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穹之鱼
从祖逖开始,只要是北伐,江东各种幺蛾子乱飞,使劲扯后腿,煮熟的鸭子都能弄飞,到嘴的肥肉重新吐回去。
桓温能力强一些,但私心也大,从北伐结果上看,跟殷浩相差无几。
李跃巴不得桓温再来几次北伐,他苟在江南,梁国一时半会儿拿他没办法,但只要渡江,便是送温暖。
此次北伐,梁国俘虏江东士民三四十万,战场缴获粮草六十万石,各种军资堆积如山,还得到袁真的水军。
除此之外,还有订立盟约,每年几十万的粮食……
桓温弄了几年的庚戌土断,成果却被李跃享用了大半。
就像当年殷浩北伐,给丧家之犬姚襄送了一波温暖,靠着殷浩抛弃的粮草军械青壮,一下就支棱起来,得到了西进关中的底气。
江东再来几次北伐,都不用李跃南征,江东自己就崩了。
“陛下所言……确有几分道理。”崔宏苦笑。
“袁真虚封庐州刺史,朕准备设置庐州,将合肥、居巢、浚遒、六安等九县合为一处,让他的庐州刺史名副其实!”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北方大军伐晋,要面临很多困难,气候、水土等等,都是难题。
而袁真所部都是江淮勇士,用他们为前锋,事半功倍。
所以干脆给他一块发展之地。
江淮诸城,东关是唇齿,合肥是咽喉,而寿春是心腹,只要寿春在后面压阵,前面的庐州便飞不走。
崔宏敬佩道:“臣擅谋军,陛下却擅谋国,袁真为江东所弃,心有怨气,今受陛下恩惠,他日伐晋,必舍生忘死。”
袁真邓遐为晋朝舍生忘死,功勋卓著,江东弃之如履,换谁都受不了。
其心可用也。
李跃笑道:“朕以国士待之,彼安能不以国士报效大梁?”
袁真混了几十年,信用还不错,是江东为数不多能打的军队。
不然司马昱也不会想到扶植他对抗桓温。
朝会上,李跃实置庐州之策,遭到了一些反对,认为袁真邓遐刚投靠其心未知,将合肥交与他手,风险颇高。
但这正是李跃做给江东看的。
只要江东将吏来投,大梁敞开怀抱。
对付江东,直接出兵风险太大,还不如一寸一寸瓦解他们的人心和士气。
最终还是尚书令常炜一锤定音,“区区合肥一座小城,何足挂齿?上兵伐谋,其下伐兵、伐城,若能动摇江东人心,何乐而不为也?”
“令君所言正是,伐其城,不如伐其心,今袁真制江淮,压其首,王景略经营南阳,挟其腰,他日只需攻克荆襄,江东不战自降!”李跃心中对南面的战略逐渐清晰起来。
其实根本不需要管他们,让他们自己斗就行,斗着斗着自己就崩了。
江东也就这点出息。
反而大兵压境,会让江东团结起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先伐其心,再以势压之,江东绝不会死战到底。
无论是王濬灭吴,还是历史上隋炀帝灭陈,江东都是自己投降。
总之一句话,不必过度关注江东,梁国的重心在内部、在北方。
李跃诏令发出,快马南下,不到一个月,江东便陆续送还袁真部曲的家眷,快的连李跃都有些诧异。
就连桓温也率水军返回荆襄,留桓豁镇守濡须。
南边的事按下去了,北边又狼烟四起。
柔然、高车等部族南下劫掠,轻骑一度翻过阴山,大则四五百骑,小则百余人马,袭扰幽州,抢夺粮食,掳掠百姓。
每年深秋南下劫掠,几乎成了他们的习俗。
气候深深影响天下大势,从汉末起,北方便一直处于小冰河期,漠北越发苦寒,草原部族南下迁徙,几乎是大趋势。
永嘉之乱后,不仅西域胡人内迁,连草原部落也纷纷南下,进入中原。
并州、幽州、辽东、凉州这些传统汉家故地,迁徙来大量夷狄。
燕国占据幽州时,丁零酋首翟鼠率部投降慕容儁,被封为归义王。
晋朝的衣冠士族们不愿北伐,也跟气候有很大关系,北国苦寒,遍地凶神恶煞的胡人,南方温暖如春,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晋人南下之后,也是大力开发岭南。
屯兵上谷的张生野率军出击,敌军掉头就走。
张生野返回,这群人又到别处劫掠,如同苍蝇,防不胜防。
不过幽州豪强也不是好惹的,民间尚武,后世流传的很多拳法、武术,大多出自幽州,田、卢、牵、公孙等大姓组织僮仆,聚坞而守。
柔然人、高车人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但毁坏了不少刚刚开垦的田地,放火烧了阴山马场的草场。
第五百零六章 练兵
这一举动,无异于触了李跃逆鳞。
自从下了黑云山,从来都是自己抢别人的,如今竟有人不知死活来抢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简直不把大梁放在眼中,虽说现在的国策是偃甲息兵,但柔然人杀入幽州焚烧草场,还怎么种田牧羊?
对付他们,也用不着出动大军,就当是寻常的狩猎活动。
“来的好,大梁正缺奴隶开垦荒地建设城池,他们主动送上门来。”李跃杀气腾腾的笑道。
对付江东要伐其心,对付草原上的野人,要伐其命!
一万句好话都不如一把刀子捅过去管用,他们也只认刀子。
“漠南一向为拓跋氏掌控,柔然人高车人何以过境拓跋氏而侵入幽州?”崔宏旁敲侧击道。
李跃一怔,很快回过味来。
拓跋什翼健桀骜不驯,上次令他攻打河南地,给他机会壮大,他扭扭捏捏,小打小闹。
这次诸部南下,虽然不一定是他策划的,但肯定有他在背后推动。
暗地里使绊子,这招谁都会。
以拓跋什翼健这厮的小肚鸡肠,十有八九在背后推波助澜。
“陛下可令慕容垂出河南地,敲打一番,拓跋什翼健必会收手。”刘应拱手道。
“拓跋什翼健这小子一向不安分,敲打没用,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李跃一说出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拓跋什翼健名义上是岳父,两边差着辈分,这一句“小子”有些不妥。
崔宏刘应眼神怪异起来。
李跃挥挥手,没太在意,天下最强国的皇帝,称呼拓跋什翼健“小子”,有何不可?
这是给他面子,别人还没这待遇。
“古人春夏耕种,秋冬用兵,寇可来,吾亦可往,令骁骑军集于上谷,给朕狠狠的筛一遍漠南,别管什么鲜卑人、柔然人、高车人,不降者灭之!”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古往今来就没有比劫掠更快的壮大手段。
种田是一方面,但并不影响出去捞些横财,刚柔并济,阴阳互补,方是治国之道。
大战不打,小规模劫掠战无伤大雅,骁骑军轮番出兵,每次三部,每部三千,就当是练兵,也可以测试一番新式骑兵装备。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
兵者,国之利器,不可久旷,需时刻保持战斗欲望、好胜之心。
与其被动躲在坞堡里面防守,还不如杀出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陛下准备用何人为将?”刘应拱手道。
李跃想了想,用魏山、徐成、高云、鹿勃早、张蚝、吕光这些人,是牛刀杀鸡,既然是练兵,干脆连将一起练,目光落在崔宏、刘应二人身上,顿时有了主意,“刘牢之、崔宏、何谦为左路,窦封、李屹、刘应为右路,高衡、赵贺、刘轨为右路。”
中层有资质的将领几乎都派出去了。
崔宏、刘应虽是文吏,但世家出身,文武兼资,年纪轻轻就应该上战场去砍砍人,练练胆气,增加些阳刚之气。
凡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人,能力都不差。
想当年张骞、班超、傅介子等人一介书生,前仆后继投身西域,杀人放火,敢打敢杀,无所不为,才铸就了大汉雄风。
西域至今都唯中原马首是瞻。
每一个繁荣的朝廷,都离不开勇者提刀在前开拓进取。
“领命!”两人拱手,对李跃的风格早已习以为常。
凡是侍立皇帝左右之人,都会不定期的外派。
常炜曾督镇豫州,周牵更是一年到头在外面跑,崔瑾一直镇守青齐,王猛留镇南阳。
帝国的高层都如此,更不用说他们这些郎吏。
换个角度,这其实是一次机会,出将入相,是大部分世家子弟的愿望。
李跃在脑海中搜索着,寻思有无遗漏之才俊。
孟宽、李佑年纪太小,李跃不至于丧心病狂的弄个孩子去战场。
尚武堂该用的都用了。
不过一想起尚武堂,李跃忽然想起两人,慕容令和桓伊,这两人的兵略不在吕光之下,稍加培养,就是未来的名将。
慕容令虽然是慕容垂之子,但性格智略,算是一个缩减版的慕容恪。
慕容家的子弟本来就出类拔萃,不用白不用。
至于桓伊,大有儒将之风,音律兵略,冠绝一时,颇有周公瑾遗风。
两人在尚武堂这么长时间,也该给他们机会。
将领是一个帝国的脊梁,最好形成一个梯次体系,名将多了,互相制衡,反而不易生乱。
如曹魏那般司马懿鹤立鸡群、万马齐喑的格局才最危险。
“慕容令、桓伊何在?”李跃询问道。
刘应道:“二人皆为皂衣郎,一人巡视中原,一人巡视青徐。”
慕容令是质子,桓伊北上的目的也不太单纯,作为重点关注对象,他们背后各有校事盯梢。
而放他们出去巡视,也是尚书台同意的。
让他们见见梁国治理的如何,能收一收他们的心。
“再增一路西军,诸葛侃、慕容令、桓伊为将。”
“唯!”
诏令拟好,送达尚书台,常炜又苦着一张脸来劝谏。
三万骑兵北上,虽是轮流出兵,但规模也不小。
出兵漠南要得到尚书台的配合,然后才可以送达兵部安排出兵计划,户部准备粮草。
“令君,此乃一本万利之事,只用兵漠南,不会动摇国本。”
如果是别人,李跃眼珠子一瞪,也就退让了,但面对常炜,只能客客气气。
他有他的立场和难处。
好在他不是一个执拗之人,而且是柔然诸部先动的手,如果不施以惩戒,幽州的屯垦也就玩不下去,阴山牧场更弄不下去。
江淮丰收的粮草通过运河陆陆续续送达邺城,维持三万骑兵问题不大。
见李跃连玉玺都盖上了,常炜无可奈何,“此战不可超过两个月,三万骑兵,八万战马,损耗非小。”
“就依令君所言!”李跃哈哈一笑。
两个月时间,足够把漠南犁一遍。
说不定回来时,不止八万战马和三万人。
并州那边也双管齐下,诸葛侃、慕容令、桓伊率五千骑从河东出兵,与慕容垂一同扫荡河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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