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怪诞的表哥
“公主!”
伦若赞急得满头大汗,同时也难堪至极。他现在已经没办法面对自己笨拙的指挥了,只想着护送娜兰贞走,尽快结束这场噩梦。
然而,当蕃军重新再杀回大树寨,前方却已有唐军严阵以待。
***
“节帅亲自率援兵从大渡河北岸过来了,正在渡河;王天运、李晟等部,已绕到南面去堵截蕃军。”
“好。”
薛白用千里镜扫向大渡河,发现王忠嗣的旗号虽然已在渡河,但带的兵马其实不算多。
仓促之间,也渡不了太多的士卒。
而蕃军虽然已方寸大乱,人数却多,便是站在那不动给唐军杀,两天两夜也未必杀得完。
正想着,王忠嗣已到了,雷厉风行地走到薛白身边,扫视着战场的形势。
“放开缺口,让蕃军突围。”
“不知节帅何意?”薛白请教道。
王忠嗣道:“蕃军人多,后续还会有援兵。我方孤军深入,士卒饥劳。此时占据上风,可一旦战事僵持不下,于我军非好事,故而可围三阙一,放他们突围。”
薛白问道:“节帅就不怕他们赶到南诏报信?”
“普通士卒,战败了,逃出战场了,跋山涉水到别国去报信吗?”王忠嗣指着蕃军的中军大旗,道:“擒贼先擒王,将他们的主帅除掉,旁人自不会再去南诏。”
薛白若有所悟,但还在思忖。
王忠嗣难得笑了笑,指着大树寨两边的高山,道:“我们先占据了高处,再放开围堵。蕃军自然会冲过大树寨,沿河逃窜。”
薛白道:“沿河两边走不了的,要不了多远就是临河的峭壁,所以大树寨的位置才重要。”
“没路了好,将他们赶入大渡河。”
“还有船?”
王忠嗣道:“且留些希望给他们,他们兵力多,不可逼到了死路。”
“围三阙一,不仅是围城时可用,受教了。”
很快,唐军依着王忠嗣的命令行动起来。
薛白带人登上了东侧面的陡坡,准备好随时放箭、冲锋,以期给突围的蕃军造成大量的伤亡。
赵余粮则抱着他那柄笨重的火绳铳,架好,填装,准备点火。
薛白看着,也没说什么,这支火绳铳的组件几乎全是手工一点点打造的,既不能批量造,又不太好用,更多的意义还是在于实验,累积使用经验,寻找改良的办法。倒没想到,赵余粮能把这么麻烦的东西用得这么好。
周围的唐军却要笑话赵余粮,道:“有这许多磨叽工夫,我都射出去十箭了,你抱着这玩意一路,到底有甚用?”
赵余粮道:“可我不会射箭。”
同袍们皆是摇头,骂他没志气。但话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办,反正不会射箭,有个东西杀敌,总比没有强。
“来了。”
***
“突围!”
伦若赞不停喝令,终于,他保护着娜兰贞杀出了重围。
可惜,蕃军已经失去了据大树寨而守的时机,只能冲过大树寨的废墟,奔向大渡河。
绕过峡谷,有士卒往东、西方向奔去。
忽然,箭雨从头上洒落而下,留下一地尸体。
“杀啊!”
唐军声势大噪,从两侧杀将出来。蕃军不由大乱,人挤人地,把许多人挤进了大渡河中。无情的河水当即袭卷而来,将他们冲向下游。
惨叫声不绝于耳。
短短这会工夫,死于汹涌河水的人数,就比方才鏖战两个时辰的伤亡高出十倍不止。
伦若赞急得满头大汗,竟是根本不再管帅旗,亲自拥着娜兰贞便走。
“快走,保护公主。”
“抢船。”
一名护卫举起盾牌挡着他们,脱离了帅旗,直奔大渡河边。
然而,停在那的几艘渡船就像是唐军留下吸引蕃军送命的陷阱,蕃军们为夺船自相残杀着。
“没有桨啊!”有人大呼道。
“噗。”
这人已绝望地倒在了船中。
“杀光他们!”
伦若赞赶到,发了狠,下令杀光周围的蕃军,终于是带着娜兰贞登上了一艘满是血泊的小船。
“没有桨!”
“推船!”
不停有护卫倒下,鲜血流出,染红了大渡河。
在付出了无数条性命之后,好不容易,小船动了。
伦若赞眼看着河水开始推动小船,心情无比复杂,好在,他拼尽全力还是保护下了他的公主。
周围是地狱般的情形,唯有船上载着逃生的希望。
他看到娜兰贞脸色苍白,小嘴唇都没了血色,可怜兮兮地站在血泊之中,心疼不已。
“公主,你别怕,我会保护你,坐下……”
“砰。”
突然其来的一声闷响。
伦若赞感到背上一痛,痛哼了一声,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还在想着也许就不去南诏了,他可以带走娜兰贞公主。
然而,他眼神里的神彩还是逐渐褪去,只能无力地坐下,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娜兰贞。
“娜兰贞,我……我从小就……”
他眼前最后的画面,是娜兰贞美丽的脸庞,她探头过来看他了。
伦若赞感到一阵满足,终于没了声息。
娜兰贞看了看伦若赞,有些疑惑,最后让护卫把伦若赞的尸体翻了过来。
她蹲下身,检查了上面的伤口,眼神中露出震惊之色,看向了河岸,带着不服输的语气喃喃了一句。
“真这么厉害?”
第348章 俘虏
长安,八月。
升平坊,杜宅,桂花飘香。
明日便是中秋节,卢丰娘正带着婢女们在准备给各家送的礼,到了给薛宅的礼单,她却踌躇了起来。
“倒是难,我与薛白情同母子,这给三娘的礼轻了不成,重了又显得生分。”
彩云默默低下头,心知主母不是真的犯难,而是忍不住又要把“与薛白情同母子”这句话拿出来念念。因每次说出来,都不知让长安城的贵眷们有多羡慕。
那边杜有邻从正房出来,整理着胡子,要往书房去,卢丰娘见了,连忙将他劫下来,道:“阿郎慢些,帮我看看中秋的礼单。”
“说吧。”杜有邻停下脚步。
卢丰娘偏不说正事,拉着他到一旁,小声闲聊道:“我听彩云与青岚聊天,提到右相府的十七娘近来常到薛宅去与三娘说话。”
“薛白在便有风言风语,如今他不在长安还有这嘀咕。李家小娘子那是去给颜三娘看病的,嚼甚舌根?”
“我不就是怕三娘与那边,比与我们更亲近了吗?”
这缘由听得杜有邻连连摇头,不耐烦道:“尽操些没用的闲心。”
“那中秋?”
“办个家宴,邀了颜三娘与她娘家便是。”
“可虢国夫人还住在薛宅,倒不知她有何安排。”
“你还能管得了虢国夫人不成?”杜有邻愈发不耐烦,迈步便走。到最后,他也没能给个出个明确的主意。
如今薛白不在,想着要照顾颜嫣的人却多,彼此如何协调反而成了难事。
“对了。”卢丰娘又问道:“阿郎派人到金光门看看可好,五郎怎还不到家?”
“他回什么家?”
“阿郎忘了,他要回来过中秋,说了今日到,我与你说过许多次了,到底有没有在听?”
杜有邻反而皱眉道:“朝廷命官,擅离职守,他也不怕被御史弹劾了。”
“就在这京兆郡内,中秋节休沐回来一趟,哪个又要弹劾他?你若不情愿儿子回来,中秋节伱到屋外头去。”
卢丰娘喋喋不休,但后面那句硬话却是等杜有邻走远了,她才自顾自地说的。
她满心欢喜盼着儿子归家,等了许久,终于听到通传,说五郎的车马到了。
马车缓缓驶入侧门,卢丰娘趋步上前,迫不及待掀开车帘,只见薛运娘捂着肚子坐在车厢中。
一对眼的工夫,薛运娘低下头,欲言又止,卢丰娘立即察觉到了什么,上前小声问道:“好孩子,你莫不是有了?”
“阿娘。”薛运娘点点头。
“你慢着些。”卢丰娘大喜,一边搀着,一边千叮咛万嘱咐,待入了院门,才想起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五郎呢?他也不过来扶着你。”
“五郎与朋友去办些事务。”
“薛白不在长安,他还能有朋友?哪个?”
“是杨国舅府上的公子。”
卢丰娘原本欢天喜地的,忽听闻儿子与杨暄来往,那笑意就变得勉强了许多。
待她去与杜有邻说了,杜有邻先是欣慰,而后脸一板,不悦道:“逆子不立刻归家,反跑去与那等纨绔子弟来往,简直是不学好了……全瑞,你去把五郎找回来。”
待到暮鼓开始响时,全瑞才带着杜五郎匆匆忙忙回了家。
他们赶到书房,杜有邻问道:“跑哪去了?若我不派管事找你,你还要夜不归宿不成?!”
“啊?”杜五郎好生冤枉,解释道:“孩儿原本就打算回来了,因管家来,反而还耽搁了一会。”
“还敢狡辩?当了官,变得油嘴滑舌。”杜有邻叱道,“你与那纨绔去做了什么?”
杜五郎本就没想当这官,结果好话坏话全让他阿爷说了,原是不思进取,现在却是油嘴滑舌。
他无可奈何,老实应道:“阿爷放心,我们是去做了一桩善事。”
杜有邻也就是问一句,没听到回答就不耐烦地挥手让儿子退下,目光已落回书卷上、不欲理会此事,结果“善事”二字入耳,反而有了更多的怀疑,须知那些长安游侠儿,把嫖宿都当成救济弱女子的善事。
看着杜五郎告退的身影,杜有邻想了想,问全瑞道:“他今日去了何处?”
“去了杨家的别宅,五郎真是去做了善事,他赎买了一户人家。”
“什么人家?”
“是一个老妇、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另外,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娘子。”
杜有邻手里的书卷一丢,道:“禁止他再与杨暄往来。”
***
“我?纳妾?”
次日便是中秋,杜五郎却忽然被两个姐姐问了几个问题,连忙大摇其头。
“阿爷误会我了,那不是……那是郑桂娘,她的兄长是我的同年,在西泸县令任上被南诏俘虏了,我想着不能让报效社稷之士寒心,便帮他家里一把。”
提到南诏,杜妗不由关注,问道:“姓郑?名叫什么?”
上一篇:篡蒙:我在黄金家族当国师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