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
我半信半疑,毒枭被追杀这么大的事金三角不会听不到风声,但我不好深问什么,放下包坐在他对面。
他旁边的空位很平整,不像是有人坐过,也没什么多余的物品,我掸了掸裙摆,“您考虑好了吗?”
他迷茫问我考虑什么。
我呵笑两声,“别呀,到了这关键时刻,您怎么还和我玩套路了,您找我是为什么。”
他恍然大悟,重重击打脑门,“我是来问问何小姐,老挝胡长泰在您车下埋了炸弹,险些伤了您,您没大碍吧?”
我一怔,“只这事?”
他反问不然呢,都在金三角做生意,问候一声不是人之常情嘛。
我听出他在和我打马虎眼,搞装傻充愣那套,前几天明明谈好的事,他似乎有反悔之意,而且不出意外就在今日出了岔头,我垮了笑脸,“猫爷,我是哪里做得不周到,留不住您这尊大佛了?”
老猫搓手讪笑,“哎呦,何小姐折煞我了,您才是大佛,现在金三角谁不知,敢正面杠萨格小姐还能安然无恙的,唯有您和乔先生二人了,他那是关系情分到了,您是站在敌对方,没把子本事,谁敢逞这个英雄?”
我不曾被他嬉笑迷惑,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敲击着,“萨格的人今天找了你,对吗。”
他脸色一变,我印证了猜测,于是更大胆分析,“老挝垮台了,新加坡,柬埔寨,还有跃跃欲试的文莱和朝鲜,势必要提拔一个上去,后两国毒枭的势力太微弱,又没什么油水儿,泰国这头馋嘴的豺狼虎豹,哪里瞧得上眼呢。柬埔寨的吗啡口味质量都独树一帜,换做是我,也要把橄榄枝抛给你。”
老猫沉默不语,我叹气摇头,“猫爷,野心勃勃是好事,但要配得起自己的筹码,我用一个月杀到这个位置,还虚心拉帮结伙呢,您这是多大的能耐,就这么放我鸽子呀。萨格的势力和军火确实胜我一筹,但金三角比得什么,人脉,货源,智谋,我能对条子呼来喝去,进出货就算是保了,我随便打个招呼,卡子口狠查一通,谁摊上都麻烦。老k是我的盟友,罂粟壳一年几万吨都不愁,至于智谋。我这不是扳倒了她的头号同伙吗?”
我倒在沙发上,翘起一条腿,洋洋得意注视他,他咧嘴陷入沉思,“何小姐,不瞒您,泰国组织确实派堂主找了我。开出的条件也很丰厚,做生意的规矩嘛,先来后到,我明白这个理儿。关键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少,您和她我都得罪不起,我也是骑虎难下。”
我冷漠瞥向跪地的小姐,她们接收到我示意,起身走出包房,我端起茶几上的红酒,先和他碰了一杯,他不敢喝,额头豆大的汗珠子渗出来,他犯不上这么畏惧我,似乎有隐形的力量藏在暗处威慑着他。
“猫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远的不讲,咱就说当前。胡爷最风光时老挝的可卡因九成都落在泰国毒贩手里,数不清的泰铢也落入他口袋,论起场面上的关系,还有比他和萨格更好的吗。可如今怎样,他栽了,萨格撇得干干净净,条子走后不久,她派人屠杀了他的住处,凡是马仔不留活口,何其毒辣。为了自保,她连同盟的情义都不顾念,猫爷与她来往,只怕要步胡爷的后尘。”
老猫深深喘了口气,他鼻尖上一滴汗水没入酒杯,发出滴答的声响,酒水四溅,坠落在我手背,我擦拭的同时,门被人从外面悄无声息推开。
起先只是一道狭小的缝隙,在两三秒的功夫内,彻底敞开,走廊的彩色霓虹投射入一道欣长高大的人影,在我脚面浮荡,我余光定格住,许久才听到老猫喊了声,“乔先生,您到了。”
我不可置信偏头看向老猫,他的表情和举止像是早知道乔苍会来,提前约定好的,只隐瞒了我一个人,而我进门后的每句话,每个企图,都在他眼底昭然若揭。
这一出让我愈发看不透了,乔苍现在到底在盘算什么,他竟然出面帮助萨格招安老猫,萨格的同盟越多,泰国组织的羽翼越丰满,对他根本没有好处。
拿捏不准的场面,只能保持缄默,随机应变,我面无表情饮酒,老猫起身迎接乔苍,十分客气邀请他坐在自己右侧,也就是我的斜对面,然而乔苍并没有应和,擅自做主走到我旁边。
“打扰二位了吗。”
老猫笑说怎会打扰,乔先生肯赏脸来,我求之不得,这也是给我面子。
他意味深长将目光投向我,“只要何小姐觉得不难为,我怎样都好。”
我冷冷扫视他,“难为。”
他一愣,尴尬搓手,指尖在下巴处两撇小胡子上摸了摸。
乔苍垂眸看了一眼我横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脚,这是唯一去路,被我隔绝,我装作没有察觉,对酒杯里艳丽如血的鲜红着了迷。
权贵场面上的规矩,男人不能在女人腿上过,除非关系非常亲密,否则就是戏弄和不敬,我以为他会收敛一些,他却极其自然抬脚迈了过去,并且还在我身上停顿片刻,灯影完全遮掩住,我陷入一团不见五指的漆黑,他看得清我,我看他只剩下云雾。
他居高临下俯望我微变的脸色,“刚看清,这位美人是何小姐。”
我鞋跟使劲一抖,狠狠击打中他脚踝,虽然隔着西裤,但也够他喝一壶的,我摆出故意寒碜他的架势,萨格与老猫私下接触过,如果老猫已经动了归降她的意图,他一定会去萨格面前讨好,旧爱的一举一动是最满足她胃口的消息,也是她卷土重来斩草除根的借口。
我莞尔一笑,“萨先生,我也刚认出你。”
我这声喊完,乔苍落座与老猫斟酒的姿势同时一顿,场面忽然有几分好笑,他微微扬眉,右手置于腹部,左手解开衣扣,绅士而慵懒靠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萨先生是哪位。”
我身体后仰半倒,柔软的黑色真皮与红色丝绸长裙相映,无比妖娆妩媚,若隐若现的娇嫩私密渗出几根调皮的绒毛,被一片白色蕾丝遮盖,像棉花糖,像一朵烈风吹散的云朵。
他目光不动声色从里面掠过,我只敞开了两三秒钟,便将双腿合拢,止住乍泄的春光。
“萨先生还故作神秘,金三角谁不知道,您与萨格小姐的关系。”
他卷起两截袖口,露出崭新的黑金腕表,“那就连姓氏都改了吗。”
老猫拿不准这副场面,他将酒水斟满后,越过我身前递给乔苍,被我中途截下,我按住他腕子,两根手指一挑,酒杯从他掌心脱离,到了我手上,我笑着饮了口,视线自始至终未曾从乔苍脸孔移开。
我只顾着挖苦他做戏给老猫观赏,却忘了看这是什么酒,入喉又苦又辣又涩,烈得像嗓子眼儿烧了一把火,简直是惨绝人寰令我措手不及,我眼睛倏而睁大,一张嘴仓促咧开,舌头伸长好多,呵哧呵哧呼气。
半分钟的功夫我演了一场杂耍马戏,意外逗乐了乔苍,他抿唇闷笑出来,从竹筐内拾起一颗糖,艳丽的纸衣在他灵巧手指下纷飞,“何小姐不擅长饮烈酒,就不要逞强了。”
他反过来将了我一军,我没好气呛声,“谁逞强了。只有萨先生在酒桌上千杯不醉,我就喝不得吗。”
他把晶莹剔透的黄色糖果喂到我唇边,那股香甜气息我已经嗅到,可忍着没有吃,我推开他的手,让他亲眼看着我饮光余下的酒,从喉咙到胸腔再到胃口,整整一条筋脉都是燎原之火,连骨头都险些被融化成粉末,我甚至不敢呼吸,生怕开口就会把酒喷出来。
老猫见杯子空了立刻又为我蓄满,我脑袋被酒劲儿冲击得浑浑噩噩,眼前灯火与墙壁也有些发飘,根本没力气搪塞,乔苍将那颗糖沉入我的酒水里,四散的白色气泡飞舞到浮面,凝聚成一颗硕大的珍珠,又一触即破。
他不急不恼吐出一个字,“乔。”
我笑得千娇百媚,“合着你还姓乔呀。我以为你和从前彻底割袍断义了。”
他清冷的眸子除了温柔的笑意还有隐隐的玩味,“何小姐这是怪我。”
我晃动着高脚,“怪你什么。”
他目光下移,落在我指甲的朱蔻上,“怪我狠心,可是男人一向喜新厌旧,我也不能免俗。”
我冷笑,“乔先生是不是还没听说,离开你之后,我在男人群中,混得如鱼得水。”
他看向老猫,兴趣盎然,“是这样吗。”
老猫附和点头,我脸色骤然一沉,偏头瞪他,“猫爷既然约了萨格那头的人,又何必吞吞吐吐,我对于有了二心的盟友,不愿耗费精力。”
我咬牙举起杯子,一口气灌入,重重撂在茶几上,拂袖准备起身离开,老猫急忙拦住我,“何小姐,合作的事,我从未有过二心,只是乔先生也有意将我拉拢过去,不过我已经说明,我和您有了口头协定,不论他和萨格小姐出多高的筹码,我也不会动摇,如果失信,在金三角我混出头了不也是一笔污点吗。”
我迟疑停住,紧盯他表情,他倒是很诚恳,也不像在拖延我什么,“到了这一步,何小姐到底什么手腕我看得清清楚楚,与其投奔刚刚失了盟友,急于填补空缺、只是为了利益和维持三足鼎立局势,对我毫无情分可讲的萨格小姐,不如登上早就对我表示诚意的何小姐这艘船。多少存在这么一点点情分,也不至于让我成为一个利用品,失去了价值就被丢掉。”
他说完向始终含笑沉默的乔苍举杯,“乔先生,人我为您请来了,酒也喝了,我最终的选择,您不会强求,也会为我在萨格小姐面前多说些好话,对吗。”
乔苍不置可否挑眉,接下他这杯酒。
我心情大好,没想到山穷水尽又是柳暗花明,老猫比胡爷聪慧得多,识破了金三角几面旗帜,到底哪一面能乘风纳凉,哪一面又是看似结实,实际不够抵挡风雨。
我主动斟满第三杯酒,“猫爷慧眼如炬,心里这杆秤也摆得端正,瞧得起我何笙,我一定不会亏待,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
我和他碰了碰,同时一饮而尽,酒过三巡,事情也敲定,老猫借口有事离开,仓促的脚步声在回廊上逐渐远去,最后归于沉寂。
我从没喝得这么猛,偶尔喝也不是如此烈的白酒,整个人都有些招架不住,身子也开始摇摇晃晃,转过去的霎那直接扑倒在乔苍胸口,他没有躲闪,也没有迎合,只是一动不动凝望我。
我皱眉揪住他衣领,往偌大的包房里打量许久,“怎么最后又只剩下我和你了。”
他嗤一声闷笑,“察觉什么了吗。”
我大着舌头含糊不清说,“有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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