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忽然间,众人声音渐低。
一袭白蟒飞鱼服踏入县衙,转进后堂。
行走之间,如龙似虎,并无半点腰酸扶墙的纵欲过度之态。
“百户大人。”
李严率先起身,拱手问好。
裴途、陆总旗、一众云鹰缇骑纷纷收起嬉笑神色。
“不必多礼。”
纪渊坐在后堂的大椅上,开始询问曾礼招供一事,继而了解到更多情况。
“按照景朝律例,执行便是。扈、曾两家,抄捡完毕,所得余财上交黑龙台,好让程千户过目。”
底下一干人等并无异议,这几日北衙的兄弟已经分润不少。
加上见识过百户大人惩治扈家,以及东城兵马司指挥罗猛的狠辣手段。
自然不会,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况且上交的财货,多半为一时间变现不得的地契、铺子等等,不如金银来得直接。
“至于余家,按照之前定下的规矩,罚没一万五千两钱财,收掉半数家业,以此将功补过。
凡与蓝茂文交往过密,参与育婴堂筹款之事,皆捉拿下狱,问罪问责。”
纪渊沉吟片刻,如此吩咐道。
并未刻意网开一面,对余家从宽发落。
这让陆总旗心里泛起嘀咕,莫非是他们想得太过龌龊了?
实际上,纪百户是一位坐怀不乱的真君子?
“关于白骨道余孽一事,差不多就此了结。
陆总旗,你负责梳理案情,呈交公文。”
考虑“奇士门徒”、“金光神人”乃朝廷隐秘,不宜当众诉说,纪渊便未曾提及。
还是等见到程千户、敖指挥使,再与他们讨论详情。
既然背靠朝廷,肯定要好好利用。
域外四神,听上去神秘莫测,诡谲非常。
但转念一想,如今的玄洲依然是景朝天下。
祂们手段通天,也只能被迫收敛爪牙,暗中行事。
原本心中那层忌惮与担忧,也就淡去几分。
“只要圣人尚在,这些宵小掀不起风浪……先天之上,即为神通。
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境界,才能比肩仙佛,对抗外神。”
纪渊眸光闪烁,对于那位淮右布衣、人间至尊,心里升起浓厚兴趣。
逐一交待后续步骤,他轻轻抿了两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随即,面容和善望向裴途,淡淡道:
“裴小旗,本百户看你最近武功又有长进,正好与我练练拳脚,好生切磋。”
纪渊如今凝聚三条气脉,五感敏锐异于常人,岂能没听到裴四郎那些添油加醋的风流传言。
非议上官,要是不给些教训,这裴四郎只怕难长记性。
“百户大人……属下知错,千万别下重手。”
裴途顿时脸色一白,眉眼耷拉,像是霜打的茄子。
……
……
又过一日,玄武卫进行一番铺天盖地的彻底搜查。
确认再无余孽踪迹,终于撤去封锁。
三千披坚执锐的精骑轰隆如雷,扬起烟尘,回归西山围场。
至于追查血丹下落的艰巨任务,则转交给南镇抚司。
对付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这帮拿笔杆子的文书更有经验。
此案过后,万年县的士绅豪族三去其二,唯独余家这座门户屹立不倒。
各种风言风语,立刻甚嚣尘上,传扬开来。
但无论如何,那些觊觎的目光、阴暗的心思。
因为那袭白蟒飞鱼服的存在,全部都不情不愿收缩回去,不敢表露。
毕竟从扈彪、扈霆,还有罗猛、方谦等人的下场来看。
撞到这位北镇抚司的纪百户手里,绝难占到什么好处。
渐渐地,万年县传开了一句话。
宁惹阎王,莫遇九郎。
“现在北衙人人都管你叫纪太岁,说你是催命的煞星,
什么杨休、孟长河,得罪你之后,不是丢了性命,便是没了前程。”
黑龙台的大堂内,程千里身着金鹏补子的威严官袍,打趣说道。
“哪有这么玄乎,穿凿附会罢了。”
纪渊并未在意,他若真是太岁星下凡,屡屡打压自己的凉国公府,恐怕早就垮塌。
说起来也怪,此前杨娉儿上门提醒,声称那位国公爷派了一位武功高强的管事,要捉拿自己。
怎么如今也没见人影?
第144章 两份前程,任由选择
于西山围场了结杨休的时候,纪渊就曾考虑过,该怎么应对凉国公府的滔天怒火。
俗话讲,打狗也要看主人。
一朝国公,三军统帅,
杨洪堪称位极人臣,连东宫太子也得以礼待之。
这般显赫尊贵的大人物,自家义子死了,岂会善罢甘休?
只是,自从杨娉儿上门提醒后。
纪渊想象中的凌厉报复,却迟迟未至。
难不成,那位言不由衷的绿茶贵女当真劝说成了?
“亦或者,凉国公其实是宽宏大量、明辨是非的豪爽性情,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纪渊眯起眼睛,旋即否定这个天真的猜测。
炼化三阴戮妖刀时,他曾投影宗平南,
招摇山下斩妖无数,知晓其中几分内情。
十九年前,还未成为兵家天骄的宗平南武举夺魁。
本该平步青云,展露峥嵘。
却因为得罪凉国公,直接被发配到招摇山,苦熬十几年方才出头。
这还是内阁贵人出面作保的结果。
险些没能保住性命。
“按照宗平南的说法,凉国公此人,霸道专横,刚愎自用,不可能会把杀子之仇抛到脑后。”
纪渊心下不解,眸光一转收起杂念,望向品茶的程千户。
“关于蓝弘、蓝茂文两人,黑龙台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解决万年县各种杂事,他便回到天京述职。
没有过多犹豫,纪渊立即上报白骨道余孽背后,更深一层的案情。
其中阴魂附着肉身鼎炉,足以骗过钦天监、大宗师的探查和视线。
比起私自炼丹,更值得深入调查。
这等大事,相信足以引起黑龙台的注意。
“敖指挥使很重视,已经拟折子上呈给东宫,等候那边的吩咐。”
程千户眉头一皱,严肃以对。
“他还说,要记你一笔功劳。
假如那帮江湖余孽,真能瞒天过海。
那天京城内还不知道藏着多少!
当年圣人力排众议,倾尽国库建造社稷楼,
为的就是让四神爪牙,化外之民无所遁形。
没成想,如今又给他们寻出新的法子,只怕所图甚大。”
纪渊颔首,轻声道:
“我与他们交手的时候,曾打听到其中一人叫孤弘子。
黑龙台若要调查,不妨从此人下手,兴许可以寻出蛛丝马迹。”
他乃留驻天京的北衙百户,这种大案没份儿插手。
黑龙台向来有外大于内的隐晦说法。
意思京官都是酒囊饭袋。
真正办事,还得看巡视四十九府的鹰狼悍将。
虽然话很难听,但也有几分道理在。
那些外派各府州的百户、千户,没点厉害手段,
早就死在江湖余孽、地方豪强的手里头了。
自然个个心狠手辣,桀骜骄横,绝非易于之辈。
“九郎,这里没有外人,我干脆与你明说。
这一次抄家,打掉万年县的扈、曾两家,
不仅收上诸多财货,还顺藤摸瓜找出潜藏的余孽。
敖指挥使很是满意,若非你刚升百户,不宜再行拔擢,他甚至有提千户的打算。”
程千里似是感慨,他半辈子才爬上去的位子。
对这个年仅十五的辽东少年郎来说,不过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仔细想来,难免叫人唏嘘。
“承蒙指挥使大人看重,属下惶恐。”
纪渊嘴上这么说,神色却很平静。
他心里明白,敖指挥使是个诸事放权,万般不管,心里只有练功和老婆的惫懒性子。
于朝廷而言,谈不上合格的能吏。
但对手底下的人来说,却是顶好的上官。
不挡路,能抗事,
比起林碌、孟长河之流,不知强了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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