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怪诞的表哥
“金仙公主……”
“玉真公主的姐姐,她们姐妹二人皆有道心,可惜,金仙公主在开元二十年已香消玉殒了。”李白道:“说她的故事,她曾经在此,对着玉井,以井水为镜,整理云鬓。”
“太白兄欺我无知,女冠岂梳云鬓?”薛白就不曾见李腾空梳过云鬓。
“你非无知,年轻,见识少而已。”李白朗笑,道:“总之,金仙公主在此整理云鬓,不慎将头上的玉簪掉入井中。次日,她回到山下仙宫观,在泉水边洗手,你猜如何?”
“捡到了那玉簪?”
“聪明。”
李白道:“这口玉井与华山下的泉水是相通的。因此,金仙公主在仙宫观旁又建玉泉院。”
“是吗?”
薛白看了玉井一眼,只见那泉水深不见底。
他却知李白又是在说笑,此事想必是有人帮金仙公主把那玉簪捞起来,送到了山下的玉泉,让金仙公主自己发现。
数十年前的爱情,还挺有心的。
***
哺时。
刁丙给修建西岳祠的一名小吏塞了两串钱币。
“行个方便,我们到山下买酒食不易。”
如此,他从小吏手里买了一些干粮与劣酒,递在刁庚手里,又问道:“我兄弟也去领两个馍?”
小吏回头看了眼那些正在领馍的劳力,正要点头,想起官长交代过不许出乱子,遂问道:“你们主人是一对父子吗?来做什么的?”
“忘年交,来华山修道成仙。”
“成仙?”
刁丙道:“来找千叶白莲的,若是有人能采到,我家郎君花多少钱都买下来。”
“我要采到了,自己当神仙多快活,何必卖给你?”
“哪有神仙哩?”刁丙道:“我反正是不信这些,但若能从玉井里捞出千叶白莲,我郎君给钱一千贯。”
“真的?”
“自然是真的。”
刁丙这般与小吏说着,赔笑着,混进了那些领馍的劳力中,与他们一起蹲在宫观外的围墙下用了饭。
这滋味自然远不如他在长安时吃的,但他知自己的前途已不可限量了。
***
次日,薛白站在玉井楼上观景,看到几个小吏陆续拿着挂着网的长竿过来,想在玉井里捞出千叶白莲。
他目光扫过他们腰间挂的牌符,待见到有一人挂得随意,便示意了刁丙过去。
不一会儿,玉井边便响起了争吵声。
“诶,你撞我做甚?我的牌子都掉了……”
“这,这严重吗?”
“你说呢?若让官长发现,我可交代不了。”
“阿兄莫急,这钱你拿着,我听说,玉井是能通到山下的玉泉院的,你要不,往玉泉院走一遭,也许能捡到牌符……金仙公主的故事你听过吗?”
“尻!”
薛白听着这些,转头看去,见李白酒醒后往这边走来,便迎了上去,依旧一副游山玩水的模样。
次日清晨,一块冰凉的牌符便递到了薛白手上。
“郎君,捞上来了。”
“他人呢?”
“去了玉泉院,还没回来。”
***
华山脚下,仙宫观毗邻着玉泉院。
当年,金仙公主住在仙宫观,又修建了玉泉院给随行保护她的两位大臣居住,她死后,两位大臣也看破红尘,出家为道观,故而玉泉院一度称为“柱臣观”。
总之,一边是女冠观,一边是道观。
李腾空登上仙宫观中的高阁,隐隐约约能望到西面玉泉院的大门。
“你在看什么?”李季兰过来问道。
“那人,是在蓝田驿告知我薛白来了华山的人。”
“然后呢?”
“他诓我们过来,没让我们见到薛白,却让我帮忙请托,让他进了玉泉院。”
李季兰问道:“那薛郎在哪?”
李腾空道:“许在华山上,许在玉泉观。”
她还未看明白薛白的目的,担心他是在躲避安禄山的追杀,不敢妄动。
……
西边,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驶到了玉泉观前。
杜妗稍稍掀开一点车帘。
“如何?”
“郎君亲自在布置,一切顺利。但有一件事得告知二娘……右相府的小娘子在仙宫观。”
“什么?”杜妗道:“旁人若知她在,必会疑郎君在此。”
“她是以金仙公主弟子的名义进入仙宫观的。”
杜妗这才点点头,金仙公主与玉真公主是姐妹,一同出的家,用的牌符都是一样的。
她遂问道:“你们也是借此进的玉泉院?”
“是。”
“如此说来,郎君利用了李腾空一遭?”
“是,郎君诓了个吏员下山,我们已控制了他,郎君需要他为我们做事。”
“做何事?”
“这是郎君留给二娘的信。”
杜妗接过那封信纸,拿出随手携带的书破译了,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安插他们的人进入修建祭台的劳工队伍。
封禅在十一月,时间还很充裕。
她抬头看向华山之巅,眼中闪过沉思之色,思忖着薛白到底要做什么……
***
华山。
这日是晴天,华山顶上是最适合看云的地方。
薛白有一种伸手就能摸到云朵的错觉。
想必等李隆基来,也一定又能感到高高在上、唯我独尊。
面向南峰,薛白闭上眼,看到那位圣人身披龙袍缓缓走上了祭天坛。
而在首阳山的深处,离锻铁、制铜工坊还有一段路的地方,李遐周正在炼丹。
炼丹炉下方的炉火熊熊燃烧,炉内正在炼的,是薛白提供的模模糊糊的配方,他希望能听到“轰”的一声,像是齐天大圣打破了炼丹炉,让天庭看看叛逆的力量。
他要在这华山之巅,送李隆基一枚长生不老的丹药,在这位千古一帝的文治武功达到最巅峰之际、在其封禅西岳告祭苍天之际,让其升天。
到时天崩地裂,满朝文武皆在此,控制住他们,可扶庆王李琮登基;南诏的叛乱难免,他却要借此将颜真卿送上相位;弑君者,则是安禄山,证据已准备好了。
若如此,新君在位,名臣任相,或会是一个提前镇住乱局的机会。
这一切都很缥缈,实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薛白感到了自己内心的疯狂,他与李白都很叛逆,但他真的不洒脱,他在乎的永远是世俗人间,所以想要不顾一切地去做。
夹缝求生、虚构身世、培植党羽、经营偃师、揭发安禄山、直谏南诏之事……他做的每一桩事,都是为了最后的目标在准备,挡在他面前的便是那个天子。
而天子,终于要离开长安一次。
薛白立在华山之巅,压抑着心中的疯狂,冷静而仔细地思量着,之后睁开眼,俯瞰着关中以及正缩在长安城中的皇帝,留下了蔑视的一瞥……
第297章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二月二,龙抬头。
圣人封禅西岳的诏书已传遍天下,距离十一月封禅还有九个月。
华山顶上,西岳祠已快建好了,正在铺设木椽。工期虽赶,却没有人敢有所敷衍,木匠们还在精心雕刻着窗柩上的花纹。
祭天台则相对难建一些,要把石料搬上陡峭的华山险道是件极费力的事。
薛白亲眼看了修筑的过程,认为祭天台内部即使是中空的也并不影响,能省下不少材料、还能加快工期。
他初到华山,准备的第一件事是安插人手,接下来则得去打听、接触主持此事的陵台丞,但接触之后又如何让其偷工省料?
得耽误工期。
让祭天台的工期来不及了,陵台丞便会慌,那就有了被说服的可能,而一旦他偷工减料,薛白便能捏住他的把柄,试着逐步控制他。
思路既定,便是找机会。
是日,雨过天晴,薛白与李白游玩华山。
“我当年来,见此处有十数棵擎天大松,我起名为‘松柱’,如今却因建西岳祠都砍了啊。”
李白随口说着,须臾,手一抬,指着一块巨岩,又道:“好在这块混元石他们敲不动。”
薛白抬头看去,只见有水流贴着岩壁而下,这是只有雨后才能看到的小瀑布,水流虽少,在华山峭壁向下飞溅,竟相当有气势。
“太白兄给华山上的一树一石都起了名。”
“并非我瞎起名。”李白笑道:“相传,女娲采石补天,曾选中此石,然而它冥顽不化,无意补天,故名‘混元’,你去敲一敲,看这块石头有多硬。”
薛白攀上巨岩眺望,只见下方的山道上有一座桥,劳工们正扛着辅料络绎不绝地过桥,如蚂蚁搬家一般,蔚为壮观。
他遂在想,若趁夜毁了这座桥,次日,陵台丞必会着急忙慌地亲自过来。
此事有了大概的思路,具体的细节与人手却得斟酌,得与杜妗商议。
恰此时,有人从山下赶来,向薛白低语道:“郎君,二娘到了。”
过了一会,他们目光看去,只见有一队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劳工们后面,走上了华山险道。
李白眼力好,一眼便看出其中有几名女子,打趣道:“我不知三郎成亲了?”
薛白不好否认,反问道:“太白兄呢?”
李白叹惜一声,未答话,只是抬起手,比了四个指头,示意算是成过四次亲了。
他很是识趣,既见薛白的家眷来了,自去寻镇岳宫的道人修行,让薛白与娘子叙话。
之所以如此,因李白其实已察觉到薛白并不愿意对他提及身世、背景,他亦不强求,薛白不说,他便不主动打探。
交友嘛,交的是个意趣。
薛白迎向杜妗,站在那没说话,伸出手,握住她的柔荑。
“怎上来了?”
“想见你。”
两人便牵着手攀上华山,绕过东峰,避开西岳祠与祭天台,走到山崖边一处地势险峻登高远望之处说话。
“累吗?”
“嗯。”杜妗有些幽怨地看了薛白一眼,“脚疼死了。”
“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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