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高大人,今儿我若是出了什么好歹。家中老小,可就都指望您了。你我同乡同科,该互相照应着才是啊。”
高信也是深深的叹气,并不回答。
真要杀人,那家里的老小,又怎么可能幸免。
“先别说了,陛下到了。”
高信指了指露了个顶尖的华盖,两只腿犹如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只是,两边殿前军,已经到了最前头。自己再不跟上去,只怕是坏了规矩。坏规矩事小,就怕是罪加一等。
巍峨的京城,矗立在眼前。
殿前军分立于官道两边,高信颤颤巍巍的走到最前面。两条腿,不听使唤,似乎怎么也跪不下去。
常升立于马上,马鞭砸地,冷笑道,“高大人,得见吾君,为何不跪!”
高信一个哆嗦,好似是一摊烂泥,“臣,叩见陛下。”
面前,朱元璋挑起轿帘,只看了一眼,就再放开,“起来吧,太子人呢,咱咋没见着他。”
“回陛下,太子于城外十五里迎接。先着臣,往城郊,以迎陛下还朝。”
城外三十里,这是礼部的规矩。
只是,朱元璋并不在意,朱标出城多少里。甚至于不出城,他也不会觉得不妥。反倒是这些礼部的人,朱元璋是愈发的厌恶。
规矩越多,就越是糟心。
“走吧,走吧。”
朱元璋抬一抬手,轿再起。
这一次,步子明显的加快。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能看到城外黑压压的一片人。
“儿臣参见父皇。”朱标上前接着,用玉如意替朱元璋挑起轿帘。手背挡住轿沿,“父皇,您慢着些。京城前些日子,下了场雨。这路,泥泞不堪的。”
朱元璋向来不在意这些虚礼,轻轻的点头,听到最后,有些惊喜,“下雨了?好事,这老天爷可算是睁眼了。”
由朱标搀扶着,步子不快,往城门走。
文武跪在两边,“臣等参见陛下。”
朱元璋笑了笑,定眼一瞧,“嘿,有日子没见,个顶个的精神了许多。你看曹震,也是胖了不少。看来,咱不在京城,你们的日子,过得不赖啊。咱都想着,究竟该不该回来了。”
曹震笑道,“皇爷,您再不回来,臣就去大同寻您去。”
这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旁人不敢接茬。每到一人身边,朱元璋步子一顿,那人就绷直了身子,额头渗出细汗来。
“蓝小二回来了没。”
朱标摇摇头,“没呢,儿臣倒是收到他的折子了,脱古斯找着了已经。囚车备上,正往回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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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幼长在京城,朱允熥总听官话。而台上几个人,唱的戏词,朱允熥也只能是听个大概。
他觉得他能做的更好,可似乎也是更加的棘手。他的压力,来自于文官们。
“这个戏班子,是上月初到的京城。说的虽是凤阳官话,可里头的人绝大多数又都是开封府的人。”
在看到五城兵马司驱赶百姓时,朱允熥不由得心中一紧。京城尚且如此,那京城之外,岂不是更加的厉害。
“三爷,凤阳多是皇家地。好多大臣们的子孙,到了凤阳国子监,就只能去吃朝廷下发的赈灾粮了。”
这个地方,朱允熥从未来过。他不禁的放慢脚步,“宋忠,带的路,说说这是什么地方。”
他们只受朝廷所制,一为兵部,二为大都督府。在别人眼中,他们就是皇帝放置在全国各处的亲兵。
朱允熥的步子愈发的慢,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军户之中。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铁锈味与血的腥气。
就如同朱元璋所说的那样,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不做声。手中的家伙,猛的砸下。女人抬起水桶,冲着刀刃就这么浇下去。
朱允熥笑道,“开平王是我外公,当今八郎兵统帅开国公是我的舅舅。你说,我如何知道的这么多。”
说着,男人伸手一指不远处,“那几户,便是景川侯帐下的。他们那几个,要比小的不讲理的多。”
这时候,男人伸手一指,“三爷您看,那儿是一座粮仓。它不归朝廷,也不归百姓。而是归属着,景川侯。”
而这么做,最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喂饱了那些“饿狼”们。他们烧杀掳掠,啥事都干。
虽十分不喜刘基,但朱元璋也知道其中的利害之处。于是,对待那些“老伙计们”们,朱元璋也是颇为严厉。
远远去看那座粮仓,可是不小。里头的粮食,看着也够前方将士吃上几天。
朱允熥倒吸一口凉气,不禁骂道,“平日里都藏着掖着,问起了,都说没有。结果,家底子个比个的厚实。”
可若是再看里头,朱允熥便更觉的是开了眼界。如此的粮仓,在应天府也足足十二个之多。
“景川侯,你这儿可真是别有洞天啊。瞧瞧,这么多的粮食,吃的完嘛。”
“你这一仓的粮食,孤算是借用的。待永昌侯凯旋而回时,所用多少,孤悉数归还。借一半,孤也只是借一半。”
天寒地冻之间,麻袋里面还是有一丝的温热。只是这一麻袋的麸子,着实让人的心里,热不起来。
身边的副将,也是不解,军需官更是摇摇头,“永昌侯,朝廷送来的时候,里头就是麸子。”
第357章 梁与凉
“他确实要比咱慢些。”
朱元璋点一下头,抬手轻轻的招呼一下,声音很小,“过来。”
朱标把头凑过来,“父皇您说。”
“蓝玉在北边,仗打的不错,可就是没管住自己裤裆那玩意儿。他说,他和那个元主妃,呆在一个屋子里,啥都没干。这话说的,咱是不信。可到底是真是假,你说呢。”
这是把问题,又抛给了朱标。
而且,朱标的态度,就决定了朱元璋的态度。
朱标微微愣神,脑子里再回想一下,这才开口说话,“父皇,这事儿,兵部没收到消息吧。”
“没,这还是蓝玉只告诉给了你儿子,你儿子再告诉咱的。你瞧瞧,在笼络人心这一块儿,你可还不如你儿子呢。”
朱元璋拍了拍朱标的后背,开着玩笑。
自己的儿子与孙子,哪个笼络人心,朱元璋都是乐于见到的。天下都是他们的,这时候不笼络些自己人,那还等到什么时候。
“熥儿怎么说。”
“饶了蓝玉这一次,权当没发生。或者,让蓝玉功过相抵。”
朱元璋眯起了眼睛,“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又要蹦出来多少人呢。咱倒是觉得,管他什么妃,也只是一个女人罢了。打了小半年的仗,想女人了,这无可厚非。所以啊,这事儿只在咱怎么看。”
捏了捏朱标的手,声音更小,“这事儿留着,日后他若是不听话,就拿这个做文章。不管他有没有做,也都是个僭越的罪名。”
朱标心中猛的一颤,看一眼熟悉的父亲,释然的笑了,“儿臣听您的。”
朱元璋有些不悦,“啥叫听咱的,若非迫不得已,咱不会杀蓝玉。这个蓝玉,是要留给你和你儿子,立威用的。”
时间久了,朱标突然的有些不适应。
而再听朱元璋这么一说,朱标反而释然许多。
这么做,才是自己熟悉的爹。
“就这么着。”朱标表态了。
朱元璋咧嘴一笑,“得,就这么着。走吧,进城去,咱要回去看看你娘。”
这对父子,窃窃私语,惹得一众大臣,心惊胆战。也许,这两人口中的每一个名字,都会被抹去。
朱允熥就跟在不远处,他不能离的太近,也不能离的太远。
现在这个距离,就是最好的。
爷爷与父亲,在说些什么,朱允熥心知肚明。
两边跪着的这群人,才不会引起朱元璋的重视呢。反而是不清不楚的蓝玉,才是这两人最大的谈资。
至于事情会如何发展,朱允熥也能猜出个几分来。
“等梁国公回京,衣服都别换,就穿着打仗时的那一身衣裳。第一件事,就是到皇爷爷那儿去请罪。无论皇爷爷说啥,梁国公都不准还嘴。”
常升不动声色的点头,“三爷,臣知道了。只是舅舅那个脾气...”
“脾气怎么了,他脾气再大,大的过皇爷爷?皇爷爷无论说什么,他都得听着。抢了什么,悉数上交,一点也不准私留。不然,他的梁国公变成了悲凉的凉。那时的生死,就得看他自己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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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饷钱发给你们了,你们就给老子闭嘴。要享福的,滚回家享福去。皇爷都吃得这个麸子,你们吃不得。”
而且,蓝玉也没往户部、兵部使绊子那方面去想。这些人有几颗脑袋,敢在朱元璋,使这些小伎俩。
在京城时,可以压下将士们的不满。可出了京,到了漠北草原,那可就是说不准了。
蓝玉稍稍的迟疑,“缺粮,那就按缺粮的打。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粮食不够,那臣便速战速决。”
蓝玉微微一愣,继而怒道,“曹疯子,你家里藏着粮食,咋一个屁都没得。”
蓝玉拍了拍胸脯,“三爷,您瞧好吧。不捉了脱古斯,打退兀良哈,灭了鞑靼部。臣都不能回京城,没脸见您。”
推开永安宫的门,屋里屋外,寒冷相同。尤其是刚进屋时,那一阵的冷风,让朱允熥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朱元璋一下子有了印象,“咱想起来了,确实有这回事。不过这事儿过去十多年了,你们的仓中粮食,还没吃完?”
朱标推开奉天殿的门,步子走的很轻。即便如此,在空寂的奉天殿内,还是有沉重的脚步声。
待朱标坐下,朱元璋把自己刚刚放在一边折子递给朱标,“瞧瞧吧,你咋看。咱老了,有些事儿管不动了,还得你来。”
想到这儿,朱元璋不禁握紧茶杯。手掌心的温度,越来越高。厚重的老茧,在杯壁摩擦。
尤其是已经不怎么听使唤的双腿,还有耳边时常响起的阵阵的“嗡嗡”声。看东西时,两眼也没前些年那么清晰。
“全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咱这两个孙子。他们中,没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全都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你轻点!做事毛毛躁躁的,什么样子!”朱允熥心中烦闷,头发又被扯着,骂了一句。
走出东雅阁,礼部侍郎董伦手捧几本书,站在院内。花白的头发,再加上短而密的胡子,戴着一顶素帽。
董伦释然的笑了笑,“大明有训,皇子受封,当另择良师,以训他道。”
“不近外臣,不亲内侍。牢记圣学,方得始终。不急,不骄,不躁。如此,殿下当为天下之典范。”
李文忠看向大门的方向,微微迟疑之后,“不见,就说老爷我卧病在床,就只剩一口气了,谁也见不了。”
常升连忙打住,“三爷和咱们说过,越是拿不定主意,就越不能去找舅舅。听三爷的,没错。”
管家不耐烦的摆摆手,“去去去,我家老爷病了,谁也不见。你没看到,就连开国公,我家老爷也没法见。”
李文忠有些不悦,他不想和外人有太多纠葛时,却还是有这么多人来找他。
第358章 饼子
“皇祖母,您喝茶。”
熟悉的小园子,朱允熥给马皇后倒满了茶。
这茶叶,是从山西大同府带回来的野茶。味道虽不如江南贡茶那般清新,可喝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尤其是微苦回甘,令人回味无穷。
回来时,朱允熥特地从大同府,要来了这些茶叶。
“孙儿还给您带了山西的饼子,这饼子搭配上这杯野茶,着实是香,您快尝尝。”
说着,朱允熥掰下一小块,送到马皇后的嘴边。
马皇后笑弯了眼睛,张开嘴,“确实不错,这饼子看似不一样,可要比宫里的这些山珍海味,要好吃的多。你皇爷爷啊,准是对这种饼子,爱不释手。”
干饼的碎屑,在口中化开。
一股浓而香的面粉香味,顿时弥漫整个口腔。细品之下,回味无穷。
“皇爷爷也带回来不少呢。”朱允熥再掰了一块,“皇祖母,孙儿与您道喜。蓝玉与四叔、信国公,在辽东、漠北,排兵布阵。前些日子,生擒了脱古斯。”
马皇后听着新鲜,不由问道,“脱古斯是哪个,听着像是异族人的名字。”
自打建国之后,马皇后就鲜有打探朝中大事。况且,脱古斯是这些年,才登上蒙古大汗的位置。
而这些年,正是朱元璋有意给朱标让出权力,而马皇后在后宫深入简出的几年。
朱允熥耐心解释着,“皇祖母,脱古斯姓帖木儿,是铁木真的嫡系,也是元顺帝的亲孙子。前些年,做了蒙古的大汗。去年,兀良哈进犯灵州河口,便是脱古斯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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