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136章

作者:西子

我又指了指另一辆,“他们用防弹车假象迷惑我们,也迷惑东窗事发扣押追查的警察,他想让我们知难而退,干扰警察视线,我们真这么做就中了圈套,我猜这辆车上,连枪都没有。”

周容深眯了眯眼睛,“声东击西是黑帮的路数。”

司机尝试了几次,“无法走正常路,他们堵住了我们,只能朝前开郊外。”

“做出要从桑塔纳突围的假象,逼真一些。”

司机根据我的吩咐朝左侧并线,开得很猛,周容深食指压住了扳机,我在这时握紧拳头大呵,“撞!”

司机瞬间右打方向盘,原本已经擦了桑塔纳的边缘,忽然朝另一端倾斜,防弹车司机都没有想到,瞬间慌了手脚。

我和周容深随着车猛烈晃动而东摇西摆,他伸出手臂将我死死抱在怀里,我置身在他坚硬严密的保护下,没有撞到任何一处,更不曾感觉到丝毫疼痛。而我清楚意识到周容深的头和肩膀都撞击在车顶上,一滴血从额头渗出,滴落在我的眼睛。

奔驰狠狠撞向防弹车车身,两辆同时塌陷一块,天旋地转之间,周容深摇下车窗一道缝隙,将枪口对准对方司机,只听砰地一声,对方司机手腕中弹,车顿时打晃,直奔这边倒来。

千钧一发之际司机脚踩油门冲了出去,接着又是两声枪响,奔驰车窗被击碎,一枚玻璃碴从我头顶掠过,防弹车副驾驶的男人将方向盘控制在手中,很快稳定住平衡,再次和桑塔纳疯狂包抄过来。

车剧烈的碰撞颠簸,我听到耳畔此起彼伏炸开的吼叫和尖锐的摩擦,那是一种几乎要把五脏六腑撞击粉碎的巨痛,我在极度的恐惧中死死抓住周容深衣领,我指尖触及的地方,是一片温热和濡湿。

我惊讶发现他受伤了,他的肩膀中了一枚子弹,鲜血染红他洁白的衬衣,而他那条受伤的手臂,仍不顾痛楚抱紧我,不肯松开我一丝一毫。

第一百四十六章我不要你死

前面的路越来越空旷,司机从没走过完全不熟悉,只是一味猛开,车似乎在漏油,后面升腾起大片的白雾灰烟,透过车窗渗入进来,有些呛鼻。

防弹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司机那一下撞得非常凶狠,车门塌陷,车头也被撞歪。

周容深忍着肩膀巨痛对准桑塔纳的后备箱崩了两枪,我捂着耳朵浑身都在颤抖,桑塔纳发出次拉的尖锐倒退声,司机探出头朝防弹车大吼,“操!油箱被周容深那狗日的打漏了!”

周容深举起手臂,瞄准在空旷街道上左右摇摆乱窜的桑塔纳车胎,副驾驶的马仔发现立刻拨弄方向盘躲闪,“都他妈眼瞎啊!一伙人搞不定一个带着娘们儿的条子!”

车开始疯狂颠动,周容深放弃射击,与此同时桑塔纳车上的四个人持枪探出窗外,对准这辆在最前方行驶的奔驰扫荡式开枪,砰砰的闷响接连不断,不知道射了多少发,整辆车在枪林弹雨中挣扎颠簸。

周容深一边反击一边压在我上方抱着我冰冷颤抖的身体躲避,将我保护得密不透风,以血肉之躯为我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我能听到子弹穿透车身和玻璃炸裂的脆响,这是我这辈子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几乎死神就在我眼前,向我招手,微笑,露出狰狞的面庞。

如果不是周容深拼死护住我,我根本活不了。

十几分钟后桑塔纳的枪响停止,车头距离奔驰后座仅仅一米不到距离,周容深指尖旋转,银白色的勃朗宁打出一个极为漂亮的弧度,他扣在扳机上反手一压,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凭借听觉打出这一枪。

桑塔纳的挡风玻璃被击碎,司机脸上刮过细碎的硬碴,爆发出凄厉的哀嚎惨叫,周容深枪法有多准,市局乃至省厅没人不服气,能从小基层熬到市局局长,没点过人的功夫也闯不过来。

道上畏惧周容深的名头,其实就是畏惧他手里的枪,他当年在贩毒团伙做卧底,赵龙还没从金三角混起来,是老一批的黑帮,周容深的神枪法很受赏识,他凭借这个手段迅速成为组织骨干,同期卧底几年都没见过黑老大的面,周容深两个月就成了首席堂主。

他的本事真不是吹出来的,特区公安道上,周容深绝对是一顶一的法宝,他如果做黑帮生意,到不了乔苍的份儿上,也差不了多少。

司机本想踩油门冲出前面不远处的隔离带,然而踩下去速度也没有快多少,他扭头看了一眼追上来的两辆车,“周局长,快没油了,恐怕撑不了十分钟。警方支援如果十分钟赶不到,咱们…”

周容深缓慢收了枪,他撩开我遮在脸孔的长发,看着我的眼睛说,“一会儿如果有机会,找地方躲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出来,等警察来,听懂了吗。”

他像在交待遗言,我吓得脸色苍白,颤抖着手抓紧他,“你要干什么?你就算再厉害一个能打过十个吗!”

周容深在不断起伏颠簸和撞击中非常温柔平静抚摸我的脸,就像往常那样没有半点慌乱波动,仿佛车外发生的近乎毁灭的灾难都无关他和我。

“一味等支援,车很快就没油,我们在车上都没有活路。何笙,我记得我说过我喜欢你听话,懂事。”

“你不要和我说这些我不听!狗屁听话和懂事,我早就受够了!我这一次根本不会听你的!”

我哭着嚎叫出来,我知道自己在他眼中此时有多么崩溃狰狞,我不敢想他一个人面对这些杀红了眼的亡命徒会怎样,他们是奔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可我要周容深平安,我要他完好无损从这场恶战里脱身。

如果不能,我也不会苟活,我无法面对这个动荡复杂的人世间,失去了周容深的人世间,在我眼里没有半点颜色,只是无边无际的晦暗,而我何笙不要晦暗。

他指尖抹去我脸上的眼泪,在我干裂的唇上深深吻下来,他舌尖只探入进来纠缠了几秒钟,便用掌心阖上我的眼睛,我意识到不好,可我没有来得及抱住他,他飞跃出车门,眨眼消失在我身上。

桑塔纳里的马仔看到周容深跳车,根本顾不上车里还有我,如离弦之箭奔着他撞了上去,周容深经历过这种场面无数次,他当然清楚如何抗衡躲避,对方虽然凶猛,可周容深也很矫健,好几次在两辆车的夹击下冒险挣脱。

桑塔纳的司机骂了声操,“他在拖延时间,他是老条子,这么玩儿咱们赢不了他,趁他受伤直接干!”

四个马仔前赴后继跨下车门,防弹车在路边灌木丛停下,六个人拿着铁棒木棍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包围住周容深。

刚才的僵持和搏斗中,对方猛烈射击,早就没了子弹,而周容深是有目的性的开枪,他不仅弹无虚发,还保留了一半子弹,然而枪刚掏出来就被埋伏在他身后的马仔踢飞。

他转身一把扼住对方,手臂肌肉暴起,极其凶悍,手腕用力狠狠一掰,马仔的脖子发出一声脆响,差点身首异处,连叫声都没有直接晕死在地。

其他人没想到周容深力气这么大,僵滞愣了一秒,嘶吼着冲上去和他厮杀到一起。

奔驰减缓速度停在路边,我不顾一切跳下去,司机急忙拉住我,“夫人,您进去就是送死,周局长又要护着您,又要顾忌自己安危,您只能让他分心。”

我身体僵硬住,铺天盖地的棍棒朝周容深劈下,他虽然吃力,但也没有落入下风,左右防守得非常好。我逐渐冷静了一些,司机见我不再挣扎,他挡在我前面握紧不知哪捡起的木棍,“周局长身手很精湛,单打独斗没人赢得了他,一敌九也未必吃多大亏,现在拖一秒是一秒。”

周容深将那些人一次次打倒,他们又一次次爬起来,派来搞死周容深的马仔当然是狠主儿,都像是铁打的身子一样,有了被掐断脖子的前车之鉴,他们都绕开了周容深最好发挥的角度,从其他方向进攻,分明是要累死他。

他脸色变得非常苍白,动作也不如开始凶狠,衬衣除了他的血还有那些人的血,一层层新的覆盖住旧的,有的干涸,有的潮湿流淌。

我视线里的他忽然身体一晃,对方瞅准时机飞起一脚,周容深以手臂抵挡,两人一起倒地,他从口袋内摸出打火机,对准第一个扑上来的马仔喉咙一掷,喉咙顿时鲜血四溅。

周容深原地后翻避开了头顶劈落的铁棍,一个凌空飞跃双脚夹住马仔头颅,朝街边狠踢,马仔直接从空中飞了出去,撞在树干上坠地狠狠抽搐。

所有人都倒下了,呼啸的风声里,嘶鸣的鸥鸟俯冲天际,我隐约听到尖锐的警笛,周容深用最后的力气转身看了我一眼,他见我平安无恙,也丧失了斗志强撑,捂住胸口重重跪在地上。

“容深!”

我惊恐大叫着奔跑过去,我跌坐在他旁边抱住他,他满身是血,急促呼吸着,我用手试图为他擦拭掉,可他那张英俊的脸孔无论怎样都无法干净。

我眼前一片模糊,像是掉入了水窖,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寂静长街上徘徊,他身体倒在我怀中,手停在我的脸上,“别哭。”

这两字犹如万箭穿心,锥子一般的狠,我哭着央求他不要死,我还想为他生个孩子。

躺在地上的几个马仔蠢蠢欲动,挣扎着挺动身体,其中一个最勇猛健壮的男人将棍子撑住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直奔周容深。

周容深缠斗了这么久,早已精疲力竭,那条受伤的手臂甚至连举起枪的力量都没有,他命令我赶紧走,我一只手托在他背上,另一只手不动声色从他手里抽出枪柄,在马仔冲到面前我飞快站起身对准了他的额头。

他一愣,脚下不由自主停顿。我平静的脸上除了血和灰尘什么都没有,没有恐惧,没有慌乱。

后面奄奄一息的同伙朝他背影大喊,“搞死周容深,我们已经露脸了,回去也活不成,你别忘了你老婆孩子还在大哥手里!”

男人听到这句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抹猩红,举起铁棍朝周容深胸口狠狠砸下,他不断晃动,我学着记忆里周容深射击的样子,瞄准他的眉心按住了扳机。

“砰——”

深蓝色的天际枪声回荡,树木间隐匿的鸟兽嘶鸣腾空,飞向四面八方,盘旋,扑棱,消失。

一缕白烟浓烈刺鼻,从枪口溢出,仿佛烧焦的人肉。

我手臂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震麻,狠狠抖动了一下,整个身体随着颠簸朝前倾倒,心脏在子弹射出的一霎那停止了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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