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若都如他二人所说的,咱大明朝还不如前元了。”
詹徽也领命去了,朱元璋渐渐的收起笑容。立于窗边,将弹劾董伦、詹徽的折子,丢进火盆里。只片刻,折子被火盆里的火吞噬,最终化为一片灰烬。
看着跳动的火焰,朱元璋看着入神。
“皇爷...”
一声没反应,毛镶又叫了一声,“皇爷...”
这时,朱元璋才缓过神来。扶着桌子,从地上站起来,“两个事,彻查南、北两边学子一事。把所有的卷子,不动声色的抄录一份,送到咱这儿来。”
“第二,礼部、吏部,除去董伦与詹徽外,其余的人,只要是经手这次春闱的,全都拿了。那个在试卷上做标记的,拖到诏狱里剐了。”
毛镶边听着边点头,“皇爷,只因此事,就不用黄湜与齐德两人,恐朝臣不服,以为是吴王私权。”
朱元璋回头,脸上愠怒,“不平了天下的学子,咱还要这些个朝臣做什么。有不服的,一律拿了,不必奏与咱。所有舞弊、徇私的,发配海南,三世不得为官。”
第229章 借刀杀人
“虎口收官,这步棋,臣险胜。殿下,臣告罪。”
朱允熥手举着黑子儿,愣神半天,哈哈大笑,“琴棋书画,孤是样样不精通。往后诸多的事情,还真得指望着你们。再瞧瞧孤的那个五叔,可是最有学问的那个。”
徐允恭拱手抱拳,“臣也只是会这些旁门左道,三爷是要干大事的,自然学不得这些。臣整日无事可做,也就钻研了些。几次险胜三爷,也是运气使然。”
桌上的棋盘,太监过来,给打乱再重新摆好。
各自手边,棋托子里,装满了棋子。
门座前,徐允恭坐在朱允熥对面。两人之间,只隔了几步。这些日子,朱允熥一直与徐允恭在一块儿,学着这些“旁门左道”。
徐允恭看似随意的捏出一颗棋子,心里头想着要放哪儿时,嘴上却是说着别的事情,“三爷,臣听说,皇爷那儿,有几道折子,说您的不是。”
这类的折子,一直不少。只是,都被特意的放在另外一摞。
必要时,还可烧了取暖。
基本上,里头写了什么,朱元璋向来不看。隔三差五,就能添置些新的“柴火”,倒也是不错的。
朱允熥笑道,“让他们上吧,管天管地,如何管得了别人的嘴。大明朝若是没人敢说话,这恰恰也不是孤所想见的。,他们只要不累,也就随他们弹劾去吧。”
“快落子了。”朱允熥又提醒一声。
他今儿是来学东西的,可不是来听这些烦心事。抛去脑后,朱允熥压根不愿去想。
徐允恭随意的落下一子,抬起眼睛,观察着朱允熥的表情,“皇爷下了旨意,彻查礼部只点了北生十几人一事。臣估摸着,皇爷似乎是有意借此...”
说着说着,徐允恭不说话了。
对面的朱允熥,一直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直到徐允恭闭上嘴,朱允熥才开口说话,“别估摸着,皇爷爷的心思,你别去猜。旨意到了,照旨而行便是了。猜的多了,反而会害了自个儿。”
“当初,胡惟庸作为近臣,也是喜欢猜,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你又不是不知。这些事儿,烙在心里头。”
“是是是...”徐允恭连连的点头答应。
朱允熥却是动作僵住,南北一案,自十八年开考,就有凸显。从十八年起,北方考生录为进士的数量,就远远的少于南方。
其中缘由,不只是董伦所说的,南北两面,战乱不一。
南方早早的统一,而北方直到洪武三年,才渐渐的平息战乱。再到十二年,残元骑兵才从山西一省全境退出去,退到长城以北。
但始终,北边诸省,皆是前线。除去山东、河南两省外,别的省都没什么学子去安心读书。
再加上朝廷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以防流民的出现。如此一来,北方学子又去不得南方,就只能造成如今的局面。
从开国起,北方最太平的地方,就只有山东与河南两省。
除去这个,还有一点便是,真正的舞弊徇私。似詹徽这样的,也只是明面上如此。但暗地里,可不是少数。是人都会谋私,十几年迟迟而来的科举,自然是也要在这上面动点心思了。
如今在朝官员,多为南人。在见着自己家乡人时,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让过去。至于学识究竟如何,倒成了其次。
如此以至于,如今朝廷上的浙江、江西、福建三省官员就占了朝中文官总数的近九成。他们拉帮结派,在朝廷中,形成自己的小团体,与其他的团体,分庭抗礼。
外省人与家乡人,各人都有些各人的心思。
“皇爷也下旨彻查,你们家,可千万别急着站队。不论到谁,也不准你去说话、求情。”朱允熥显得有些担忧。
徐允恭默不作声,听着朱允熥,把话说完,“三爷,您说的可是韩国公了。”
韩国公李善长,淮西一派。
自常遇春、徐达之后,李善长与汤和,便在朝中,有着一定的地位。
无论文武,都对李善长,颇为的恭敬。即便是已经致仕,可李善长在朝中仍然有一定的影响力。
“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打压现在的文官们。他们结党谋私,成铁板一块。稍不如他意,便是一顿之乎者也。孤听着,也是头大。”
朱允熥揉了揉脑门,“他们不愿让出位置来,自然就是从中作梗。多录自己的同乡,至于北边,自然是入不得他们眼的。董伦是北人,詹徽又曾是吴王府属官。让这两人主持春闱,无疑是戳他们的心管子了。”
徐允恭试探性的问道,“三爷,您是说皇爷他会清洗现在朝中的文武?”
现在的文武,保持着十分微妙的平衡。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那于另一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朱允炆死后,文官们一蹶不振。
而这次春闱,就又是他们重掌朝政的利器。他们排除异己,培植党羽。为的就是,对皇权施压。如李唐、赵宋那般,文官可以制约皇权。
“那詹徽与董伦...”
“董师与宋濂同门,自然无碍。至于詹徽,就看他的造化吧。最好的,就是让朝中的文官,与学子们互相僵持着。只有如此,他们才会靠在皇权边上。”
朱允熥说着说着笑了出来,“皇爷爷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南北一事,就得有人出来顶着。”
“杀几个本就做错事的侍郎、主事,以表朝廷的决心。”
徐允恭恍然大悟,悬在半空的手,渐渐的放下。他看着朱允熥,总觉得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算计。
“因此,您...”
朱允熥抬头,盯着徐允恭,“因此,我就借詹徽之名,想着法儿,把朝中文官的腌臜事,给抖搂出去。他们话多,整日在皇爷爷面前叽叽喳喳。”
“他们若是不去偏袒自己的同乡,便也不会出这档子事。不让他们闭嘴,我这吴王,都坐不安稳。况且,朝廷是该换一拨人了。”
第230章 天塌了
“咳咳...”
歇息了些日子,朱标的身子,也是有些好转。从每日的咳嗽不止,到如今的只是轻咳几声。
只是,每次咳嗽时,朱标还是总会觉得胸口疼痛。
“同是读的圣贤书,南北皆是如此。为何,到了科举时,南北差异,如此的大。”
瞧着榜单,朱标不禁想起,洪武三年时,大明朝第一次科举。为了鼓励元时举人、秀才入朝为官,那一年的科举,条件十分宽松。
如今,大明朝一多半的县、府官员,都是洪武三年科举出的。
与今年差别不大的是,那一年的科举,北人得中进士,只堪堪七人。而南人,则是三百八十八人。
时任礼部尚书李时念心中慌乱,只得找到太子朱标。
不得已,再加一科,只录北人。
待报到朱元璋那儿时,北人得中进士数量,仍远不及南人。但总体上,趋于正常。
所谓南北,出于蒙元时。南北分科,分而录入。
而大明,多承元制。
因此,就有人私语,朝廷欲复蒙元时,南北不同治的说法。这人被问斩,可话却被留了下来。
“朝中有人说,礼部徇私。他们将自己的同乡、亲朋,都给录了进来。皇爷爷旨意给的进士,一共就那么多。他们的同乡多了,北边录为进士的,自然而然就少了。”
朱标听着朱允熥的话,直到最后,紧紧的皱眉,“这事,你皇爷爷知道吗。”
朱允熥摇摇头,“孩儿还未曾与皇爷爷说呢,永昌侯说,要孩儿先来与您说一说。如何决断,全由父亲您来定。”
洪武三年时,是加一科,只录北人。
而今年,显然不能再是如此。那一年的加科,就多有南方学子不满。今年若是再加,难免引起怨怒。
“你觉得呢。”朱标反问朱允熥。
朱允熥咬住嘴唇,盯着朱标的眼睛,“孩儿觉得,不能再行加科。不然,无论对南北学子,都不好交代。最优之解,该是认下来。然后,追责礼部、吏部。朝廷若是还想着搪塞过去,恐难以服众。”
渐渐的,朱标面露担忧之色,他捏住下巴,慢慢开口,“那礼部、吏部,就得死不少人。”
死人,朱标不怕。朱标始终都是,只杀该死的人。而那些还未查实,或者确有些冤屈的,他才会去说情救一救。而这一次,又有所不同。
“朝廷不死人,对学子们没法交代,对天下,更没法交代。”
朱允熥再接着说道,“主事人,可问斩。其余人等,免死却要发配。若是置之不理,往后朝廷南人只会越来越多。南人录南人,同是大明子民,北人又该如何。”
朱标突然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朱允熥,“你是不是有什么私心。”
文官与朱允熥不和,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文官们不敢说。吴王尚武成风,盖天下以论,于国不利。伤民而不利国,非善也。
不等着朱允熥说话,朱标就自问自答,“罢了,估摸着,你皇爷爷听见这事儿,和你想的一样。”
“我若是摇头了,岂不成恶人了。再说,朋党、乡党,朝廷确实该治一治了。”
朱允熥笑道,“不怕他们结党,就怕他们心往一处去想。孩儿斗胆,心里头想过,如今的淮西一党,正是所谓乡党。只是,乡党为一派,对国家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皇爷爷气盖寰宇,他们害怕。如今忠心,却不代表着他们的子孙。分而治之,才能长久,”
此处说的淮西一党,并非特指淮西武将们。
以韩国公李善长为首的淮西文官们,始终游离于文官与武将之间。他们自成一派,与建国后的文官们,分庭抗礼。
自打李善长致仕之后,詹徽就接替了李善长的位置。
朱标突然的起身,先走几步,“走,咱们去奉天殿。”
呆在景仁宫日子久了,朱标瞧着外头,竟觉着有些新鲜。左右经过的太监、宫女们,纷纷侧目。
“得个空,去瞧瞧你母亲与熞儿。许久不去,你母亲一直念叨着紧。”
朱允熥紧紧跟在朱标身后,答应一声,“孩儿知道了。”
扭个弯儿,便成看见,奉天殿的广场,稀稀拉拉跪着十几个人。烈日之下,他们低着脑袋,趴在地面上炙烤。而御阶之上,依稀能听得到朱元璋的骂声。
跪在最前头的那个,詹徽微微侧目,瞧见朱标,心中一紧。
而别的人,看到朱标时,仿佛自个儿已经脱了罪一般,跪着爬到朱标脚边,“太子,您进去劝一劝陛下吧。南北进士人数虽然悬殊,却也不能科举重考。若是这样,如何与天下人交代。”
朱标站住脚,四处瞅一瞅,“怎么不见礼部的人。”
“礼部的人,除了董大人外,其余的都被毛镶给拉走了。几次的审问,屈打成招,硬是让臣等承认,这是舞弊了。”
嘴上不说话,朱标看到了詹徽,“詹徽,我问你,你们舞弊了没。”
詹徽哆嗦着抬头,看一眼朱允熥,咬着牙,“回太子,考试时未舞弊。只是在选进士名录时,各官都是按着自个儿喜好来选,大有舞弊之嫌。”
朱标冷笑道,“既是舞弊了,你们又有什么脸面,让孤替你们说话。”
言罢,朱标甩开抱着他双腿的几人,抬脚直往奉天殿里头去。一路神情严肃,手放在门栓上时,朱标如同看一群死人那般,回头去看奉天殿广场上的众人。
“太子,他们...”大狗帮着朱标把门打开,嘴上习惯性的去多问一句。
朱标头也不回,“让他们跪着,父皇让他们跪多久,就跪多久。谁也不准求情,有求情的,就让他也跪在奉天殿前。”
声音渐大,奉天殿广场上,也听的一清二楚。
“父皇说的不错,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朝廷,成了你们结植朋党的地方。好好瞧瞧,你们中的每一个人,哪个不是藕断丝连的。你们现在求饶,又岂想过,那些本该中榜的学子,他们该向谁求饶!”
詹徽脸色复杂,缓缓的抬起头,目送着朱标与朱允熥进了奉天殿。
嘴上喃喃自语,“大明朝的天,这回真的塌了。”
第231章 补录北榜
进了内殿时,朱元璋正在气头上。
脚底边,全是扔下来的折子还有被撕成粉碎的榜单。不停起伏的胸口,足以看出朱元璋的心中的火气。
“你咋来了。”
朱元璋看到朱标时,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背对着众人,“咱和你说好了,不准给他们求情。饶了他们这一次,就没人敢到朝廷来当官了。到时候,全天下的老百姓,都得指着咱的脊梁骨骂。”
“朱重八,你个狗日的昏君,瞧瞧你养的,都是些啥玩意儿。把朝廷的科举,当成了这些人给自个儿选家奴呢。”
越说越气,朱元璋扔下一方砚台,重重的砸在翰林院掌院学士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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