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雨我带刀
疱不敢想象,若是他拿着这袋钱回家,家中的妻儿老小,会是什么模样,会有多开心。
薄菇城内。
在二十多名秦国男子的护送下,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
马车内,赵秋听着身后隐约传来的感激声,美眸看向白衍,当看到魏老依旧沉着一张脸,不愿意搭理白衍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就不怕通过那人,查到汝兄长之事,得知汝的来历?”
赵秋看向白衍,轻声询问道。
徐师抱着湛卢,跪坐在白衍身旁,感受着马车的轻微摇晃,看着赵秋,随后也看向身旁的白衍。
“等到临淄,家世出生,再难隐藏,他们得知与否,不再重要。”
白衍轻声说道。
想起兄长的遭遇,白衍便恨不得立即拔剑,把那陈时碎尸万段,可终究是在齐国宗亲的地盘,白衍那样做,会让日后去临淄的所有事情,都陷入被动。
陈时白衍一定要杀,但绝对不是眼下,白衍绝对不会让陈时死得那么痛快,不过前提是,说服齐王建降秦,除掉田假,还有当初动手的那些人。
“哼!”
魏老突然冷哼一声。
白衍闻声转过头,看向还生气的老师,一脸无奈,昔日在书房,魏老怒气冲冲的过来训斥自己,甚至最后不惜让赵秋得知,秦国二世而亡的事情。
这也让赵秋这段时间,那叫一个喜悦,媚人的脸颊上,就差没笑出声。
嬴政如今的身体,至少还有十多年,这十多年里,白衍只想老老实实的做一方郡尉,守一方疆土,可魏老却不打算如此,而是逼着他,不断充实发展势力。
白衍知道魏老的好心,可白衍见过后世太多太多历史,见过太多人,一旦做出决定,到死都再无回头的可能。
“老师,方才弟子见田儋、田荣、田横三人,感觉这三人,绝非泛泛之辈,特别是那田横,颇受田儋、田荣器重……”
白衍不想与魏老争论、怄气,可也不想服软,于是借机把方才的事情说出来。
作为弟子,白衍知道魏老在正事上,特别是涉及他的事情,魏老绝对不会坐视不管,更不会坐视他落于别人算计,故而方才提及田儋三人。
事实上,也没出乎白衍的意料。
虽然魏老神情依旧沉闷,白发之下,老脸板着,让人忐忑,但对于白衍的问题,还是露出思索的眼神,转瞬即逝。
“哼!这三人乃是齐国宗室,别看在齐国的宗亲中,是以田鼎为首,就是世人谈及齐国宗亲时,也多闻田鼎之名,但在齐国……”
魏老说到这里,转过头没好气的打量白衍一眼。
“他们想要除掉一个士族,要比田鼎都更为方便,也更肆无忌惮!”
魏老一脸严肃的说道,继而目光继续看向前方,告诉白衍,在齐国时,田鼎作为宗亲之首,尚有忌惮,而田儋这些宗亲,全截然不同,不仅仅有权利,在齐国士族间有人脉、威望,就是出什么事情,最终也会由宗亲出面,甚至是田鼎都会帮其去向齐王求情。
马车内。
赵秋眼中本是有些笑意,然而当看到一路与白衍生气的魏老,被白衍一番话,便直接上钩,美眸尽是无奈,微微摇头。
看着头发花白的魏老,赵秋都有些感慨,白衍如此精准的说出田儋、田荣、田横三人,明显便是察觉到什么,心中定然已经有准备。
看着魏老一边生气,一边却话无巨细的告知白衍,与田儋有关的事情,如同长辈对一个晚辈那般。
看着魏老的模样,这让赵秋都忍不住在心中无奈的笑起来。
怕是天下间,也只有白衍,能让魏老这般。
薄菇城内,在一栋巨大的府邸前,马车缓缓停下,白衍下马车后,便看到早已经等候在门前的田濉。
白衍带来的扈从,以及马车,都跟着府邸仆从离开,前往安排好的住所。
有魏老等人在,白衍倒不担心,故而看到田濉后,便上前,对着田濉抬手打礼。
“衍,拜见濉兄!”
白衍对着田濉打礼,从一开始的好友田君,再到后面的田将军,如今变成妻兄,白衍再次看到田濉,饶是脸皮厚,也有些耳根泛红。
“可有见到父亲?”
田濉对着白衍还礼,当看到田儋等人的马车停下,一个都从马车内走出来后,知晓眼下不是交谈之际,于是长话短说,询问白衍可否见到父亲。
当刚看到白衍点点头,田濉这才松口气,见到父亲就好,如今这里距离临淄,快的话不过两日,慢的话也不过三日,白衍很快便能抵达临淄,见到齐王。
“田濉,拜见族叔!”
田濉看到田儋等人下马车后,便转身,站在原地对着走来的田儋打礼。
“哼,倒是担心族叔无法护白衍周全!”
田儋看着打礼的田濉,有些不满的说道一句,言外之意便是白衍方才抵达薄菇,田濉就率领上千齐骑前来,这明显就是担心白衍,过来为白衍撑腰。
“田濉不敢!”
田濉轻声说道,看到田儋没有再说其他,于是看向田儋一眼,目光看向其他族叔,依次打礼。
“武烈君,请!”
田儋邀请白衍入府。
白衍见状,没有拒绝,本就不担心的他,如今见到田濉到来,更是放心下来。
……
临淄,水村。
春耕之际,虽有细雨,但衍父依旧带着家中老牛,在田地间忙活,一眼看去,比起其他家的田地,需要人不断弯腰耕作,衍父有一头老牛,不仅仅省力,而且还比人快无数倍,这让村民纷纷为之羡慕。
在山林之间的水村,与山外不一样,作为先祖是逃难来到山里,在山里落户生根的水村后人,山林间的田地,自然比不上山外平野沃土那般,故而耕田所产的粮粟,对比平野的那些沃土也会少上一些,耕作也更为吃力。
山村之中能用老牛耕田的人是少之又少,其一是村民良田不多,其二是一头老牛比人命都贵。
山外面的沃土平野,都有家族,那些家族的良田都是按顷来算,虽然齐国一顷田多少亩与秦楚不同,但与秦楚一样,那些田地背后的家族,为防止错过最佳耕作的时机,影响收成,故而都会买有诸多老牛,为家仆供养,用于劳作。
像老牛生病,奴仆被怪罪后,最终活活被打死的事情,也十分常见,就是官府有时候都会如此。
此刻。
伴随着细雨,一个个汗流浃背的村民,每当气喘吁吁的起身,缓一缓腰间以及手臂的酸痛时,看着衍父的田地耕种之快,已经完全超过他们。
看到这一幕,一个个村民那叫一个羡慕。
午间。
食善之时,一些村妇,便十分默契的来到孇氏身旁,一脸善意的与孇氏交谈。
那些妇人其实都打着一个主意,那便是想着,等衍父耕好自家的田地,若是时辰还早的话,能不能让老牛再劳累一番,借一借牛。
官府的牛谁都不敢借,生怕一个照顾不好,到时候若是有什么问题,赔不起就算,怕是连命都没有。
而孇氏则不同,大家都是相邻,能帮一点是一点。
“可真羡慕你们家,这段时日村里都在忙活耕地之时,你们家来不及耕自己的地,便去帮子台他们一家耕地,先耕他们的地,这两日回来,这才没多少时日,就把地耕成这样……”
“就是就是,怕是再有一会,都能耕种了!”
田野旁,孇氏满头汗水夹含着丝丝雨水,不断忙活着,擦拭着额头间,看着眼前这些村妇你一言我一眼的夸赞,心中根本不以为意。
孇氏比谁都清楚,家中有一头老牛,的确为村民羡慕,但眼红的村民,往日里没少嘲笑水寿成为废人,瘸了腿,另一个此子失踪多年,死活不知。
但清楚归清楚,孇氏也不会打人脸,毕竟生活在村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突同这些田耕,若是真与所有村民撕破脸,日后少不了无数麻烦。
怕人不怕仇人,怕的就是眼红人,这句话在村邻之间,格外真实。
“田地少才耕快!又要照顾寿儿祖父一家,又要忙活自家,牤都忙不过来,去年就是太着急,田地都没耕好,最后收成都不尽人意,交过赋税之后,差点都没吃的!今年说什么,都要让寿儿他爹,好好耕好,就连寿儿他祖父都说了,明日再去复耕一番……”
孇氏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忙碌,气喘吁吁的情况下,孇氏似乎想起什么,眼红一丝,一抹伤感、思念转瞬即逝,恢复过后,便把弄好的粟米,放在一旁的麻袋里,这些都要播种。
其他妇人听到孇氏的话,面色都不怎么好看,谁都听得出来,孇氏这是不想借牛,但孇氏有理有据的话,谁都没办法反驳。
这时候。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突然有一个身着布衣的老者,急匆匆的走来,面色十分惊慌。
“寿他爹娘!你们快别忙了!出事了!!!”
老者对着孇氏与衍父说道,那抬起来催促的手,其中一根手指明显有暗疾。
见到这个老者,其他妇人,乃至孇氏,都不陌生,这是村子里的旬老,是为数不多年长之人,在村子里的资历、威望很高,但德行却很差,年轻时就喜欢去河边偷看村中妇人洗澡,没少被人追着打,后面老了,也没少收敛,不过仗着资历、威望,还有一把年纪,很多人怒骂几句,也无可奈何。
眼下听到旬老对话,不管是忙碌粟米的孇氏,还是带着老牛耕作的衍父,全都停下来,看向衍父。
“旬老,怎么了?可是村中寿儿,还是筠寒?”
孇氏听到旬老的话,脑海里第一个念头,便是在家中照顾孩儿的筠寒,以及腿脚不便的寿儿。
“不是,不是……”
旬老一把年纪,跑来的时候,气喘吁吁,来不及多说,只能摇摇头。
看着旬老的模样,孇氏方才安下心,其他村妇可就不耐烦起来,催促旬老快说发生什么事情。
“是莺氏回来了!”
旬老说道。
而孇氏与衍父,还有其他村妇听到旬老的话,一脸疑惑,很早之前他们便听闻,莺氏去临淄城过得不如意,不过幸好遇上贵人,听说已经跟着贵人,前往楚国,寻找子淮与子卢。
对此水寿的祖父、祖母,没少牵挂莺氏,没少点击子淮与子卢回来。
如今旬老说莺氏已经回来,莫非是寻到子卢与子淮?那这应该是好事啊,按照寿儿祖父祖母那偏心的性子,还有莺氏那心性,若是子卢与子淮回来,莺氏巴不得让子卢亲自过来,让他们过去吃晚膳,好好显摆显摆才对,为何方才旬老却说是出事了,出什么事?
“莺氏回来,还带着子卢妻子,岑晴,还有,子淮的尸骨!子淮死了!!!”
旬老看着孇氏疑惑的模样,一口气把事情说出来。
随着旬老的话音落下,田野上,别说衍父面色大变,就是其他村妇,还有一向不喜子卢、子淮的孇氏,都神情大变,一脸惊慌起来。
衍父与孇氏对视一眼,顾不得其他,连忙把老牛牵出田间,急匆匆的朝着村里走去。
别说作为亲儿子的衍父,就是昔日居住在一起多年的孇氏,都清楚水寿祖父、祖母的偏心,若真是子淮出事,那对水寿祖父祖母的打击,何其之大。
想到这里,二人连忙回家,就是孇氏都忘记昔日二十多年积攒的不满与怨气,担心之余,想着尽快去水寿祖父家。
两个时辰后。
在水寿祖父家中,孇氏与衍父尚未进入院子,就看到拥挤的院门外,站着无数村民,水寿祖母,以及子淮小妾大哭的声音,不断从里面传出来。
“儿啊!!!儿啊!!!呜啊啊~!我的儿啊!!”
“良人呜呜呜~!”
孇氏看着衍父那老实木讷的脸上,满是担心,朝着前面挤过去,也连忙跟在身后,在议论纷纷的村民中,随着村民的让路,进入院子。
第六百六十四章:孇氏受不了莺氏,白衍抵达临淄
“子淮可惜了!”
“可不是嘛,苦读圣贤之书数十年,结果不等出人头地,便身死他乡……”
“子淮是怎么死的?莺氏可有说过?”
“这个我知道,方才听莺氏亲口说,是在游离各地时,抵达大梁城,突生恶疾,最终病故!”
院子内到处都是村民,一个个老年人、壮年人,还有一些男子、少年,都在其中,而妇人也在一起互相窃窃私语。
正当村民都在为子淮的死,而不断感慨惋惜的时候,很多妇人则有些怨言。
当初在村子里,毫不夸张的说,家家户户都曾经送粟米给过子淮一家,为的,便是希望子淮日后荣华富贵后,不忘相邻的情谊,能施舍一把。
结果眼下倒好,别说什么荣华富贵,子淮都已经不在人世,如此一来,当初那些粮,岂不是白送给子淮一家?
想到这里。
很多妇人越说,心中便是愈是后悔,特别是那些逢节日,便给子淮一家送礼的村民,纷纷感觉自家粮粟那么多年以来,一直都被人偷去一般。
“爹,娘!!!”
衍父来到院子内,当看到寿儿祖父一脸虚弱的跪坐在凉席上,寿儿祖母声嘶揭底的哭喊,拍打地面,衍父双眼也不由得有些泛红,看着莺氏,看着院子中的这竹凉席上的裹布。
此时衍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兄长,居然真的已经死了!
“爹,娘,节哀!”
衍父忍住哀伤,好在已经人到中年,活了半辈子,操劳半辈子的衍父,早已经看开。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像在田野间劳务耕种的百姓,都不知道收成可够吃的,都不知道可有衣物熬过秉冬,更别说在乱世中,游离诸国,常年不归家的长兄。
“衍他娘,我好命苦啊!!!呜呜呜~!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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