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倚楼听雪
士兵们声嘶力竭，嗓子都快喊破音，无论年迈活年幼的士兵，眼眶皆都泛红！蓝玉几名高级将领看着朱元璋下轿那一刻，眼眶也唰的就红了！
蓝玉挥手！ 全军静止。
蓝玉爆喝：“行军礼！”轰，轰，轰！
三军将士，轰然般单膝跪地。
地上皆泥泞，可从未有人觉得肮脏，所有人单膝跪地，泥水打湿战袍。之前鲜血染红战袍，士兵也没有哭过。
这一刻，三军集体流泪！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赫然出现在三军之前，这种震撼，言语实在无法形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军集体爆喝！
朱元璋倔强的抽开了朱怀搀扶的手，将佝偻的身体渐渐挺拔起来，望着眼前三军将士，老人家容光泛发，仿佛又回到那个金戈铁马的年代し
仿佛又回到他朱元璋做大帅的那个年代！
朱元璋呆呆的望着三军将士，厉声高呼：“诸儿郎可还能一战乎？”“明！明！明！”
“洪武！洪武！洪武！”这一刻，朱元璋老泪纵横！
时光荏苒，不变的还是一众将士战斗的决心！不变的，依旧还是大明军兵那誓死不输的决心！
朱怀当时也分析过，朱元璋是凭什么从一个放牛娃，一步步走到大明权力巅峰！这一刻，朱怀似乎明白了！
他是大明的信仰！他是三军的信仰！他是整个大明从上到下的信仰！有朱元璋在的战役，怎么会输？怎么有理由会输！
朱怀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心怀澎湃过！
这种难以言明的东西，深深震撼了朱怀的内心！
或许从洪武之后，战场上再也不会出现这么一幕了！
这一刻的荣耀，只属于朱元璋，属于这个从放牛娃、和尚、大头兵，一步步到皇帝的老人身上！
属于他朱元璋的时代总会凋零，但属于他朱元璋的时代精神，却永垂不朽！这是朱怀一辈子恐怕都难以达到的高度！
朱怀握拳，看着老爷子，看着三军哭红了眼的大头兵，看着蓝玉等人服气的眼神。朱怀心里激动的同时，又下定决心。
总有一天！我也要做到皇爷爷这样！
老人抬（bbec）眸，望向江山，望向隶属于他的荣耀，不屈的站在三军阵前，爆喝道:
“好！既尔能战，那就战给咱看！”“战，战，战！”
蓝玉是个聪明人，他当然不会让老爷子站在雨中太长时间。
蓝玉挥手，爆喝道：“三军列阵！准备随老皇爷最后一战！速去调兵遣将！”“遵命！”
三军如潮水一般，蜂拥散去。
蓝玉几名高级将领忙不迭走到朱元璋面前，躬身道：“老皇爷，皇爷，臣等恭迎二帝去中军！”
朱怀这才搀着朱元璋，轻声道：“皇爷爷，我们过去吧。”朱元璋嗯了一声，搀着朱怀，一步步，步履维艰的朝中军走去。蓝玉等人心里泛酸，想去搀着朱元璋，却被朱怀瞪眼给轰走了！他可以去搀扶朱元璋，因为他是朱元璋的孙子。
别人不行！
因为这是朱元璋的尊严！
即便他死，也不容许任何人去践踏他的尊严し这才是大明的皇帝！
这才是一代洪武大帝！
爷孙二人走的很慢，蓝玉等人在后面默然跟着。
当朱元璋和朱怀出现在战场的时候，已经注定了这一场战斗是不可能败了的。明朝有过耻辱一战，叫土木堡。
朱祁镇率二十万大军迎瓦刺人几万兵力，最终惨白被俘。这是大明的耻辱，不过也是大明的脊梁！
因为大明并没有屈服，并没有像赵宋朝廷那般送岁币去胡人手中！
即便帝王被擒，大明的做法是，宁愿重立新帝，也不愿意对胡人做出任何屈尊卑膝之事！为什么大明能被历史定性为强明？
这两个字，并不是人云亦云叫出来的，而是那一桩桩不屈的精神传承之后，后人对大明这个朝代的最直观的看法！
土木堡之变，明廷掌握着数倍于敌方的兵马，最后还是败了。请记住。
任何一个朝代的战败，尤其是多于对方数倍兵力战败的情况，一定不是士兵不够强悍。一定会是，朝中、军中出现奸佞！他们不想战，不会战，乱战！
当数倍于敌方兵力出现的时候，几乎已经能锁定胜局！譬如眼下便是如此！
朱棣是够强大，北将军的战斗素质也比南军高。但他们注定赢不了！
因为现在的大明，军中没有孬种，朝廷没有奸佞！没有人能在这样一个风光无限的大明手中虎口夺食！这是一定的！
中军营帐。
外面的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样子。
朱元璋和朱怀抵达中军营帐，坐定之后，朱怀便看着蓝玉等人，沉声道：“战场情况何如?
"
蓝玉作为总指挥，迈着虎步出列，喝道：“启秦皇上，叛军已经是瓮中之鳖，二十余万大军已经将北平这座孤城包围。”
“臣还没确定总攻的时间，只等皇上来下决策！”朱怀深深看了蓝玉一眼。
舅姥爷如果褪去心中那点桀骜不逊的性格，一定是大明最猛的将军！他不仅仅能观察战场的形式，还能揣摩出皇帝的内心。
这样的将军，哪个皇帝不喜欢用？“好！”
朱怀勉强笑了笑，道：“蓝玉，你仗打的都很好，尤其奇袭宣府奠定北疆胜局，此功甚大，朕不会忘记。”
说罢，朱怀又看着冯胜等人，道：“诸将军功劳亦不小，等战争结束，朕在给予诸位好好封赏。”
朱怀说话，永远不会顾此失彼。
众人听后，神色颇为激动，喝道：“臣等谢吾皇陛下！皇上万岁！”朱怀压了压手，又将目光投向朱元璋。
朱元璋挥挥手，对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蓝玉你留下。”“臣等告退。”
他们其实已经知道朱元璋来北平是为了什么，只是没有人会挑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第939章 父子相残（中）
第北平王府。
亲兵找到了正在盘桓防守政策的朱棣和朱橚。此时朱棣和朱橚商讨正兴。
“四哥，只要我们守住北平城，应天那边未必～能耗得起我们。”
现在北平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城，几乎不可能再有兵源补充，仅仅靠着城内六万精兵和一万多辎重兵，想要拱卫住北平，这有些难度—，但也未必不可能！
朱橚对双方做过分析。
在他认为，只要学着长平之战时的廉颇，固守住北平城，拖垮南军，未必不能胜利。只要北平城不被攻破，从某种程度来说，朱棣就不算败了。
朱棣苦笑道：“老五，你也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兵源补充了，你说我们耗下去，会耗空朝廷财政，可你不了解朱雄煐。”
“在本王看来，他宁愿让大明经济倒退十年，也会和本王耗下去，即便将整个大明都拖垮了，他也不可能放任本王安稳活在北平。”
“大明只能有一个王，一山不容二虎。”
“退一万步说，我们能拖垮朱雄焕的经济，可我们的粮食从哪儿来？”
“只要他围着北平不打，用不了多久，北平策粮草就会断绝，他在做狠一点，直接将城内的水源给切断，我们还有任何活路吗？”
攻城，攻下来只是迟早的问题，这点事，朱棣心知肚明。反击，还有一线希望，固守，一点希望都没有。
朱橚苦笑一番，道：“那就战！横竖都是一死，大不了拼命去博一点机会！”
他说完，又看着朱棣，轻声道：“四哥，姚广孝曾给我个计策，只要我们用上，兴许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朱棣一愣，喜道：“哦？什么？快说来听听。”
朱橚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道：“四哥，我说了，您别气，姚广孝是真心为你好的。”朱棣笑道：“说便是，本王不气。”
朱橚沉声道：“联合瓦剌、鞑靼人。”
“只要我们派兵冲出去，到了北疆，拉瓦刺和鞑靼人加入战场，胜算会大很多.....不，很有可能反败为胜。”
姚广孝的计策很毒，只要将北疆的防御部署告知了瓦刺和鞑靼人，一旦他们冲入到大明境内制造动荡，北平有很大可能会扭转局势。
为今之计，这是个扭转战局的最好计策，也是朱棣重新杀出血路的最佳保障。朱棣听罢，面色缓缓沉了下去：“放他妈的狗臭屁.....呼。”.
朱棣深吸一口气，刚才说了不生气，现在尽可能的平复情绪。
他认真的看着朱橚，沉声道：“老五，我们姓朱，骨子里流淌着的是朱家皇室的血。”“生而为人，我们注定高人一等，这是荣耀，也是责任。”
“我们是汉人，是明人，是这个国家的顶梁柱，是最高贵的人。”
“古来不伐汉奸臣子，但这个国家，是我们老朱家的，做汉奸.....不行。”
朱棣言语尽量平和，对朱橚继续道：“我们和朱雄焕怎么打都没有关系，但不能引狼入室，这是千古的罪人，是万世不耻的事，即便最后本王真的赢了，但这耻辱却是一辈子都洗刷不了的。”
“姚广孝对本王忠心，为本王好，本王哪里不知道？可我们和他能一样吗？他只是一个幕僚臣子，他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一切，但我们却不同。”
“我朱棣想要这个江山没错，但我希望是我自己一刀一枪干出来的，而不是叛国，不是投敌，不是靠着敌人的力量，也不是让他们踩着我同袍的尸体，让我上位，这是一件耻辱的事。"
“你在河南，或许你没见过北疆的事和人，你不知道一旦我大明门户大开，我们的百姓将会面临怎样的血腥屠戮。”
朱棣深吸一口气，眼眶有些红，笃定道：“我见过！”
“我看到过我们的女人和孩子被对方奸淫虐杀，我见到过我们的汉子为了保护一个家庭被人活埋.....我看到过很多很多残忍的事！”
“你读过史书，你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你应该也知道我们的先辈，为了抵抗外敌，一个个名将先后陨落。”
“为什么？因为他们的思想注定不是平民百姓可以比拟的。”“平民可以去想温饱，想美色，想权力。”
“可我们这些都拥有了，如果继续想这些，未免不陷入俗套，也拉低了我皇室血脉的尊贵一三
朱橚被朱棣说的脸火辣辣的疼。
朱棣看着颓败的朱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五，你可以逃出去，本王可以分兵给你协助你逃出去。”
朱橚想开口，朱棣却挥手打断他，“不要觉得这是耻辱的事，本王只想让我兄弟活着而已#
这是一个亲兄弟对亲弟弟最真切的爱意。
“走出去之后，不要想着为本玉复仇，姚广孝曾让我去投奔朝鲜，本王不是丧家之犬，你也不该是。”
“大明东海海岸上还有许多岛屿，去那里自立为王，繁衍生子，远离大明，安稳的活下去#
朱橚眼眶越来越红润，大吼道：“日啊！我日他娘！！”“四哥！我也不是孬种！我不是孬种！”
“死容易，可活着太难了！我宁愿死在沙场，我也不愿意苟且偷生！”“四哥！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些！”
豆大的眼泪从朱橚眼眶扑簌簌流下。
朱棣捏着朱橚的肩膀，长长叹息道：“老五，好样的！”
他没有多说什么，朱橚的话已经代表了一切，朱棣不会去毁坏一个男人的尊严。老五不会被自己大义裹挟，如果他想走，一定不会忸怩。
朱棣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他想给自己这一脉留一点后。不过老五既然不愿意，那就痛痛快快的杀出去便是！
“报，报，报！”
门外亲兵急促的走进来，见到朱棣和朱橚，便单膝跪地，高喝道：“王爷，城外出现一种声音。”
朱棣不解的看着那名亲兵，问道：“什么？”，“似乎，似乎......皇上和太上皇抵达战场了。”“什么？！”
朱棣听罢，顿时像是犯错的孩子，开始紧张的在原地乱转。
他急道：“父皇怎么来了，他怎么来了！老人家一把年纪了！怎么来北疆了！不要命了啊！能经得起这折腾吗？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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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可以和朱雄煐厮杀，可他却不敢和朱元璋闹脾气。对这个威严的父亲，朱棣的爱，从来都不是虚假的！
想到朱元璋一把年纪，想着老人家半只脚已经入土，还不远万里来北平，朱棣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朱橚看着朱棣这样子，赶紧走过去，暗暗拍着朱棣，示意他还有外人在。朱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恢复威严的样子，对亲兵道：“你先下去！”“遵令！”
等亲兵走后，朱棣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面色既颓败又紧张。
不是因为朱元璋来了会改变战局，而是担忧朱元璋的身子骨经不起折腾。兄弟两默然的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都不太好。
不知过了多久，朱棣才道：“不行！本王要去永定门看看！”朱橚喝道：“我跟你一起去！”
“走！”
朱棣说罢，便披上战袍夸着虎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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