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枪老飞侠
武松见状,向后一跃避开,人在空中,忽然劈面掷出左戟。
山狮驼拧身避让,那戟落空,这金将顿时面露喜色,自以为得计。
然而武松失了一戟,全无沮丧之意,双手持了右戟,左摇右晃,欲尝试切入山狮驼中路。
寻常画戟,长丈二至丈五不等,武松这两条大戟,因是双持,各长八尺——
长于短兵、短于长兵,倒和朴刀差相仿佛。
因此双手持着,也自用得利落,劈刺之间,力道愈发沉狠。
他使这单戟厮杀,杀法却又不同,不似先前大开大合,又或彼此呼应,只是一味抢近身前短攻,亦不求杀伤,只不断拦截山狮驼那杆镏金镗。
穆弘眼中闪出异彩:“那厮要输了!”
朱仝几个齐齐点头。
其实山狮驼此人的步战本事,丝毫不弱于他在马上。
若非有这一番自信,他也不敢主动要求步战。
只是他那条一百二十斤的镗,虽然长大威猛,但失了马匹借力,终究太过沉重。
此前舞得开时,兵刃自身惯性带动,减去了大半重量,自然驭使无碍。
然而此刻武松换了打法,招招只顾封他兵器,他那巨镗运转不开,自然没了惯性支撑,仅凭双臂之力,顿时渐趋见拙。
反观武松,两条戟重八十斤,也自不轻,却先把一条撇了,只余单戟四十斤,双手同使,以他气力而论,不好说轻如无物,但也着实谈不上什么消耗。
如此一来此消彼长,又斗二十余合,山狮驼呼呼急喘,招数已然凌乱。
便在此时,一彪金兵斜刺里杀到!为首两员猛将,左边完颜忠,右边王伯龙。
这二将杀来,一见山狮驼危急,心中大震,不管不顾掩军便杀。
杨再兴破口大骂,一催坐骑,当下迎出,穆弘大叫道:“护住了二哥!”引一众兄弟兵马杀出。
山狮驼所带来的兵马见状,也呼号一声,杀向前来,两军顿时战成一团。
山狮驼本已危在旦夕,此刻见局势大乱,一双眼珠左瞧右望,便要趁机遁逃,武松同他前后大战近三百合,哪里肯容他跑?
忽然大喝道:“山狮驼,你兵器沉重,太过吃亏,敢和武二比拳脚么?”
说罢把那戟头下尾上,啪的戳在地上。
山狮驼一见这般变化,哪里还肯走路?面露狂喜道:“哈哈,武二,你自家丢了兵刃不要,俺须不曾答应和你比拳,受死!”
说罢狠狠一镗砸了过来。
武松惊声道:“啊呀!你这厮这般卑鄙。”
当下扭身便走,山狮驼哪里肯舍,大踏步追来,就使那镗往武松背心戳去,口中兀自叫道:“今日教你个乖,下辈子你若还上战场……”
他这里话说半句,武松跑出不及两步,忽然一脚望后踢来,正踢在镗尖上,踢得那镗斜刺里一歪,武松已然回身,左脚还在空中未落,右脚已自腾起。
只见得武二郎,人在空中,势如鹰隼展翼,胯往前送,腿似鞭扬,啪的一脚尖,狠狠抽在山狮驼脸蛋子上!
只这一走一回身,连环起腿的本事,正是武二郎平生真才实学!有个名堂,唤作“玉环步、鸳鸯脚”。
这两脚,看着利落简单,其实出腿、运力,着实讲究无比,比之什么回马枪、拖刀计,还要更加厉害几分。
山狮驼挨了这一脚,后槽牙都踢碎了几颗,他本来是追击的势头,此刻头上挨了重击,哪里还找得到平衡?当下踉踉跄跄,歪歪斜斜,推金山倒玉柱,轰的撞倒在地。
他也不知武二郎此人,下手从来是狠毒的,踢倒了还不算,左脚往前一步,先踏在那条镏金镗上,右脚抡圆了,恶狠狠一击抽踢,那脚背子崩得笔直,嘭的一下,正抽在山狮驼胸前。
可怜山狮驼昂藏大汉,体重怕是不下二百斤,吃了这一脚,偌大身体竟贴着地面飞出一丈去!
那条镏金镗,也自脱手。
一时间,山狮驼口中哇哇吐血,还要挣扎着往起爬。
这厢武松纵身而起,凌空踩了一步,左腿屈膝在前,右腿拉在腰后扯得笔直,待飞到了尽头处,身形凝空一停,右脚猛抽而出,啪,正中山狮驼面门!
只这一脚,什么眼眶子、鼻梁子,尽数陷进了面门里去,半个脸都被踢得内凹,门牙尽折、眼珠子暴凸,七孔望外流血,出气多、进气少,眼见得不能活了。
武松得意一笑,去拔了画戟复归,咔嚓一下,切断脖子,切下山狮驼老大一颗人头,满地滚动,吃武松一戟扎透,高高举起示威。
一众金将金兵,眼见山狮驼人头再望,都不由胆战心惊,纷纷往下撤去。
武松哈哈大笑,放声叫道:“杀敌破阵,正在今日,众兄弟戮力向前,杀尽这些金狗方休!”
穆弘等见武松果然大胜,一个个精神振奋,都欢呼嘶吼着向前乱杀,完颜忠、王伯龙饶是好汉,也自抵挡不住,望后便要败阵,忽然杜壆挺着长矛,领数百余人,自金兵后面杀将上来。
有分教:
恰似天神伏巨魔,二郎爆衣斗狮驼。吾侪兄弟齐争胜,谁怕金人好汉多!
第七百七十四回 小遮拦立大功劳
杜壆绕后杀出,正拦住完颜忠、王伯龙二将,穆弘等见了大喜,齐齐杀了上来。
两员金将见不是头,完颜忠果断喝道:“分头突围!”
两人同时策马,一个往左,一个往右,杜壆本事虽高,也没分身的法术,只气得哇哇大叫,指着完颜忠道:“都是你这坏种,好好两个人头,变作了一个!”
当下不顾王伯龙,一马杀出,把完颜忠截在当下。
完颜忠面色一沉,晓得性命怕是难保了,怪叫一声,挺叉便刺,一心要拼个鱼死网破。
然而杜壆身手,岂是泛泛?那条蛇矛活转过来一般,任完颜忠雨点般乱刺,轻描淡写接下。
战不过七八合,后面众将尽数杀到,完颜忠狂吼道:“狗南蛮,来一千人,也杀尽你!”
他一条叉舞荡起来,势如疯狂,将前后兵刃尽数接下。
却不防阮小五躲躲闪闪的,徒步混在一群战马里,他生得黑黑瘦瘦的,一时哪个得注意他?
好一个“短命二郎”,趁那金将不备,尽力气咔嚓一刀,剁下马蹄一只,那马儿悲嘶翻倒,把背上完颜忠颠倒撞下马来。
穆春眼明手快,纵马上前,一枪自完颜忠左目刺入,当即取了这员虎将的性命。
穆弘看见兄弟得了功劳,哈哈大笑,不忘挂住兵刃,冲众人拱手道:“各位兄弟,舍弟手快抢了功劳,且看穆弘面上,多多见谅则个。”
众人都笑道:“穆老大如何说这等外道的话,穆春难道不是我等的兄弟?”
穆弘笑容满面,还要说话,忽然一支冷箭飞来,又迅捷、又突然,一下正中咽喉,翻筋斗仰下马去。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众兄弟都不禁惊叫出声,只见千余金兵汹汹杀来,为首的乃是两员金甲老将,其中一人持张粗犷无比的牛角巨弓,神态冷傲,正是女真神射手完颜谩都诃。
旁边一员老将,手持铁枪,却是谩都诃的兄长阿离合懑。
若在原本时空,这阿离合懑后来追封为隋国王,谩都诃也封为郑国公,都是衍庆宫功臣之列。
这兄弟二人是完颜乌古乃之子,论辈分还是阿骨打的叔父,年纪都在五十余岁,近年只在营中参赞军机,罕见上阵,今日见得情势紧急,也自披挂杀敌,却是虎老雄风在,一箭射翻了“没遮拦”。
穆春急忙看哥哥时,箭矢射穿了颈项,满口喷出许多血泡,已是口不能言,双眼定定望着弟弟,流下两行泪来,不过片刻,瞠目气绝,脸上泪痕犹自未干。
噫,这正是——
揭阳独霸性横蛮,终日生涯寄酒坛。
际会风云旌色动,奔腾龙虎甲光寒。
摧城撞阵先登赴,斩将夺旗得胜还。
绝艺随身堪啸傲,穆弘半世没遮拦。
可叹穆弘这个好汉,虽是恶霸出身,不失豪情磊落,自随曹操以来,厮杀撞阵,从不输人半点,然而此刻临死,心中还是放下不下幼弟,落得流泪挂怀。
穆春比穆弘小了七八岁,自小跟着哥哥玩耍,诸般事情,无不照顾得他周全,心中对这哥哥又爱又敬,真个如师如父一般,此刻眼见穆弘难活,只觉天塌地陷,一颗心飘飘忽忽,茫茫然不着边际。
他呆呆看了片刻,忽然孤狼般怪叫起来,一扯缰绳,径直撞出阵去,嘶声大喝道:“老金狗,与我哥哥偿命来!”
众人只道他要下马看顾哥哥,谁料到他径直杀了出去!
朱仝伸手一拉,只拉了个空,一众兄弟个个失色,连忙紧追了出去。
谩都诃见穆春纵马奔来,面目都扭曲了,心中晓得此人和方才射倒的,必然关系不凡,不由呵呵怪笑,立马举弓,一串连珠箭,都从穆春左右射出。
那箭又密又疾,朱仝、雷横、杨再兴连忙挥兵刃挡箭,吃这一阻,愈发追不上穆春。
武松远远惊呼道:“穆春回来,你哥哥的仇,武二来替你报!”
然而此刻穆春耳里,哪里听得见声音?两只眼里,亦只有仇人身影。
武松那边话音未落,穆春已至谩都诃马前,提抢恶狠狠刺出。
谩都诃一脸冷笑,岿然不动,身边忽然探出一条铁枪,架住穆春,却是完颜阿离合懑。
穆春双目赤红,低吼道:“老匹夫,休挡我路!”
阿离合懑理也不理,纵马上前,一条枪展开,枪法老辣无比,穆春如何能进一步?
若论穆春武艺,本来是极为稀松的,但这几年自随老曹,得他哥哥敦促教诲,终于生出上进心思,每日无事便把枪棍来练,若比当初本事,实可刮目相看。
然而阿离合懑这等宿将,从部落之战,至造反灭辽,马背上征杀了数十年,虽然躯体不免老迈,杀法却是更加精纯,穆春又不是什么绝世天才,虽有数年苦练,如何能够赶上?
两个交手只几合,穆春已被死死压制在下风。
看官要问,他这老兄弟两个,如何敢这般托大?原来他只是先锋,背后还有人哩!
眼见得粘得力、高召和失、完颜昌、鹘眼郎君、西云小妹五个金将,领数千兵马,绕阵直撞上来。
又有王伯龙,方才逃走不远,正遇见乌延吾里补、乌延蒲离黑、乌延蒲辖奴三将,当即向他求援,带着杀了回来,一发杀上前来。
这一伙生力军杀来,恰好将一众汉将一一抵住。
高召何失抵住杨再兴,王伯龙挡住罗延庆,乌延蒲离黑拦下朱仝,乌延蒲辖奴迎着雷横,乌延吾里补对上黄信,完颜昌独斗牛皋,鹘眼郎君大战阮小五,西云小妹则缠定杜壆。
武松最后杀来,往前一冲,早有大将粘得力,催动骆驼拦住他厮杀。
还剩下一个完颜谩都诃,老脸上嘿嘿冷笑,眼神反复扫过众人,缓缓搭箭开弓。
一众汉将心中,都是一凛。
这老儿方才二百步外射了穆弘,一通连珠箭,挡下许多大将,这手箭法,直是可畏可怖!
目下他公然要放冷箭,众人都在同好手交战,这箭一出,必然有人要折!
武松更是恨不得一口水平吞了面前敌将,好去斩杀谩都诃。
然而他此前力战山狮驼,马上马下打了二百六七十合才得取胜,纵是铁打的身子,也不免消弭了许多精神,此刻强弩之末,如何还能够真个得逞?
一时间焦躁欲狂,放声大喝道:“老番奴,你有种的,且朝爷爷射来,看你武二爷怕不怕你鸟箭!”
他一开口,杨再兴、罗延庆、牛皋、杜壆纷纷怪叫,都让“老番奴只顾来射爷爷!”
谩都诃冷笑道:“不要急,不要急,待俺一个个点名射来,便随你意,先射杀了你这厮!”
说话间看向武松,便把弓箭移转来瞄他。
这老将眼力十足,见武松精赤半身,抡双戟大战粘得力,不输场面,如何不知这是罕见的猛将?因此第一个便要先除了他!
眼见武松危急,众将纷纷大叫,却是谁都无可奈何,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杆长枪蓦然探出,自谩都诃颈侧直刺进去!
这变故惊人之际,两边众将,齐齐望去,顺着那长枪看,枪柄竟是握在穆春手中,而穆春拧着腰、探着身子,单手握抢刺出,他自家肚子上,竟也扎入了一条长枪,却是阿离合懑所持!
谩都诃中了穆春这一枪,惨叫声中,身形一歪,啪的一箭,也不知射去了哪里。
完颜阿离合懑双目圆瞪,满满俱是不可置信之色,忽然狂吼一声,双臂一振,将穆春挑得离鞍飞出。
穆春飞在空中,嘎嘎怪笑,手里兀自紧紧攥着长枪,随他飞出之势,自谩都诃颈子里拔出枪头,那老将伤口鲜血狂喷,身躯缓缓软倒。
穆春飞出三四丈才落地,一面伸手捂住肚皮上伤口,一面大笑道:“哥哥,兄弟给你报了仇也!兄弟给你报了仇也!”连叫两声,已是泪流满面。
这正是:
亲恩深重报答难,出马已然不欲还。
拼死要将仇恨雪,面前谁个敢遮拦!
阿离合懑怒不可遏!
方才情形,在场众人唯他一个看得分明!
原来他和穆春甫一交手,便压制了对方在下风,而他兄弟谩都诃也是对他无比信任,不挪不动,就在二人战团边准备射箭。
却是万万料不到,穆春连续十余招只守不攻,忽然竟撤开守势,放任阿离合懑一枪扎入他肚里,趁机够出一枪,冷不防取了谩都诃的性命。
阿离合懑阴沟里翻船,赔上了兄弟的一条命,这口怒气,弥地遮天,大吼着纵马冲出,恨不得把穆春踏成肉泥解恨。
武松反应却是最快,趁着谩都诃死的突然,众人分神,他忽然扬手,将左戟甩了出去,那戟呼呼翻滚,去如奔雷,咔嚓一下,劈得阿离合懑连人带马翻倒在地。
他马鞍两侧还有许多小戟,只是千钧一发之际,不及取出,索性竟把大戟扔了出去,果然威力更加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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