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汤和所想的,为子孙谋一份荫福,这真的只是想一想了。
“去,把吴王叫来,咱要好好听他说说。”朱元璋掩饰不住心头的激动,拍手叫好。
到奉天殿时,朱允熥与汤和是一块儿来的。
汤和面露沮丧之色,走路时,也有些魂不守舍。临近奉天殿时,汤和拉了拉朱允熥的衣袖,“三爷,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朱允熥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信国公,您说就是了。”
看着朱允熥稚嫩的面庞,汤和深叹一口气,“老臣老了,却也想留着那一分薄面。老臣恳请三爷您,在皇爷那儿,多多为臣留言几句。臣已经是惹了皇爷不悦,若是再有什么,臣恐怕是吃罪不起啊。”
听着这话,朱允熥不由得看一眼汤和,面如常色,“信国公,您放心吧。孤心里头,有数。”
就事论事而言,朱允熥也不想让汤和过于的难堪。
而且,汤和与朱元璋,多年的情谊。虽说身份不同,君臣有别。但当年汤和老母亲的一饼之恩,朱家怎么也不能忘。
汤和心中叹气,他竟被一个小辈给拿捏了。
偏偏这个小辈,他还没法动怒。
“既然如此,老臣在此多谢三爷了。”
朱允熥动了动嘴,终究是没能说出话来。拉住汤和的袖子,一块儿进奉天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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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来之间,朱允熥对李文忠,更多的都是体面上的客气。对蓝玉和常家,是掏心窝子。
在蓝玉喝闷酒时,一般没人敢去打扰。尤其是,打完仗之后的空档期,更不能惹。
酒菜撤去,蓝玉仍然在脑子里合计着。他心里知道,这个时候,李成桂派人来,只会是为了一件事。
但到底李成桂如何,朱元璋拿不准。因此,朱元璋从未对李成桂生出半点的好感。
蓝玉回过神,点一点头,“先生,你来了,请坐吧。有个事儿,你帮着我合计合计。”
蓝玉一拍大腿,“爽快,和你写完的人打交道,就是痛快。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也没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外头招呼一声,来使探进脑袋。看一眼蓝玉,再看一眼詹徽,才迈着碎步进来,“参见大明永昌侯...”
高丽(朝鲜)不大,贵族却也不少。能用的上这个东西的人,非富即贵。而且,李成桂军中,多是穷苦之人。
“为曹国公吊孝而来...”见蓝玉瞪着自己,来使轻轻一笑,“再是永昌侯入高丽,同打开京。”
听了这话,蓝玉一拍手,“嘿,那就没你啥事了。现在的高丽,可是不怎么太平。”
一方面是因为信任,另一方面,朱元璋知道,既然打仗,就要甩开膀子打,不能有后顾之忧。
“那这样,我们从全州出兵,贵国从海州出。夹攻开京城,您看如何?”说完话,李成桂转而去看詹徽。
“传令下去,有后退者,斩。后队与前队并步,前队有退者,后队斩前队。后队有退者,孤亲斩之。”
可是,酒席刚开,洞房还没进。村口,杀来了蒙古人。他们烧了村子,抢走青壮还有村里的牛羊马匹。
山头上面,朱棣面色凝重,耳朵轻轻的动一动,立刻转头,“炮呢,他娘的枪兵都冲上去了,后头的炮呢。”
回头看一眼北平的方向,朱棣忽然的平静下来,“如今的大明,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大明了。大明有孤,北平有孤。”
蓝玉紧紧皱眉,久久不能松开。直到兀良哈跑远了,朱棣开始打扫战场时,蓝玉才松开眉头。
紫禁城往北不足百步,有一处人家。家前的匾额上,赫然写着“开国公府”四个金色大字。
从侧房到旁屋,常升一句话也没说。步子迈的不大,走的却很快。尤其是临近旁屋时,更是加快步伐。
“没人了,小的刚接了永昌侯的令,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一路上,没再见任何人。”
常升眯着眼睛,点一点头,摸一把自己的胡子,“我再问你,这事儿除了我之外,你还告诉给了谁。”
那人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往外走,“谢常二爷,谢常二爷。”
第383章 雄鹰、雏鸟
奉天殿的正中央,摆着一条长案。
长案之上,香炉各二,左右分放。当中,却是一尊石佛。
几炷香燃尽,奉天殿内,已经是青烟弥漫。站在门口,汤和甚至有些看不清几步之外,朱元璋的脸。
“臣...”正要说话时,却被打断。
朱元璋站起来,手指着那一尊石佛,“鼎臣啊,你还记得这尊石佛不。”
汤和答道,“记得,这是洪武十年时,皇爷您五十大寿。臣从爪哇国商人那里购得,送给皇爷您的寿礼。臣当时说,此佛面态可掬,单脚高抬,天下独此一尊。”
这尊石佛,是汤和花了不少的银子,从爪哇国商人那里买来的。
因其有欺佛之相,汤和犹豫再三,才送去给朱元璋。最主要的是,这种天下独一份的东西,汤和实在是不敢留在自己身边。
“摔了它。”朱元璋下令道。
众人一愣,就连朱允熥也有些错愕。
大狗没有丝毫的犹豫,拿起石佛,重重的摔在地上。
佛头与佛身的连接处,最为脆弱,也被摔了个粉碎。佛头与佛身,各置于一处。
汤和不敢大喘气,两条腿一软,跪在地上,任凭朱元璋发落。
将地上的碎屑,踢到一边,朱元璋蹲在汤和面前,语气反而轻松起来,“鼎臣啊,咱就是把朝廷上的人都杀了,咱也不会杀你。你娘,当初给咱一块饼子,咱就许你泼天的富贵。”
事实上,对于朱元璋说的话,朱允熥并不感到意外。
这个时候的朱元璋,并不是洪武二十六、二十七那时候。现在,即便再大的怨气,也得想着法,给自己的儿子孙子,留下些治国的良臣,还有能撑起大明朝的国柱。
杀光,是不可能的。
万一,儿孙要用到时,无人可用怎么办。
朱元璋重新站起来,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面带微笑,“吴王秉持国法,朕心甚慰。赏...”
顿了顿,朱元璋脑子里冒出一样东西,“赏吴王太子幼时穿过的那件,红色三龙花袍,给吴王穿上。”
朱允熥受宠若惊,这件衣服,可是朱标幼时,穿着参加的开国祭天大典。
“大孙,你说说,这个国法,该如何秉持。”
这回,朱允熥不去看全身不自在的汤和,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皇爷爷,信国公之子,未立寸功。若是封赏,恐难服天下人。”
“消息传出,那些在战场上战死、负伤的将士们,朝廷有何脸面去面对他们。因此,孙儿以为,大明的爵位,应当是用军功来换的,而不是世袭得来的。”
“只有如此,大明将士,才能更大程度避免冗官、冗兵。最后以至于,倾全国之力,而养不起一省之兵。”
迎着朱元璋的目光,朱允熥更加坚定,“先前,皇爷爷您与孙儿说了藩王。”
“孙儿还以为,大明藩王,也应当如此。王生公,公生侯,侯生伯,再是子、男,以此类推。即便是皇爷爷您的子孙,也应当扛起守土拓疆的重任。”
“朱家的儿郎,应当是战场上的雄鹰,而不是窝在家里等着被喂食的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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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进了常府,再看着他从常府出来。这一来一回,倒是把毛镶搞得,有些等不及了。
常福也跟着笑,“二爷,您说的是。可这毛镶,两头吃饭,他就不怕皇爷责罚他吗。”
常福赶紧接茬,“二爷,咱们到了。不是小的们不长眼,是三爷在前头。小的们急着行礼,动作大了些。”
朱允熥扭头看一眼永安宫的方向,“喏,皇爷爷在那儿呢,你去吧。”
看完战报,朱允熥也不由得拍手叫绝,“打的好!就该让鞑子,也瞧瞧咱们大明儿郎的威风!”
把战报推到一边,“这是哪儿来的,兵部送来的还是大都督府送来的,怎么给送到你那儿去了。”
说完,朱元璋嗦一下筷子上的粥汁,再夹一块咸菜,送进嘴里,“你咋不说话了。”
说话时,语气很重,听的朱允熥也心情沉闷。朱元璋说的不错,说如同针一样,往朱允熥心里头扎。
接着,又是和风细雨,“咱老了,这大明朝,迟早是你爹和你的。你俩坐的好了,咱也就能安心闭眼了。”
朱允熥不得不承认的是,原本如果不是朱棣护着自己,那他早就被文官们给排挤死了。
常升早早的就在这儿等着了,只是见着朱允熥关上门时,盯着门发呆,一时的也不敢上前。
至正年间到洪武年间,常遇春是逢城便抢。黄河以北,各大州、府、县,几乎都被常遇春给抢了个遍。
宫门口,常福坐在地上,嘴里叼一根狗尾巴草,四处张望。他是常家的老人了,倒不是年纪,而是资历。
常福答应一声,跟左右吩咐,“听着没,三爷不坐轿子了。你们都退远点,别扰了三爷的雅兴。”
常升笑着解释,“三爷,不是咱们家开的。这只是,和咱们家有些往来。咱们去呀,就不咋收钱。”
常升一听,“三爷,您这是要去魏国公府上?臣斗胆问您,您这是奉旨去的,还是您自个儿要去的。”
一碗白粥,除了米,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咸味,也没有糖味。吃在嘴里,微微作呕。
徐达一听,赶紧撑起身子,“快,把我扶起来。吴王来了,他可是皇爷的嫡孙,咱们不能失了礼数。”
使一个眼色,常升会意,把包住烧鹅的纸给打开,“魏国公,您瞧瞧。这鼎轩记的烧鹅,可是不孬。”
“皇爷爷说了,赏四叔,让父亲去办。父亲他是大哥,又是太子储君。这么做,合乎礼数。”
四叔,皇爷爷对你的这次,是赏赐,却也是告诫。就看你自己,能不能会意了。
她俩,一人知书而达理。另一人,贤惠而持家。恰恰的,两人又都拥有对方的品质。
第384章 精明的小胖子
“老四,老四!别他娘的藏了,冒个头出来,宫里头出大事了。你再不出来,你可就得被你宝贝侄子,扒光了。”
秦王朱樉急匆匆的迈过门槛,如同进了自家一样,左右张望,看到了在院子里逗鸟的小胖子朱高炽,不禁笑着问道,“炽哥儿,你爹呢,咋不见他。”
朱高炽撅着屁股,讪讪的看一眼自己的这位二叔,“爹在堂屋里呢。”
刚要迈上一步,朱樉便又听朱高炽说道,“二叔,侄儿若是您,就不会在别处,各种说吴王的不是。如今的大明朝,哪里没有锦衣卫。您那些话,若是被锦衣卫听去了,传到皇爷爷的耳中。皇爷爷他,又要责罚您了。”
朱樉一愣,顿住脚步,眼睛微挑,“臭小子,你说啥呢。你皇爷爷是我爹,他还能怎么罚我。”
“皇爷爷是您爹,可也是吴王的爷爷,大明朝的皇帝。”
朱樉不再说话,深深的看了一眼。
黑亮的眼珠,在眼眶中晃了一圈,拍了拍朱高炽的脑袋,并没有半点的不悦,“成,二叔知道了。你进屋去,把你爹叫出来。就说,二叔今日找他,叙一叙兄弟之情。”
坐在院内的石桌旁,朱樉若有所思。
一个孩子能看出的东西,朱樉自然也是能看出的。
只不过,与一个孩子能看到的相比,朱樉作为成人,要掺杂进许多不必要的东西。而正是这些不必要,影响了朱樉的判断。
看着朱高炽摇晃着屁股跑进里屋,朱樉不禁笑着自言自语,“浑小子,和宫里那个一样,看似人畜无害,实际上精明的很。”
耳边响起开门的声音,朱樉回过神,闻声去看。
眼中,朱棣抱着一壶酒,还有一盘肉,笑呵呵的朝这边过来。
将手中东西放在石桌上,朱棣大手一挥,“炽儿,让你娘亲自下厨,给你二叔再炒几个菜。”
“二哥,咱们兄弟几个,当年在中山王家里蹭吃蹭喝。都是中山王夫人,做菜给咱们吃。你弟妹,手艺虽不及中山王夫人,可也是不差了。这些年,我吃着也都是觉得可口。”
看着朱棣笑呵呵的样子,朱樉有些意动,仿佛瞬间晃了神。
“随便弄点就成,就咱们兄弟俩,吃不了多少。”
朱棣朝门外看一眼,一边倒酒一边问,“大哥、三哥呢,我还以为,他们能跟你一块儿过来呢。咱们兄弟几个,多久没在一块儿了。”
朱樉刚刚提起的筷子,悬在半空中,听完了话,才慢慢放下,担在碗边。
“大哥忙的很,自打他十年时监国,咱们就与大哥,聚少离多了。至于老三,北边离不开他。兀良哈看着是被打服了,实际上是不是口服心不服,谁知道呢。北边,还得有人,看着兀良哈呢。”
朱棣嚼着菜,点一点头,“嗯,兀良哈这个,总这么也不是个事。也不知道,老爷子,他是如何打算的。”
“再像前些年那样的话,兀良哈好了伤疤又得忘了疼。到那时候再收拾,又得麻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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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看就越是喜欢,马皇后曾经还想着,把两个丫头,都嫁给自己的儿子。可谁为正妃,又让马皇后犯了难。
马皇后愣了愣神,“你刚刚说,昨儿吴王去的魏国公府上。然后陛下的旨意,就发去了镇江。”
“您就信了孩儿的吧,穿上这一身,准没错。”朱高炽笑一笑,把徐氏推进宫里,直往坤宁宫的方向过去。
入口绵软,清香扑鼻。历年,都是杭州府上贡的佳品。马皇后不爱去吃甜食,因此多为朱元璋去吃。
“也好,嫁人了,就得多在夫君那儿。你爹病了,还有你几个兄长呢。回北平,放心的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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