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朱元璋,孙儿朱允熥重启大明 第107章

作者:寡欢太叔

  突然的,朱元璋停住嘴,眼中充满了期待与无奈,“要是咱真能到一百二,还不老糊涂。大明朝,指定能在咱的手上,远迈汉唐。”

  朱允熥小步跟在朱元璋身后,听着朱元璋的话,心里头五味杂陈,只得把话锋扯开。

  “皇爷爷,孙儿这几日,爱看《周易》与《韩非子》。就是在那里头,学的夜观天象。老天爷与您一样,金口玉言。说是一百二十岁,那指定一百二十岁。”

  雨渐止,两人到了国子监边上。

  透过竹林,朱元璋看的入神,“大孙啊,春闱就要开了。怎么样,看了那名单,其中有没有自己中意的。”

  那边的竹林里,一阵骚乱。

  接着,大狗快步走过来,“皇爷,徐允恭到了,有要事求见皇爷。”

  朱元璋心头一沉,抓着朱允熥的那只手,更加不自觉的握紧,“让他过来吧,旁的人,在边上等着。”

  片刻的功夫,徐允恭抹着眼泪,小跑过来,就这么跪在朱元璋与朱允熥面前的泥水里,“皇爷、吴王,臣父今早顿觉不适。在府中太医把了脉,交代了几句。没能熬过今年春天,人去了。”

  朱元璋向后退几步,差点摔着。被朱允熥与徐允恭拽住,“皇爷爷,您慢些。”

  顿时,朱元璋苍老了许多。坐在小径旁边的石头上,呆呆的看着雨水滴落在地面。嘴巴微动,声音卡在喉咙,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孙啊。”

  朱允熥赶紧答应,“皇爷爷,孙儿在呢。”

  朱元璋有些哽咽,声音发颤,“大孙啊,徐达没了。咱的朕股肱心膂没了。当年跟在咱后头,一块儿放牛的没了。”

  【膂:lǚ,脊梁骨】

  大将军徐达,谋勇绝伦。能遏乱略,削群雄。受命而出,成功而旋,不矜不伐,妇女无所爱,财宝无所取,中正无疵,昭明乎日月。

  (《明太祖实录》)

  朱元璋闭上眼睛,双手颤抖着去寻身边可抓之物。

  被朱允熥与徐允恭一块儿扶起,朱元璋盯着一处花草发呆,嘴里喃喃,“天何夺吾良将之速!”

  “传旨,徐达去了,咱心里不好受,令吴王熥,代咱去往魏国公府加丧。打今儿起,在京所有官员,无论什么品级,都得去徐达的牌位前吊丧。有不去的,夷三族。”

第223章 魏国公中山徐武宁王达

  有旨:追封徐达为大明中山王,谥号“武宁”,赐葬在钟山之阴。朱元璋亲自为徐达撰写神道碑文,礼部改称为“御制中山徐武宁王神道碑”。

  翌日,再准徐达配享太庙。其长子徐允恭,袭魏国公爵。

  魏国公府,一片肃穆。全家老小,齐齐的跪在徐达的牌位前,一动不动。朱元璋将亲自来为徐达凭吊。

  因此,就有了除去血亲之外,旁人不得哭的规矩。

  “老爷,吴王千岁到了。”

  徐允恭正跪在蒲团上,听得管家说的,不禁皱眉,“吴王到了,咋的,皇爷是没来?”

  管家不知为何,不敢回答,“要不,您先去瞧瞧?”

  说罢,徐允恭快速起身,径直就往门口去。到了拱门处,又站住脚,回头看一看,厉声喝问,“该哭的继续哭,不该哭的都给老子闭嘴。”

  似是又想起什么,嘴上更不留情,“去,把老三(徐增寿)看住了,不准他跑出来。再过些日子,让他跟着我进宫给吴王请罪。只要吴王不准他起来,他就给老子一直跪在那儿!”

  管家小声答应着,“爷,朝廷不是罚过三爷了。”

  徐允恭冷哼道,“那又如何,老爷子人没了。咱们魏国公府,往后就得指望着太子与吴王。他俩眨个眼睛的功夫,就是魏国公府上上下下几十口的性命!”

  扯过几根孝带,绑在头上、四肢,抬脚就往门外走。

  “臣徐允恭,携徐家老小,参见吴王千岁!”

  徐允恭对着朱允熥,深深的拜下。朱允熥没说话,他便是不起。

  朱允熥赶紧扶起徐允恭,“魏国公快请起。”

  再清了清嗓子,朱允熥接着说道,“皇爷爷有旨,老国公擢升中山王,谥号武宁,许葬中山,配享太庙。礼部尚书董伦,主中山王丧治。中山王长子,袭魏国公爵,世袭罔替。”

  再深拜之后,徐允恭才慢慢的起身,“臣领旨谢恩。”

  朱允熥扶住徐允恭,“中山王新丧,魏国公不可太过悲伤。皇爷爷有旨意,徐家三小子,赦免其罪,可享富贵。”

  趁着左右没人,徐允恭四处看看,悄悄在朱允熥耳边低语,“殿下,往后您若是有用得到徐家的地方,您只管开口。除去皇爷、皇后、太子,吴王您可下令整个徐家。”

  朱允熥饶有深意的看一眼徐允恭,良久才开口说道,“无妨,送好中山王最后一程。”

  未走几步,礼部的人跟着便到。

  打首的礼部尚书董伦,拜一下朱允熥,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魏国公中山徐武宁王达,始余起兵于濠上,先崇捧日之心逮兹。定鼎于江南,遂作擎天之柱。方今九夷八蛮,大者畏力,小者怀德,非将军忠诚耿耿,以劳为逸,何由臻兹。将军功昭上下,泽及兵农,而于人欲之私秋毫无犯,此其明智者乎。”

  “其在军中,日延礼儒士,说古兵法。及将帅行事,亲折其是非成败,莫不心服。至料敌制胜,与汉唐名将等,而忠义仁厚过之。故能辅成帝业,为开国功臣第一。”

  “破虏平蛮,功贯古今人第一;出将入相,才兼文武世无双。”

  【《明太祖实录》】

  徐允恭带着一家老小,跪着迎接悼文。双手捧起,面而庄重。直至双文入手,徐允恭才堪堪起身,“臣,谢吾皇隆恩。”

  将几人一并迎进府中,徐允恭故意放慢脚步,跟在朱允熥身边。

  “三爷...”

  这个称呼,倒是让朱允熥觉着意外。“三爷”的称谓,是淮西勋贵之中,站于他这一边对他的称呼。

  徐达,虽同为淮西勋贵,却并不在此列。

  虽与淮西勋贵们一样,对朱允熥示好。但在公众面前,徐家却是从不站队。哪怕是太子朱标,徐达也不明面上去挨着。

  在旁人看来,徐达不搞党争,只受命于朱元璋一人。

  因此,这么久以来,无论是徐达或者是徐允恭,对朱允熥的称呼,多为“吴王”或是“殿下”,鲜有“三爷”。

  今日这么一叫,徐允恭这是要明着站队了。

  “你说吧,孤听着呢。”

  徐允恭声音很小,“三爷,家父未亡前,有话给三爷您。”

  朱允熥顿住脚,面色凝重,“中山王什么交代。”

  “家父说了,三爷您若是有心处置藩王。就一定得快而绝,断不可犹犹豫豫,拖一个尾巴。”徐允恭头低的更深,声音也更小,“徐家上上下下,唯三爷您马首是瞻。”

  “孤...孤知道了。”朱允熥轻轻的点一点头。

  坐在侧位上,耳边尽是嘈杂的声音。

  朱允熥深叹一口气,心中百味杂陈。又一位老将,没了。朝廷中的可用之人,也是越来越少。

  脑子里还想着事呢,朱允熥突然的瞧见许久没见的徐增寿。

  徐增寿明显是瘦了不少,整个人也是渐渐的显瘦。跪在徐达的牌位前,大声的痛哭。

  声音发颤儿,听着让人揪心。接着,徐允恭抓住徐增寿的领子,来到朱允熥面前,“老三,和吴王请罪。今儿吴王不点头,你就别起来。”

  两个人,互相的瞅着。

  徐增寿的眼中,似有不甘,被徐允恭压着脑袋,咬住牙,“臣给吴王请罪。”

  朱允熥眯起眼睛,也如徐允恭一样,把手放在徐增寿的脑袋上。手掌侧过,做刀状。对着徐增寿的脖子,使劲往下砍。

  脖子吃痛,徐增寿抬起手,惊恐且不解的看着朱允熥。

  “这一刀,就当是砍过了。替皇爷爷砍,替中山王砍。今儿,在中山王灵位前,孤不让你难做。既然魏国公说了,那孤便也不去深究了。”

  话说完了,可放在徐增寿脖子上的手,却迟迟没有拿开。

  徐增寿挣扎几下,抬头去看朱允熥。

  后者,也用着平静、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四目相对时,徐增寿竟然全身惊出汗来。他不敢再看,将脑袋别向一边。

  朱允熥低下头,嘴巴贴在徐增寿的耳边,“上一回,皇爷爷是看在中山王的面子上,饶你一条命。可下一回,没有中山王了,你可真得好自为之。毕竟,没人能帮你了。”

  冰冷的话,进了徐增寿的耳朵里。

  他惊恐的抬头,盯着朱允熥,几番挣扎之下,闭上眼睛回答,“臣,知道了。”

第224章 一条扁担,两头忙

  一条扁担,两头忙。

  吏部、礼部再是并着翰林院,尽是忙着春闱之事。

  礼部尚书董伦,人老且固执。他认定的事,旁人怎么说也不顶用。他执意要将春闱的日子,定在乙丑年四月十八。理由是:前朝尽皆如此,大明亦照先制。

  上头,并无旨意下来,老头子就已经给敲定了。

  这个董伦,曾是太子副师,又是吴王的师傅。因此,无人敢忤逆他。只是旨意未下,吏部、礼部其余官员,也不敢擅作主张。

  “董大人定要如此,下官也无可奈何。”

  詹徽听着,反而是笑了。他放下手中狼毫笔,反问道,“我问你,本次春闱,谁是考官。”

  “礼部堂官董大人。”

  詹徽又问,“这个董大人,是奉了谁的意思,主持本次春闱。”

  那人想了想,恍然大悟,“董大人,他是奉了陛下、太子的旨意,主持这一次的春闱。”

  先是朱标给了旨意,礼部刚刚送去朱元璋那儿时。一瞅是朱标已经给准了的,朱元璋便是看也没看,朱笔一划,索性给准了。

  詹徽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他想定在什么时候,那便随他去了便是。再说了,礼部董大人,已经将此诏传视天下学子。若是再去更改,岂不是有损于朝廷的威望。就算要问他的罪,那也得春闱之后。”

  此事,詹徽看的很开。

  此次春闱之后,董伦就得致仕了。詹徽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上,与董伦有什么争执。

  一个日子而已,哪天都不错。

  刚提起笔,再要写字时,门被推开。打头的那个太监,穿着前廷的衣服。

  詹徽连忙下了座位,“公公您且说话。”

  打头的那个太监,如常的笑一笑,瞥一眼四周,“詹大人,皇爷有口谕给您,命您往永安宫议事。”

  詹徽深拜,目送着太监远去。

  如今的詹徽,为吏部尚书,此为天官。与淮西勋贵,打的火热。因此,其余文官们,十分不待见詹徽。

  只是,詹徽也不在乎。

  他吃的是皇家饭,旁人如何,自与他无关。

  但从此,詹徽变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他知道,自己一旦失势。等着他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朝中,詹徽除去那几个说话也不利索的淮西勋贵们,也没别的人能为他说上几句话。因此,詹徽有意,在朝中培养几个自己的亲信。

  “臣,吏部詹徽,叩见吾皇万岁。”

  朱元璋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詹徽。他并不是十分喜欢这个人,但耐不住詹徽机灵,心眼儿活泛。于大事上,拿得清自个儿。说白了就是,詹徽是一个站在皇帝这一边的孤臣。

  “起来吧,大狗,给他看座。”

  旁边,大狗端来布墩子,放在詹徽屁股底下,“詹大人,您请坐。”

  詹徽对着大狗笑一笑,而后者却视而不见。放下布墩子,就照例去守在门口。等着朱元璋有事时,再去唤他。

  “这次春闱,吏部准备如何了。”

  开国十几年,这是第二次春闱。朝中大臣们,多已是垂垂老矣。朱元璋有心重开春闱,为朝廷招新。

  詹徽也不想,“回皇爷,此次春闱,臣之吏部,已经是准备妥当。礼部已将名单送到吏部,臣日夜筛选。已得出其中优秀者,可为各地县官。”

  这番回答,与朱元璋所想一样,他伸出手,“把名单,再给咱看看。”

  詹徽赶忙的起身,将事先预备好的名单,送去朱元璋的手上,“皇爷,您请过目。”

  这份名单,朱元璋看过多次。其中的一些名字,他也能叫的出口。天下学子,其中不乏学识渊博者。可在此之中,再剔除出奸诈小人,并非易事。

  各地送过来的,皆言头角峥嵘、鳌里夺尊。

  再看几眼,朱元璋将本子丢在一边,“到时候从这里头,挑出几个出来。学识倒是其次,主要是品性要好。挑出来的这些人,全都送往吴王身边。”

  “人不要多,却要精。要是让咱知道这里头,有鱼目混珠的,咱指定不能饶了你。”

  詹徽连连的点头,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

  学问好说,可是品性,又从何看起,再者而言,在朝廷上久了,又有几个能坚持当年刚刚读书入朝时的赤子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