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朱元璋,孙儿朱允熥重启大明 第96章

作者:寡欢太叔

  毛镶用力拖拽,却也要顾及朱标的脸面,不敢太过无礼。力猛时,将吕氏甩到一边。几颗带着血丝的牙齿,顺着脱落,滚到地上。鲜红,且刺眼。

  吕氏顾不得自己的疼痛,再抱住毛镶,哭声尖厉而嘶哑。

  “拖开!”朱元璋红着脸,大声呵斥。

  两边,殿前军齐齐上前,将吕氏拖开。随着吕氏几声哀嚎,毛镶才整理衣服,往毓庆宫的方向去了。

  远远的,毛镶咬紧牙关,嘴里骂骂咧咧,“狗日的,老子险些掉了脑袋。”

  一进毓庆宫,毛镶用脚踹开毓庆宫的门。左右去看,里屋的门依旧紧闭。透过不小的门缝,还是能看到“熟睡”的朱允炆,背对着自己。

  毛镶将门推开,如此大的动静,朱允炆却依然不动。

  “殿下,下官得罪了。无法,下官的脑袋,可是别在您这儿呢。您得过去一趟,不然下官可就没了性命。”

  不由分说,毛镶一只手,提起朱允炆。任凭朱允炆如何挣扎,毛镶也丝毫的不松手。抬脚,径直往坤宁宫的方向过去。

  “您莫怪下官,要怪就怪你自个儿,鬼迷心窍。”

  在坤宁宫时,毛镶将朱允炆放下,“皇爷、吴王,人已经带到。臣在毓庆宫,还搜到了下药时用的粉包。不止一次,有人见着他与静儿,在一处窃语。”

  朱允炆抱住吕氏,颤栗的发出动物哀鸣般的哭声。

  “皇爷爷...”

  朱元璋紧紧皱眉,直接打断,“咱问你,你有没有在给你爹吃的药里,加那个粉包。”

  朱允炆不去回答,反而看向自己的母亲。

  “咱问你话呢,不准看她!”

  朱元璋厉声呵斥,“咱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有没有在给你爹吃的药里,加那个粉包。”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朱允炆垂着脑袋,轻轻的点头。

  霎时间,朱元璋瘫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始终觉得,朱允炆知书而达理。偶然的,有些妒性,也无伤大雅。因此,朱元璋对朱允炆,一直颇为宽松。

  “大孙你说,该如何。”

  朱允熥咬住嘴唇,“全凭皇爷爷发落。”

  朱元璋轻轻放下手,目光炯炯。似有挣扎,再看一眼朱允熥,下定决心。

  “传旨,太子嫔吕氏,吕本之女。本应表率后宫,以身作则,垂范于世。吕氏妒,不能善教皇子,遂至心生恶念,欲害太子妃未遂,复害虞怀王。内非,不能赦。”

  “赐白绫,许其自尽。不得葬入皇陵,不得入吕氏宗祠。”

  “朱氏允炆,毒其意,犯礼义,害其亲父。罪无赦,同赐死。”

  吕氏猛的抬起头,痛苦的看着朱元璋,“陛下,他也是您的孙子啊。您看在朱家后人,饶了他这一次。囚于禁宫,或是罢黜为民。”

  朱元璋不做理睬,回坐于椅子上。

  朱允熥也是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底下的吕氏与朱允炆。轻轻闭上双眼,嘴上默念,“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哭声,满屋子的哭声。

  “熥儿,念在他是你兄弟,你与陛下求求情吧。”吕氏又一次哭诉。

  朱允熥无声的低头,“他这个样子,你逃不了干系。你只教他如何不择手段,却不教他如何遵从礼法。即使是现在,他也只是躲在你身边,一言不发。他处处学你,学你像你似的,加害别人。”

  “他已经是习惯了,你这个做母亲的,给他铺好了路。该他自己走时,他都忘了自己,还有一双腿。”

  接着,朱允熥有些嘲弄的味道,去看朱允炆,“你连活着,都要别人为你去争。朱家,何时出了你这样的懦夫。到头来,伤心的,都只会是皇爷爷、皇祖母、父亲。”

  “口口声声说的大孝,在你这里,却只是个笑话。”

  与朱允炆对视时,朱允熥丝毫的不躲闪,“该你的,或者不该你的,天注定了。”

  再回头去想想自己,当初的蓝玉,把皇位送到自己面前时,自己同样不敢去争。哪怕自己为自己说上一句话,最后天下为谁,也犹未可知。

  “拖走吧。”朱元璋说话时,明显带着颤音。

  看着被拖走的吕氏与朱允炆,朱允熥知道,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了。

第198章方孝孺

  吕氏族人,尽皆受得牵连。

  吕本长子吕熙腰斩弃市,次子吕经斩立决,勿准收尸。其余家人,男子杖毙,女子流徒千里,遇赦不得还。

  废吕氏太子嫔位,废朱允炆皇籍,削为庶民,许葬盱眙祖陵以东。

  不可设碑,不许祭拜。

  坟前立柳,得赦震东。以杂草而充,不得理,不得整。违旨,格杀勿论。

  诸臣百官,再有提吕氏一族者,斩立决。

  闲夏转秋,虽十分燥热。但宫中仅有的几棵银杏,已经是树叶泛黄。从奉天殿往西,直达坤宁宫。一条小径上,稀稀拉拉洒着几片黄银杏。

  掉了红漆朱墙上,站立着几只乌鸦。

  从古至今,乌鸦不祥。

  墙下,几个太监挥舞手里的拍子,跳起来卖力的驱赶着这几只乌鸦。

  “快些,让皇爷看到了,你们都得掉脑袋!”

  领头的那个太监,穿着不同于别的太监。有些破旧,但颜色偏红无青,卷毛的袖口,手里也提着一把拍子,神色紧张,四处张望。

  “嘶。”太监倒吸一口凉气,提起裤摆,跛着双腿一步接着一步,跑到巷子口。

  “奴婢参见吴王。”

  朱允熥摆摆手,“起来吧,以后看到孤,别动不动就跪。你们该行什么礼,就行什么礼。一切,都按着宫里头的规矩来。不论是谁,都不能坏了皇爷爷定下的规矩。”

  太监立刻谄媚的笑道,“奴婢知道了,可要对主子们恭敬,这也是皇爷定下的规矩。奴婢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您不恭敬。”

  自打朱允炆死后,宫里无论是宫女或是太监,对朱允炆要比以往,更加的恭恭敬敬。

  更多的,其中有着一层讨好的意思在。

  朱允熥有些生气,听着耳边的乌鸦叫声,更是心烦。停住脚,大喘着气,“把这几只老瓦给给撵了去,孤听着心烦。”

  太监更加卖力,原地蹦起。

  到了坤宁宫,朱允熥竟有些忐忑起来。门半掩着,可以看到老爷子坐在里头,正是用着膳。

  朱允熥示意奉天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先散了去。

  “嗯?”朱元璋回过头,刚要开口训斥几句,看到朱允熥,把到嘴边的脏话,再给收回去。

  “用膳了没,在咱这儿一块儿吃点。”

  朱允熥轻步走进去,两只手按在朱元璋的肩上,顺势按了起来,“孙儿刚扔下碗筷,您的口谕就到了。”

  朱元璋点一点头,夹起最后一块咸菜送进嘴里。再把两根筷子,嗦了个干净。

  “待会儿,咱弄个人,放在你身边。这人,从乡里到省里。你先前那个师傅,董伦对他也是十分的推崇。咱和他说过几句话,是个不错的苗子。”

  “你身边,除了詹徽,其余尽是些拍须溜马的。真要用他们时,个个的都不顶用。”

  朱允熥刚要说几句,大狗进来,“皇爷,人到了。”

  “嗯,让他进来吧。在门外告诉他,别给咱摆一副臭脸子。大明朝现在不缺人,他要是让咱不痛快了,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门外,已经可以看见人影。

  约摸着,七尺来高。一身简朴的官服,立挺着穿在身上。这是旧式的朝服,翻起领子,形态奇怪。而头顶上,又是新式的帽子。

  渐渐的,朱允熥手上失力。

  这个人,似有些眼熟。倒不是这身衣服,而是这一身的板正之气。在朱允熥的印象里,如此板正的人,似是不多。

  趁着大狗出去带人,朱元璋又吩咐几句,“这人,早些年,拜了宋濂为师。那个老头子,这辈子没留下几个学生,这人算是其中一个。”

  “你皇祖母,在国子监、翰林院里,千挑万选,给你选出的这个。”

  说到这儿,朱允熥心中一凛。

  大学士宋濂的学生不多,朱标也是其中之一。除去朱标外,最闻名于天下的,当属方孝孺。与当今太子,师出同门。且学识、礼法又为佼佼者。因此,方孝孺在天下学子之中,备受推崇。

  只是,朱允熥不禁苦笑。

  自己的理念,似乎完全的与方孝儒相左。

  方孝儒推崇古法,以文主国事,以武辅之。在对待藩王的问题上,方孝儒又主缓而不主急。

  对事对人,一切而入。

  综此,朱允熥对方孝儒的评价为迂腐却极忠。这样的人,被朱允炆所用,自然难以发挥作用。

  “臣参见陛下。”

  方孝儒正步走进,正衣帽,表情严肃。在朱元璋面前,立而不跪。只作揖,以为君臣之礼。

  朱元璋没去看他,听着声音,点一点头,“大孙,方孝儒...”

  这时候,朱元璋才看到方孝儒穿着一身旧式的朝服,“你咋穿这个,咱派人给你送去的衣服,咋不穿上。”

  方孝儒正色道,“家母新丧,按古礼,臣不得穿新衣。然得旨意受召,衣帽不洁,有违圣训。因此,戴新帽,以示对吾皇恭顺。”

  一大串话,入了耳。朱允熥不由心中苦笑,怪不得不受朱棣待见,果然名不虚传。

  就这几句话,就连朱元璋,也挑不出其中的理。

  朱元璋笑道,“嘿,咱还真治不了你。你来的时候,咱妹子可是和咱说过不晓得多少遍了。她说,咱逼死了宋濂,可不能再绝了他的学生了。”

  虽无表情,但方孝儒也在打量着朱允熥。

  燕王一事,举国皆知。一道旨意,让燕王心不甘情不愿的交出北平大营。如此的哑巴亏,燕王还不得不吃。

  秦、晋二王,虽还统兵在外。手下雄兵,却早已不受二人所制。仅朝廷一小小兵部主事,便可凭符印,卸了秦、晋二王的手中之兵。

  建国始,朝廷广立藩王,为天下人所诟病。

  无论文武,或是大夫、百姓,都有言,藩王必为朝廷之祸。只是,朱元璋听不进别人的话。从六年起,藩王确立。

  而秦王寡仁,多有暴虐,百姓苦不堪言。

  如此之下,藩王必削。

  没人敢开这个口,却被眼前的这位吴王,轻松化解。预想之中的藩王之祸,恐怕也不会再有了。

  “臣参见吴王殿下。”

  方孝儒对着朱允熥,深深拜下。这一拜,却是出于权势。

  朱允熥喉咙蠕动着,想伸手去扶,却又丝毫不动。方孝儒心高气傲,非明君、大贤,入不得他的眼。这样的人,用好不容易,却很容易给自己添乱子。

  收服他,远比用好他,更加不易。

  朱元璋装作没看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他在初见方孝儒时,心中虽然喜欢。但也因方孝儒的性格,而十分的头疼。

  “这个马威,下的好。”

第199章 论与服

  “听说你当年,拜师宋濂门下时,是最勤奋的那个。就连宋濂,都对你多有夸赞。称你是天下读书人的典范,大明首儒。”

  这一句往高处去抬的话,方孝儒自己都觉得十分诧异。

  拜师宋濂时,同窗不在少数。

  其中几个,如今已经是入了翰林,前途无量。而方孝儒,也只是刚刚成了翰林院一小小编撰。做的最多的,就是帮着抄述古书。

  每日如此,熬出头,又不知要何时。

  那日,马皇后亲临翰林院,点名要见方孝孺。

  同门翰林们,皆是啧啧称羡。

  众人记得,当年的宋濂、董伦,都是马皇后亲自去请。而这两位,一位名满天下,另一位也是身居高位。

  “臣不敢,同窗皆是学问之人,臣不敢妄自菲薄。”

  朱允熥笑道,“你那些同窗,可不及你万分。八年时,你上书朝廷,言藩王之祸。十三年,你又为胡惟庸开脱。十五年,再谏言空印一案。你说说,天底下的读书人,哪有像你似的。”

  方孝儒面不改色,“君有纠,臣子不去谏言,这是臣子的过失。”

  “大明藩王之害,不亚于汉之七国。臣心系朝廷,自然要谏。而胡惟庸,虽是可恶,却也罪不该死。臣不说话,天底下就没人敢说话了。”

  朱允熥怒道,“你是说,朝廷中的王公大臣们,反而不如你这个小小的翰林编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