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穹之鱼
喂到嘴的肉,拓跋什翼健不吃,李跃只能自己吃。
第五百零七章 投敌
淮北归入大梁虽然不到四年,但在周牵的治理下,早已成了一片沃野,成了梁国的粮仓。
淮河两岸的粮食通过漕运可以快速输送至邺城。
桓伊骑着青驴,晃晃悠悠从北向南,说是体察民情,更像是游山玩水。
百姓都要么忙着开垦荒地,要么忙着捕鱼打猎。
而地方官府比百姓还忙,整天撮合成年男女成亲,鼓励生育。
毕竟人口增长直接跟政绩挂钩,县令们最是热心。
豪强们前所未有的老实,稍有不法,一旦被人告到官府,官府红着眼闻着味就来了。
这些官员都是朝廷委任的流官,与地方没有利益关联。
国策上虽然没提抑制豪强,但这些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东西,地方官吏想要爬上去,有两种途径,一是靠政绩,老老实实劝课农桑,鼓励生育,另一条则是打击豪强,获得朝廷的赏识,如当年王猛一般,直接出将入相。
豪强也要过日子,谁也不想提着脑袋杀来杀去。
梁国减免赋税,他们也享受到了好处。
而且朝廷也没禁止他们开垦荒田,只要登记在册,按时缴纳赋税即可。
正当途径,合法规则下,能得到各自的利益,违法成本太高,自然就都遵纪守法起来,根本没桓伊这个皂衣使什么事。
干脆一心游览山河起来,寻访山野隐士,日子倒也快活。
不知不觉就渡过了淮水,来到合肥。
战场上的血迹早已消散,遍地的尸体早被收敛,才三四个月,便荒草漫天。
望着南方天边的连绵青山,心中不免惆怅起来,一种荒芜感在心中漫延,仿佛也生满了野草。
南边有他的故国,有他的故友,还有他的家人……
桓温北伐失败,梁国蒸蒸日上,江东内忧外患,如此下去,能支撑几年?
桓伊在讲武堂最欣赏的一句话便是:兵者以战为本,战者以政为本。
梁国的强大绝非战力,而是政通人和。
咴——
胯下的青驴打了个响鼻,似在提醒他到地方了。
桓伊抽出长笛,清脆婉转的笛声在田野间响起。
淝水之上,水草之中,一条小船悠悠划出,船首站着一人,虽穿短褐,但从他脸上的刀疤挺拔的身姿,不难看出是军士。
“桓参军,在下檀玄奉命等候多日,快请上船。”
桓伊下驴,靠近河边,却没有上船,“北伐失败,伊未完成使命,回不回去已不重要,有书一封,还望回呈建康。”
留在梁国一年,不知不觉被北国的朝气感染,不必勾心斗角,做好自己的事便可。
这一年来,桓伊音律和武艺大有长进。
而邺城之中,同样有他的同窗和袍泽。
回到江东有什么?
桓温北伐失败,耗尽了江东数年积累起来的元气和精力,虽然荆襄、建康两边妥协了,但舔舐好伤口之后,下一轮的内斗会重新开始。
桓温不会停止前进的步伐,江东内斗的根源也就无法清除。
东晋立国距今也才四十年,权臣此起彼伏,内乱不断,一眼望到了尽头,桓伊有些厌倦这种日子。
即便桓温被压制下去,以江东目前的状态,会有方温、李温取而代之。
江东是在士族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而梁国是在血火间一刀一矛杀出来的……
桓伊今年刚过二十,胸中自有建功立业抱负。
天下间能让他一展所长者,唯有大梁。
以他的家世和出身,如今的江东难有用武之地,除非熬上个一二十年,或者投靠桓温,才有那么一丝希望。
“桓参军莫非要投敌?”檀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手按刀柄。
“我奉命北上,本来就是投靠北国,如今朝廷都认大梁为上国,何来投敌之说?”
桓伊神色从容,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袁真投梁对江东冲击极大,明眼人都知道袁真是内斗的牺牲品,被双方抛弃,换做任何人,都会选择投奔梁国。
檀玄手中的刀抽出半寸,盯着桓伊,“投敌就是投敌,休要狡辩!”
“我在大梁,他日说不得能劝阻陛下南征,为江东多争取几年国祚,阁下若觉得是投敌,那便是了。”桓伊神态依旧从容,潇洒的张开双手,仿佛在等待檀玄的刀锋落下。
不过刀最终还是合上,无力的垂下,桓温北伐大败,梁军饮马长江,窥望建康,虽然退走,但狠狠动摇了江东的士气和人心。
对同样是华夏王朝的大梁并不抵触。
檀玄接过桓伊手上的书信,贴身放好,“梁军戒备森严,此非久留之地,既然如此,在下这就告辞,阁下在大梁好自为之!”
桓伊轻轻点头,“我已被校事府盯上,阁下万不可走水路,先西去六安蛰伏数日,然后走淮西,至南阳而下荆州,方可逃脱追捕,返回建康。”
檀玄一脸惊讶之色,拱手一礼,“多谢,在下明白了。”
桓伊翻身上驴,向东吹笛而行,没走几里,迎面撞上十几骑,为首一人,异常雄壮,杀气腾腾,“汝便是桓伊?”
骑兵四散围拢,堵住桓伊所有退路。
不过桓伊没打算逃,真想逃走,也不会故意吹笛,吸引追兵,“桓伊何德何能,竟能劳烦邓将军亲至。”
“哦?你竟能认出本将?”邓遐脸上的惊讶之色冲淡了杀气。
“邓将军拔剑入水斩蛟而出,名震江东,伊早年游历洞庭,如雷贯耳。”
几句话大大消解了邓遐的敌意和杀气,只要桓伊没有南逃江东,邓遐无论如何都不能动手,校事也只是说缉拿,而非斩杀。
邓遐最近意气风发,不仅封侯,还直接提为右抚军将军,与黑云大将平级,对朝廷的任何事都异常重视,所以亲自领人前来。
“朝廷有诏令至,阁下请随我回合肥。”
人找到了,也就没什么大事,就算有,也是校事府来管。
都是江东北投之人,邓遐天然对桓伊生出亲近之心。
“唯。”桓伊拱手一礼,跟在邓遐身后,一起回返合肥。
一路有说有笑,论断天下形势,古今趣闻,烦闷时吹笛解乏,令邓遐大为佩服,竟然改成“先生”起来……
第五百零八章 联姻
檀玄并未完全听从桓伊之计,在六安躲了数日,逃过校事府的搜捕后,从弋阳南下,穿过大别山,至武昌,然后顺江而下,返回建康,将信送到谢安面前。
谢安好游山玩水,好结交名士,与王羲之、许询、支道林、桓伊、孙绰等人交游。
桓伊北上邺城,一是为了浏览北国风土人情山川地理,其二,则是为了窥探梁国形势,恰巧赶上文英会武英会。
索性就潜伏在邺城。
“大梁之盛,譬如朝阳,广明大街,杨槐葱茏,下驰华车,上栖鸾凤,英才云集,百姓安康,内有勤勉之士,外镇虎狼之将,胡风尽扫,四方用命,百夷俯首,诸国称降,汉魏以来,未有如斯之气象也,兄若有匡济江东之志,宜速也,十年之内,弟定使北锋不南向……”
桓伊本就是文采斐然之人,信很长,除了北国见闻,还总结了不少梁国的各种制度,江东可以借鉴。
谢安看完之后,苦笑一声,喃喃自语,“江东非关东也。”
王导、郗鉴、陶侃、祖逖、温峤这么多名臣名将都扶不起江东,谢安何德何能,能匡扶江东抵抗梁国?
梁国不同于汉赵、羯赵的夷狄王朝,而是北地夏人创立的,江东士民对其并不憎恨。
袁真投梁得到重用,更是冲击了不少江东有志之士。
既然打不过,最好的办法便是加入……
正思索入神时,身后传来人声:“叔父何故嗟叹?”
谢安回头,却见侄女谢道韫立于庭下,亭亭如荷,相貌虽是平平,却有一份独有的英气。
此女为安西将军谢奕的长女,极有才情,不弱于谢家男儿,故一向为谢安所喜。
谢安除了纵情山水,也负责教诲族中子女。
谢尚战死,谢奕病故,谢家连折两根庭柱,谢安不得不出山,成为谢家掌门人,近日又为他安排了一桩婚事,嫁与王羲之次子王凝之。
算是稳固王谢两家的关系。
“令姜可览之。”谢安递过桓伊的信。
谢道韫看完之后,脸上一阵诧异,“梁承袭冉魏,冉魏承羯赵,数年之间,北国竟有如此气象?”
江东诟病梁国为夷狄,正是出于此。
“你一向在府中不闻天下事,北国早就变天了。”与侄女说话,谢安脸上的愁色去了不少。
“侄女还以为梁主是石虎、冉闵一类的人物,如今观之,其雄才大略颇类汉高,当年汉高亦啸聚芒砀,斩白蛇而起,梁主聚众黑云山,数年而席卷关东,乃不世出之英雄,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若无北梁,江东尚可偏安数年,如今梁国强盛若斯,只怕秦晋燕代皆非敌手。”
“此乃军国大事,你一女儿家,吟吟诗,作作赋也就罢了,王郎,王右军之子,人身亦不恶,汝中意否?”谢安笑道。
王羲之名冠江东,又是顶级士族出身,联姻之后可以巩固谢家地位。
谢尚、谢奕相继亡故,对王家打击极大。
人走茶凉,朝堂上没有人,家道很快就会中落。
“叔父若是觉得有益于家门,侄女愿嫁。”谢道韫声音低落起来。
王谢两家极为亲近,见过几次王凝之本人,王家世代信奉五斗米道,到了王凝之这一代更是走火入魔,踏星步斗拜神起乩的技艺不在王氏书法之下。
跟谢家儿郎的文武双全相比,王凝之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谢安性情沉稳,遇事常深思熟虑,自然听出侄女的心意,“你方才说江东只可偏安数年?”
“没有北梁,亦有大司马,北伐大败,为巩固权势,必行非常之法,江东只恐风雨飘摇。”谢道韫幽幽道。
正如她揣测的一样,桓温其实已经动手了。
武陵王司马晞好武事,在朝中高居太宰,素为桓温所忌。
桓温返回荆襄之后,以“聚纳轻剽,苞藏亡命,图谋不轨”为由弹劾之,建议免去司马晞与二子官职。
毫无疑问这是在清除宗室力量。
一场风波在江东荡漾开来。
以司马昱、王彪之为首的士族力量想尽办法周旋,授意著作郎殷涓、太宰长史庾倩二人出来反对。
殷家向来与桓温不和,前两年殷浩与桓温内斗,闹得沸沸扬扬。
而庾氏是桓温恩主。
当年庾冰、庾翼坐镇荆襄,大权在握,桓温只是其麾下一前锋小督,率部据守临淮,配合庾翼北伐。
如今早已风水轮流转,庾家逐渐没落。
这两人自然不是桓温对手,桓温直接诬告二人欲谋反,奏请收付廷尉,请予诛杀,一时间朝堂上下骇然。
就像当初袁真一样,司马昱、王彪之最终还是妥协了,将二人下狱,着廷尉审理。
没办法,桓温手中有刀,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而他们手中没有。
于是依附桓温者日众。
“你以为我谢家应当如何?”谢安郑重其事的问道。
这场权力风暴一旦站错队,未来朝堂上就没谢家的位置。
“这等大事,侄女实不知,不过大司马下一个要对付的定是王家,我家与其联姻,怕是要受池鱼之殃。”谢道韫小心翼翼的看了谢安一眼。
兜兜转转,又绕了回来。
对高门大族而言,家事便是国事,甚至大于国事。
“大司马屡次拉拢于我,看来此次避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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