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长袖抛向半空时,有如飞天,绮美而娟秀。在教坊司多年,她们早已学会了如何取悦男人,如何取悦达官贵人。
“高丽侯?哪个高丽侯。”
旨意还未颁向全国,除了宫中几位,鲜有人知道,大明朝又出了一个高丽侯。
因此,李景隆说出“高丽侯”三个字时,身边的管家,显然不知这是个什么人。看去,又不似是说笑,只得再问一遍。
李景隆咂嘴,抬手砸下去,“什么高丽侯,今儿皇爷就封了一个高丽侯!”
管家一拍大腿,“嗐,赵思礼呀。”
“建国前,小的还跟他一块儿打仗呢。就那马尿,都是他一口我一口的喝着。这才多少年,他咋摇身一变,成了什么侯了。”
李景隆笑道,“谁让人家发迹了呢,得了吴王赏识,那必定是了不得的。吴王要用的人,皇爷自然要往前拽一拽。说句大不敬的话,皇爷哪日真的殡天了,这些人可都是吴王的班底。”
“刚建国那会儿,不也是这么对太子的。就凭宋国公,凭着他哥的功绩,这国公怎么也轮不到他。要不是他与太子打的火热,他只能是个侯,也能是个伯。”
说到底,李景隆对赵思礼是有些轻视的。这种并不是靠着战功挣来的侯爷,看似也不是那么稳当。
管家似懂非懂,朝廷之上的这些弯弯绕,他不懂。他只知道,李景隆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至于旁的,完全与他无关。
“那怎么这些歌女,送还是不送。”
“送啊,为啥不送。不光要送,还要多送。听说,高丽侯正想着。生个儿子呢。正好给他送几个,瞧上眼了,咱老李也算是半个保媒拉纤的。”
李景隆愈加兴奋,“再挑上几个,长的俊俏些的。我亲自,去给高丽侯送去。”
水面河灯闪烁,有船开来,河灯纷纷散开。待船驶过,河灯又聚拢而来。若是大船,则要时间再更久些。
“爷,您看那儿。这船,可是永昌侯的。”
李景隆眯眼去看,点着头,“确实是蓝玉的,走吧,咱们下去。这么多的淮西勋贵,对谁不敬,都不能对他不敬。如今的朝廷,得皇爷、太子、吴王三代宠的,唯独蓝玉一家。”
正说着,李景隆笑眯眯的走上去,“哎呀,永昌侯,您今儿可是来的够早。”
蓝玉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巡查完了,再整顿军马。牌子一交,可就没我啥事了。既然没事了,那可不就过来了。再说了,二丫头你做东,我哪有不给脸的说法。”
一只手扶住桅杆。另一个手摸着船弦。蓝玉跳到李景隆船上,左右去看,“咋,这儿就你一人。”
空气中,浓重的脂粉香气,让蓝玉紧紧皱眉。
伸出一只手,左右扇着。李景隆瞧见,打开自己的扇子,亲为蓝玉扇起来。
“您今儿来的最早,别的几位都没到呢。不光是别的几位,高丽侯也还在吴王那儿,与吴王说话呢。”
蓝玉眼神一凛,听出其中味道,“什么高丽侯,二丫头,你可别和咱们耍啥花招。旁人不晓得你,我可是晓得。文武通吃,能耐的很呢。”
李景隆也不恼,每日见到这几位,都要被数落几句。
他知道,这是怕着他站错队呢。
越是这样,李景隆就越是稳当。两边都挨点,两边都不得罪。
“您说的是,这高丽侯,是皇爷今儿亲封的。就是原先,跟着开平王的那个马夫赵思礼。”
蓝玉想起来了,一个憨头憨脑,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家伙。
“您先上去,我去船尾迎客。”李景隆把蓝玉带到楼梯边,再脸色严肃,“把永昌侯伺候好了,倘若从永昌侯嘴里说出一个你的不是来,我都饶不了你。”
坐在船尾,李景隆无心去看甩向半空的长袖。
这样的光景,自己一天不知要见多少回。耳边尽是莺歌燕舞,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为空气之中浓重的胭脂香气,更增添了一种味道。
虽是曹国公,但李景隆心中清楚,自己也是老皇帝的亲戚。
他不能与朝臣们走的太近,又不能走的太远。无论其中哪个,都容易引起猜忌。于两边,若即若离。不站队,不偏向哪方。
至于往后如何,就再说往后的事吧。
现在老皇帝当朝,最见不得就是,有一群人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聚在一块儿,做着什么勾当。
“爷,高丽侯与宋国公到了。”
李景隆回过神,“他俩怎么一块儿来了,这么快,都打的一片火热了?”
管家答道,“两人坐着一艘船来的,怕是宋国公在岸边,瞧见没船的高丽侯,就顺带着一程。”
不去回答,李景隆扭身便走,“得了,咱们也上去吧。皇后吩咐咱们组的这个局,咱们也组好了。剩下的,就让他们自个儿去说吧。”
第205章 首船宴
花有花魁,船自然也有首船。
最繁华之处,便是李景隆家的这艘大船。上下三层,其一为游玩之处,其二为用膳之处,其三为休憩之所。
点灯不多,却透着两岸的灯,看见这艘船的不一般。
二层,中而镂空。以紫木而雕,绘制麒麟或是凤舞。在烛灯之下,光影曳动,更是栩栩如生。
四周,全是伺候的侍女。她们端着酒壶,就等着帮忙倒上一杯。
蓝玉耳朵听着,嘴上说着,筷子不停,“你闺女嫁与三爷为妃,这事儿皇爷给准了?你家这是撞了什么大运,三爷咋还就认准你家了。”
赵思礼讪笑着说道,“下官也不知,得了这样的恩典,心里惶恐。”
虽自己与蓝玉,同为侯爷。但赵思礼并不敢做大,与蓝玉说话时,姿态也放的极低。看过去,倒像是打了败仗的将军,在与蓝玉请罪。
周围几人,都不说话,埋头吃着自己的。
只李景隆,帮着赵思礼答道,“嗐,皇爷有意,让高丽侯收拾收拾去高丽。往后啊,高丽就算咱们大明朝的了。秦、晋、燕三位藩王,并着高丽侯,一块儿守高丽。”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蓝玉夹菜的筷子,悬停在半空。他斜眼去看李景隆,再看赵思礼,“真是这样?”
赵思礼点头,“曹国公说的不错。”
把筷子轻轻放下时,蓝玉显得心事很重。一桌子的菜加上已经到嘴边的佳酿,此时在蓝玉看来,全都索然无味。渐渐的,他开始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赵思礼来。
“什么时候动身。”
“皇爷旨意一到,下官就动身去高丽。”
蓝玉不置可否,笑着反问道,“你知道为啥三爷要选你去高丽不。那么大一块地方,可半数就是你的了。”
赵思礼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似正如蓝玉所说,大明朝能人不少,再他赵思礼之上的,那更是多如繁星。可那么多人之中,朱允熥就偏偏看中了自个儿。
若说,只凭他是赵宁儿的爹,似乎也是说不过去。
“还请永昌侯您赐教。”
蓝玉笑了,眉尖挑动。一筷子的菜送进嘴里,嚼了几下才说话,“三爷咋和你说的。”
“吴王说,到了高丽,下官只做下官该做的事情。收好税,练好兵。至于旁的,一概不必下官去操心。只是...”赵思礼声音,突然放的很低,几乎是贴在蓝玉耳边。
“只是,皇爷说了。若是三位藩王有不轨,可密信送到京城。到那时,高丽所部,为下官调用。”
蓝玉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这才对嘛,皇爷说的对,你就是去看着几位藩王的。”
“可吴王说,下官并不是...”
蓝玉直接打断,“三爷能与你说这些?皇爷能说得,他可说不得。到底,他也只是吴王,而非储君。说话做事,总得小心着些。谁晓得,是不是隔墙有耳呢。”
赵思礼仍然不解,如此一说,那他此去高丽,并不是什么好的差事。
“三爷他没明说,可皇爷明说了呀。你啊,照旨而行就是了。皇爷让你看着几位藩王,那你便看着。实话与你说了,几位藩王的心思,大着呢!”
李景隆迅速站起来,环视左右。冯胜也紧紧的皱眉,“蓝小二!”
蓝玉不以为然,“怕啥,皇爷在这儿我也得这么说。就那三位,他们可没把三爷放在眼里。三爷是年幼,可也不是说谁都能去欺负的。”
“咱们这些人,哪个没受过太子的恩情。三爷说到底,也是咱们武人之后。你说,咱们不护着,还指望谁呢。”
这话,在坤宁宫时,马皇后刚刚说过。
来时的路上,赵氏一字不落的,全都说给了赵思礼。原先不解,现在赵思礼算是明白了。
如今朱允熥根基不稳,又正值年幼。都担心着,朱允熥受人欺负。这种担心,并非空穴来风。马皇后担心文官们会借题发挥,因此要求淮西武将们,不遗余力,顶住文官。
而蓝玉,担心的则是藩王。文官再蹦跶,也只是在朝中。
而在外的藩王,在蓝玉看来,才是心腹大患。而他赵思礼,就是蓝玉这一环之中,最重要的一点。
赵思礼沉住气,悄悄的把屁股底下的凳子,往蓝玉身边拖动。两只凳子挨着时,赵思礼假意起身敬酒,实际上却是在问,“下官该如何做,还请永昌侯不吝赐教。”
坐得高位者,从来都是长着几百个心眼。
直如刘伯温,猾如胡惟庸。
都在这场政治之中,败下阵来。能留下的,每天依然是明争暗斗。
李景隆始终不说话,作为组织者,他却如同一个局外人。仿佛在局外,实际上李景隆却是最清醒的那个。
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将,亦或者是藩王。
各处是什么样的心思,朱元璋岂能不知。所有人,都是奔着自己的前程去的。又有几个,是真的为了大明朝。
一己私利,自家的富贵,要比朝廷重要的多。
如此浅显的道理,朱元璋不会不知。但朱元璋同样知道,要在这群人中,选出利益最近的共同体。就如同是当初为朱标培养班底时,以文为主,以武为辅。
这一次,完全相反,以武为主,以文为辅。
但无论文武谁在先,都离不开一个藩王。藩王势大,朱元璋绝不允许。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孙子,更要为大明朝权力的正常更迭。
李世民、赵光义,有几个善待自己哥哥的儿子。
这,便是朱允熥的理由。
我不争,那我就得死。因为我是嫡子嫡孙,因为我是大明正统。即便无所不用其极,我也要争下去。
当朱元璋与朱允熥的理念碰撞在一起时,就产生了淮西勋贵牵制文官,赵思礼牵制藩王的局面。这是水到渠成的,却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李景隆精明的很,他也只是想保住自己的位置罢了。
“永昌侯,您吃菜。”
蓝玉停下嘴,深看一眼李景隆,意味深长,“二丫头,三爷用你,可不是因为你爹,而是因为你圆滑。但这份圆滑,若是用在三爷这儿,恐怕用的不是地方吧。”
“赵思礼,朝中如何,我管不着。但高丽若真的有变,整个京师大营,都可给你。”
赵思礼郑重的点点头,“永昌侯,前半辈子,下官伺候着开平王。这下半辈子,下官伺候着吴王。如以前一样,有人敢对吴王不利,下官定拼死去护。”
第206章 高丽来信
说着话时,蓝玉突然的起身。船外明晃晃的灯光,在他脸上闪烁着。与蓝玉此时心中所想的一样,虽斑斓却杂乱。
“不成,我要进宫去。”
冯胜跟着起身,拦在蓝玉身前,语气并不十分友善。想一出是一出,这是蓝玉多少年来,也改不掉的毛病,“蓝小二,你干啥!”
与冯胜对视之下,蓝玉心虚,几次躲闪,“我进宫去见三爷,与三爷说说话。”
手腕吃力,蓝玉愈发沉住脸。几番说辞之间,蓝玉更觉得,事有蹊跷。高丽虽小,却也比京畿要大。上下百姓虽少,却也有足足百万。
冯胜渐渐松手,也不去拦着,坐在凳子上,自顾自的夹菜吃。
“你要去,你就去吧。这个时候进宫,你与逼宫有啥子区别。三爷说了,让赵思礼去,那就让赵思礼去。说破天了,也得是他。为啥不让蓝小二你去,你咋不想想?”
“为啥。”蓝玉也跟着坐在冯胜身边,推开面前的碗筷,“论打仗,老子不如哪个。论资历,也能排的上号。”
冯胜轻笑道,“就算三爷让你去,皇爷也不见得能准。你以为,咱们防着文官,防着藩王,他们就没防着咱们?除去文官不说,秦、晋、燕说到底,也是皇爷的儿子。”
“你脑子想想,为啥皇爷要偎契咱们,不去偎契他儿子。说是让赵思礼过去看着藩王,实际上不还是藩王帮着皇爷,看着那块地。那么大的地方,皇爷还是信得过自己儿子。赵思礼,无非就是个震慑。”
『偎契:偏心,偏袒』
再笑一笑,看着赵思礼,“我这嘴,说话就是直,你也别往心里去。三爷也告诉你了,你就啥也不用干,呆在那儿就成。”
蓝玉沉默了,冯胜见状继续说道,“你总口口声声说,要护着三爷。可事实上,三爷哪需要咱们护着。真有那个时候,咱们玩命上去打就是了。旁的时候,还是少给三爷添乱。我就觉得,三爷不说话,咱们也别自作主张。”
话音落,四周寂。
李景隆始终不咋说话,可他也是觉得,冯胜说的在理。
这几年来,让燕王老老实实的呆在京城,再有朱允炆之死。这些事,他们淮西勋贵可真的没帮上什么。
“二丫头,你说说,他说的在理不。”
李景隆笑道,“蓝叔,您觉得宋国公说的对,那这自然是在理的。可您要是觉得宋国公说的不对,那我说啥,也不顶用。”
桌子上,花花绿绿的菜,蓝玉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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