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环 第469章

　　卢米安已经能够想象，正是有这么一次次的喷洒，银灰色庞然大物内部才会集聚起可以威胁到封印的力量，需要一年又一年“抽取解压”。

　　大量星辉被抛洒往外的同时，恐怖的吸力消失了。

　　扑通两声，“疯女”和K先生都摔到了地上，一个在前往血肉“鸟巢”的隧道内，一个在卢米安和“咸蛋超人”战斗的银白色大厅里。

　　卢米安松开双掌，落到地面，目光迅速锁定了那个脸庞有一团团纯粹血肉的“愚人节”核心成员。

　　“疯女”跳了起来，激动地对他和K先生道：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那是孕育中的神灵，对，应该是神灵！”

　　虽然“疯女”的情绪起伏很大，但K先生却无法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半点虔诚。

　　她说“神灵”就和说“很厉害很恐怖的怪物”一样，那单纯只是形容的方式。

　　下一秒，卢米安出现在了“疯女”的背后，而“疯女”却原地消失，“闪现”到了更临近抛洒星辉之处的地方。

　　卢米安本能地觉得危险，心跳又不由自主加快了许多。

　　他不是太想深入这条隧道，靠近刚才隐约“看见”的血肉“鸟巢”，那肯定会有无法想象的恐怖事情发生。

　　但此时，“疯女”却在往那边跑。

　　任由她深入，用这种方式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卢米安念头电转，一时竟下不定决心。

　　又一秒过去，K先生“传送”到了他的前方，追赶起“疯女”。

　　这一刻，一直自认为还有点疯的卢米安都忍不住想让前面两位正常一点。

　　对于K先生的选择和行为，他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只要狂热地信仰神并相信神，以践行神的意志为人生主要目的，再加上一点偏激和极端，是能做出类似的事情，但“疯女”这么做有点超乎他的预料。

　　根据“我有个朋友”的供述和“疯女”之前的表现，卢米安没看出她有狂热追随那位天尊的迹象，同时，碍于天尊和“愚者”先生的对抗，她也不可能总是得到庇护。

　　这就让卢米安产生了一个疑问：

　　如果“疯女”总是这样，哪里危险往哪里凑，怎么刺激怎么来，那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愚人节”又不像“极光会”，有非常严密的层级和彼此间的协作，大部分时候各在一方，没有太多的联系，不可能有办法从一开始就庇护“疯女”，让她带着这种精神状态安稳成长起来。

　　“难道之前是‘我有个朋友’负责治疗‘疯女’的精神疾病和心理问题，等到他被我杀了，‘疯女’的问题才逐渐严重起来？可他们就不会再找一个‘心理医生’吗？”卢米安迅速想到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但结合“疯女”刚才在彩花礼船上的表现，他又觉得对方当前的情况有点异常：

　　彩花礼船上，面对能量通道内即将爆发出来的大海力量时，“疯女”虽然和现在一样，期待，兴奋，寻求着刺激，但那时候，她是有退路的，只要不拖到最后一秒钟，完全可以“传送”离开，也就是说，她并没有真的往必死之路上冒险。

　　而现在，隧道深处的东西让虚假位格很高的卢米安都直觉地不安，认为那代表着几乎确定的死亡命运，“疯女”竟然还在试图靠拢！

　　“难道她有必须接触那事物的理由？”卢米安心中一动，怀疑“疯女”这么做有可能是那位天尊的安排，并让“疯女”相信她能直面刺激又及时逃走。

　　可不能让她和那位天尊得逞啊……而且，亲手杀死她比看着她被那危险事物吞噬更让我期待……卢米安眼睛微微眯起，想要“传送”往前，追赶“疯女”。

　　可想仅以这种方式阻止一位“旅行家”抵达某个地方显然是不可能的，卢米安也不希望自己真正地接近隧道深处那个血肉“鸟巢”。

　　霍然间，他有了灵感：

　　这奇怪建筑对外来者的排斥似乎已经消失了，拉托.吉亚罗这个有浓厚大海血脉的人也死了，我是不是可以试着获得临时的“海之总督”权柄来阻止“疯女”？

　　想到就做，卢米安开始了尝试。

　　他激发起身上的大海力量，让自己的星灵体与它们交融，飞快往外扩散。

第592章 巢内之物

　　星灵体跟随大海力量扩散往外后，卢米安立刻感受到了这片“海域”本身的存在。

　　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海洋，而是由一片璀璨星辉组成的虚幻大海，大海的核心位置是银灰色庞然大物的投影。

　　卢米安让混杂着足够大海力量的星灵体扑了过去，与那虚影重合在了一起。

　　他的左边胸口顿时变得灼热，隐约间仿佛得到了某种认可。

　　他的精神开始无限蔓延，掌控起那片璀璨如梦的虚幻海洋。

　　这个过程中，他看见了胡安.奥罗的虚影，看见了“咸蛋超人”拉托.吉亚罗的虚影，看见了一道道完全陌生的虚影。

　　回归了“大海”的那些人？他们好像都变成了“海”中的水珠……卢米安将视线从脸带喜意的胡安.奥罗和一脸痛苦的拉托.吉亚罗身上收回，从虚幻的大海内收回，投向了前方那条隧道的深处，隔着不短的距离，直接看到了“疯女”。

　　银灰色庞然大物内有血肉“鸟巢”内孕育的事物，有巴廷斯黑虫、“小恶魔”等异星生物，必然是存在灵界的，只是这里的灵界和外面的灵界完全不连通，所以，在这里，那些擅于召唤灵界生物帮忙的非凡者将失去最大的依仗，而靠灵界完成的“传送”可以较为正常的使用，只是没法直接出去，仅能从出口的能量通道离开，或者自行打破外壁，让内外灵界贯通。

　　同时，越靠近那血肉“鸟巢”所在，此地的灵界越是特殊，就像空气逐渐变得粘稠，直至成为实体，阻碍着“飞鸟”的靠近。

　　这样的环境加上暂时没有真正看到血肉“鸟巢”，以所见即所得的方式获得定位，“疯女”无法直接“传送”过去，只能一段路程一段路程地“闪现”，完全不吝啬自身的灵性。

　　卢米安锁定“疯女”和她前方那片区域后，猛地伸出右手，握成了拳头。

　　“疯女”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沉重，仿佛有了实体，这带动虚幻帷幕的弯折，将对应区域收缩在了一个幽暗透明的“圆球”内。

　　“疯女”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却被弯折了这片区域的无形巨力直接拉扯出来，坠往下方。

　　“圆球”内的灵界和银灰色庞然大物内的灵界在“海之总督”的权柄下也有了分隔！

　　当然，这也得益于此地环境特殊，如果在外界，以卢米安目前的层次和掌握的大海力量，很难把一片区域从浩瀚无垠实实在在的灵界彻底隔离出来，只能使用“虚无星空”，留下一条可以离开的道路、一扇代表出口的大门，并将它们隐藏起来，而这会被“旅行家”的能力克制。

　　“疯女”又做了一次“闪现”，还是无法从幽暗“圆球”内逃离。

　　她当场停了下来，站在那里，认真思考起自己“记录”的能力和身上的物品内是否有可以解决当前困境的。

　　看到这一幕，卢米安油然而生对半神层次的向往。

　　仅仅只是获得临时权限的“海之总督”，仅仅只是一个虚假的，连“灰姑娘”半神一个魔法都对抗不了的假半神，就让之前那么活跃的，连K先生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控制住的“疯女”陷入了难以摆脱的困境。

　　“疯女”望着代表血肉“鸟巢”的金属隧道深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急切、期待和兴奋。

　　她对被限制在这里，无法前往目的地非常不满，迫不及待地想要脱困。

　　“快过去，快过去！

　　“我要过去！”

　　“疯女”只觉自己心里渴求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凝成实质的欲望。

　　而那欲望冲撞着她的胸腔，想要撕裂束缚，自己行动，摆脱困境。

　　早切换至“旅行家”灵魂的K先生追了上来，看见了“疯女”。

　　他没去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幽暗的眼眸内浮现出了一本虚幻的书册。

　　这书册投影到K先生前方，边飞快翻动，边低声吟唱起来：

　　“我来到，我看见，我记录。”

　　眨眼后，K先生变成了一個穿着冰冷黑甲，足有两三米高的半巨人，手里举着一把深沉幽暗的笔直大剑。

　　他在放牧“旅行家”后，选择的三个非凡能力分别是“闪现”、“记录”和“旅行家之门”——这也叫“传送”或“旅行”，而他依靠“记录”，从“极光会”某位圣者那里记录来了这么一个具备神性影响的能力，虽然效果只有原版的一半，但对付还未触及神性大门的“疯女”足够了。

　　K先生大步迈出，挥下了那把深沉幽暗的笔直大剑。

　　就在这个时候，“疯女”胸腔被欲望冲撞的感觉达到了极致。

　　然后，她一阵剧痛。

　　她无需低下脑袋，只靠眼角余光就看见自己胸前的血肉一寸寸撕裂，白森森的骨头一根根断开，一团灰白色的雾气夹杂着部分血肉涌了出来，化作与她相似的人形，瞬间就扑出了卢米安制造的幽暗“圆球”，扑向了金属隧道的深处。

　　你别急着走啊！看到这一幕的“疯女”不仅没有惊恐，反而满脸的兴奋，带着点遗憾。

　　噗！

　　K先生的深黑大剑斩开了幽暗的圆球，斜斜将“疯女”劈成了两半。

　　“疯女”戴着那枚有血肉魔法的戒指，并没有直接死去，她分成两半的身体血肉蠕动，试图重新聚合在一起，但所有的努力都被大剑留在原地的深沉黑暗泯灭了，那些血肉根本无法再次建立起联系。

　　“加油，加油……”“疯女”还算完好的脑袋想要为身体提供帮助，但很快就感觉到了灵魂的泯灭。

　　她的视界一下变黑，不均匀分开的两片身体扑通倒在了地上。

　　K先生和卢米安都没再管这位“愚人节”核心成员，将注意力放在了急速扑向金属隧道深处的灰白人影。

　　那半是雾气半是血肉，既真实又虚幻。

　　临时的“海之总督”卢米安再次锁定了目标和周围区域，打算调动自己能调动的全部大海力量。

　　这时，那灰白人影主动倒下，扑到了地面之上。

　　原本属于“疯女”的血肉一下就渗透进了金属地板内，灰白的雾气眼看着也将被吸收。

　　霍然间，整条隧道震颤了起来，卢米安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由血肉和皮膜组成的梨形事物。

　　它表面的肉膜再次往内凹陷，勾勒出了圆盘状的轮廓。

　　恐怖的吸力随之爆发，不管是身为临时“海之总督”的卢米安，还是K先生，都不由自主飞了起来，飞向金属隧道的深处，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抓着他们，拽向银灰色庞然大物的核心位置。

　　“疯女”分成两半的尸体和身上的物品同样飞到了半空，被洪水冲着般涌向了生前渴望的那个目的地。

　　灰白雾气勾勒成的人形更进一步渗入了金属地板，被吸收掉了一部分。

　　此时，作为“海之总督”的卢米安借助临时拥有的权柄，比刚才更加清晰地“看见”金属隧道深处那个血肉“鸟巢”的情况：

　　这梨形事物的血肉和皮膜愈发凹陷，从周围血肉绳索传递来的星辉光点和深暗物质则流淌得愈发快速。

　　透过绷紧到极点的皮膜和血肉，卢米安隐约“感应”到了梨形事物内部孕育的那个东西。

　　那是连所有颜色所有光芒都能吞噬掉的深黑漩涡，这漩涡不大，周围形成了圆盘状的外沿。

　　这……卢米安本能想起了姐姐奥萝尔曾经给他讲过的一些科学概念和相应的简化场景，找到了一个比较符合当前“所见”的名词：

　　黑洞！

　　“亚伯拉罕家族的先祖和阿蒙封印的是一个黑洞？一个还没有真正成形，还在神秘学母体内孕育的黑洞？桑塔港的市民们祭祀的就是这玩意儿？”卢米安愕然闪过了多个念头，有种这既不科学又不神秘学的荒诞感觉。

　　与此同时，他还感应到那个“黑洞”状的东西似乎连接着另外一个地方，那里有深邃，沉重，至密，恐怖，浩荡的气息俯视着这个世界。

　　嗡的一下，卢米安近乎失去知觉，他不仅身体在往血肉“鸟巢”投去，就连思绪、灵体和命运也在靠近那个方向。

　　K先生同样如此。

　　他们一前一后，中间夹杂着飘荡的“疯女”尸块和几件物品。

　　银灰色庞然大物之外，芙兰卡等人也都感受到了海底传来恐怖的吸力，只觉那里变成了巨大漩涡的中心，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卷入进去。

　　哗啦！

　　山峰般的蔚蓝巨浪和井壁般的碧绿海水轰然坍塌，填向海底。

　　突然，高空有点点璀璨星光落了下来。

　　“魔术师”女士出现在了那里，穿着一件深黑色的巫师长袍，上面绣着一颗又一颗闪烁银光的星星。

　　这位大阿卡那牌的持有者将右手指向了海底那银灰色庞然大物，身影仿佛处在一种既在这里又不在这里的叠加状态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那每一点璀璨的星光都化成了一扇虚幻的大门，顺着那股吸力，“融”入了银灰色庞然大物。

第593章 封印的真相

　　银灰色庞然大物的表层被激发出了层层叠叠的虚幻之门，每一扇门都让这片海域的半空变得更为昏暗，并多上一点星辰般的璀璨。

　　这是原本就存在的封印，被“魔术师”女士激发了出来，不再受群星变化的影响处于低谷。

　　一片片星光落下，修补起封印被暂时破坏的部分。

　　银灰色庞然大物内部，组成“疯女”人形的灰白雾气已有小半被金属地板吸收，眼看着又要沉降一截。

　　就在这时，周围不管是墙壁、地板，还是天花板，都渗出了星光，构成一扇又一扇璀璨的、不同形状的门扉，它们带来了虚空的弯折，阻挡住了恐怖吸力的影响，将灰白色的雾气排斥了出去。

　　骤然间，卢米安感觉金属隧道深处传来的恐怖吸力消失了。

　　他“看见”凹陷到极致的血肉“鸟巢”又一次膨胀开来，抛洒出大量的、璀璨的星辉，

　　这浩浩荡荡涌向了银灰色庞然大物内的不同地方，就像是冲垮了堤坝的洪水。

　　卢米安、K先生、“疯女”的尸体和那些物品仿佛在大海中随着波浪起伏，刚被抛向前方，又被推了回去，并遭受起大海力量的侵蚀。

　　而那没有了血肉、没有了实体的灰白虚影在浩荡的星辉里摇摇晃晃，愈发淡薄，逐渐被冲散，彻底消弭。

　　这一次，“大海的力量”并没有从海底喷薄而出，因为能量通道已经被“魔术师”女士切断，封印重新合拢并得到了加固。

　　似虚似实的“魔术师”女士抬起右手，指向彩花礼船和那艘风帆船，眼眸内映出了相应的场景。

　　带着“海拉”、芙兰卡、“灰姑娘”半神、人形封印物、“海之侍女”、剩余副助祭和水手的两艘船只骤然消失在了海底空洞内，瞬间出现在阳光明媚、没什么波浪、位于封印之外的碧蓝海面上。

　　哗啦，山峰般的蔚蓝巨浪和井壁般的碧绿海水重重拍下，填满了那处海底空洞。

　　紧接着，“魔术师”女士的眼眸内映出了卢米安、K先生、“疯女”尸体、“傲慢盔甲”和其余物品。

　　她正要将他们从银灰色庞然大物内转移出来，还戴着“拷打”拳套的卢米安霍然感觉到血肉“鸟巢”内，形似黑洞的东西连接着的另外那个地方，沉重、至密、恐怖、灿烂的气息“望”向了自己。

　　喀嚓，喀嚓，卢米安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