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刀慢
哪怕成了鬼,堕入冥府阴司,也要等那虚无缥缈的承诺兑现的一天。
或许等得到,或许等不到。
但这些都是他自个儿的选择,心甘情愿也好,悔不当初也罢,怪不得人。
回了明山万家陵守陵屋上,余琛收了度人经卷,坐在床上久久无语。
良久才叹了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当这时,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余琛眉头一皱,方才心思都在那萧盂身上,却连有人上山了都未曾注意到。
站起身,打开门。
就见一身厚厚儒衣的青浣丫头,拎著大包小包,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这会儿的她,一张小脸儿虽冻得通红,却笑得开心,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露出两个小酒窝来,头顶上扎两个丸子,灵动可爱。
完全看不出当初那杂役丫头脏兮兮的模样了。
“大人!”
见余琛开门,小姑娘热情招呼著。
余琛也笑著同他打招呼。
然后才猛然发现,在这小丫头背后,还站著个人儿。
年逾古稀,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身形清瘦,在寒冬腊月力传一身单薄的青袍儒衫,好似那悬崖上风雪里屹立不倒的青松。
见了这人,余琛心头咯噔一声。
今儿,他已是开海上品的炼炁士,耳聪目明,几里地外的声儿,也能听得清楚。
更莫要说一扇门背后了。
可怪就怪在开门之前,他也只感受到了青浣的气息,这清瘦的老者,却一点儿都没发现。
——是个高手,至少远超如今的自个儿。
余琛心头暗忖。
“大人,这是老师!”青浣拉著俩人,相互介绍,“老师,这是余琛大人!”
余琛心头一震,立刻知晓了眼前人的身份。
——合德书院院长,赵如松的师伯,文圣老头儿的同门,江州为数不多的神苔大能之一!
那被称作“敢为天下先”的,大儒赵为先!
怪不得!
怪不得余琛一点儿都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
当即拱手行礼:“余琛,见过赵院长。”
那老人不苟言笑,却也没摆什么架子,同样回了一礼。
然后又喃喃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末了,看向余琛:“想不到明山万家陵上,还有能作出这般句子之人。”
余琛一愣,就知晓这老头儿是方才在门背后听闻了去。
但也没更多纠结,将二人请进屋里。
青浣将各种东西放下,自告奋勇说要搞定今晚的饭菜。
余琛也就随她去了。
进了屋,余琛给赵为先安了座,沏了茶,看向这位享誉金陵的大院长,等他下文。
——用屁股想都晓得,这等人物没事儿的话,也不可能往明山上跑。
端起茶杯,抿上一口,那赵为先开口了。
“老夫痴长你几十载,便直接唤你一声名姓。余琛,你应当知晓吧,李寰,也就是你们所称的文圣,乃是老夫同门。
听闻青浣那丫头说,曾在这万家陵上被他所托梦,要她拜入合德书院,便想著来看一看,究竟是怎般情况。”
余琛眼观鼻,鼻观心,问:“既然如此,赵院长可看出了什么?”
赵为先摇头,说:“未曾。”
顿了顿,他又自嘲一声:“看来是老夫想太多了,人死灯灭,一切皆空,哪怕是他那个境界,也逃不过这般铁则。”
说罢,摆了摆手,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然后余余琛闲聊起来,还说余琛能作出那般句子,文采斐然,有没考虑过离开这万家陵去合德书院修习。
余琛只摆手推辞,直说自个儿粗鄙野夫,登不得大雅之堂。
赵为先也只是提了一嘴,没再多说。
不一会儿,青浣便摆上一大桌子饭菜来,吃过以后,俩人就下山去了。
余琛收拾了一番,也准备歇息了。
但不知何时,本应当在三官殿审判鬼魂的文圣老头儿,这会儿却直直拄在屋里。
余琛感到奇怪,问他咋了,是不是看到了赵为先,怀念生前的日子。
文圣却没回答他,只是目光盯著青浣俩人离开的方向,缓缓开口,“方才,老夫感受到了。”
余琛一愣,“啥?”
文圣老头子转过身来,眼中意味莫名,道:“——神苔,老夫的神苔,方才与老夫……近在咫尺。”
那一瞬间,余琛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方才,万家陵上就来了俩人,青浣和赵为先。
可以肯定的是,青浣和文圣老头儿的神苔扯不上半点儿关系。
那就只剩下……赵为先。
也就是说啊,这位堂堂金陵读书人之首、合德书院院长、享誉金陵的金陵大儒,这会儿兜里正揣著已死师兄的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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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灵铢妙用,作恶判官
余琛脑壳子有点乱。
文圣老头儿的神苔,在他师弟赵为先手里?
这都什么鬼故事啊?
要知道,先前文圣老头儿的尸首被送上山来的时候,毕竟是大夏三圣之一,金字塔顶端的人儿,金陵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来了。
那会儿,文圣站在余琛旁边,把那些个大佬一个一个看过去。
几乎所有人,都被他怀疑过。
无论是监地司命杨羸,还是那镇守漠北边关的神武王,甚至是未曾修行的州牧大人……
文圣老头儿都不吝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他们。
可偏偏啊,就是没怀疑过这合德书院的院长赵为先。
甚至在发现青浣与他同样拥有文曲灵根时,老头儿更是第一时间想到将其送到合德书院去。
可以看出,在这文圣的心里,赵为先掌控的合德书院,他是无比信任的。
可如今啊,现实却像是狠狠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抽得他鼻青脸肿。
——他的脑子,他的神苔,竟就在赵为先手里?
一时间,守陵屋子里,陷入沉默。
良久余琛才皱了皱眉,问:“如果……咱是说如果,如果那赵院长真和你的死有关系,青浣岂不是羊入虎口?”
“那不至于。”文圣老头儿摇头道:“虽然老夫不知晓为何老夫的神苔会在他手里,但他不至于对一个拥有文曲灵根的天才下毒手——哪怕这个弟子是老夫推过去的。”
余琛:“……”
想了想,也是。
这会儿的青浣犹如一张白纸,又身具文曲灵根这种可怕的天资,只要不是什么目光短浅、嫉贤妒能的小人,赵为先应当不会对她不利。
讨论了半天后,文圣老头儿回了判官殿,而余琛则洗漱一番后,坐在床上修行起来。
至于文圣老头儿神苔的事儿。
还得从长计议。
反正余琛这会儿也不可能直接把它从赵为先手里抢过来不是?
那可是神苔境的大儒,虽说比不上全盛时期的文圣,但要拿捏他一个开海的小家伙那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啊,啥都是虚的,自己有本事儿才是最重要的。
这般想著,余琛取出先前万晟楼找补给他的几枚灵铢,依样画葫芦,按照平日里汲取天地之炁的方法,一吸。
顿时,好似长鲸吸水那般,灵铢中蕴藏的浩荡的天地之炁,便一股脑儿地钻进他的身躯。
不到一刻钟,剩下的几枚灵铢便被他以同样的方式吸了个干干净净,化作齑粉散落一地。
余琛自个儿,则忍不住咂舌。
这一刻钟,几枚灵铢提供的天地之炁,竟相当于他接连不断冥想十二时辰所吸收的天地之炁的总和!
怪不得这玩意儿能被当做炼炁圈子的通用货币,别说危机时刻用于补充天地之炁,哪怕就是用于日常修行,也是事半功倍倍倍倍!
可惜,太贵了。
黄金与灵铢的比例,虽每天都会波动,但大抵就是一比一。
约莫一两黄金,能换来一枚一两重的灵铢。
也就是说,方才余琛那会儿,就已经足足吃下了几两黄金。
换算成银子,就是几十两。
要知道在这个鬼世道,渭水正德商会死个工人,也才赔二两银子。
并且据文圣所说,在大夏境内,灵铢乃是比之铁盐还要管控严格的物资,倘若是要用黄金去兑换,合法的途径只能在官府的钱庄去换——要求兑换人有官方承认的炼炁士的身份才行。
就是说你一般老百姓,哪怕腰缠万贯,只要不是那官府承认的炼炁士,都别想从钱庄换出灵铢来。
当然,这只是正经的路子,至于不正经的嘛……那可就多了去了。
想著想著,余琛看了看窗外天色,身子一躺,眼睛一闭,睡了。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
勤劳的守陵人从床上爬起来,熬了碗粥,咕噜咕噜喝了以后,排空五脏庙,搬了根小板凳儿坐在屋子外,见暂时没人上来,又放出一只纸人儿,把陵园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干净净。
不多时,一行送葬队伍上山来。
家眷披麻戴孝哭得稀里糊涂,道士手舞足蹈赚的盆满钵满,几个抬棺的靠力气吃饭,只想赶快搞完下山去了。
而余琛看过去,这送葬队伍中并无鬼魂存在,也就是说那棺中之人死而瞑目,没有那未遂之愿。
晌午过后,前前后后又来了两队儿送葬的,其中一队儿,道士开路,乐师奏响,鞭炮齐鸣,烧纸满天飞,一看就非富即贵。但那披麻戴孝的亲眷,一脸心不在焉,好似只想赶快完事儿。
而另一队儿,却是简单了许多,道士没请,抬棺的几个汉子也是参差不齐,寒酸又磕碜,可捧著牌位的孩子,却哭得稀里哗啦,眼眶通红。
他们来了,他们又走了。
人间百态,倒映在板凳儿上守陵人平静的眼里。
不予置评。
总而言之,今儿一天,万家陵收了仨死者,都是死而瞑目,没一个留下遗愿的。
黄昏时刻,即将闭陵,余琛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心说今儿应当是没有什么遗愿给他完成了。
就正准备回屋,填一填那五脏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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