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朱元璋,孙儿朱允熥重启大明 第109章

作者:寡欢太叔

  詹徽小步先进永安宫,瞅着朱允熥坐在最前头,抄书写字。

  “臣,参见吴王。”

  那边,没有动静。朱允熥依旧是皱着眉,在纸上写写画画。直到一炷香燃尽,朱允熥才放下狼毫笔。

  近一年的吏部尚书,年岁不大,詹徽却已是老气横秋。少了几分当年的聪敏,多了几分为官者的圆滑。就是这份圆滑,让朱允熥十分的不喜欢。

  “听说,你去驿馆,寻了齐德与黄湜。孤问你,谁让你去的。”

  詹徽心底一沉,果然是这事。

  要说私心,也并非没有。他此去,有着为黄湜与齐德引路的意思。以此,来为自己,寻上几个能说上话的人。

  却也并非,尽是私心。

  吴王身边少人,尤其是少文官。

  空了十八年的科举,无疑是要对这一朝的人来一个清换。其中选出佼佼者,入吴王府。那文官之中,便不似如今,“死气沉沉”。

  “这是皇爷的意思。”詹徽并没有否认。

  朱允熥冷笑道,“皇爷爷让你去看看金科的考生,从中挑出几个来。是让你明着来,还是让你暗着来。”

  语气愈发的不好,“詹徽,你胆子可真是不小。明着领旨,却是阳奉阴违。胡乱揣摩皇爷爷与孤的心思,他胡惟庸可死了还没几年呢。怎么,你詹徽就已经先忘了,胡惟庸是为何进了诏狱的了?”

  “你心里头咋想的,打着孤的名义,在外头为你自个儿拉帮结派。你詹徽,究竟有几颗脑袋,够皇爷爷砍的!”

  那边,詹徽低着头,耳中全是朱允熥骂他的声音。

  朱允熥突然停住,“詹徽,你晓不晓得,你是咋死的。”

  詹徽一愣,心中莫名的惧怕起来,“殿下,臣知罪了。臣开始,也只是想为殿下您分忧...”

  “说的好听!”朱允熥厉声打断,“你和蓝玉,平日里在一起呆久了。果然是近墨者黑,他在武人中拉帮结派,你在文官中结党营私。传出去,天下人耻笑。众人都会说,这就是孤的近臣!”

  “自以为是,收起你那点小聪明!你以为,只要顺着皇爷爷的意思,你就高枕无忧了是吧。孤告诉你,你即便是摘的干净。皇爷爷若想杀人,你与蓝玉第一个逃不掉!”

  蓝玉案,朱允熥仍然历历在目。

  于外,这是别人对蓝玉的弹劾。于内,蓝玉自个儿留下太多的把柄。二者,正好撞上朱允炆为皇太孙,朱元璋为太孙铺路。

  詹徽变得惶恐,“殿下,臣知罪。”

  “猜的太多,就变得肆无忌惮。真的变成了弄权之人,皇爷爷也断留不得你。别有小聪明,这只能是害了你。”

  现在,朱允熥最怕的就是,朱元璋认为自己是镇不住蓝玉、詹徽的。

  如果,朱标再是走的早。那实际上是留给朱标的蓝玉,还能不能跟着自己走到第三代。

  “告诉给礼部,黄湜、齐德两人,中或者不中,全有皇爷爷定夺。别的人,胆敢从中做手脚,诛九族。打定了主意做孤臣的,半路跳走,那便只有掉脑袋的命。”

第227章 南北初现

  黄子澄与齐泰两人,朱允熥说不上十分的厌恶。这两人,都看到了藩王之害。只是,又过于迂腐,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与方孝孺一样,这三人,同为建文重臣。他们,或多或少的影响着朱允炆那四年的全部国家决策。

  其中,多为不合理。

  唯一可圈可点的,就是这三人都为朱允炆而尽忠。再除去文人的骨气,这三人似乎真的一无是处。

  敬重他们,是因为尽忠。

  不喜他们,是因为迂腐。

  “别的话,都记不住,单单记得孤随口提起的两个人。若是真有用,倒也罢了。这样的酸书生,留在我这儿,又有什么用。”

  城楼脚下,尽是入门赶考的学子们。

  其中的一多半,朱允熥都是认得的。他们,共同组成了建文朝的整个文官集体。到了永乐朝,就变成了另一个名字:建文奸佞。

  “殿下,要不臣再去点点詹徽。”

  宫里的事,徐允恭也略有耳闻。对于詹徽的自作主张,徐允恭又是嗤之以鼻。

  以此来巴结朱允熥,顺带着为自己拉帮结派。殊不知,朱允熥最厌恶的,就是以结党之名,而行谋私之事。

  朱允熥看着城楼下的人流,摇一摇头,“别去,他找死就让他去吧。”

  徐允恭不再做声,转头平视前方。

  怎么吩咐,他怎么做便是了。徐允恭深谙徐达不擅行事、不乱站队的风格,即便这个时候,徐允恭仍然懂得进退与分寸。

  “殿下,学子们都入场了。”

  朱允熥点点头,目光顺着看过去,“礼部的人,都过去了吗。今年是大明朝第二次科举,一点岔子都不能有。所有的事,都得井然有序的。”

  来人说道,“礼部的人,还没过去,他们都在半路上。”

  瞧瞧天上的太阳,算着时辰,朱允熥有些气闷,“魏国公,这还得你去跑上一趟。乙丑新科,大明朝未来十几年,都在这些学子里头。出了半点的岔子,大明可都吃不起。”

  徐允恭缓缓抬头,不解其意,“三爷,礼部的人,这时候走,正是时候。”

  朱允熥回头去看,目光深沉,“走的确实是时候,就怕他们回去时,不是时候。你要赶在礼部的人到之前,把各门守住了。看住礼部的人,以防徇私。”

  上一次春闱是四天,这一次初定三天。三天之内,不可一人进出。

  却只有两人除外,礼部与吏部尚书。

  “三爷,您还是要护着詹徽。”

  朱允熥长出一口气,“不护着咋办,他若是出了事,天底下人都得来骂孤。孤年纪不大,却是要背上几世的骂名。”

  徐允恭笑了笑,“得,臣这就去跑一趟。”

  这是得罪人的差事,自古以来,多有文人干军中事,却鲜有武人涉文人事。不常与文人们打交道,可徐允恭却还是不得不跑这一趟。

  考场门口,学子们已经是进去了。

  而礼部主考官,却是姗姗来迟。董伦在门口等的着急,脸色涨的通红,才等到了两位侍郎与几位主事。

  徐允恭手里把着剑,盯着几位在门口窃窃私语。

  “几位,皇爷有旨,快些进去吧。”

  董伦看一眼徐允恭,黑白参半的胡子,在风中摇曳。嘴唇动了动,只说出一句客套话,“有劳魏国公了。”

  三天,徐允恭站在考场外整三天。

  除去围场护卫外,只有他一人穿着厚实的黑甲,站在太阳底下。隔着一会儿,他便隔着拱门,朝里面看上一眼。何为徇私,徐允恭倒要瞧个明白。

  “大人,这卷子,您请过目...”

  徐允恭动一动耳朵,调转身子,面冲院内。手上提着水袋,装的满满当当。

  侍郎胡春打开卷子,不住的点头,再给旁边的侍郎看上一眼,“好字,答的也好。这不愧是詹大人要的人。”

  言罢,胡春提起毛笔,为一道策论最后,加上一道浓重的润笔。

  即便是坐着,徐允恭远远的看过去。

  新的润笔,于太阳底下,黑亮有光泽。与其余的字相比,辨识度很高。只一道润笔,又不影响整个卷子的美观。

  “这是徇私了?”徐允恭自言自语一句。

  他亲眼见着,加了润笔之后的卷子,被塞进一堆卷子的中间。随后,又来一张,与刚刚无异。加了一道润笔,再塞进其中。

  “几位,这是做什么。”

  徐允恭坐在门口,朝里头高声问一句。

  胡春脸色一变,又很快恢复正常,“魏国公,文人的事,您也不必知晓太多。您是看见了,可下官也是奉旨而行罢了。”

  “奉谁的旨。”徐允恭再问。

  这次,胡春不回答了。他收起卷子,着急忙慌的往后院去。那个地方,是他们与翰林院的人,一块儿阅卷的地方。

  几天之后,他们要选出文章优秀者,是为进士,可入殿试。

  徐允恭眯着眼睛,吩咐身边的人,“去,把这儿的事,都去告诉给三爷。一个字,也不准落。哼,怪不得,三爷信不得你们,原来名堂在这里头呢。”

  会试结束第三天拂晓,翰林院编撰许茂林弹劾吏部、礼部:这次春闱,共三百一十二人。其中,北生录十七人,南生录一百三十六人,于制不合。北生多有生怨者,以为朝廷不公。

  吏部詹徽,以选调吴王官为名,许南生两人,可为堂部,此为约定门生,又于法不合,似有徇私。

第228章 提点

  白纸黑字的折子,就这么摆在朱元璋的眼前。其上的文字,看着十分刺眼。这是一个小小的翰林苑编撰,递上来的折子,只为弹劾詹徽与董伦。

  后者董伦,天下名士,宋濂称之为贤。所教学生无数,真为桃李满天下。

  此次,为春闱主考官。从上到下,所有考题、录取,皆要过一遍董伦的眼睛。之后,才有殿试面圣的机会。

  而詹徽,自打毛镶从自个儿家里头出去之后,他就是坐立难安。

  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躺在床上时,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朱允熥与他说的话。自以为是、擅作主张,放在任何时候,都是欺君的大罪。

  “北人只录了十几个?”朱元璋摔下弹劾折本,看不出喜怒哀乐来。

  外头的学子们,都只道是朝廷不公。

  北方多战乱,建国之后,也常常不得安宁。先有王保保,再是脱不花。偌大的北方,除去山东外,就没有十分太平的时候。

  因此,朱元璋想过,南北会有差距。只是没想到,这差距竟然这么大。

  董伦昂头挺胸,丝毫不惧,“陛下,臣不看地域南北,只看文章优劣。再者而言,臣本就是北人。若是徇私,又怎会去徇南人的私。”

  言罢,董伦拿出两张卷子,“陛下,这二人的文章,可谓是一绝。再看北人,高下立判。”

  朱元璋眼神示意,大狗去接过董伦手上的卷子。

  一边看,朱元璋一边点头,“不错,文章答得确实不错。咱问你,你既无私心,为何学子会以为朝廷有失公允呢。若是寒了天下学子的心,咱以后用谁去。”

  “陛下,学子觉得不公。是因为詹徽,在春闱之前,点了两人。而这两人,恰好排在前头。”

  詹徽脸色大变,心中一紧,“你血口喷人,我这是奉旨行事。”

  朱元璋冷下了脸,两根手指轻轻敲动桌面,“奉旨,你奉谁的旨了。咱让你的是,留意着这两人。若是有真才实学,就拨入吴王府。咱可没说,让你私底下给人许下什么来。”

  约定门生,自古便有。尤其是在赵宋,尤为盛行。

  而大明建国后,为重蹈赵宋覆辙,朱元璋有意压缩读书人的权力。因此,对于约定门生,也下旨不准。一来是担心文官做大,二来是担心文官们拉帮结派。

  朱元璋呼出一口气,轻轻闭上双眼,心中有些躁动,“把那两人的卷子,拿给咱瞧瞧。”

  那边,董伦拿出黄湜与齐德的卷子,仔细翻看,“咱看着,答的还不错。”

  董伦跟着点头,“这二人,确有才学,答得也不错。臣正想着,上奏陛下,拟定二甲头名。”

  只是,朱元璋突然的脸色一冷,“二甲头名就罢了,礼部安排妥当些,丢进三甲里。可赐同进士出身,东宫伴读,到翰林院抄书去。”

  话音刚落,不止董伦错愕,詹徽更是满头大汗。

  朱元璋接着说道,“殿试的时候,让太子也去。董伦你先前拿的那两人的卷子,可传示百官。拟定一甲、二甲之名,至于第一甲另外两人,由太子定夺。”

  董伦领旨去了,詹徽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双腿麻木,脖子酸痛,后背完全湿透。朱元璋每说一句话,詹徽的心底,都如同被巨木猛烈的撞击一下。而董伦先去了,詹徽更是犹如坠入冰窖。

  “起来吧。”

  趴在地上的詹徽,如蒙大赦,连忙站起来。

  双腿一时的失力,詹徽一只手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扶着墙面,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

  站起来了,詹徽却依然是低着头,不敢正眼去看朱元璋。

  “弹劾你的人,咱让毛镶去料理。至于你,把学子们都给安抚好了。到啥时候,朝廷都不能让别人说是有失公允。大明建国才多少年,就让人说出这样的话。”

  “臣...臣知道了。”詹徽不敢不答应。

  天底下,最难安抚的就属学子们。读遍了圣贤书,自己恐怕是要被这些学子们给骂死的。可朱元璋发了话,詹徽又不得不应着。

  朱元璋双目逐渐聚神,他知道,这可不是一次小小的弹劾。

  被弹劾的两人,董伦曾是朱允熥的老师,詹徽又在吴王府当过差。这份弹劾,分明是冲着朱允熥去的。或者是,冲着自己来的。

  “吴王点的那两人,究竟如何。”

  詹徽抬头,做片刻的思索,“有大才,言语清晰,出口成章。臣也看了他俩的卷子,字写的漂亮,策论答的也好。臣虽然是自作主张了,却不后悔,吴王能得此二人能臣。”

  并非吹嘘与浮夸,黄湜与齐德二人,确有真才实学。

  朱元璋回过头,悠悠的看着詹徽。待他说完,朱元璋才开口,“那也不准这两人进头甲与二甲。他俩的文章,咱看了。写的确实不错,却有些好大喜功,名不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