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的野望
阿芙洛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大约十岁的小女孩,她粗糙的手里捏着一块面包,右手则是小心翼翼地端着黄色的木碗。
女孩的脸色因为营养不良有些发黄,头发干枯地卷曲着,脖颈之间围了一条灰白的微微发毛的围巾。
那件破旧的、打着补丁的米黄色棉袄,穿在女孩细瘦的身体上仍然显得有些偏小。
是卡萝,性格柔软且天真,很喜欢缠着自己问一些异想天开的问题,偶尔也会送自己一些漂亮的、在福利院花园里生长的小花。
像这样的小孩子在圣华里西区的罗德福利院还有很多。
在卡萝的身后,那些高低的孩子们齐聚一堂,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如同缓慢的蚂蚁一般有序地等待着今日的晚餐。
罗德福利院基本依靠圣华里西区的摩顿神父出资运转。
哪怕拥有不少热心人捐助,但为了福利院的细水长流, 所以孩子们的伙食并不算好。
一份有些发硬的面包加一点点调味的黄油,以及放了些许肉末的蔬菜汤。
阿芙洛赶紧挥动着汤勺,将混有蔬菜的肉汤轻轻打进碗中。
她那张圣洁和蔼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友善的笑容,轻声吩咐道,
“今天要吃饱哦?卡萝小朋友。”
“谢谢,阿芙洛姐姐。”
卡萝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她捧着手心里装满汤汁的小碗仿若得到了此生最珍贵的至宝。
队伍缓缓地向前移动,阿芙洛在莫名的焦躁里举起了汤勺。
女神大人在上,倘若信仰您才是能唯一得到解脱的答案,倘若唯有您才能指引前进的方向。
倘若只有您……以此信徒愿上一切来换您对于她的庇佑。
汤勺又一次又一次填满空荡荡的碗,却填不满心中逐渐侵蚀的空洞。
人潮散去,整个食堂里空无一人,除了阿芙洛。
血红的霞光斜斜地从大门照进,像极了是《女神纪史》里罪人终结时,绝望又无情的暮色。
少女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右手无力地下垂着。
阿芙洛当然知道不该听信流言,也知道干着急没有用。
可情绪就像是突如其来的爱情,不肯收缰的白驹,扑火的飞蛾。
即便明知不可为,却还是忍不住朝着错误前行。
她没敢在第一时间进入皇宫去探究事情的真假。
没有确定的勇气,所以只能迷茫地逃避至此。
“格蕾丝……”
她喃喃地念着某人的名字,希望在自己抵达皇宫的一刻,那气质冰冷如雪的少女仍旧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书。
假装冷漠,却又十分关切地用余光打量着自己。
甚至别出心裁地面无表情说出——“阿芙洛我现在找到了新的欺负你的点子。”
阿芙洛在恍惚间站起,又安静地捂住胸口坐下。
咚,咚,咚,远方悠久的钟声响起,隐隐约约的感觉如同女神下达的旨意。
脑海像是被人用力锤了一下脑袋,阿芙洛如梦初醒般惊愕地站了起来。
如果想要知道答案的话,就去皇宫找好了。
不管是什么情绪,喜欢也好,或者是担忧也罢……
脚步噔噔噔踩在石板上,回荡在偌大的食堂里。
扬起的疾风带动裙摆,阿芙洛抿着唇,朝着皇宫的方向竭尽全力地奔跑着。
……
议政厅的会议厅里,维多利亚坐在圆桌的最主位,安静地听着穿着莱因军服的上校,尼克尔,给自己汇报。
军服上悬挂的两枚金色帝国勋章,代表着他曾经在两次战役中立下过赫赫战功。
与此随之而来,便是留在左脸上的骇人刀疤。
但好在他五官方正,身体健壮,因此这两条狭长的刀疤更像是荣誉的象征。
“有联盟军的支持,菲尼克丝所引领的大军已经快要攻破曼塔了。”
上校的声音不紧不慢,所说的话语却足以让人感受到战场的焦急,
“归化的伊布罗在帝国内属于公民底层,伊布罗人怨气很大。再加上凌汛导致的流民暴乱……所以菲尼克丝一出,伊布罗人一呼百应,驻扎在曼塔的帝国军溃不成军。”
“菲尼克丝公主不仅打出了复国的旗号,更是要求莱因将边界十座城池归还,同时还要求将五皇女殿下交出来……”
曼塔是伊布罗公省的中心,亦是原来的都城。
在城内的港口拥有着四通八达的水道,一旦让菲尼克丝控制了曼塔,则代表着——伊布罗或许要复国了。
至于为什么要将皇妹交出来,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格蕾丝的母妃是叛国的魔女和红色的祸星。
菲尼克丝作为被推崇新上任的伊布罗之首,或许会处死叛国的祸星,来向伊布罗展示身为君主的魄力、笼络民心。
维多利亚环抱着双手,低垂着眼看着桌上的战报,平静的眼神看不出喜悲。
“福诺克将军呢?”
“福诺克将军正在守卫着曼塔的最后一道防线,西北边线现在正在支援……”
尼克尔上校面色严肃地汇报着,却被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
清晰的声音在会议厅里回荡,尼克尔上校面露难色。
“进来吧。”
维多利亚对他颔首示意,用柔和的女性声音吩咐外面的人进来。
黑白女仆服整齐熨帖,卡罗琳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她略微与尼克尔对视,请求道,“尼克尔上校,请问您是否能够稍微在门外静候一下。”
作为摸爬滚打到上校位置的军人,尼克尔的情商并不算低,他识趣地说点点头,挺直腰背安静地合上了大门。
吱呀,看着大门被严丝合缝地合上,卡罗琳低下了头凑近至维多利亚的耳边,轻声报告道,
“维多利亚殿下,格蕾丝殿下并没有找到,检察院的结果并没有找到任何尸骨,但是中心的区域拥有巨大而复杂的魔力波动。”
“暂且没办法检测到是什么类型的魔法,检察院的推测为——魔法类型的袭击。”
维多利亚用舌尖顶了顶左侧的腔壁,眼神平静不起波澜。
卡罗琳知道那是皇女殿下进入恼怒状态的预兆。
她如捕猎的豹子一般眯起了眼睛,继续问道:
“那和皇妹一起的女性呢?”
“赌场上存留的名字为露西亚,但赌场对于客人的身份并不会真实具体地登记。”
“同时,根据侍卫们的说法,那位和格蕾丝殿下一同进入房间里的女性名为诺拉。”
“在帝都内与诺拉同名的所有人已经排查出来了,共有156人,帝国巡卫军们正在紧密排查中,但无法排除是假名的可能性。”
卡罗琳吐词清晰地汇报着,她略微试探性地看向维多利亚的红瞳,
“维多利亚殿下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这一次,说白了,实际上是自己办事不力。
卡罗琳本以为自己会遭受一顿猛烈训斥的怒火,但最后维多利亚只是让自己去紧密调查。
这让人有些意外。
纤长漂亮、做着华贵美甲的食指刺耳地敲着桌面,维多利亚沉思了许久,缓慢开口命令道,
“起草公文到父皇那里,让整个圣华里西区的赌场以此为由,彻底封查一个月。科达赌场停业整顿六个月。”
“是。”
卡罗琳恭敬地点点头,继续询问着,“那格蕾丝殿下呢?”
维多利亚比寻常更冷静地传达着命令,就好像心如钢铁一般坚硬。
“继续寻找有没有其他逃生的可能,找几个有歪心思的牧师,让他们献祭生命力用圣灵术向女神询问——格蕾丝现在是否存活。”
说完这一切,维多利亚强硬的声音逐渐变得疲惫下来,她揉了揉太阳穴依靠在椅子的头枕上,缓慢地闭上了眼。
“你先下去吧,对了,带尼克尔上校暂且先去用个晚餐,我想先休息一下。”
“是,殿下。”
卡罗琳恭敬地行礼,而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会议厅。
直到确定房门才关上的时刻,维多利亚才缓慢地将胸口里郁结的吐息一口气呼了出来。
独自消化。
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一切的负面情绪只会成为达成目标的阻碍。
她始终将老师的教诲挂在心中,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走到最后。
那么,父皇和卡尔塔皇兄又是怎么想的呢?
维多利亚清明地睁开了眼睛,
从调查的结果来看,似乎不是他们下的死手,更像是一场偶然的突发性事件。
但是自从毒酒事件之后,格蕾丝身上发生的事情一桩一件,死亡层层紧逼。
更像是被命运安排好的死亡被偶然打乱,所以全天下都在为了达成让“格蕾丝”死亡的目的而进发。
……
马车以超出寻常的速度,疾驰在维多利亚宫殿前的大道之上,带起冬日阵阵肃杀的冽风。
暮色的黄昏已经消失,今夜星月无光,阴沉到看不见未来。
阿芙洛心情异常焦急,她坐在马车窗户旁,频频向外望着那愈发接近的宫殿。
她渴望下一秒就能看见格蕾丝,然后皇女殿下仍然像往常一样埋头看着书,冷冰冰地说:
“我会有那么容易死掉吗?流言止于智者,你这样焦急的情绪显得一点城府都没有。”
说完之后,又假装毫不在意地合上书,用着蹩脚的理由邀请自己留在她的卧室里陪她一起睡觉。
可远处格蕾丝固定卧室里的灯光,像是死神游走过一般是无情的黑色。
周边窗户所有的灯光都高亮着,唯有她那间……
心情噗通一下子像是沉入了冰冷的水底,咕嘟咕嘟再也没办法保持冷静。
阿芙洛提起裙摆,无视守卫大门的骑士,也无视叫嚷着、阻拦的女仆,直直地、奋不顾身地奔向格蕾丝的卧室。
少女大口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
也许是格蕾丝在跟自己开玩笑呢?
像她那样那样的人怎么会甘心这样普通地失去……
对,她很恶劣,她一定是在因为前几天自己的冷落而生气。
“阿芙洛·阿格里奇小姐……格蕾丝殿下,现在真的不在宫殿里。”
周边的声音已经没有办法听到了,只想更加快点奔向少女所在的卧室,将她从躲藏的衣柜里揪出来。
跨步越过台阶,急速跑过走廊,砰,大门被残酷地掀开。
空荡荡,冬日的蝉鸣都没有,剩下的唯有死亡的寂灭。
阿芙洛脸上的表情如同陶瓷般四分五裂地破碎着。
她掀开被子,打开衣柜,拉开窗帘,将每一处搜查的干干净净。
“阿芙洛小姐,格蕾丝殿下真的不在宫殿,如果您还要这样的话……我只能请来骑士将您押走了。”
格蕾丝的贴身女仆莎拉小姐安静地劝阻着。
阿芙洛勉强地扯了扯脸上的肌肉,露出一个“我知道了”的笑容。
抓住窗户的手指几乎用力到发白,无法抑制住的难受如同溺水般浸没了呼吸,她麻木地左右望了望一圈围在自己身边的女仆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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