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大日如来,光明遍照,正是临济大师所证之道。
他人,也许就在其中!”
纪渊念头闪动,如乘小船,缓缓驶向那座道则法理显化的巍峨灵山。
同出一脉的佛门武学彼此牵引,产生冥冥中的感应。
让原本似近实远的金色庙宇,主动靠向纪渊。
等他脚下一跨,如过门槛,轻易踏上那条崎岖的道路。
行出一段,可见奇花异草、苍松古柏,遍地都是;
又有灵宫宝阙,琳馆珠庭,用于谈道传经,开坛说法。
纪渊心里明白,那些全是过去之影。
好像雁过留痕,人过留声一样,残存于虚空汪洋。
因此并未驻足逗留,去听几位高僧纵论佛理,也未带走一物。
随着他越接近灵山,越接近那座宏大无比的金色庙宇。
浓郁至极的佛光普照,不断地洗涤三魂七魄。
置身于梵音、禅唱,纪渊紧守心神,不为所动,徒步攀登向上。
期间,他路过一处高广奇制的临崖精舍。
据说乃是阿难尊者入定的地方。
“末法劫至!苦海难渡!世尊……为何不见?”
宽大的磐石上,写着几个殷红血字。
浓烈的绝望与悲意,蕴含于一横一竖、一撇一捺。
哪怕历经数劫之久,仍然未减丝毫。
“字如血海,滔滔不灭……真是高深莫测的境界修为!”
纪渊驻足片刻,摇头道:
“此前听临济大师说,自上古劫灭,大道缚上层层枷锁,如同天关耸立。
因此,这三千年来,气血武道止步五重天。
始终未曾见过,捉拿日月的大神通者!”
他略有感慨,暗自思忖圣人闭关二十年,究竟有没有突破六重天?
杂念一闪即逝,随着继续往上攀登,那股磅礴的佛光几乎凝为实质,形成一片金色汪洋。
若非纪渊晋升封王气运,灿灿命数化为一顶虚幻旒冕,勉强扛得住,那股从金色庙宇中传出的惊骇波动。
只怕早已举步维艰,根本无法前进。
“菩萨倒坐、金刚破碎、罗汉泣血、揭谛飞灰……灵山,怎么像是遭过大灾的凄惨样子。
【世尊】昔日修行的太古道场,也有妖魔作乱?”
纪渊眸光倒映种种,有无首倒坐的菩萨像、四分五裂的金刚力士、血如泉涌的五百罗汉……
这些太古时代,算得上赫赫有名的仙佛,竟然都受厄难,难以幸免。
“量劫二字,当真沉重。”
纪渊借由瘟部真君的权柄道则,遥望过天庭景象,也目睹过三界崩灭的可怖惨状。
纵然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盖世真仙,亦只能无奈应劫。
“估计唯有占据十大帝位,攫取原初名号的那般存在。
才可超脱,跃向彼岸。”
纪渊一边想着,一步一个脚印。
终于来到那座覆盖四方天穹的金色庙宇门前。
“临济大师……”
他看到眉毛雪白、眼皮耷拉的老和尚,手持铜钵,似睡非睡,盘坐于高台。
观其形体,僧袍褴褛,肌体崩裂出几道口子,好似经过激烈鏖战。
但性命应当无碍。
“没事就好。临济大师被卷到虚空汪洋,落于这座显化西天灵山的道则法理。
未尝不是因祸得福,一桩造化。”
压在纪渊心头的大石,如今悄然落下。
至于凉国公杨洪的生死,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反正那条【破军主】命数,已经自投而来被炼化。
“今日心神耗空,已到极限。
下次若有机会,可以为自己寻些际遇。”
纪渊微微一笑,没有唤醒临济大师。
倘若能够把巍峨灵山也似的道则法理化为己用,必定是功力大进。
不失为一桩好事。
莫大的劳倦与困乏,倏然涌上心头。
他闭上双眸,好似游魂回归肉壳,迅速地脱离虚空汪洋。
片刻后,等到再次睁眼,已经是浣花剑池的书屋当中。
通体雪白的狸奴正翻着肚皮,喵喵叫着,好似颇为享受。
“居然只过去半柱香的时辰,虚空岁月,果然玄奇。”
纪渊长舒一口气,由内而外升起深重的疲累,就像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
这是从他突破换血关后,就再也没有过的体验。
“睡去,睡去。”
纪渊抱起那头雪白狸奴,合衣躺倒于软榻上,沉沉入眠。
……
……
亘古如一的冥冥虚空,那座气象万千的巍峨灵山,缓缓地沉寂下去。
金色庙宇中,杀生僧耷拉的眼皮,倏然轻轻跳动一下。
列席而坐的菩萨、金刚、罗汉、揭谛,于刹那间,化作可怖恶鬼。
其肌体皲裂,血流不止,长出漆黑的毛发,伸着尖利的爪牙,扑向手持铜钵的老和尚。
佛门净土,一下子就变成阴森鬼蜮!
杀生僧面无表情,口诵经文道:
“汝等当知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
宏大的雷音震起层层涟漪,如同一尊尊佛陀显化出来,作狮子吼!
那些扑咬上来,干尸也似的菩萨罗汉,皆是重重跌落。
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无不流露出浓重惧意。
“法道崩坏!法道崩坏!法道崩坏……”
祂们异口同声,惨烈哀嚎,形成轰隆隆的庞大回响。
可杀生僧却是无动于衷,闭目道:
“如来者,即诸法如义!
世尊不见踪影,盖因尔等一叶障目。
若识得众生,万物皆存佛性,若不识众生,万劫难觅佛身!”
此话一落,堕入魔道的菩萨罗汉,好似恸哭,哀音不绝。
任由杀生僧手持的那口铜钵,放出金色佛光,将其吸纳进去。
……
……
哪怕按照历书来说,斗指东南,维为立夏,渐有几分暑气。
可在辽东这片地界,仍旧是风雪皑皑,铺满群山。
贺兰关外,披着厚实千金裘的郭铉坐在马车中。
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关宁铁卫,陈列错落于四周。
个个披戴重甲,骑乘蛟马,兵家煞气喷薄欲出,好似大片黑云盖顶。
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作为定扬侯的亲兵,尤其是鞍前马后十余年的老人,都晓得自家侯爷有一个习惯,每年都要驾车前往清水江。
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裴先生,本侯这辈子如履薄冰,你说还能走到对岸么?”
走下马车的郭铉,踏在冰封万里的清水江上。
裹着雪粒子的冷风,像是刮骨的钢刀,卷过他衰朽的肌体。
“侯爷何出此言?”
被唤作“裴先生”的中年男子,生得平平无奇,眉眼五官,皆是普通。
丢进茫茫人海,根本寻不出来的那种。
唯独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如蕴大星。
“自打那个纪九郎一来辽东,本侯就睡不安宁了。
每每闭上眼,总能见到许多故人。”
郭铉缓慢地行走于冰面,每一次落脚,都有“喀嚓”的细微声音响起。
“本侯与年长兴相交莫逆,他曾在攻打采石矶的那一战,救过本侯的命……我当时身中九箭,甲衣破碎,只剩半口气了。
年长兴背着我突出重围,拖回军营。
也是皇后娘娘亲自为我煮的汤药……”
本名裴龙生的中年男子双手负后,低头问道:
“侯爷怎么突然开始思故人、念往事了?”
郭铉忽地站住不动,亦是垂首,望向倒映身影的冰面,嘶哑道:
“许是年纪大了,有些怕死了。
本侯当年跟随中山王、开平王打仗,被同袍叫做‘郭大胆’。
次次登城,必定当先!哪怕头上是滚木雷石、箭雨床弩,本侯眼皮都不眨,所以他们都说我胆子大,以后肯定能混出头。
可人越活越回去,年长兴死了,皇后娘娘也归天了。
就连杨洪,那个鼻孔朝天,小觑天下的老家伙,也没落着好。
我一闭上眼,就看到这些故人,好像勾魂的黑白无常,让我跟他们一起去。”
裴先生笑道:
“侯爷大业将成,何必忧心忡忡。
风水一道有言,山是龙势,水是龙血。
所以,自古以来,天下龙脉离不开山与水。
凡是山环水抱之地,必定出风水宝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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