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原来是富户李家这几日来,家中不仅死伤鸡鸭禽类,还屡屡有人暴毙。
于是,他们一口咬定是侯姓小伙子暗中弄鬼,驱使邪祟谋财害命!
现在传得沸沸扬扬,满城人尽皆知。”
纪渊颔首道:
“的确是一桩奇事。
来,裴四郎,你跟本官走一趟,瞧个热闹。”
裴途一听,当场像是霜打的茄子,神色蔫蔫道:
“洛公子那里……”
纪渊横了一眼,淡淡问道:
“怎么?你想去通宝钱庄做伙计?不吃北镇抚司的这份粮了?若是这样,本官准你。”
裴途瞬间抬头挺胸,精神十足道:
“千户大人,小的这就去牵马!”
第472章 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出靖州城三十里,便是洪家村。
纪渊着一身常服,端坐在呼雷豹的马背上,好似哪家高门的将种子弟。
那股不同俗流的冷峻气质,怎么也掩盖不住。
气运晋升封王,便如大势加身、天地垂青,让他即便放在芸芸众生,也显得鹤立鸡群。
尤其是旁边还跟着小白脸也似的裴途,鲜衣挎刀,更为瞩目。
踏踏!
踏踏踏!
马蹄踩过泥泞的官道,转入更为难行的羊肠小路。
约莫半柱香左右,纪渊来到洪家村口处,几个手脚壮实的闲汉蹲在大树底下。
甫一见到生面孔,他们麻利起身,立刻就要上前盘问。
不过慑于纪渊胯下神骏非凡的呼雷豹,以及那身贵气十足的藏青武袍。
几个闲汉倒也比较客气,张口问道:
“这位公子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面对这等小喽啰,根本无需纪渊出声,自有裴途应付。
虽然裴四郎生得好皮囊,瞧着文弱和气,可到底是北镇抚司出来的斗牛小旗。
他眼皮一掀,按住腰刀,面容微冷: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什么来头?管得这般宽?从何处来,往何处去都要跟你们报备一声?”
几个闲汉被杀过人的煞气一冲,当场就双腿发软,只能结结巴巴道:
“村长……叫俺们守在这里……莫要被外人……”
裴途也懒得跟几个村中闲汉计较,随手扯动缰绳,将他们惊散,随后道:
“千户大人,这洪家村有些古怪。
他们分明已经报了官,也将姓侯的扭送衙门。
事情闹大才想着遮掩,是不是有些……后知后觉?”
纪渊念头一动,勾动皇天道图稍作映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一边纵马前行,一边笑道:
“只怕有些内情。”
洪家村并不大,拢共七八十户。
纪渊和裴途两个本就是生面孔,还骑着高头大马,扎眼得很。
刚一进村,里正便就带着青壮赶来:
“本村遭了鬼患,恕不招待。
还请两位公子就此止步,免得万一遇上什么横祸,平白丢了性命。”
纪渊翻身下马,松开缰绳让呼雷豹自个儿觅食。
紧接着,淡淡道:
“既是如此,为何不见官兵?
按照景朝律例,任何地方发生鬼患,必须上报州府衙门,然后疏散居住百姓。
由官兵把守各处要道,避免外人误打误撞进入其中。
洪家村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里正心里“咯噔”一跳,这面生的公子开口就是朝廷法规。
一言一行,莫名有种的浓烈威势。
甚至于,比起他见过最大的官老爷——县尊都要来得令人敬畏。
“还未请教公子是靖州城哪家高门?”
里正屏气凝神,将腰弯低道:
“侯端的确已被李家扭送到县衙,但县太爷并未派官兵过来,只交待老朽守住村中入口,别叫好事者过来探听。
这位公子,咱们县太爷来头不一般。
跟什么浣花剑池的谢掌门,还有州主孟大人,都认识。”
话里话外的意思,饱含几分警告。
纪渊闻言不由一笑:
“老丈你说巧了不是,我正好也认识谢明流和孟风来。
而且还有一两分交情。”
听到这个年轻公子平静叫出浣花剑池掌门、靖州主的名字,里正面皮剧烈抖动,更加摸不准纪渊的来头。
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得扭头使个眼色,让其中一个机灵的青壮跑去县衙报信。
“老丈,我就是过来瞧一瞧,劳烦带我去一趟侯端的住处。”
纪渊对此视若无睹,浑然没把那位县太爷放在眼里。
他说话间有股不容拒绝的沉稳气度,里正丝毫不敢怠慢,连连点头道:
“好好好!公子请跟老朽来!”
他驱散那帮气势汹汹的青壮,走在前面带路。
绕过几处田垄,跨过一条河堤,纪渊就看到几间破落的茅草屋子。
“那就是侯端家,他本来在私塾念书,结果父亲失足坠河淹死了,母亲遭了一场大病,没撑过去。
为了凑钱买药,几亩薄田也卖给李家。
如今只剩下这几间茅草屋。”
里正唉声叹气,自顾自道:
“后来侯端给李家做佃农,他为人本分,倒也能过好日子。
只是约莫半旬前,他时常与同村几个相熟的佃农,讲起家里出了怪事。”
纪渊也不嫌烦,接过话茬问道:
“家中无人,却有热饭肉菜?”
里正嗯了一声,眼中倒也没什么畏惧,辽东是百战之地,阴魂不散闹些动静很正常。
所以才有走阴、停灵、保家仙等五花八门的民间风俗。
“村里人多嘴杂,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桩事一对外说,很快就传到李家那边。
第二天,就有人将侯端扭送衙门,说他偷偷供奉鬼神,谋财害命。”
纪渊眸光闪动,轻笑问道:
“老丈怎么看?”
里正摇头道:
“李家与县太爷是姻亲,是非公道全凭他们一张嘴,有什么好讲的。”
纪渊并未继续追问,推开篱笆围起来,几如虚设的木门。
小院颇为简单,一口大水缸,空空落落的鸡窝。
再往屋里走了一圈,桌椅板凳倒了一地,炕上被褥也被翻个精光。
乱糟糟的,几无落脚之处。
“这是?”
纪渊回头望了一眼里正,后者挠了挠头,如实交待道:
“将侯端扭送到县衙,那李家人又来过一趟,说丢了不少财货,看是不是被藏起来了。”
跟在后面的裴途冷笑道:
“想必最后是没找到那份财货?”
里正讪讪笑着,他既得罪不起与县太爷有旧的李家,也不愿招惹这摸不清来路的公子哥。
受些夹板气无所谓,只要没多生枝节就好。
纪渊双手负后,走到小院衣角的那口大缸。
已有几日未曾换过清水,隐隐泛起浅浅一层浑浊。
“还真是一段精怪报恩的俗气故事。”
他低声笑了一下,正欲取出那口水缸藏着物什。
却见一帮衙役咋咋呼呼踩塌篱笆,闯了进来。
这些皂吏或是带着火签、挂着腰刀,或是拿着水火棍、铁链,呼喝开道,直奔侯家。
倘若说北镇抚司是吃人的虎狼,那么来者不善的十几个衙役,便如路边野狗一般凶恶。
“里正,老爷不是特地吩咐过了,让你不要给外人进来!”
为首的衙役班头生得黝黑,满脸络腮胡,像个成了精的豪猪。
那双筋骨分明的大手握住水火棍,斜眼看向纪渊:
“不知靖州城中,哪位高门大户的少爷当面?
洪家村遭鬼患,不太平,奉劝还是赶紧打道回府。
万一耽误县衙调查,咱吃罪不起!”
纪渊并不理睬,只是背过身,让裴途打发这帮衙役。
与他打交道的人物,最差也是谢明流、孟风来那个层次。
应付区区一个县衙班头,摆出北镇抚司的名头,纪渊都觉得跌份儿。
更别提自报家门,亮出那身气焰熏天的大红蟒袍。
“腌臜货色!让本地县官赶紧滚过来!
不然,下次他可能就要在大牢里喊冤了!”
裴途学着自家千户平时的威严气势,抡起刀鞘劈头盖脸乱砸一通,将那帮最多只是内炼的衙役打得抱头鼠窜。
这帮人来得声势汹汹,走得仓皇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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