作者:神枪老飞侠
乌璐自然本事高强,一众哥哥都是她手下败将——要不何来底气当众挑战?眼见周通武艺比她只高不低,却自认在那和尚手中如小鸡,顿时确信无疑。
她平日看着哥哥叔叔们,凡是当着女人说话,都是有多么厉害吹多么厉害,她自认也是女真族中有名的美人,然而周通一个男子,如今却自承如鸡,可见那个和尚的确厉害之极,又可见周通也的确是个老实巴交、不会在女人面前吹嘘的男子。
“啊呀,这般说来,这个和尚当真厉害的没边了。”乌璐忍不住畅想起那个和尚到底如何厉害,忽然眉头一皱,疑惑道:“不对啊,他劝那个刘小姐,为何要打得你爬不起身?”
周通眼珠转了半圈,张口就来:“公主你想,那些女人,一旦倾心,爹娘劝解也自无用,何况一个和尚?那和尚说她和我无缘,这个刘小姐却岂肯听他的?死心塌地,只要嫁我,和尚没奈何,便将我来暴打,说若刘小姐不放手,便生生打死我,这般一来,那个刘小姐方才心如死灰离去。”
“这和尚好没道理!”乌璐听得柳眉倒竖,已经开始生气了:“他劝那刘小姐,打她便是,为何要打你?须不是你要强娶刘小姐!”
说到这里叹一口气,白了周通一眼:“偏你这人老实巴交,竟还为那和尚说好话,说什么他千辛万苦说服了刘小姐,分明是他千辛万苦差点打死你才是。”
周通连忙摇手:“非也非也,公主不知,那个和尚却是好心,他赶走了刘小姐,便给我算命……”
乌璐奇道:“这个和尚还会算命?”
周通点头道:“这个和尚,法号智深,便是智慧很深的意思,如何不会算命?只是他算命很贵,收了我一套金银酒器,价值数百两银子哩!不过呀,算得倒是真准。”
乌璐越发好奇:“这么贵呀?却是如何准法?”
“他对我说——”周通神情一变,恍若得道高僧般宝相庄严,悠然道:“你命中注定的良缘,莫在本国找,只去外国寻,佳人……那个、那个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那等绝世佳人,方是你命中配偶也。”
这几句诗,却是此前在老曹家喝酒时,忽闻隔壁院里有琴声想起,老曹眼珠一转,色迷迷的放声长歌,唱的正是这首,老曹和着琴声唱了好几遍,周通听得好听,倒也粗粗记下几句,此时想编造几句佛偈,却又没有李逵那等立地成诗的本领,只得权且客串一回文抄公。
好在人家乌璐虽然也会汉话,却完全没听过这首诗。
可是诗句的魅力,并不会因你没听过便削减。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四句话,便似四朵鲜花,刷的开在了完颜乌璐心田里,又似四个月亮,一下将她眸子照得闪亮。
心中自忖:十二岁起,人家便说我是女真第一美人,我们这里在大宋北边的北边,岂不正是北方有佳人?觉事而独力,觉事自然就是懂事,父皇不是常常夸我懂事么?独力,嗯,我这身武艺,也算是独力吧!至于什么倾城、倾国,我是大金公主,我若说看上哪座城子,父皇、哥哥们还不替我抢来么?
这般一想,不禁失声道:“啊呀,这、这不是说的我么?”
“正是你!”周通心知到了关键处,成败在此一举,当下摆个忧郁姿态,深情望去:“你出现的一瞬间,我便知道,为何这么多年,我竟不曾看谁入眼,为何兄弟们所说的美女,我从不曾觉得她们美丽,为何那大胖和尚说北方有佳人……原来我命里注定的那个人,竟然是你!你若问我为何这般大胆?便是这个缘故。”
当啷!
他两个本来低声说话,手中兵器你来我往做个样子,然而周通这番话说出,乌璐只觉周身一阵酥麻,手指一软,那柄眉尖刀早已落地。
“啊呀!休得伤我妹子,吃某家一斧也!”
金兀术披挂停当,手持螭尾凤头金雀斧,跨下赤炭火龙驹,本意怕妹子不耐鏖战,前来相替,谁知方到演武场,便见妹子长刀落地,一瞬间心胆俱裂,纵马举斧,使出平生气力砍将来。
女真汉子虽然直爽,却有谁人能把情话说得这般动听,完颜乌璐正值心神俱醉,忽见自家四哥如一道火焰般飞来,顿时花容失色,脱口叫道:“周通小心!”
周通也是久经战阵,听声便知不对,幸好胯下青鬃宝马甚是灵光,响鼻一打,已自转身,周通一抬头,便见大斧子从天而降,不由肝胆俱裂,身心俱麻,一时间人都惊呆了,哪得招架?曹操等人齐声齐呼,花荣急摸弓箭时,那口大斧早已临头。
金兀术飞马劈出一斧,斧头未落便听妹子惊呼周通小心,心中顿时一愣:这厮难道不曾要伤吾妹?
这时忽见周通回头,面无表情看着自己,手中方天戟竟然不肯提起招架——一副生死看淡、头颅赠你的死士做派,电光石火之间,兀术猛地转过个念头:糟糕!宋将使诈!
他巧言诱惑妹子去杀宋将,只因乌璐年幼、又是女流,便是当场杀人,也好以小女子不懂事、学艺不精难收手,这等理由一笔带过。
可是他自己堂堂大金国兀术郎君,这般形同偷袭的砍杀宋将,与宋国而言,不过死个无名下将,对金国而言,却显得蛮横无理至极。兀术深知阿骨打多么渴望和宋国结盟,如今无故斩杀敌将,双方再要联盟,金国在条款上必然要大大出血?
他本是思维敏捷之人,片刻间想透前因后果,岂肯贸然杀人?连忙发力收斧。
然而发力容易收力难,兀术这一斧子,怀着救妹之心、借那奔马之势劈出,可谓全力以赴,如今猛然回收,只觉双臂剧痛如折,胸口更是如遭大锤撞击,喉头腥腥欲呕,可那一斧依旧无法尽回,但听喀嚓一声,周通头顶束发金冠已遭劈裂,明晃晃刃口,在头皮半寸出悬停。
乌璐呆了半晌,才发现哥哥收手,忍不住“呜”的哭出声来,纵马上去,一手扶住金冠,一手把住斧头,咔的拔了出去,信手一推,便将两手在周通头上乱摸,摸得头颅未裂,这才喘了口气,后怕之余,愈发大哭:“你只因他是我四哥,便宁死也不肯招架么?你这般老实巴交的傻汉子,以后岂能让我放心的下?”
金兀术惊得目瞪口呆:老子离去,半柱香都不到的功夫,这是发生了什么?
周通也回过神来,连忙推开乌璐双手,惨白着脸拉马避开,道:“那个,男女授受不亲,乌璐姑娘,总之我的心意,已悉数相告,今日天晚,周某先告辞也。”
忙不迭往自家兄弟处跑去,生恐走得稍慢,方才不小心拉出的尿沁透裤子,被乌璐闻见骚气。
有分教:小霸王情钟初见,傻公主心扉方开。孟德公得脱金锁,乌璐儿开释祸胎。
第三百五十四回 武孟德点破虚实
大金国,会宁府,皇城外,驿馆中。
说是驿馆,金国建立不过数年,和辽国打生打死,哪个国家同他建交?不过是仓促收拾出几十间屋,挂上个驿馆得牌子,权且安置宋使。
天上一钩残月,馆中一盏孤灯。
灯光下,周通垂头丧气,跪在地上,前面是端坐的老曹,一众兄弟围在四下,神色各异的面目,都隐没在阴影里。
今日皇城中一番热闹,阿骨打令完颜宗雄送了一干人来到驿馆,用了晚饭,马政、呼延庆等自去休息,曹操将一干兄弟唤到自己房中,周通进房时兀自欢天喜地,搂着阮小七吹嘘道:“小七哥,你是不知,我这‘俏郎君’绰号,着实实至名归……”
便听曹操沉声喝道:“周通!你可知罪!”
老曹素来不曾同兄弟们如此说话,这一声喝出,前世魏王风采尽显,众人都是一凛,均想道:哥哥这一喝,好大的威风!
周通首当其冲,更是觉得心肝一颤,急忙望去,但见曹操形如虎踞,面沉如水,一双眼睛,钢刀般直逼在自己面上,顿时间腰背生寒,腿脚一软,跪倒在地:“哥、哥哥,小弟、小弟知、知罪。”
曹操不知自己此时威煞逼人,还觉奇怪:这厮怎这般不吃吓?
莫看周通出身平平,武艺亦不算出众,若论胆气,真个十足——
挑衅呼延灼、熬刑曾头市、喝破华州城、计诱李天王李成,生擒小先锋、单杀妖知州……桩桩件件功绩,胆色稍逊也难干出。
且和李逵这般莽撞汉子还不同,周通乃是勇而不莽,且不说让回踏雪乌骓、转赠太阿宝剑,单说当初桃花山下娶亲闹剧,他也不是同一般大王般,直接强抢个妞上山便做了压寨夫人,而是办得有礼有情,大见体面。
有那等俊俏看官不由要问,怎么就叫有礼有情呢?
且说有礼,只看当日刘太公说法:“因来老汉庄上讨进奉,见了老汉女儿,撇下二十两金子,一匹红锦为定礼,选着今夜好日,晚间来入赘老汉庄上。”
二十两金、一匹红锦,这还只是定礼。他虽外号小霸王,却不学霸王硬上弓,而是特意选了好日,专程要来入赘。
要知赘婿身份低下,形同家奴,堂堂小霸王为何要入赘?只因那刘太公膝下无子,只得一个女儿,要靠她养老,故而周通一见倾心之余,却不肯夺人之美,甘愿做个赘婿。
这番举止,不说比之色鬼王英之流,便是满江湖的山大王,除了那等全不好女色的,有几个能匹及小霸王?便是桓侯张翼德,抢夏侯氏时可也没想起下聘礼啊!
那么何为有情呢?当日小霸王醉入销金帐,下山时他便醉了,“带着七八分醉意”,所谓酒后见人品,这个七八分醉的小霸王见了刘太公,彬彬有礼,不肯受他拜:“你是我的丈人,如何倒跪我?”“泰山何须如此迎接?”“且将酒来,我与丈人回敬。”
待入得洞房,其所说两句话,更见一个情字,乃是:“你看我那丈人是个做家的人,房里也不点碗灯,由我那夫人黑地里坐地。明日叫小喽啰山寨里扛一桶好油来与他点。”再是:“做甚么便打老公。”
一个喝醉的大山贼,见洞房黑洞洞,只道岳父节省,当即要扛桶好油供他点灯!
继而挨了劈头盖脸一记重拳,不想着还手,只是抱屈新娘为甚要打老公?这等人情,便是寻常百姓间,也算厚道人也。
这些往事,曹操曾听花和尚细细说及,因此暗暗地高看周通一眼,平日里他闹出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破事,也都睁眼闭眼过去,所幸周通乃是个福将,结果却都不坏。
然而他自家心里也自有数,将来事业愈大,兄弟愈多,彼此之间,不能纯以情义结交,要做大事,自然要立规矩、章法。
尤其是如今身处异国,更不容行差踏错,今日周通见色起意,自作主张,兄弟们起了众怒,老曹正好使一招顺水推舟,便拿周通立了规矩。
不料一声喝问,这个素来胆气十足的小霸王,竟是吓得话也说不周全,脸色瞬间变白,老曹想起他平素为人,心中不由一软,叹一口气,把那身威煞卸去少许,淡淡道:“既然知罪,倒也好说,你且自家说来,却是何处做得差了?”
周通不敢看曹操,低着头,磕磕巴巴道:“小弟罪在、罪在擅作主张,前番哥哥们定计,原是让贯忠哥哥出头,小弟却不合抢了贯忠哥哥风头,自家武艺又不大得济,若非史大哥及时帮衬,却是坏了哥哥大事。”
曹操皱起眉道:“你既肚里清楚,岂不是明知故犯?”
周通越发惶恐,面露懊恼悔恨之色:“小弟便是鬼上身!本来好好坐着,一眼看见那个公主,不由心也跳、口也干,却似中邪一般。后来见那皇帝要罚她,心里只如打鼓般慌乱,脑袋里一阵迷糊,再回过神,早已站着和那皇帝起争执也……”
他这厢絮叨絮叨说话,曹操越听神情越是古怪,忍不住抬头看向一众兄弟,却见众人神态亦都是奇形怪状,都不曾料到,这厮竟真个对人家公主一见钟情。
只有“没面目”焦挺,表情同往常无二,自家点了点头,自语道:“这般说来,周通哥哥乃是见色起意,故此竟敢违哥哥将令,军中法度,违令者斩,周通哥哥倒是好胆色也!这莫非便是那些酸丁说得甚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周通本来好好跪着,听他一番话,顿时吓得瘫软,惊道:“如何就违令者斩了?哥哥,且打个商量,不要用刀斩我,只把棍子打死我如何?”
曹操奇道:“棍子打死,岂不是零零碎碎受苦?”
周通哭丧脸道:“小弟这个身板,若要打死,算来一百棍子足矣,然而小弟跟哥哥讨个情面,分期挨打行不行?每月打上十棍,打足一年,便算了账。”
焦挺扳着手指头算了一回,奇道:“那岂不是多打了二十棍?”
周通怒道:“哥哥许我分期,难道我便这般不要脸?若不计上利息,如何算得好汉?”
许贯忠摇头失笑:“妙哉!周通兄弟急智非凡,怪不得曾头市那等虎狼穴,他亦能熬上许多日子。”众人听了尽皆大笑。
曹操亦忍俊不禁,摇头失笑:“偏你这厮会自说自话,谁说我要杀你?罢了,以往是为兄我过于随性,不曾同兄弟们定下规矩,原不能怪你一个。”
随后神色一肃,替声道:“周通,你也莫怪为兄的无情,我等如今做的乃是天大事业,不同以往混迹江湖,一丝差错亦不能容。大家议好的事,因你横生枝节,这一节便是你的不对。然而不曾声明规矩,以至兄弟们心中散漫懈怠,这一节,却是我做哥哥的不对,姑且念首犯,你和我一人都打二十军棍,你可服气?”
周通听了,先是把头连点,随即又拼命乱摇,嚷道:“哥哥打我无妨,只是与你又有何干?这棍子万万也打不到哥哥身上,一共四十棍,小弟全数扛了便是。”
林冲、花荣等亦是大吃一惊,一时间人人皆开口相劝,老曹听得不耐烦,把脸一虎,喝道:“都且住口!吾如今要立规矩,为的是我等宏图,难道当儿戏不成,还能讨价还价?废话且都少说,今日板子,若不打在我屁股上,兄弟们以往散漫惯了,如何肯重视这些规矩?”
“好!”樊瑞忍不住赞叹道:“昔年曹孟德行军,误踏麦田,犯了自家军令,割发代首,三军自此莫敢不从!哥哥行止,大有古人之风。”
焦挺闻言,不由皱眉道:“这算什么?发就是发,首就是首,若是能代,那割了又有何意义?我哥哥武孟德,却是胜过这个曹孟德,说打军棍就同周通同打,何尝弄出甚么以马鞍代屁股的说法?”
曹操老脸一红,强笑道:“焦挺兄弟,真个直言直语。”
林冲知道老曹来历底细,闻言神情古怪,瞄了瞄焦挺,暗思道:哥哥号称奸雄,做事不拘小节,说不得正要说出,我等身在金国,挨了棍子不免行事不便,且以马鞍代之呢,被焦挺这一扯,怕是脸皮再厚也难说出。
许贯忠笑道:“焦兄弟之言,对又不对,《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孟德公割发代首,性命虽无损,德行却有伤,可见其自刑之森严也,若非如此,三军又岂会为之肃然?”
焦挺听了,懵懵懂懂点头:“原来如此,发就是首。”
曹操也不叫别人,当即点了焦挺、时迁两个行刑,肃容道:“何以单单选你两个兄弟?只因焦挺禀性最直,这等直人便不会徇私,时迁虽然学得是走千家、穿万户的本事,然而心中却有凛冽丈夫气,亦不会徇私手软。”
焦挺、时迁闻言,都不由心中激动,焦挺道:“哥哥放心,小弟必然不留情,该怎么打,便怎么打也。”
曹操点头,同周通两个并排趴倒,让那两个以枪杆代棍,各取条手巾咬在口里,劈里啪啦二十棍打完,都疼得汗如雨下。
曹操乃是时迁所打,时迁虽不曾容情,却也不曾刻意用力,他力气本亦有限,打完之后,臀部虽然肿胀,却无大伤,老曹龇牙咧嘴爬起,口中道:“我等以后行事,令必森严,今日这二十棍,回去后你们当遍告诸人,以为警戒也。”
众兄弟无不凛然。
曹操又把周通扶起,周通扯出口里毛巾,哭道:“好个没面目,几乎打杀我也。”
焦挺看看周通屁股,皮破血出,倒也愧疚,挤出一笑:“他日我若犯错,由你打回来。”说罢取了金疮药,便替周通相敷。
是夜,两人皆趴姿入睡。
到了次日,阿骨打那里毫无动静,只娄室来见曹操,匆匆忙忙的留下句话就走:“结盟之事,牵连甚广,吾主聚众而议,众意难协,料来非一日可成。武兄弟且带众人随意玩赏一番,待有所抉,再行相邀。”
马政听说,顿时惊慌:“啊呀,我等不辞艰辛,跋涉数千里而来,若是办不成此事,如何有脸回见童枢密?他老人家数年苦心造诣,岂非付之东流?不行,我要去求见金主,当面说之。”
被曹操一把扯住,嗔道:“汝乃国家大臣,饱读圣贤书,岂不闻:上赶着不是买卖!”
马政听得双眼发直,实不知哪位圣人有此高论。
曹操低声道:“宋辽之间,承平百年,官家和童枢密虽有逐鹿幽云之念,然而幽云失之久矣,又岂急于一时?反而是金国,和辽国已同水火,女真兵锋虽盛,毕竟人少,契丹百足之虫,犹有再战之力,你且细思,谁才该急着结盟?”
马政皱眉道:“可是……”
呼延庆忽然插口:“马大夫且休多言,听武节度说完。”
曹操赞赏地看了呼延庆一眼,又道:“再者,金国初立,正欲与大国结交,求个名正言顺身份,才好与辽国分庭礼抗,天下大国,舍我其谁?你再细思,究竟谁个急着结盟?”
说罢四下一看,见一众兄弟也在倾听,微微提声道:“更何况,宋辽兄弟之国也,金国不与我结盟,真个不担心辽主割幽云十六州之土,求宋军帮他平叛么?”
说到此处,马政终于色变,骇然道:“啊呀,还有如此招数?可是……契丹精兵,尚难当女真一击,我大怂军……”
曹操听得直翻白眼,林冲忽然开口低喝:“蠢材!朝廷用你为使者,当真可笑。你道宋军不能战,金国岂能知之?纵然有传言耳闻,呵呵,我等随哥哥一路血战厮杀,处处彰显武功,却是为何?”
马政眨了眨眼,一时倒没计较林冲骂他,反而露出狂喜之色:“啊呀,啊呀呀,啊呀呀呀……我明白了,原来你们战必争先,却是为了让金国知道,宋军敢战、能战!”
阮小七听得满心烦躁,忽然拔刀,在地上猛剁三刀:“哇呀呀呀,不是说当了大官儿的都是文曲星下凡么?这个文曲星,怎地比我小七还笨?”
焦挺点头赞同道:“比我还笨。”
一众兄弟,摇头四散,留下马政一个欢喜鼓舞:“妙啊,妙啊,原来如此,这般说来,女真人晾着我等,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主动权原来在我大宋手中!啊哈,啊哈,这一番出使,马某人必留个好名儿在青史不朽也!”
说罢一抬头:“咦?人呢?马某要请你们去喝酒逛青楼啊!”
曹操点明了其中关窍,便不再多加理会,带着一众兄弟出门,要借这难得空暇,好好看一看女真风土,二十个好汉浩浩荡荡,风采不凡,其中尤其以曹操、周通,走路最为跋扈。
只因屁股上覆着厚厚膏药,因此只能叉着腿走,曹操个矮,还不引人注意,周通那般个头,大摇大摆走起,双眼睥睨四顾,许多女真好汉看了,眼神都不由冒火。
这时忽然一匹五花马踢踢踏踏跑来,马上人娇声道:“咦,果然是天朝上国,走路都与别人不同。周通,你等要去哪里?”
周通扭头一看,正是完颜乌璐,顿时眉开眼笑,屁股也不疼了:“啊呀,公主!今日你父皇议事,我等闲居无聊,出来走动走动,也看一看本地风土人情。”
乌璐笑道:“你们这般乱走,哪里看得出好处?左右我也无事,既然恰好遇见,干脆带你们赏玩一番,这会宁府哪里好吃、哪里好玩,可都尽在我心中呢。”
周通愈发欢喜,下意识便要答应,一个“好”字生生咬在了牙缝间,扭头去看曹操面色。
曹操暗自点头,这二十棍总算没白挨,当即笑道:“难得公主美意,我等……”
话音未落,却听身后有人道:“阿弥陀佛,故国朋友,远道而来,不如到贫僧禅院中饮杯茶水如何?”
众人回头看去,不是昔日的王教头、如今的大金国师普风和尚,又是何人?
曹操正欲应答,乌璐早已撅起了嘴:“国师,我先来的,他们今日是我的客人!你要请喝茶,过几天再请不迟。”
老曹本欲和乌璐打听些金国虚实,然而放着现成的普风在此,想来乌璐一个天真公主,毕竟能知几何?两人于情报上孰重孰轻,不问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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