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与徐达相比,李文忠没有太多的赫赫战功。但池州一战,震铄古今。大败天完军,威震中原路。堪堪少年,却不畏生死。若不是心中信念,又怎能将生死置之度外。
母仇家恨,李文忠为大明朝,同样立下赫赫战功。
几人无言,看一眼外头和马逗乐的李景隆,朱棡叹气,“这一回,就让二丫头跟着我吧,做一个功曹。不让他打仗,却让他把军功,挣的满满的。”
蓝玉立即否定,“让二丫头跟着燕王,常家三小子,也一块儿跟着燕王。”
“这...”
“我是主帅,听我的!”蓝玉的话,不容置疑,“就这么说定了,不准变了。燕王身边,多放些人,走中路。晋王和我,分走两侧。”
蓝玉看一眼地图,眯起眼睛,“我往东,晋王您往西,燕王在中。”
朱棡脸色一变,“永昌侯,东边可是三家联军。您贸然前往,恐不妥。让四弟往西,孤跟着永昌侯您,一块儿往东。”
“不准!”
“孤听候您的调遣!永昌侯,您不可以身试险!”朱棡对着蓝玉,就是军礼。
往东,是高丽(朝鲜)、女真各部、兀良哈的三家联军。如果是带上整个大都督府,那倒也罢了。
只是,蓝玉还要把带过来的人,分给晋王朱棡和燕王朱棣。
自己带去的,就会少之又少。
蓝玉笑道,“两位殿下,您二位是皇爷的儿子,无论如何,我都要护着你们。在战场上,蓝玉可以死,您二位不行。”
见朱棡还要说话,蓝玉直接打断,“蓝玉忠于大明,忠于皇爷。区区几个骑马的,蓝玉还不放在眼里。两位殿下,顾好自己,别让皇爷伤心。”
说完,蓝玉站起来,“我是主帅,这大帐之中,都得听我的。晋王您往西,迎北元残部。燕王您居中,机动两侧。”
扔下短招,厉声说道,“点军吧。”
朱棡凝视着蓝玉出去的方向,喃喃开口,“他和开平王,一模一样。不听劝,又总想护着咱们。当初教咱们打仗,开平王就说,能将十万众,横行天下。”
朱棣摇摇头,“他这性子不好,到头来还得大哥护着他。”
帐外,常森牵来一匹马,“燕王,您上马,下官带您去点军。永昌侯吩咐了,带来的火铳手、火炮,一半分与您。再一半,分与晋王。”
朱棣昂起头,“孤不要这么特殊,孤也能上阵杀敌。”
常森笑道,“殿下,您别为难下官了。永昌侯是主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是咱们这些做部将的。行军打仗,听主帅令,行主帅事,这是规矩,不能破。”
牵着马,常森带着朱棣一块儿往校场走。
到了校场边上,常森停住。
朱棣见着,蓝玉身边的参将王胜武,正给将士们分发什么东西。将士们收着后,又塞进怀里。
“那是做什么呢。”朱棣问道。
常森也不回头,“那是死战令,当年下官的父亲留下的。每逢上阵杀敌,都会给一块死战令,后退者,斩立决。战胜之日,城破之时,凭死战令,可奉命抢城。”
朱棣嘴巴动了动,“传令,孤的大军,偏于东。常森,你带着赵思礼,分于大峰山以东。永昌侯那儿,一有动静,火速驰援。”
第116章 要么都留,要么都不留
永安宫的琉璃瓦,映衬出太阳的光泽。太阳光洒下时,在屋檐上,照出五彩斑斓的色彩。
朱元璋认真的看完锦衣卫从北平送回来的信,默默不言。
“拿去烧了,这事儿以后不准再提。”
毛镶领命,慢慢的退出去。站在门口,毛镶迟疑的再看一眼里面,皱了皱眉,才转身离开。刚刚,毛镶从朱元璋的眼中,看到了悲伤,还有局促。
把门带上的那一刻,里面又响起朱元璋的声音,“去把吴王叫来。”
毛镶答应一声,扭头就走。
“去,请吴王殿下过来。”毛镶边说边走,“再告诉吴王殿下一声,皇爷有些不悦。信,是从北平送来的。”
“北平战事不利?”锦衣卫副指挥使张程吃了一惊。
毛镶脸色一变,“你可真是活腻了,军务大事,是你能随便打听的?今儿是老子听到的,哪天让皇爷给听着,你全家的脑袋,都不够皇爷砍的!”
“快去,少他娘的打听,知道的太多了,对你不是什么好事。”
嘴里骂骂咧咧,毛镶往外头走,“啥事都打听,真到了用你们的时候,个个都都不顶用。老子是你们的头,出了什么事,打的还是老子的脸...”
还在说着,又和人撞了个满怀。
“嘿,今儿是咋回事。”
来人气喘吁吁,见着毛镶,赶紧拉到一边,“爷,曹国公没了。”
毛镶一愣,步子都迈不太开。他惊恐的回头看一看永安宫的门,“当真?什么时候没的,曹国公家人进宫了没。”
“回爷的话,小的有几颗脑袋,敢拿这事儿开玩笑。人,就是今早没的。曹国公夫人想进宫来着,小的给拦着了。小的告诉曹国公夫人,皇爷正上朝呢,让他们迟些进宫。”
毛镶点点头,“行,知道了,你去吧。这事儿做的不错,一会儿到锦衣卫领赏。”
按着宫里的规矩,家里主心骨没了,长子又在外头不在家中。这时候,家里应当奉旨举丧。怕的就是,现在曹国公一家乱了。
“李文忠没了,李景隆又不在...”毛镶嘴里嘟囔着几句,再推开永安宫的宫门。
听着动静,朱元璋死死的盯着门外的一处光亮,还有那个人影。他知道,这是毛镶,“咋回事,人又回来了。”
毛镶快步走近,声音极低,“皇爷,曹国公没了。”
朱元璋握住玉如意的手,陡然松开。
玉如意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摔成几块。一瞬间,朱元璋苍老了许多。眼皮,也慢慢的垂下。耷拉着脑袋,嘴里喃喃说着。
“李保儿,是咱姐姐的孩子,咱的亲外甥。这世上,咱的亲戚。老天爷不长眼,让他比咱先走一步...”
毛镶跪在地上,“皇爷,您保重龙体啊。曹国公临走前,还不停念叨着皇爷您。曹国公说了,皇爷您要保重身子,不可太过悲伤。”
这是毛镶胡说的几句,却十分管用。
朱元璋果然抬起头,“吴王呢,再把太子也叫来。皇后那儿,不准说这事儿。”
突然想起什么,面露凶色,“咱记得,咱是让华中(淮安侯),照料着李保儿的吧。这么几天,就照料成这个样子,人都给照料没了。”
“给道旨意,华中夺爵,家人发配建昌为奴。其余派去的宫中太医,一律问斩。”
毛镶领命,悄悄退了出去,撞见准备进来的朱允熥。
“臣参见吴王,皇爷在里头等着呢,殿下您进去吧。”毛镶让开身位,发出很小的声音,“殿下,曹国公去了,皇爷心中烦躁。您小心说话,太子一会儿就到。”
朱允熥停住脚步,“曹国公去了?”
“是。”
朱允熥一下子,心里头十分的不是滋味。有些病,即使是后来知道。再回过头来,也无可奈何。
“皇爷爷还说什么了。”
“皇爷还说了,淮安侯华中夺爵,家人发配建昌。所有去了曹国公府的太医,问斩。”
毛镶偷偷抬起头,“殿下,要保淮安侯吗。”
朱允熥一愣,冷笑着,“毛镶,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有这么多鬼心思了。皇爷爷旨意下了,你说该怎么保。擅作主张,你也有这一套啊。”
“皇爷爷怎么说,你就怎么去做。”
还是心里计较了几分,“你去报给父亲吧,再不成,你就先拖一拖,孤去与皇爷爷说一说。先把淮安侯拿了,旁的事儿,以后再说。”
朱允熥推开门,见着朱元璋,背对着大门,独自坐在窗前。
落寞的身影,看着朱允熥有些心疼。他悄步走过去,趴在朱元璋的腿上,小声安慰,“皇爷爷,自古人难逃生死。这是,人生下来的时候,就给定好了的。您不必过于悲伤,万事保重身子。”
朱元璋握住朱允熥的手,神情悲伤,“大孙啊,咱心里头,实在是不舒坦。”
“这是咱的亲戚,那么多年了,咱都没过分苛责于他。这老天爷,又怎么敢把他带走呢。”
眼睛猛的一睁,“咱不准!”
朱允熥低下头,他已经习惯了朱元璋。
“你爹呢。”
“父亲一会儿就到。”
朱元璋扶住椅把手,费力的起身,“趁你爹没来,大孙,咱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儿没旁人,就咱爷孙俩。”
从暗格里,拿出一张纸,“这个,咱手抄了一份。原本的,让毛镶给烧了。咱知道,你这孩子,打小就有些防着你的叔叔们。”
“这是三叔说的,咱觉着,说的挺对。你爹,咱不担心,他们也不敢放肆。”
“可到了你这儿,你是他们的侄儿。咱的几个儿子,咱自个儿清楚,个个都不是啥好东西。咱怕他们,到时候忤逆了你。你再动怒,气到他们头上。”
朱允熥认真看着晋王朱棡说的那些话,默默收起。
“他们是叔,孙儿是侄。孙儿和您说过呀,无论怎样,都得保着叔叔们的富贵,定然是不能伤了叔叔们。”
朱元璋话锋不转,“留着他们,他们还能帮着你守江山。难不成,还得去信外人。”
朱允熥沉默片刻,“皇爷爷,孙儿觉得,扁担挑水,不止可用在文武大臣上,还可用在藩王和大臣上。要么都留,要么都不留。”
第117章 老李用兵
朱元璋盯着朱允熥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的缓和表情,笑了出来,“罢了,他们惹了你爹,惹了你,那是他们自找的,咱不管了。”
“说说李保儿吧,你咋看。你爹没来呢,畅所欲言,想说啥就说啥咱爷孙之间,没那么多的该说不该说的。出了这屋子,咱爷孙就啥也不说了。”
朱允熥也跟着笑,“皇爷爷,孙儿想去曹国公府吊唁。另外,李景隆承袭曹国公爵、大都督府。如今,李景隆在北平,随时都要出征。”
“旨意可传去北平,命李景隆北平凭吊,可不必回。命礼部,主曹国公丧事。”
朱元璋边听边点头,“成,就照你说的来。一会儿,你再说给你爹听。他准了,咱也就不管了。咱忙活了一辈子,该给咱歇息歇息了。”
朱允熥贴近朱元璋的耳朵,“皇爷爷,孙儿再求您件事。”
“华中的事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皇爷爷您。”
朱元璋叹一口气,“你呀,光想着怎么对他们好,却不想着怎么能压得住他们。长此以往,他们还不跳到天上去。”
北平,左峰山,这儿靠近大宁府。
正值严冬,左右松林枝丫上,挂着冰柱。每走一步,都会深深的陷进雪里。再费力的拔出,又踩进另一片雪。将士们相互拉持,稍不注意,就会被积雪淹没。
“他娘的,这哪是人呆的地方。”常森从没受过这份苦。
在天寒地冻之间,完全辨别不了方向。四周,除了雪就是树。好不容易抓来的向导,也跑不见了踪影。
赵思礼回头看一看,“常三爷,得亏这天不下雪,老天爷开眼,要不然,咱们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沿途的脚印,顺着走回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继续往前,该往哪儿走,却成了问题。就怕一不留神,跑进草原深处,那样只会腹背受敌。
李景隆一路少言,基本不说什么话。
沿途走时,他也时不时的往后看一看。看着来时踩的脚印,心里空落落的。不知为什么,一股难以自抑的感觉,从心头涌现而出。
“咋了,二丫头,心不在焉的。”
常森拍一拍李景隆的肩膀,“快走着,误了燕王的大事,你我担待不起。永昌侯一路走的快,咱们再慢些,跟不上永昌侯的步子了。”
从北平出来之后,蓝玉一路不停,一直往喜峰口和永平府的方向去。
而常森、赵思礼、李景隆三人,则是顺着左峰山,一路跟在蓝玉后面。蓝玉所部,人数不多。朱棣实在是放心不下,旨意让三人跟着,护在蓝玉周围。
而自己,身处左峰山以西,背靠晋王,安全的很。
常森骑在马上,走的不快,心思却很重。从他们的行军速度来看,他们和蓝玉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拉越大。
正想着事儿,一摊雪从树上落下,正好砸在常森的头上。
“他娘的,可真是晦气。”
常森嘴里骂了一句,回头想要吩咐,却见赵思礼停住,目光炯炯的盯着一处。
“你咋了。”
“常三爷,前面有战事。”赵思礼说道。
无风,无雨。掉下来的雪,不是很大。有些树枝,被压弯,也没掉下雪来。这棵树,十分粗壮,却有积雪落下,不合常理。
“当真?”常森马上提高警惕,警视周围。
赵思礼点一点头,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一个猴急爬上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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