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散布谣言,虽也是重罪。但与前者相比,就要轻上许多。最多,就是徐增寿一人被罚,怎么也不会波及徐家。弃车保帅,唯一可行。
“你真不知道?”朱允熥冷笑着,“既然不知道,那孤就走了,你继续跪着吧。”
刚刚一起身,徐允恭就拉住朱允熥的衣角,“殿下恕罪,臣实是不知,还请殿下明示,指点一二。”
朱允熥试图甩一下衣服,无果,只得说道。
“想不明白,就继续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什么时候来找孤。几年等得,十几年也等得。就看,你们徐家,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眼看着朱允熥越走越远,徐允恭心里,凉了一大截。
刚刚看到朱允熥时,他还心存侥幸。觉得只要自己不提,便能在朱允熥面前,蒙混过去。只是,很显然,这个问题,绕不过去。
如果朱允熥就这么走了,不管徐家。
那被毛镶扒出来的每一件事,都将成为定徐家死罪的罪证。
徐允恭一咬牙,再次跪在地上,迎着风雨,“殿下,臣死罪!臣知道,臣家里,做错了什么。臣死无碍,还请殿下念及臣父旧日之功,饶臣父一死!”
朱允熥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错哪了。”
“臣家里,不该与藩王,有丝毫的勾结。魏国公,是大明朝的魏国公,是皇爷的魏国公。大明律,朝臣不得勾结藩王。臣虽万死,不足以平皇爷心头之怒。”
说完,徐允恭深深的伏在地上。
直到这时,朱允熥才慢慢的回过身,盯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徐允恭。
良久,朱允熥才开口说话,“去,给徐大人撑伞。”
太监连忙跑过去,给徐允恭撑起油伞,又将徐允恭扶起来,“徐大人,吴王让您起来呢。”
徐允恭一直没有动弹,头碰在坚硬冰冷的砖地面上。
朱允熥咬住下嘴唇,“明儿早的朝会,你先别来了。皇爷爷那儿,孤去替你说。散朝之后,你去奉天殿,找父亲说情。至于徐增寿,不上刑。这样,也算是给老国公一个交代了。”
徐允恭愣住,把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听到耳朵里。
直到朱允熥说完,徐允恭才直起腰,再伏下,“殿下大德,徐家没齿难忘!”
第142章 阳谋
远峰口,蓝玉坐在山头,远眺面前那条大江。江不远,却难以跨越。前有高丽(朝鲜),后有女真、兀良哈。
似乎,每前进一步,都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他在等,等着从朝廷来的旨意。
过江与否,都在朱元璋的一念之间。
蓝玉心头燥热,凛冽的寒风,还有奔腾的江水,都不能平息蓝玉内心之火热。已经不记得,到底是过了多久。他都不曾有过这种对建功立业的执念,还有对战争的渴望。
从漠北到云南,再从云南到辽东。
几乎,蓝玉跑遍了大明朝的每一处。他渴望着,自己带兵,建立功业。
“舅舅!”
脚边,常森三步并作两步,爬上远峰,气喘吁吁。手里头,拿着黄澄澄的圣旨。
“慌啥,走个路,都不知道自个儿姓啥了。”
蓝玉眼尖,一眼瞧见那黄澄澄的圣旨,“咋,是不是皇爷来旨意了。快说,打还是不打。他娘的,老子都快憋死了。这几万人在这儿,又没个女人,只能看着那些马干瞪眼。”
想伸手去抢,却又不敢抢,只能等着常森把气喘匀了。
等的着急,蓝玉一巴掌打在了常森头上,“你喘匀了没,快说话,打还是不打。不打的话,我就撤军了。”
常森深吸一口气,“舅舅,这不是皇爷的旨意,是太子的。太子说了,由户部给足钱粮,咱们休整几日,打过江去。抽调出精锐,选一偏将,随李成桂直下全州。”
听完,蓝玉终于是笑了,脸上的皱纹,也逐渐舒展开来。
“走,咱们下山。找到燕王,商议进军的事。要我看,我先过江,然后燕王在跟上,晋王在后头,保证大军粮草就行了。”
回头再一看,常森一动不动,蓝玉心生不解,“咋了。”
“舅舅,旨意里说了,不准燕王统兵。”常森欲言又止,“可咱们手底下,能打的,又多是北平兵。没了燕王,咱们恐怕不好打。”
蓝玉几乎是脱口而出,“为啥不让燕王统兵!”
话音刚落,蓝玉自己就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徐家老三的事儿。那狗日的,老子再见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坏了三爷的大事,有他受的。”
自从上一役之后,蓝玉从大都督府带来的人,死伤占半。
近日来,与蒙古兀良哈部、女真各部,互有摩擦的,一直都是朱棣从北平带来的北平兵。
他们虽然骁勇善战,其中也不乏有蒙古人。而且,上一次大捷之后,军心大振。但同样的,他们却只听朱棣的话。
“是不好打。”蓝玉又重复了一句,再坐在山土上。
目光直视前方,唾手可得的建功立业的机会,蓝玉可不想这么放过去。而且,在出征之前,朱允熥就和蓝玉说过。
仅此一役,可使公为朝武官之首。大明塞北疆南之稳定,皆在诸公。
想到这儿,蓝玉拍一拍屁股,“走,去见燕王。就是求,也要把燕王手底下的北平兵,给求过来。这一仗,不止为咱们自个儿打,更是为太子、三爷打。”
营门口,赵思礼与往常一样坐在地上。
离家多时,他开始思念家人。于国于军,他都是铁打的汉子。但在自己的家人面前,赵思礼又是柔情似水。
摸出一片绿叶,卷成圆筒状,就这么吹起来。
几乎没有声音,旁人也听不出什么调子来。但赵思礼闭上眼睛,脑子里去想自个儿的闺女,时常哼唱的那首童谣。
“赵思礼。”
熟悉的声音,赵思礼猛的睁开眼睛,瞬间将对家人的念想抛开。
手扶着营边的栅栏,有些艰难的爬起来,“永昌侯、常三爷,您二位叫小的。”
常森笑了笑,“咱们这儿,可没第二个赵思礼了。走,跟咱们进来,去见燕王。三爷来信儿了,着内库给你家送去了一年所用的绸缎、金银。”
这是赵思礼在外几个月来,第一次听到与家人有关的消息。
赵思礼咧嘴,憨憨的傻笑,“小的多谢吴王殿下了。永昌侯、常三爷,燕王他不在这帐里。今早时,燕王就带着世子出来,往后营去了。”
后营,多是粮草辎重,也有伤残或是妇孺。
在这儿,朱棣把姚广孝,也给丢在了这里。每日给他些吃喝,便几乎不再管他。
虽然,朱棣心里,有太多的疑惑,想要找姚广孝开导一二。
可自己的脚步,临近后营时,就又缩了回来,他本不想与姚广孝扯上太多,却又时常身不由己。
“就这些了?”
朱棣恼羞成怒,手中的匕首,拍在桌子上,“不错,就这些了。徐增寿被父皇拿了,如今大哥又来了旨意,不准我带兵过江。”
说到这儿,朱棣把脖子伸的老长,“和尚,你说,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姚广孝笑着摇头,“殿下,可否把圣旨,给小僧一观。”
前前后后,送来的共是两道。第一道,准蓝玉进兵过江。第二道,则是不准朱棣过江。
看着上面娟秀的字体,姚广孝轻轻的摇头,“依小僧看,这并非太子本意。”
朱棣一下子来了精神,与朱元璋生隙,倒也无事。只是,如今又和朱标,起了不快。兄弟两人,感情非常。却来了旨意,不准他带兵。
“继续说,孤听着。”
姚广孝眉头紧锁,静静的听着朱高炽说着在京城里的事。
一直说到朱允熥远送时,姚广孝才渐渐的松展眉头,“殿下,您看这字,分明就是两人写的嘛。前为奉旨官,后恐怕就是吴王了。”
“那又如何,旨意到了,就得奉旨。”
姚广孝笑着点头,“不错,您确实得奉旨。古有阴阳两谋,前难防,后难断。昔汉武帝,一手推恩令,无法可解。而今,吴王一道后加的旨意,又让您不得不败此一阵。”
抽出面前桌上的筷子,蘸上水,在桌子上划了一个圈。
“吴王给您一个圈,您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除非,这个圈,自个儿断了个口。敢问燕王,这道旨意,您奉吗?”
朱棣愣了一下,“那是自然,为人臣,当然奉旨。”
姚广孝点点头,“因徐增寿一事,您心生忌惮,不得不奉旨。可一旦奉旨,吴王就可借此,卸了您的兵权。从此之后,再无燕王北平兵。”
“他如何能卸得孤的兵权!”
耳边响起朱棣的一声尖叫,姚广孝不紧不慢,“殿下,若永昌侯用不得这北平兵。那徐增寿一事,可就是坐实了。到那时,您不但没了兵权,燕王一位,都将难保。”
“所以,要么给兵,要么除王。”
一番话,说的朱棣冷汗直流。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反抗。似乎只有反抗,才会让两者,都不会发生。
可朱元璋、朱标两座大山,又让朱棣,瞬间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一是不敢,二是不伦。
第143章 北平军牌
与朱允熥所刚开始设想的一样,削藩,最好的得是朱元璋或者朱标来。他们打头,自己可以收个尾。
虽然不喜朱允炆,但朱允熥心中深知,削藩是必须的。
熟读史书,朱允熥心中明白。
洪武三十一年之后的大明朝,看似稳定,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淮西武将的衰败,文官集团的崛起。看似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但实际上,二者都来的太快。十几年的文武之争,以蓝玉案之后,文官取得最终的胜利。
这一段时间,本该是朱元璋巩固朝廷。重新确立一个,能够与文官集团互为对立的政治团体。
但三十一年,朱元璋驾崩。
在极短的一段时间里,朱允熥是眼睁睁的看着文官如何迅速掌权。又如何敦促朱允炆,快速削藩。
权力的快速更迭,让朱允炆根本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他只知道,无条件的去信任文官。如此一来,再加上,皇权的不稳定。这些,都促成了朱棣成为了这段历史,最后的胜利者。
所以,朱允熥始终坚信,削藩不错。也并非是,一定得由朱元璋或者朱标来。
但最重要的是,作为皇帝,能不能把握住在削藩过程中,所带来的风险。所以,朱允炆,错就错在,他还没能很好的握住皇权时,就开始匆匆忙忙的削藩。
如果,朱允炆坐稳皇位,等个几年。那靖难,说不定也不会发生。
但,这也都只是朱允熥的假设。他赌不起,也不敢赌。所以,与其自己上。还不如把削藩的事情,交给没有任何风险的朱元璋。
最多就是,自己再去收个尾。
四叔,我不敢赌我的未来,更不敢赌你的心性。因此,就只能从现在就开始。你的时代,将会随着蓝玉收编北平兵,而彻底终结。
“燕王,永昌侯请您过去。”
朱棣回过神,有些颓然。他在北平经营四年,似乎一夜之间,就成为了泡影。
“他找我什么事。”
“永昌侯说,请您过去,商讨过江征讨高丽一事。”
朱棣苦笑着点点头,他压根没得选。要么抗旨,要么把东西都交出来。而这其中两者,都是他所不愿意的。
看一眼姚广孝,“怪不得,父皇不愿意你来。而他,却不在意你是不是在孤身边。在与不在,总有破局的方法。而孤,总是意想不到。”
帐外的冷风呼啸,千里之外的京城,一片春意。而辽东大营,却还是一片萧条。
朱棣看着外面的荒山入神,丝毫感觉不到如刀片一般的风,刮在脸上。剌的疼,却不能碰。用手碰了,就得更疼。
“走吧,炽儿。”
拉住朱高炽胖乎乎的小手,朱棣边走边说,“明儿,我派人送你去京城。到了那儿,在吴王身边,不可无礼,却也不可漏了怯。你和他,都是臣,输人不输阵。”
朱高炽低着头,有那么一瞬间,他极其的讨厌帐中的那个和尚。
如果不是他,胡乱说的那几句。自己的爹,也不至于如此的狼狈。明明是意气风发,如今却是颓然无欲。
两人进了中帐,朱棣咳嗽一声,直接开口,“北平军士,两万两千人,其中有伤残一千四百多人。火炮一百门,火铳手一千两百人。其余马步三军,皆可应战。”
说完,朱棣把北平大营的军牌,拍在桌子上。
蓝玉微微皱眉,直到听到,才开口说话,“还请燕王,同去军中。太子殿下旨意,您不得随军同去北平。但北平军士,素以您为首。您还得过去,与军士说个明白。”
桌上的军牌,精美非常。
这是由工部打造的,秦、晋、燕三位藩王,手中各有一块。令牌上,写有三位藩王的王府所在城。
西安、太原、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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