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精耕细作
陈朴南意识到,此时的南屿风轻,已经没法和人交流了。
“那你说,你要什么条件。只要你愿意放人,我们尽量满足你。”
“条件?我的条件是把马保莹这样的浪荡女子凌迟处死!你能做到吗!你要是能做到,就立心誓,我引颈就戮!”
陈朴南不知道她为何对马保莹有这么强的恨意。
朱萧索更是不明白。
南屿风轻继续疯狂地吼道:
“说我有罪,可是又有谁懂我!!城里的南屿家以演戏为生,要求族人必须都上台演戏,演戏火了的族人会被重点培养。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为了有人捧,不惜献身给的各大家族的戏迷。就连我爹娘也劝我顺应世道。呸!恶心!我就不!我之所以和被城里南屿家逐出家门,就是因为不愿意上台演戏!不愿作践自己把身子给别人!”
喊着喊着,南屿风轻带起了哭腔:
“我只不过是想和赵家女子一样,做个干净纯粹的人,有什么错?”
“到了叩仙邑,我以为终于能干净了。结果还是有刘光远这种烂货要缠着我!!我多少次以死相逼,才绝了他们的念头!后来终于突破成换骨境,可以自由地,做个干净的自己了。可是,又出现了马保莹!!”
“她恶心别人就算了,非要勾引我儿子,让我建立的原本干干净净的南屿家,又变得肮脏恶心了起来!!我厌恶她!恶心她!恨透了她!我在叩仙邑封杀她!拼命封杀她!眼看她就要走投无路,但是,她居然又被朱萧索给收了!!对了,朱萧索,你在外面吧!”
陈朴南对朱萧索点了点头,示意他现在顺着南屿风轻,免得她情绪过激。
而陈朴南,则隐了身影,不知道哪里去了。
朱萧索发了条传音符给南屿风轻。
南屿风轻却又吼道: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发传音符!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地说,让大家伙都听着!”
朱萧索叹了口气:
“我在。”
“我就知道你在!你都拿下山鸡县了,明明可以灭了马家,为什么非要收了她?为什么?我问你,收了这个表子,你很开心吗?!你很爽吗?!”
“南屿家主,我和马保莹,清清白白。”
“放屁!清清白白,你会让陈朴南来抓我?!”
“我可以立心誓……”
“我不听!我不信!我不信!朱萧索,你知道为何那天你朱家进叩仙邑,我南屿家没给你好脸色看吗?就是因为马保莹!我恨马保莹!恨马家!也恨你这个救了马家的人!!若不是你给了我突破尊古境的希望,我一定把你打回山鸡县!!”
“可是,马保莹进入朱家后,再也没有做过让你痛恨的事情了。”
“她以前做过!做过就是做过!笑死了,声妓从良,还想像常人一样?我这样的白首烈女反而有罪?我这辈子,第一恨的就是不自爱的人,第二恨的就是演戏的人!马保莹全都占了!你要我怎么能不恨她!怎么能不恨她……我就是要让人羞辱她,让她身败名裂!”
“她这样的人,都能万人追捧,都能被你朱教习这种天才垂怜。那我这个无人在意,还娶了个庸夫的人,岂不是一辈子都活得像个笑话?”
当南屿风轻撕心裂肺地喊出这句话时,竟低声哭泣起来。
或许,这句话才是南屿风轻的真实动机。
朱萧索听出南屿风轻已经疯魔,也不再反驳:
“其实你说的,我能理解。你的遭遇,我也很同情。马家并入我朱家后,也在没有以前的事情发生,南屿家主你应该是知道的。”
“不!你不理解!她明明就是做过……为什么你们都觉得她无辜,她只不过是编了一部《她错了》的戏,洗白自己而已,你们怎么就都被她这个表子骗了……”
“南屿家主,你既然知道那部戏,就好说了。当初骗她身子的恶少,有被你宰了的刘耀祖,还有死在黑雪岭灵崩之中的你的儿子,南屿雍。马保莹成为你最痛恨的模样,和你的儿子脱不开关系。”
“不可能!你胡说!我儿子都死了你还要造他的谣!”
“我朱萧索立心誓!关于你儿子的事绝对没有说半句假话!”
本来还歇斯底里嘶吼的南屿风轻,忽然愣住了。
南屿雍,是最受她宠爱的一个儿子。
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从不乱来。
就是她理想中的自尊自爱人应该有的样子。
她没想过,最讨自己喜欢的儿子,那个自己面前的乖孩子,居然会在背后做这种事情。
她一直都以为,是马保莹这个贱人勾引自己的儿子。
就在她愣住的片刻,身子被一块枷板禁锢住了。
她想要挣脱,但是已经动弹不得。
“放开我!放开我!”
陈朴南现出身形,站在庙门处,叹了口气:
“老子都尊古境的刑司了,带着几百号人出任务,抓人还他娘的得老子亲自出手,跌份。回去得告诉老吕,带人要上点心了。”
朱萧索见陈朴南示意事情搞定,连忙跑了过去。
看到身上不着寸缕的马保莹,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马保莹身上。
见到朱萧索的那一刻,马保莹脸上的泪水夺眶而出,紧紧抱着朱萧索。
“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是……”
陈朴南则仔细观察着周围,确认没有人看到朱萧索这个王府赘婿的不要命的行为。
马保莹的容姿,集合了所有招人怜爱的女子的特质。
看一眼,都能让人心神荡漾。
何况还哭了。
就像女人多有青睐朱福禄一般,男人也无法拒绝马保莹。
朱萧索以前一直刻意与马保莹保持距离,即便她明里暗里都表示了多次自己的心意。
因为面对她的投怀送抱,朱萧索不是六根清净之人,不自信能够把持得住。
但这一次,默许了。
他在心里告诫说:
这次是事出有因,不是他心存放浪。
轻轻拍了拍她:
“我知道的。你受苦了,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马保莹的啜泣,又变成了痛哭:
“你怎么才来啊!你怎么才来啊……”
“我在突……抱歉。”
“我被她让人羞辱了两个多月啊,如果不是想着你会来救我,我早就自尽了!……你怎么才来啊……”
马保莹不停地捶打着朱萧索,朱萧索安慰道:
“那两个羞辱你的人,都死了。一切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
马保莹睫毛上挂着泪水,看着朱萧索沉静的双眼,痴痴问道:
“我都这样了,还能好起来么?”
“会好的,一切都会和之前一样的。”
得到了朱萧索的安慰,马保莹似乎好了许多。
她擦了擦自己红肿的眼睛,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朱萧索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没人会怪你的。”
马保莹依旧憔悴,紧紧地贴在朱萧索的身前,对着他的耳边低声道:
“我一辈子都为自己而活。但是以后,我愿意为你去死。”
朱萧索听着马保莹的软语,眉头跳了一下,但是没有作答。
感受到朱萧索心跳加速的马保莹轻笑了一下,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两个人是没有什么可能的。
被他救了一命,他还不嫌弃自己,马保莹已经没有更多的野心了。
她指着满脸不甘还在嘶吼的南屿风,轻问道:
“你是不是和她一样,觉得我以前做错了,就一辈子都错了……”
第17章 总有人活得像笑话
朱萧索没有回答马保莹的问题。
因为从马保莹的经历来讲,这是个很难去说明对错的问题。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刘耀祖和南屿雍等人的龌龊行为,马保莹应该就是个和杨林秋差不多的女修。
当然,因为没有杨家的背景,现在应该就是县里的小家族修士。
可能也就和当初朱福禄手下的朱家差不多的规模。
只是因为她生的好看,便凭空招惹了许多豺狼。
搅入泥潭,越陷越深。
到最后选择同流合污。
对于朱萧索来说,同流合污不是什么滔天洪水。
就拿他自己来说,拿快慢班的学费孝敬三巨头,在叩仙邑修士的眼中又何尝不是一种同流合污。
他不是三岁小孩,对于“出淤泥而不染”的这种高尚品格,从不报以过高的期待。
染缸里过几遍,再难染的布都能沾点颜色。
又何况是马保莹这种,遇到了背景高不可攀的对手的人呢?
你我又不是一剑开天门的天骄,随手就能澄清玉宇的仙帝。
讨生活嘛,不寒碜。
不过,讨生活归讨生活。
他不可能因为马保莹和自己一样都非纯人,就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世道该你我这样。
前世有屈原,有海瑞这种浩史清流。
此世有释坑蒙拐骗,戒哭这些坚守本心的凡夫俗子。
如果你我是对的,那么他们算什么呢?
朱萧索沉思了许久,也感受着马保莹紧张关注自己的目光。
最终只是说了一句:
“审判南屿风轻的,是官府法令。审判你我这类人的,是心中道德。”
还在挣扎的南屿风轻,听到朱萧索的话后,忽然愣住了。
良久,南屿风轻才哈哈一笑:
“我就知道,我这辈子的清白,有人会识得!”
马保莹的眼神却有些黯然。
不过倒也没有特别难受。
因为朱萧索将自己和他划作了一类人。
而不是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向她发起冲锋。
对她来说,这也就够了。
陈朴南道:
“朱家主,收拾一下,带着马保莹去刑堂录个口供吧。”
“是。”
“另外,外面人多眼杂,你最好收起披在马保莹身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