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倚楼听雪
朱元璋似乎没有力气在说下去。这个时候朱怀缓缓地开口了。
他看着朱棣兄弟，对朱棣推心置腹的道：“四叔，从我爹死那一刻，你其实已经开始密谋了对吗？”
朱棣点头：“是。”
朱怀继续道：“你说朕不会给你留活路？”“是。”
朱怀摇摇头：“你错了，皇爷爷三番五次的叮嘱过我，我不是不孝子，你知道的，我不会对不起皇爷爷。”
“不管政策如何调整，我都会让你们性命无忧。”“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和你的恩怨应该是无法调和的，我都知道。”
“今天朕不替自己说话，只是替皇爷爷说两句公道话吧。”
“你说老爷子将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但你又可曾知道，他为你做过什么呢？”“你见过一代倔强帝王祈求我的场景吗？”
“原谅我用祈求这两个字。”朱棣一愣。
朱怀继续道：“七十岁的老人了，拉着我的手，苦口婆心的说着你当年的丰功伟绩，说着你多么骁勇，对大明贡献多大，为什么？”
“你知道你爹，我爷爷是什么性子，你见过他求过人？为了让我们叔侄和平相处，他做了#
“当然，这些或许你还觉得不值一提，前两日，就在你造反之前，他还问我可不可以给你在功勋庙里留一块地方。”
“你知道我听了什么感受？”
“你们本可以太平，因为老爷子已经替我立过祖训，无论如何，不可伤及诸位叔叔性命，若有悖，死无葬身之地。”
“四叔，你考虑过你爹我爷爷的感受吗？”
213．“你呢？你为他做过什么？就算你为大明为他打下过不上城池，该还的，他都还给你了吧？”
“还觉得不够吗？还索取无度吗？”
“我若是你，我一定会静下心来去想想，怎么才能让这老人家走的安详！”“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吐血，懂？”
“知道？” “不，你不知道。”
“如此身躯，还要坚持来北疆，你刚才也说了，他为什么来北疆他自己心里清楚。”“是啊，皇爷爷当然清楚，因为再不来，他最爱的儿子他就看不到了。”
“四叔，你觉得你自私吗？”
“你说你做天子，可以比我做的更好，可这些年来大明变差了吗？”
“如果有一天民恨天怨，你若造反，老爷子会拍手称快，可大明变成那样了吗？”
“我是年纪小，也不如你出生的早，对大明没有开疆拓土之功，可古来继承帝位者，除开国皇帝，谁有这个机会？”
“我想出去打仗，全天下那么多政事谁来处理？”朱棣眼神有些迷惘。
朱怀继续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如果现在投降，我保证你活命。”
朱棣听罢，沉默许久，道：“我已非皇室之人，古来造反，无外乎成王败寇也！”他说完，缓缓下马，和朱橚再次对朱元璋磕头。
朱棣翻身上马，看着朱怀，道：“我只对老爷子有愧，对你，素无瓜葛！战场见真章！”言毕，勒紧马缰，转身朝城内毅然决然而去！
第942章 因果！
第转头那一刻，朱棣泪流满面。
朱元璋茫然看着朱棣离去的背影，亦泪流满面。他知道，他不会劝服朱棣。
他了解朱棣的性子，要么战，要么死，这是一个男人最后的体面！
朱元璋黯然望着朱棣离去的背影，那被暴雨冲刷之后的身躯背影，显得那么毅然决然。他又侧目看在暴漏在暴雨中的朱怀，心疼的道：“大孙，咱回去吧。”
朱怀嗯了一声，将雨伞递给朱元璋。
很快，后方蓝玉等人便冲上来，将伞递给朱怀。城头上。
朱棣背着手默然站着，看着远处几匹马，以及朱元璋那黯然失神的背影。朱棣不忍心继续看下去，对众人道：“对方准备在永定门发动总攻了。”“将全部兵力调到永定门来，准备应战！”
他说罢，便毅然决然转头离去，跨上战马，直奔北平王府。
刚到王府，便有亲兵急促的对朱棣道：“王爷，王爷，不好了！”朱棣一愣，众人也不解的看着亲兵。
只听亲兵道：“道衍大师走了。”“什么？”
朱橚破口大骂：“这狗獠，去哪了？孬种玩意儿！”
亲兵摇头：“大师没说，他只是说，要给王爷去找回一个公道。”朱棣一听，顿时大惊失色。
“走多久了？”
亲兵面色凝重的道：“有一个时辰了，从东华门出的北平城。”朱棣面色越来越凝重。
朱橚不解的看着朱棣，道：“四哥，道衍和尚去哪儿了？怎么面色这么难看？”朱棣咬着牙，默不作声。
朱高炽似乎想明白什么，面色也变的无比凝重。朱高煦看着朱高炽，道：“大哥，老师去哪了？”
朱高炽咬着牙颤抖的道：“如果我没料错，老师去找朱雄焕了。”“什么？”
朱高煦惊呼道：“他不是去送死？！”
朱高炽神色有些感伤，道：“嗯，是去送死，也是去给我爹讲一些道理.。”众人都听愣住了。
原本众人都以为道衍和尚做了孬种，去投敌去了。似乎不是这样。
朱棣潸然苦笑道：“本王小看了他，他其实和本王一样，是不惧怕死亡的，他想以这种方式去了却这一生！”
“他是个有抱负有智慧的臣僚，可本王没有给他该有的一切。”ww
城外，中军。
中军中，朱怀搀着朱元璋来到中军大营，纵然老爷子打了伞，半边身子还是被雨水淋湿了他赶紧对何广义道：“去拿一件新衣服过来。”
何广义很快去而复返，拿了两件衣衫，道：“皇爷，您自己也换一件。”“好！”
朱怀给老爷子换了外衫，自己也从内到外都换了一遍。
朱元璋端着茶，看着蓝玉，缓缓地说道：“你们都准备准备。”“在永定门准备和逆贼发动总攻吧。”
蓝玉点点头，有条不紊的开始对冯胜、傅友德等人布控战略计划。同时蓝玉也将吴桢的大军全部调了过来。
到下午时分，宁玉带着的十几万大军与蓝玉中军汇合。
宁玉迈着虎步朝中军阵营走来，见到朱元璋和朱怀纳首便拜，道：“儿臣参见父皇，臣参见皇上。”
朱元璋看了一眼宁王，眼中带着些许安慰，道：“老十七，好样的，没让咱失望，起来吧朱怀也看着宁王点点头，道：“十七叔，你辛苦了。”
大宁是一座孤城，在宁王最困难的时候也没选择投降，宁王的忠心日月可鉴。朱权洒然一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臣的分内之事。”
朱怀点点头，现在也不是叙说情感的时候。
至于宁王的功劳，等评定燕王回到应天才说罢。
朱元璋一下子仿佛苍老了许多，本就残留败絮的身子，在这一刻似乎更加难以支撑。但老爷子还是努力撑住了。
他在等一个结果，等朱棣被打下来的结果！这种信念，还在支撑着朱元璋的最后一口气。
时下已经五月二十五，前后不过二十天，老人就会离世，现在的朱元璋，已经完全快要撑不住了。
朱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眼中的泪水一直都抑制不住，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去为老人家这种执念而感伤。
朱元璋拉着朱怀，道：“你十七叔是个好汉子，不枉咱将大宁都司封给他，他日叛乱评定不可亏待了你十七叔。”
站在朱怀的角度去看，现在他终于能明白历史上的宁王为什么会跟着朱棣造反。如果不是蓝玉的出现和改变战局，设身处地的去想，他要是宁王，可能也会倒戈。不过这次宁王却并不完全因为蓝玉，更多的是一种誓言和承诺。
他对朱怀做过承诺，对朱元璋做过承诺。男人一诺千金。
朱权做到了，在最危险的时候舍生取义的保住了大宁都司。这一场战役有两个关键点。
一个是蓝玉奇袭宣府，一个是宁王死守大宁。什么叫因果？
或许这就是因果。
六年前，朱怀种下的种子，在这一刻都开花结果。
一个蓝玉，一个朱权，都是在六年后的今天，在靖难这场战役中，发挥了极其大的作用，从而改变了整个北疆战场。
朱棣的失败是偶然，也是必然。
偶然之处在于朱怀改变了两个人，必然之处是朱怀身为穿越者的远见。这一场决战虽然还没有打响。
但朱怀知道，朱棣已经是必败的局面了。
说实在的，他内心深处也对这个对手惺惺相惜。他不想看到朱棣战死在沙场。
枭雄不该以这样的方式落幕。
可现实就是如此无可奈何，他和朱棣注定会成为不可调和的对手。
如果朱怀没有穿越成朱元璋的孙子，如果还是朱允炆登基，那么朱怀一定会毅然决然的去投奔朱棣。
因为这个枭雄的人格魅力，确实值得人去跟随。
朱怀不会因（好李好）为对方是对手，就否认他的一切。他至始至终都很尊敬朱棣。
中军内陷入沉默，豆大的雨水拍在牛皮帐篷上，宛如战鼓的鼓点一般，一阵阵捶着人的心扉。
".
报，报，报！”
一阵急促的叫声，打破了中军内的沉默。
蓝玉蹙眉，厉声道：“进来说话！什么事？！”
那名军兵抱拳开口道：“启秦皇上、太上皇，启秦大将军，军营外有个和尚，想见一见皇上。”
“混账！”
蓝玉爆喝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皇上？”“出去，就地斩杀。”
朱怀开口打断蓝玉的话，喝道：“慢着！”“他孤身一人来的夸？”
军兵点头：“一人一马，未带兵器。”朱怀知道，应该是姚广孝。
他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朕去见见他。”“皇上！”
众人惊呼：“不可。”
第943章 清算恩怨！
第对方什么来路，因为什么而来，会带着什么阴谋，众人心中都不甚清楚。
没有人希望朱怀去冒险。
朱怀今时不同往日，他是皇帝，他应该以大局为重，不该去冒这个不必要的险。大明几乎已经锁定胜局，又何须去委身见一个和尚？
朱棣身旁这个和尚很神秘，众人都不知道他的深浅，所有人都不建议朱怀去冒险，皆焦急阻止朱怀。
但朱怀和姚广孝，于公于私之间都有莫大的恩怨，既有恩怨，就该了断。朱怀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道：“朕意已决。”
他说完，便朝外走去。
老爷子沉声开口：“大孙。”
朱怀回头，看着老爷子担忧的眼神，便道：“皇爷爷，宁姑娘因他而死，若不是他将宁沐雯打成重伤，宁沐雯也不会落得纪纲手里。”
朱元璋缓缓地道：“如此不是更说明这和尚武功深不可测，你去做什么？你是皇帝，何须委身去见一个低贱的和尚？”
朱怀洒然一笑，然后面色有些凝重：“有些仇，是要清算的。爷爷放心，他伤不了我。”朱元璋轻轻叹息，“哎，又是一个牛脾气，咱老朱家的男人，为啥都是这倔性子呐！”“大孙。”
朱元璋的声音提高了三分，关心的看着朱怀：“保护好自己。”“好！”
朱怀重重的点头，披上皂黑色披风，朝外走去。蓝玉几人对望一眼，不敢迟疑，忙不迭跟上朱怀。
外面的雨势渐渐转小了，朱怀骑着马匹，缓缓踱步出军营。
姚广孝安静的坐880在马匹之上，周围都是被包裹严实的军兵，姚广孝没有打伞。
不大的雨拍打着他光秃秃的脑袋上，他阖着双目，勒着马缰，站在细雨中，一动不动。哒哒哒。
马蹄声缓缓响起，军兵让开一条道路，让朱怀和蓝玉几名高级将领一同走了进来。所有军兵严阵以待，面色紧张凝重，目光凌厉杀伐的盯着姚广孝。
只要姚广孝敢动，四周的弓弩手会毫不留情将其射成刺猬。绿林高手武功再高，面对千军万马，也不过只是蝼蚁罢了。“来啦。”
姚广孝缓缓睁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朱怀，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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