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穹之鱼
豪强们在宣城遭受重创,从攻势转为守势,并且很长时间里,将无力进攻。
受此次叛乱影响,士族们基本只剩下一条路,与桓温抱团取暖,共克时艰。
这个时候正是称帝的好时机。
桓温目光转向谢安,谢安低头不语。
郗超起身道:“江南暂安,应约束士卒,安抚百姓,厉兵秣马,积蓄粮草,整军备战,殿下已贵为楚王,不可务虚名而处实祸。”
桓温这个楚王跟皇帝没什么区别,连名义上的皇帝司马昱都要看他眼色行事。
但楚王终究不是皇帝。
而且跟着桓温的荆州军势力,并不满足于劫掠,他们一路追随桓温攻入建康,不是为了让别人当皇帝。
现在的安宁只是前奏,真正的暴风雨还没来。
头上顶着一个晋室,永远都是寄人篱下,只有登基为帝,麾下的荆州士卒才会安下心来。
事实上,荆州军也没以前那么听话了,失去荆襄,士卒对桓温怨恨交加。
桓温为了安抚军心,放任他们烧杀掳掠。
军纪一旦松弛,想要再捡起来,千难万难。
关键桓温也不敢在这时候用猛药,荆州军是他最后的依仗,得罪他们,桓温连楚王都坐不稳。
“安石意下如何?”桓温目光从郗超身上挪开,落在谢安身上。
谢安缓缓抬头,一拱手,“臣以为,江东内忧外患,非殿下不能力挽狂澜,殿下早日登基,早定人心。”
“请殿下顺天意应人心,早日登基!”
其他人跟着拱手。
连御榻上的司马昱也劝道:“江东危难至此,非楚王不能安定内外,晋室传承至今,亦是靠楚王,方能绵延至今,今楚王不进大位,将奈天下苍生何?”
一番言辞,情真意切,令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司马昱这皇帝当的实在憋屈。
以前为琅琊王时,还能参领国政,说话也有些分量,被桓温赶鸭子上架后,彻底沦为傀儡,被士族们高高供起,踢出权力核心。
司马昱整日苦闷不已,连外出散心,都要向桓温和士族们请示……
“殿下……”郗超一脸苦色,自从桓温跟谢安相遇之后,仿佛着了魔一般,离他越来越远。
“诸位一片苦心,孤岂能辜负?”桓温一挥手,制止了郗超劝谏。
登基称帝,未尝不是团结人心的有效手段,而且他要给荆州军一个交代……
青州,文登县。
海浪徐徐拍击岸石,水面上一艘艘战舰轻轻摇晃,挤满了港口,铺满了水面,有近千艘。
楼船、斗舰、艨艟、桥船、戈船、赤马、斥候应有尽有。
一面面梁字旌旗肃立船头,在海风中肆意招展,巍巍壮观。
士卒们一个个晒的皮肤黝黑锃亮,却极其干练的在桅杆上窜来窜去,灵活如猴。
“这只是一支船队,另外两支分别停留在辽东、耽罗岛,还有一支出海。”海军督护马顾跟在身后解释道。
“陛下若是下令,末将等一个月内,收复乐浪、真番、临屯三郡!”沈劲拱手道。
汉武帝灭卫氏后,设乐浪、玄菟、真番、临屯四郡,是为汉四郡。
几百年过去,曾经的汉家故地只有玄菟还在手上,其他三郡皆为高句丽领地。
李跃笑道:“哈哈哈,沈将军勇猛!然则时机未至,如今朝廷意在东南。”
“陛下要用兵江东?”沈劲眼神一亮。
“然也,将军可有良策?”李跃望着这个吴兴沈氏出身的豪强子弟。
沈家跟周家都是吴会望族,一样是以武立宗,当年王敦作乱,沈劲之父沈充站错了队,支持王敦叛乱,几十年都翻不了身。
在晋朝虽然名声不显,但到了刘宋,出了不少人才。
听到李跃询问,沈劲拱手道:“末将斗胆,陛下既然东巡,定是要启用海军!”
“你说的不错,那么海军如何进军为宜?”李跃个人觉得江东子弟不错,至少比南下的衣冠士族要强一些。
从司马家立国开始,关东士族水准就直线下滑,被后起之秀的关陇士族按在地上摩擦。
“当以海入江,直捣建康!”沈劲比李跃的更激进。
马顾道:“晋军在江上布有重兵,彼居上游,我居下游,且海船较大,不利江战。”
内河水战,上下游有决定性的优势。
王濬楼船下江东,凭的就是上游之利。
而且江东水军还有一战之力,在建康周围防守严密,从长江逆流而上,劣势太大了,稍有不慎就会败北,进而影响陆地攻势。
“再去远一些,由会稽登陆如何?”李跃笑道。
会稽是江东豪强的大本营,此地上岸,能立即与周、虞、沈、贺、顾等豪强接应上。
“陛下英明!”年长的马顾拱手道。
这条进军路线并没有那么难猜,马顾是老江湖了,一向不显山露水。
沈劲也只是一时没想到而已,或者说,他想到了,不愿说出来。
“从此地南下,登陆会稽,尔等能否做到?”李跃问出最现实的问题。
马顾道:“要看陛下何时进军,夏秋飓风多发,不宜远行,冬春为上,不瞒陛下,东海天象水文地形,我军已经摸透,南下不是问题,所虑者唯飓风而已。”
有他这句话,李跃心中就有底了。
海军混了这么多年,若是连东海都没摸熟,不如解散算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 人才
所有海军加在一起,有三万人马,从会稽登陆,联合江东豪强,可以给桓温来一记黑虎掏心。
随后几日,李跃巡视了海军士卒。
海上风险远比陆地大,要战胜的不只是敌人,活下来的都是勇士,一个个精神抖擞,眼神中带着悍气,仿佛存心要跟李跃身后的宿卫军比一比。
海洋上不仅有财富,还能磨砺人的精神。
别看他们现在老老实实,在外面都是狠人,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天下最富庶之地,除了关东,便是江东。
攻打江东对士卒们的吸引力巨大。
“此番南下,不要多想,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李跃摒弃了以往打鸡血的套路,直接抛出他们最想要的。
华夏沉沦,与其说是司马家的无能,不如说是这些士族的无耻。
李跃承认他在文化上有所建树,却是华夏三百多年的苦难换回来的,衣冠南渡后,依旧换汤不换药,延续西晋的蝇营狗苟,甚至比在西晋时更腐朽。
李跃可不想这些人玷污了新朝风气。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换个说法便是有仇必报!
为北方惨死在胡人刀下的数百万人报仇雪恨,也为华夏除去污秽。
李跃的话传开后,各艘战船上爆发处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仿佛一头头禽兽苏醒,在尽情咆哮:“万岁!陛下万岁!”
这年头果然还是杀人放火最能激励人心。
有这股精神劲儿,李跃也就放心了。
上下同欲者胜,利益均沾者胜。
所谓狼性文化,首先要刺激起士卒的欲望。
“尔等为大梁开疆拓海,大梁不会忘记你们,华夏史册亦不会忘记尔等功勋。”李跃对跟在身边的一众海军将领道。
“谢陛下!”众人神色复杂的望了一眼李跃。
不是李跃心狠手辣,而是越来越谙熟时代规则。
华夏需要一把快刀,剔除身上的腐肉,才能迎来新生。
接下来几日,李跃巡视各大战船。
这年代出海绝对是一件无比艰辛之事,艰辛也就罢了,简直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船上生活极为艰苦,动辄数百人挤在一间仓房中。
在海上遇上风浪,九死一生。
“一次出海动辄数月,将士们苦闷无比,疫病丛生,挨不住的人跳海轻生。”马顾叹了一声。
开拓者不是那么好当的。
李跃自然能理解其中的难处,所以从来不严格要求海军士卒的军纪,也根本不能严格约束他们。
艰苦的环境,自然培养出一群狠人。
“等大梁强盛了,一切都会改善的,朕已经让航海司着手解决这些,船以后会越造越大,宛如城池,不仅能种菜,还能养鸡鸭活禽。”李跃画下一个个大饼。
“真能如此?”马顾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满脸的期待。
李跃笑道:“怎么,连朕的话都不信?”
“末将岂敢,陛下恕罪。”
“新式海船已在辽东建造,你迟早会看到的。”这次李跃没有画大饼。
海航司设计的新式大船,一艘能容两三千人,不过建造时间有些长,需要五六年,动用了几万倭奴入深山老林寻找大木,每日葬身风雪、野兽口中,以及活活累死的就有百余人。
不过慢工出细活,海船容不得马虎。
“有此等大船,大梁可畅行四海!”马顾欣喜道。
眼看到了饭食,李跃就留在船上,与士卒一起用餐。
在伙食上,海军待遇不错,各种海鲜应有尽有,一釜乱炖,味道鲜美。
吃着吃着,李跃想起一事来,后世海贼基本都是酒鬼,人人离不开朗姆酒,人喝醉了,也就不畏惧风浪。
“既然是海军,就不必墨守成规,每条船上多储藏些酒,一来解乏,二来解渴。”
“陛下不如让每条船上些女人,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旁边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卒油腔滑调道。
李跃脸色一沉,周围笑声戛然而止,“有了女人,你们的两条腿还站得起来吗?还有力气和心思去杀敌么?”
马顾当即一脚踹了过去,将此人踢翻在地,满嘴鲜血,“陛下之前,安敢胡言乱语?若不是见你年幼,不知规矩,定斩不饶!陛下恕罪,臣管教不严,君前失仪。”
老将就是老将,他这么一弄,李跃反倒不好惩戒此人了。
反过来一想,遇上马顾这样的上司,也是这小卒的福气。
“下不为例。”李跃暗忖还是不能跟士卒太亲密了,今时不同往日,皇帝就应该有皇帝威严。
“谢陛下。”年轻小卒擦着嘴角溢出鲜血,跪在李跃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这人敢跟李跃开玩笑提要求,胆子不小。
“小人徐道覆。”说完重重磕了一个头,将甲板砸的一响。
“徐道覆?”李跃一愣,难怪敢出言无状,历史上一力主张捅宋武帝刘裕后背的,便是此人。
与卢循一起拉起海贼,直接跑陆地上跟帝王终结者刘裕过不去,胆子能不大吗?
好苗子!
李跃心中暗赞不已,这年头到处都是人才,海贼双璧已经凑齐,将来四海之上又多了一个杀人放火的禽兽。
“记住,尔等不是海贼,而是大梁将士,华夏开拓者,大梁将士就要有大梁将士的样子!”李跃扶起此人,接下腰间长刀,塞进他手中,“此刀名为百辟,唯刀百辟,唯心不易!”
徐道覆被李跃弄得一愣一愣的,年轻人就是好糊弄,一把刀就让他感激涕零,“小、小人……定为大梁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李跃哈哈一笑,“万死就不必了,好生活着,多立功勋,光耀门楣。”
“领命!”徐道覆满脸坚决,紧紧握着百辟刀。
“陛下,桓温十一天前接受司马昱禅让,登基为帝,国号楚,年号永始,司马昱降为平固王!”这时卢青在船下禀报道。
历史上的桓楚政权匆匆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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