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这些大教、大派顷刻消亡,山门破碎,那便是群龙无首的局面。
那时候,灵机驳杂沸腾如煮,什么念头元神皆受影响,难以施展手段。
反而是一些个被瞧不起的体修、力士,陡然变得厉害。
一番惨烈的厮杀斗争,无休无止,持续良久。
大地上血流漂橹,死伤众多。
骸骨遍野的情况下,阴气积郁爆发,竟然酿成千年难得一见的魔劫!”
杀生僧眼皮低垂,似是叹息,似是悲悯。
他从师傅口中晓得这段过往时,也不禁感慨,天道变化,恐怖如斯。
原本高高在上的亿万修士,只因灵机衰退,瞬间化为蝗虫一般的掠夺者。
全然不顾以往的森严法度,正道规矩。
“一位叫做七夜的道人适逢其会,拔剑而起。
他本是俗世王朝的皇子,一心求道长生,故而拜入十大正宗之一的太华门。
彼时遭逢劫末,目睹师长陨落,同门相残,挚友身亡,怒而立誓,涤荡天下!”
纪渊眉头轻皱,这位七夜道人听上去倒像是那种坎坷半生、一朝顿悟的天命之子。
他与后面的黄泉路断有什么干系?
继续静听。
杀生僧顿了一顿,遗憾道:
“七夜道人心意本无错,但他过于偏激,认为天地灵机衰退无可挽回,成仙得道千难万难,何不借这亿兆阴气、累累白骨,重修鬼道!”
纪渊眼皮一跳,由道入魔,然后再成鬼?
果真是黑化强三倍!
“那七夜道人本就天资聪慧,勘破心中关隘后,意外契合劫末气运,秉承天意,一举超过盖世奇才,晋升为圣人之资质。”
杀生僧声音微沉,宛如说书人般,蕴含情感的讲述道:
“短短三年之间,他便修成白骨法身,将之推演成阎魔天子,凶威滔天,所向披靡。
败尽玄洲所有修士,七夜更是一举献祭九国,亿兆人口。
唤来域外一尊邪神,求问冥府下落。
尔后,又只身一人横渡黄泉,深入阴世。
整整过去两百年,所有人都以为七夜身死。
一座‘阴月皇朝’横空出世,统辖无数的鬼兵、鬼将、鬼帅,席卷玄洲各处。
而那位号称执掌冥府的阴月之主,便正是七夜。
他舍弃皮囊,甘心做鬼,灭绝人性,屠杀九国,
为的正是重开鬼门关,以阴世磨灭阳间,
最终使得万物沦亡,玄洲化为鬼蜮。”
纪渊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这已经不能用“疯狂”二字形容。
玄洲拢共多少生灵?
即便大劫之下,焉有完卵。
可那只是针对修士,与凡俗无关。
七夜于阴世立皇朝,重开幽冥之路,引无数凶鬼磨灭阳间。
这几乎算是一场灭世浩劫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万事万物总有一线生机。
纵然七夜挟阴月皇朝之无上气运,佛、道两门绝处逢生,同时诞生一位佛子、一位道子。
他们与另外一位无名者,合力挫败七夜,一人封印鬼门关、一人打断黄泉路,
最后一人以身堵住幽冥,与七夜双双坠下忘川。
这便是上古劫末的‘四圣之战’。”
杀生僧语毕,复又叹道:
“自此之后,阴阳彻底相隔。
残余的正宗传承人,也曾试过不少法子。
比如佛门订立的小六道,自成轮回,
道门祭祀太山府君,接引亡魂……可惜,随之大劫落幕,练气士难以生存。
三千年前,百家尊武之后,这一切统统化为乌有。”
大略了解这段劫末秘闻,纪渊忽然怔了一怔。
他没来由的,想到圣人册封天下城隍之举。
第203章 佛门的以德服人,五鬼搬运术
“你可是想到圣人册封天下城隍?”
杀生僧不由地感慨,自家徒弟的反应真快,立刻明白此举的用意。
不过说到底,还是他的眼光犀利。
这样的好苗子,可不能给孟玄机老鬼抢走。
定要想个办法,留在佛门才是!
“刚才大师提及订立小六道,自成轮回,
祭祀太山府君,接引亡魂,
这些乍听起来与景朝供奉城隍,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纪渊轻轻颔首,他曾经翻看卷宗。
黑龙台内详细记述了,圣人册封城隍之事。
于大统二年立庙,却没有塑金身,次年才请入神龛。
之后传令百官每年敬奉祭祀之,不得怠慢有误。
而且,景朝还将城隍分为好几等。
比如镇守京城的,便是天下城隍神,号“承天鉴国司民升福明皇”,
一府之地,则为“监察司民威灵公”。
一州之地,则为“监察司民绥靖侯”。
郡县之地,则为“监察司民显佑伯”。
皆赐有朝廷爵位,正神品轶。
与牧守一方的府主、州主平起平坐。
至今还有约定俗成,凡各地新官上任,
必然要去城隍庙斋宿,完成祭礼,方可掌印。
“方外之人,本不应该过多关注朝廷。
只是白家圣人封城隍那桩事,当时引得热议,闹得很大,老衲亦有所耳闻。”
杀生僧单手竖于胸前,低声诵念佛号,缓缓道:
“三教六统里有不少人都觉得,那位白家圣人想要立庙造神,开辟阴司,重定两界法度。”
纪渊心头微震,旋即又感觉正常。
从圣人施行的种种手段来看。
驱逐百蛮,斩尽龙族,破山伐庙,鼎立皇朝。
这一件件天大的功绩,都表明他打算做这一部新史的天命之人。
拨弄风云,立足潮头。
甚至于功盖历代,德过历朝,直至万古唯一!
而阴阳隔断,人鬼杂居,必生大乱。
景朝想要延绵国祚,必须解决这桩难事。
“如今是大统六十四年,圣人闭关二十年之久,不再临朝,阴司也并未曾听闻建立成功。”
纪渊心下思忖道。
“所以说,立庙造神的大计最后失败了?”
看到自家徒弟还有疑惑,杀生僧却不欲多言,摇头道:
“九郎,你在朝为官,凡事莫要穷根究底。
那白家圣人的手段通天,登基之前,他于一众豪杰枭雄脱颖而出。
斗败了天意所钟的小明王韩世洞,气数浓烈的丰王陈洪基,以及十八骑造反的张久石。
登基之后,以杨洪为首的武将勋贵,以李巢为首的儒门派系,无不服服帖帖。
朝堂内,一言而决,朝堂外,杀伐果断。
乃近三千年来的真正霸主、巨头。
似这样的人物,少去揣测,没什么好果子吃。”
纪渊收敛心神,深以为然。
朝堂水太深,他未必把握得住,还是少打听为妙。
毕竟,那位圣人既是九五至尊,亦是武道绝顶。
他所看到的天地,跟其他人肯定不一样。
“大师,你知晓这么多秘闻,见识深远,敢问到底是何方神圣?”
纪渊岔开话题,转而问道。
他本以为杀生僧是那种野狐禅,出身偏僻寺庙。
否则,不足以解释老和尚这一脉的百无禁忌。
仅食酒肉,破杀戒这两条。
于南北禅宗而言,便算是离经叛道。
但如今一看,显然并非那么简单。
野狐禅,怎么可能了解阴阳两界、乃至于朝堂风云?
“神圣谈不上,区区一行脚僧罢了。
说起来,为师以前也算是十方丛林里的大户人家,真不比外面那些招摇过市的高僧逊色多少。”
杀生僧似是念及往事,眼中闪过缅怀之意:
“只可惜运道不好,偏偏跟了你师祖。
他性子莽撞,比老衲还暴烈,因为与寺庙的方丈闹了一点小矛盾,两人辨经谁也不服谁,转为动手切磋。”
原来佛门也讲究以德服人这一套啊?
而且还是武德的德!
纪渊眉毛一挑,诧异道:
“难不成打死人了?”
杀生僧哑然失笑道:
“那倒没有,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可能闹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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