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枪老飞侠
索超哈哈笑道:“这新拜的哥哥好胆气,我等正好建功立业!”说罢果然不杀人,只是大吼大叫,赶着那些败兵狂奔。
却说高唐州知府高廉,见公文来,要调他去征讨梁山,本来倒是欢喜,欲将一身本事发市,却看见还调了凌州两个团练使魏定国、单廷珪做他副将,不由恼怒:“我麾下数十战将,哪个不得用?要他两个凌州人来分功么?”
又不敢不从,便叫两个人留在后军,看护后路,派了于、温二将领八百人为探路先锋,亲自带了四千人马为中军,一心赶在李成、关胜两路之前,先破梁山,好独取这份大功。
谁知这日,行军不过七八里,便见前面烟尘滚滚,似有千军万马杀来,把高廉惊得一跳,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高廉身周,簇拥着二三十个军官,其中一个统制官唤作薛元辉的,极是乖觉,扑剌剌一匹马飞奔出去看了一遭,飞转来回报道:“知府,大事不好!先锋队伍被人杀败,如今败兵珠帘倒卷,奔我来也,若不早做应对,被败兵冲乱,便是大败之局。”
高廉一身左道之术颇为惊人,却是不通兵法,当即慌道:“啊呀,怎样才能不败?”
薛元辉献计道:“把弓手调到阵前,列成三排,胆敢冲阵,无论敌我尽皆射杀,可保无虞。”
高廉便道:“既然如此,你还愣着作甚?还不调弓手上前?”
当下一番慌乱,军中一千弓箭手尽数调到阵前,沿路列成箭阵,阵成不久,数百名败军便直冲过来,都喊道:“让路,让路,我军败了。”
有分教:急先锋荡阵无双,王副将跟随蹭光。小霸王活学现卖,好欢喜又得灵方。
第二百零八回 行若春雨立若风
薛元辉立马前排,冲着溃兵大呼:“要命的都去两边,不然一发射死!”
可怜那些败兵们,便如被恶狼追击的羊群一般,喘吁吁的,一个个惊得三魂七魄都散了,满眼睛里只有前面的同伴,满脑子里只写满一个“逃”字,哪里听得进他叫喊?依旧不停脚地往前狂奔。
薛元辉脸一冷,喝道:“弓箭手,准备。”
哗啦——三排弓手,齐齐开弦。
这时有少数机灵些的,蓦然看见自家阵上,一排排箭簇冰冷,连忙往两边逃去,更多的却是视若不见,只顾大哭大叫,脚丫子撒开如车轮子一般狂奔:“让开都让开,梁山杀过来也。”
花荣骑在马上,一眼看见对面列了箭阵,连忙竖起长枪,往天空顶了几下。
飞骑们见了都知其意,齐齐减速,便听花荣喝道:“下马,换弓。”一个个都跳下马来,飞快地换了力道更强的步弓,箭搭于弦,低着头,躬身疾走。
杨志大刀一横:“索兄弟、王兄弟,都停一停!”索超、王定连忙勒马,看着那些飞骑有条不紊,潮水般插上前去,都惊叹道:“不枉朝廷发三路大军伐他,端的练得好兵!”
薛元辉见败兵越冲越近,后面黑压压全是敌军,只得喝道:“放箭!”
嗡的一声,三排箭雨齐齐整整射去,顿时射翻一二百人,剩下的或是还在狂奔,或是回头反跑,乃至站在原地失措大哭,只有极少数回过了神,往两边逃开。
待弓手又放两轮箭,路上站着的败兵已寥寥无几,露出后面弯着腰飞步疾走的飞骑,一个个眼露杀机,蓄势待发。
薛元辉顿时脸色狂变,只听对面一个银甲将军叫了声“射”,哗——千余张弓瞬间拉满,嗡——无数支箭乌云般袭来。
薛元辉大叫一声,拍马先往一旁跃开去,扭头回看,三排弓手已射翻一排半。
训练精良与否,这时候就看出来了:高唐州这边的弓手还在抖着手摸箭呢,梁山飞骑第二轮箭已经射出,只两轮,高唐州弓手顿时大败,扭头就逃。
花荣大喜,高声喝道:“三步一箭,自行散射。”
但见那一千多弓手,也不列阵,散散漫漫拉开,大步便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弯弓搭箭,三步一停,张手就是一箭,那箭雨虽无先前密集,却是绵绵不断,射的高唐军惊呼连退,渐有崩溃之态。
曹操看见这般情形,哈哈一乐,是又惊又喜。
当初令花荣、杨志练飞骑时,曹操曾凭借记忆,写下了关于对于飞骑的若干创想,交给二人,作为练兵之纲领。
这份纲领,被花荣视作珍宝:其中既借鉴了公孙瓒白马义从的骑射战术,也参考了袁绍强弩手的步射战术,更有汉中之战时,来自蜀中元戎弩攻防两便的惨痛回忆,最终形成“骑而射之,可以逐远,步而射之,可以御骑,行而射之,绵如春雨,阵而射之,疾如狂风”的战术要求。
只是曹操不曾想到,区区数月,花荣、杨志便将这千五飞骑练到如此精熟,颇有如臂使指之感。
对付大名府军马时,追击、伏击,还不曾尽情显出厉害,此刻正面交攻,顿时将精锐之气展现无遗。
一时心满意足,左览右顾,看见闻达满脸震撼,便向他卖弄道:“闻兄,你是沙场宿将,儿郎们这区区本领,可入尊眼否?”
闻达听了苦笑:“武兄何必戏弄?前番先射的闻某出不得营,又射的闻某万余大军溃散,本以为便是极处。谁知今日才知,只不过稍展身手罢了。武兄,这支军若有万人,再引入千百张神臂弩,天下谁还能敌?”
许贯忠连连点头:“哥哥,闻将军实乃高见!山东河北两淮,民间善射之士不少,当多加征募,异日必可倚为重器也!”
曹操笑道:“汝等所言,正合吾心,先练个样子,若是得用,便好扩张。”
心中默默计算:林冲、秦明的虎豹骑,花荣这支能马能步的飞骑——加强版白马义从,鲁智深的重甲步兵——陷阵营,项充李衮的牌手,都该一一扩建。
恩,刘大耳麾下的无当飞军,也是一绝——记得当初宗泽找来两个猎户叫解珍、解宝的,倒是彪悍轻捷,不知我公明贤弟可曾笼络到了?
越想越是高兴,老曹的眼神,不由露出雄主才有的霸气:总而言之,当初天下混战时的各路强军,曹某都会一一建立,当初没有的如标牌手等,曹某也要一一掌握,哦呵呵呵,“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他意气风发地看向敌阵,静待敌人被飞骑们彻底射垮。
谁料天不肯遂人愿,正在老曹心雄万夫、气吞斗牛之际,人家高廉不干了。
却说高廉这厮,虽然不识兵法,却不知何处学得一身左道之术,甚是了得。又仗着哥哥高俅的财势,精选南北好汉,练了三百飞天神兵,倚为得力臂助。
此时眼见大军欲溃,这厮又惊又急,把手下众将大骂道:“一个个每日同老爷吹牛,这个说力敌万夫,那个说战无不胜,如今若何?可见都是一干遭杀的蠢材!事到如今,还得看老爷自家本事来救命。”
忙忙令那三百神兵列阵,自己按捺下惊惧之意,拔出背后那口太阿宝剑,竖在胸前,屏气凝神半晌,方才勉强静下心来,合上双目,口中将真诀喃喃念诵,叽咕叽咕念了一通,怪眼一睁,将剑望天一指,喝一声“疾!”
但见一道黑气自神兵阵中飙起,直冲半空化散,顷刻间,卷起一阵黑风,径向对阵刮去。
这阵狂风,声势不小,飞沙走石,树摇人倒,那些羽箭刚刚射出,被风一卷便不知去了何处,那三百飞天神兵早已有备,此刻齐齐呐喊,顺着风势冲杀过来。
这干神兵,装束也不同寻常士卒,但见他一个个:
头披乱发,系一道画着八卦图案的黄抹额,体若金刚,穿一条写满四方山神的豹皮裤;
脸上带熟铜面具,金光闪闪,身上披青铜铠甲,寒气森森;
背后挂着个老大的葫芦,手中舞一柄镔铁扫帚刀。
身前身后滚滚黑雾,直如厉鬼,瞪目定睛赫赫凶光,不似活人!
设身处地想一想,两军正开战,打得正得意,忽然一阵黑风席卷,好容易睁开眼来,眼前冒出几百个这模样的怪物,谁个不惊,哪个不怕?
花荣杨志这一千五飞骑,虽然乃是罕见精锐,毕竟没吃熊心豹子胆,被这一阵儿怪风刮得射不出箭、睁不开眼,胆气壮些的,还能勉强拔刀,胆气弱些的,不免扭身就跑。
便是主将花荣杨志两个,也不由相顾失色。
眼见局势反转,曹操这里,却是恼了一个好汉。
也不是旁人,正是“神枪”史文恭!
史文恭见飞骑们败了阵,气得将眼一瞪,骂道:“区区一个妖道,待史某去戳他十七八个窟窿,看看他是铁打的还是铜铸的,也敢在战阵前卖弄?”
说罢一挟马,绕过那些飞骑,斜刺里冲杀了过去。
周通见状,一个激灵:啊呀,买卖来也!我这里目下最狠的,便是史教师,不跟着他蹭功劳,还待何时?
随即两眉一竖,怪叫道:“呔!我等都是刀头上舔血的好汉,莫非怕了这厮的术?史教师,且等等小弟!”那匹青鬃马一拍,急急追上前去。
闻达惊道:“史教师那般惊人武艺,也便罢了,这个兄弟,不料也如此胆阔!”
那三百神兵见有人飞马直奔主将,连忙都来阻扰,一柄柄扫帚刀,卷着黑气砍来,史文恭是什么人?当即大骂道:“妖魔小丑,也敢挡史某道路!”
本来那些神兵随身的黑雾,都有惑人心智之功,可武艺练到史文恭这份上的,哪个不是心如铁石之辈?加上此时血气奔涌,杀机迸射,更是视眼前黑雾妖风如无物,那条大戟运转如飞,风来劈风,雾来扫雾,若是刀来,一击便磕飞脱手,若是人来,戳着便是两个洞,砍着便是两截尸,顷刻间连斩神兵十余名。
然而这些神兵日常服用药物,浑浑噩噩,也都悍不畏死,虽见史文恭勇猛无双,还是层层叠叠扑将来——这一下,倒是把堂堂“小霸王”周通给漏了。
周通那匹宝马又快,阴差阳错间,他倒冲到了史文恭前面去,史文恭这才发觉周通也杀上来了,顿时大为钦佩,叫道:“好兄弟,端的虎胆!愚兄挡住小妖,你去斩那老妖!”
有分教:现成答案现成抄,王定从来跟索超。敌队全来压半场,边锋独上入单刀。
第二百零九回 煌煌周氏霸王枪
周通心里也是吃惊不小——
我欲做个蹭功劳的副先锋,如何却成了先锋?
难道王定那厮还有什么手脚,我却不曾注意?
这究竟是个战术上的失误,抑或是哲学中的必然?
列位看官须知,人若一吃惊,思维往往就慢,然而思维虽慢,马儿却不慢,这大抵涉及到不同维度中时间的不同流速,脱离了宋人的思考能力——也只有说书人能加以描述,便是常常听到的那句,“说时迟、那时快!”
说时迟,那时快,“小霸王”周通尚未明白自己如何便成了先锋,那匹青鬃马已带着主人,似真正的霸王般踏入敌阵!
高廉这厮正在做法,眼见三百飞天神军无往不利,杀退了对方那些善射锐士,还不待咧嘴大笑,便见一匹宝马载着一个雄壮威武的大将直冲到面前,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
偏偏他麾下那些战将,都以为反败为胜已是定局,忙着收拢、整顿兵卒,要待神兵们杀崩敌人后,跟着冲锋追杀,谁料到突然冲出个霸王,径直一马冲到主将身前!
他们这刻心情好有一比,就好比后世的蹴鞠,满心认定胜券在握,全线压过半场去,不料对方一个边锋杀出,长驱直入,瞬间和门将形成了单刀局面!
只惊得一个个瞪直了眼、张大了口,呆呆看着周通。
曹操那边,也是惊呆了一片。
史文恭冲锋时,索超的血性便已点燃,只是被败退的飞骑们挡在路中,一时难以策应,好容易脱身出来,史文恭已在神兵中大开杀戒,周通更是一马当先,直杀到敌军主将面前。
这一变故,饶是以索超的骄傲,也不由喝彩:“啊呀,好汉子!李天王折在他两个手中,也不枉了。”
王定更是连连点头:“不说武艺,单论这般胆气,我被他擒了,也不丢人。”
闻达更是长大了口:“我这武兄麾下,都是什么样的奇才?似这个周通,数落老子是大名府第四十七名的武艺,本以为只是个鼓唇弄舌的,不料竟这般豪杰!”
杨志花荣对视一眼,他两个亲眼见证过周通挟人不成反被擒的一幕,不免隐隐担忧。
周通的确很惊慌。
但是他随即便看见了高廉的神情——那无助失措的眼神,扭曲变形的五官,傻傻大张的口,和口中颤抖的小舌,无一不说明了高廉此刻,远比周通自己更加惊慌。
人称桃花山俏郎君、青州小霸王的资深山贼周通,绿林式的思维已刻入骨髓。
这种思维就是:若汝惧之,我必欺之。
俗称见了怂人搂不住火。
见高廉如此惊惶,腾的一下,周通战意顿时狂涌:“呔!妖人,我等好汉刀头舔血,怕你妖术不成!”
绿沉枪一摆,先将几个冲近前的兵卒扫飞,随即一枪,直取高廉咽喉。
高廉大惊,慌忙反手一挥,那柄太阿剑横掠而过,噌的一声轻响,削掉了周通的枪头。
得这一阻,那统制官薛元辉便及赶上,手中双刀舞成一轮光影,直取周通。
周通连忙撒开手,幸好那青鬃马通人性,望旁边一跳,周通趁机拔出腰间黄金吞口的宝剑,便与薛元辉放对。
薛元辉一心要在主将面前立功,两把刀舞得千变万化,如长了七八只手臂一般,周通一来剑法本就平平,二来那柄剑,剑首、吞口都是黄金,剑脊上也镶嵌了一条二尺余长的纯金之龙,比一般的剑要沉重许多,强自接了几招,便觉运转迟钝,不由叫苦连天。
这剑乃是曾家五虎的藏品,虽然贵重堂皇,却不适合上阵,那日老曹让兄弟们挑选盔甲兵刃,周通爱它奢华,先自抢了在手,洋洋得意,谁知此刻遭了报应。
眼见危在旦夕,正要呼救,忽然索超纵马奔来,薛元辉担心主将有失,连忙上前挡下索超,周通长喘一口气,眼见又有十余个将佐冲将过来,不紧不慢指着笑道:“你这干傻鸟,舍生忘死给谁瞧?没看那老妖已死在我‘小霸王’手中么?”
那些将佐同时大惊,慌忙看去,却见高廉歪坐在马上,睁着两只死不瞑目的眼,张着一张欲说无言的口,喉头一条枪杆深入肉里,另一头却恰好抵住地面,支着他尸身不坠。
黑红色鲜血,顺着枪杆流淌,在地面已积了一摊。
一个提辖失声叫道:“怎么可能?吾亲眼见恩相斩了你枪头!”
周通傲然坐直身体,冷然一笑:“在下周通,江湖人称‘小霸王’,一手霸王枪法神惊鬼怕,捅死个把人,难道还需枪头么?”
原来那高廉武艺不精,又是慌手慌脚,全仗宝剑锋利才削去他枪头,又非平平削去,那一剑侧着削来,正好将枪杆又削成个尖角。
这一下若是捅在别处,有盔甲相护自也无碍,偏偏是喉头软嫩处中招,周通本身也用了大力,自然一招毙命。
慌乱中一时无人想通此节,都以为当真是周通枪法精绝,正骇然间,只见周通微笑着举起剑道:“在下生平本事,第三乃是霸王枪法,第二乃是射箭,至于第一,却是这手传自汉高祖的金龙斩白蛇剑法,昔年汉高祖便是以此剑法大败项羽霸王枪,汝等都是武中朋友,死在这等剑法下,必能含笑九泉。”
他这剑虽然不堪使,但论卖相真个不凡,一干将佐看去,只觉高贵堂皇,剑脊那条金龙张牙舞爪,似要飞天一般,不由惊疑不定。
互相交换个眼色,彼此点了点头:这厮第三的枪法能用棍子做枪杀人,第一的剑法谁能挡住?我等又非武痴,他这手金龙斩白蛇剑法,不看也罢。
当下一言不发,齐齐带转马头就逃。兵卒们见死了知府,逃了众将,亦是一哄而散。
双刀将薛元辉大惊,不料袍泽们如此胆薄,心道你们都瞎了眼,没见老子差点宰了他么?什么斩白蛇剑法这等厉害,他怎么不使来保命?
正待喝回众人,“小先锋”王定斜刺里杀出,一枪扎在薛元辉小腹,将他挑落马下,又补一枪杀死。
拔出枪来,这厮困惑地看向周通:“周兄,你不是什么什么夺命剑么?如何又冒出个什么斩白蛇剑法?”
周通羡慕地看着轻松斩将的王定,咬了咬牙,强笑道:“是斩神诛仙夺命剑,乃是我这金龙斩白蛇剑法中最厉害的杀招。”
王定唏嘘点头:“万幸、万幸。”
几人回头看去,三百神兵尽数都被杀死。
一问方知,那高廉一死,狂风顿止,这些飞天神兵身上的黑雾也尽数化去,李逵带了步兵上前,几个好汉打头,没费多大功夫便尽数斩杀。
许贯忠令人打扫战场,倒是得了不少奇怪东西——先是这些神兵怀里,都揣着火折子,又有一袋黄沙,里面夹着白纸剪成的各色猛兽,豺狼虎豹、大象毒蛇,无奇不有;至于背后的葫芦,原来都是铁葫芦,里面藏满了硫黄焰硝、烟火药料。
又自高廉马鞍轿上,找到一面聚兽铜牌,上有龙章凤篆,众人看了皆道古怪,曹操做主道:“一发带回去,让樊魔王辨认,必知端倪。”
尤为贵重的,却是高廉所使那把宝剑,许贯忠和曹操辨认一回,都道是古代有名的宝剑泰阿。
上一篇:从秦朝开始的长生之旅
下一篇:人在贞观,科学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