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地图!”蓝玉大喝一声,转身接过副将递过来的地图。
在地图上,蓝玉寻找着自己的位置。旁边有一条河,就在不远处。快马加鞭急行军,估摸着今晚也就能到这条河边上了。
手指着这条河,蓝玉停住手指,“前头这是什么河?”
“爷,前头是苏台河。”副将答道。
蓝玉抽动着鼻子,呼出一口白气,“苏台河,这可是个好地方。当年,老姐夫就是打这儿回京的。他没能再打过去,这次,就得我来打过去。”
那一年,已故开平王常遇春,在苏台河以八千众杀退鞑靼部四万人。
而后,接到旨意,退军还京。
在路上,已故开平王常遇春突染恶疾,抱恨而终。
临死前,常遇春紧紧抓着蓝玉的手。他想让蓝玉代他,打过苏台河。这里,是常遇春人生的最高点,却也是终点。
但也正是从那时起,鞑靼部再也不敢小觑中原。十几年过去了,鞑靼部也没能缓过来。直至今日,鞑靼部也只能与瓦剌联合。小心翼翼的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
苏台河的水,一路向东,再转北,流入捕鱼儿海。
那里,就是蓝玉的目的地。
吴王说,元顺帝的孙子脱古斯·帖木儿就在那捕鱼儿海边上。不知为何,蓝玉从心底最深处,对朱允熥无比的信任。他说在,那就是在。
“都加把劲儿,别他娘的歇着了,咱们快到地方了。”
蓝玉转头吩咐,手里头攥着缰绳,人累马乏。不仅如此,马也已经是有些日子没吃草料了。而人,也是从昨儿起就没再吃东西了。
副将几步跟上,在蓝玉身边重重的喘气,,“爷,要不咱们先歇会儿。这连着多少天,也没吃口热乎的,弟兄们受不住呀。再走下去,遇上鞑子,咱们都没劲儿打仗。”
蓝玉并不回头,左右的观看,突然抬起手,“雪这么厚,鞑子的马也跑不快。离了马,鞑子还有什么用。”
副将不敢再说话,跟在蓝玉身边多年,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蓝玉的秉性。
他认定的事情,除非宫里的皇帝、太子、吴王,或者是蓝玉的那位已故的老姐夫外,没人能劝的动蓝玉。
或者说,他们也不是能劝的动蓝玉,而是蓝玉能听他们的话。
顿了一下,蓝玉皱着眉回头看,小声问道,“没粮了?不能吧,我记得前些日子的时候,可还有不少呢。这才多少天,就都给吃完了。”
又小声嘟囔一句,“咋吃的,吃这么快。就算是驴,也吃不了这么多呀。”
声音很小,唯恐被别的人听到。没粮这件事,在军中可是大忌。军中少粮,极容易引起哗变。
副将苦笑着点头,“确实是不多了。”
从京城到这儿,几千里路。带出来的粮食,一路上也是吃了不少。再到这冰天雪地里,用粮量更是加大。
不吃饭,将士们便没了力气。没了力气,就没法子打仗。最主要的,其实就是人心躁动。
蓝玉沉默着点头,“行,我知道。那便歇会儿吧。”
副将打上旗语,三军休整。坐在枯树枝丫上,蓝玉凝视着一望无际的雪原。
照这么走下去,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捕鱼儿海。蓝玉的心里,充满了担忧。
“咱们,还得多久能到。”
副将想了想,“照这个速度,五天能到。”
蓝玉眯着眼睛,双手握拳,“五天...罢了罢了,五天就五天吧。这么冷的天气,估计脱古斯那个老小子,也是挪不动窝的。等着吧,咱们三爷,可是要用这个看东西塞住别人的嘴呢。”
周围一片说话声,甚至不少的人,至今都不晓得,自己这是要去哪儿。
只知道打鞑子,却不知道去哪儿打鞑子。
“快些歇着了,歇完了,咱们还得赶路。”
第285章 就怕死得窝囊
“爷,该吃饭了。”
副将踩着雪走过来,顺手递上一块干巴巴烧饼,自己的嘴里,也叼着一块。
蓝玉瞅了一眼,
不悦道,“没旁的东西了?这些天,吃的可全都是烧饼。这玩意儿,吃着不错。可天天吃,也得吃吐了。咱做回主,粮不多了也拿出来,给儿郎们吃一天白面馒头!”
烧饼,并不是广义之中的烧饼。
广义之中的烧饼,可比军中的储备干粮好吃的多,也香的多。尤其是那铺在面饼上的那一粒一粒的芝麻粒,被火给炕过之后。那玩意儿,香的嘞。
可军中储备的干粮,这是由朱元璋为了打蒙古鞑子,而专门发明的可长时间储备的干粮。
而这块烧饼,却是顾名思义的东西。
就是一块面饼,在火中烤制成块状,里面没有一丁点的水分,掰开即断。再装进袋子里,这就是能长时间储备的,烧饼。
这边声音不大,却也有人能听见,都高声欢呼着。
副将低下身子,蹲在蓝玉身边,小声说道,“爷,咱们没白面了。军需官那儿,也只有烧饼和窝头了。”
回头看一看,漫天的雪,此时的天与地完全连成了一片。
来时的那条路,路上的脚印也全都被大雪给覆盖。所能看到的地方,全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颜色。分不清哪片是天,哪片是地。
“一点都没了?”蓝玉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心虚。
没有粮食,他带来的这几万人,就都得死在这个地方。他不怕死,早就已经是活够本了。可这些略有些稚嫩的脸,蓝玉又犹豫了。
死在战场上,那还不打紧。
可若是被活活冻死、饿死在这个地方,那可真是死的窝囊。
想到这儿,蓝玉再看着来时的方向,喃喃自语,“朝廷运粮的车,也该来了。再不来,大军这么多人,在这个地方交代了,我可如何与三爷交代呢。”
副将也翘首看着那一边的雪路,开口解释道,“爷,运粮的车没来,可户部与兵部有人来了。朝廷给咱们的粮,被三爷给截了一小点,送去了河南。剩余的,正往咱们这边运。”
这话说完,蓝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反应,反而是平静的点点头,“三爷要用,自然有他要用的地方。咱们是臣子,就别胡乱的去猜测了。”
愣了片刻,蓝玉才突然再问,“河南出啥事了。”
副将答道,“开封府知府夏义,贪没赈灾粮。听说,现在皇爷与吴王,人都在开封府呢。锦衣卫,已经是拿了夏义。河南布政使陈新,估摸着也不远了。”
蓝玉依旧是平静的点点头,目光盯着脚边的雪,“这样的人,该死。”
“待朝廷的粮车到了,在每个营里,都去走上一圈。有伤残的,先分些给他们去吃了...”
说着话间,蓝玉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脚边胡乱跳动的雪粒子,“鞑子来了。”
这雪粒子跳的很高,一看就是离他们不远。从这个动静来看,八成是鞑子的骑兵,又在动了。只是,蓝玉好奇,这个大雪的天气,鞑子是又要去哪儿呢。
仔细看雪,渐跳渐矮,鞑子也应该是越走越远了。
副将立刻警觉起来,他站在高处,环视着四周左右。在目光所及处,果真看到有从树枝上掉落下来的雪。
只是,除了跳动的雪粒子,还有从树的枝丫上掉下来的雪,就再也没有鞑子经过的痕迹了。
他相信蓝玉,这个人的经验,要比自己丰富的多。
可再看一圈四周,所有的人,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他们将刀斜着插进雪里。完全是一副,不想动弹的样子。
看到这儿,副将不由得陷入更深的担忧。
如果这个时候,鞑子突然将至。那毫无准备的他们,就完全会成为鞑子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的能力。
“爷,咱们要不要...”
刚要回头,却见蓝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轻的摇头,“别说话,当作不知道。咱们现在少粮,可不能贸然跟他们打。打了败仗不说,还丢了三爷的脸面。偃旗息鼓,鞑子指定不知道咱们在这儿。”
蓝玉也渐渐的抬头,“待朝廷粮车到了,老子就要抄他的腚眼子。”
于是,副将也只能是坐下。再是弓着腰,沿途的吩咐下去:偃旗息鼓,任何人不得大声说话。立着的战旗,也很快倒下,砸在雪地里。
一口塞着烧饼,蓝玉在雪地里画圈,“没想错,鞑子是从这儿来的。”
圆圈的尽头,是鞑子的老家。
而这股鞑子,完全是沿着苏台河走的。这个方向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奔着他们来的。
大军的驻扎地,最近处,也要离苏台河边有一里的路。
沿着河走,显然的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去到哪个地方。可是,这冰天雪地的。蓝玉实在是想不通,这一股鞑子,是要去什么地方。
看着雪地上的圈,副将一下子明白了,“他们这是围猎去的?可这个时候,哪还有猎物给他们抓。这些鞑子,怕是要空手而回了。”
蓝玉却是不说话,面色凝重。几次开口,又都闭上。
“这个方向,是去什么地方的?”
副将摸一摸下巴,脑子里回想着地图上的图案。突然的确眼前一亮,刚要说,蓝玉就先说了,“山西。”
他笑着去看副将,“明早,再派人去催一催。再不成,就跑去开封府,去和三爷要粮。他娘的,再不来,老子就要和这几万大军一块儿,饿死在这冰天雪地里了。”
实际上,蓝玉知道,鞑子这次围猎,一定不会是空手而归。
马蹄有力,足以震动雪原。
若是人都没吃饱,又哪来多余的东西,再给马吃呢。
这个冬天,似乎鞑子过得,要比他蓝玉要好的多。不像蓝玉,连马的草料,都已经空了。
这些,蓝玉不能说。一旦说出口,三军躁动不安。倘若此时,鞑子真正的来了,那便无疑是真的要葬送这几万大军了。
死,蓝玉不怕。
但蓝玉怕,死的窝囊。
第286章 硬邦邦的柴火
“嘶...”
一阵烟,刚刚点起的火星子,又突然的灭了。这些柴火,全都被冻得硬邦邦的。遇了火,也燃不起来。
几万人,就这么坐在雪地里。
没有火,也没有粮食。身上穿的御寒的衣服,此时也一点不起作用。
呼出的白气,甚至可以在眼面前,结成冰晶。每个人的眉毛、睫毛,都挂着重重的白雪。还有就是,有的人被冻的,蜷缩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除了偶尔的,有白气从脸上喷出。除此之外,就怎么看不出,这是个活物了。
副将凑过来,更显得担忧,“爷,鞑子看着像是走远了,您看地上的这些雪粒子,也没再跳了。前头让我过来问问您,咱们还继续往前走不。”
蓝玉盯着地面,耳朵动一动,轻声问道,“咱们的粮食,约摸着还能够几天的。”
“不足七天。”
蓝玉不说话了,回头看一圈左右的将士们。个个都已经是被冻的,没有了人样。一群人,窝在烧不完全的柴火堆旁边,搓动双手。
看到这儿,蓝玉就心酸不已。
朝廷的情况,在来之前,朱元璋与朱允熥,就不止一次的与他说过,朝廷有难处。让蓝玉去了漠北之后,徐图以进。
不得不承认,蓝玉确实是冒进了。
从结果来看,蓝玉的这一次冒进,没能给自己带来丝毫的收益。反而一点一点的,将大军,置于险境。
倘若,那股鞑子,稍微的弯一点路,那蓝玉这些毫无战斗力可言的将士们,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白白葬送几万大军,蓝玉的一世英名,也将毁于一旦。
本来,朝廷户部的府库中,所积钱粮,是绝对富余的。
可今天刚上大灾,又是接连的北伐。这些,都使得府库,已经有些吃不住啊。
即便,朝廷未有此困局,蓝玉也不抱乐观的心态。就冲天上这几天几夜没停过的大雪,户部的运粮车队,也找不着他们。
“又下雪了,又把咱们来时车辙给盖上了。”蓝玉深深的叹气。
现在,似乎就是想退,也找不着来时的路了。
抬起右手,从手指再到手心,已经是完全的干裂。冻得有些肿起的手指头,微微有些打疼。在自己的粗麻布衣服上摩擦,也只有一点点发麻的感觉。
副将始终穿着轻甲,以便于他能快速的给蓝玉牵来马。
“多派些人,总有能到北平和宣府的。”冷不丁,蓝玉又冒出一句。
“爷,咱们已经派出去十多个了...”
蓝玉忽然的怒了,一脚踩在雪里,眼睛圆睁,“老子说了,让你多派些人。这他娘的是将令,你别和我讨价还价的。你再他娘的这样,老子剐了你,给儿郎们熬汤喝。”
副将无言,也不敢争辩,只得赶紧起身再去吩咐。
蓝玉再坐下,从贴身的亵衣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打开,上头的字很小,小到蓝玉得借着雪光,才能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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