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
他掌心贴合住我腹部,似乎感应到什么,眉眼间的温柔越来越重,几乎蓄满水,下一秒就会渗出,“或许是。”
我趁着这个绝佳机会,柔声哀求他,“你从官场撤手吧,你不去招惹容深,他也不会加害你,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行吗?”
我这番旁敲侧击,已经在泄露给他,我知晓了许多,他隐隐有所察觉,“撤什么手。”
“我没有在官场混过,可我跟着容深多年耳濡目染,这条道上的人有多贪婪,多奸诈,多圆滑,我很清楚。多少高官并非依靠实力爬上去,而是凭借逢源算计的手段,他们哪里是吃亏的人,便宜占尽还嫌不够,一切顺风顺水自然安然无恙,一旦有丝毫差池,商人就是他们的替罪羊。”
“何笙。”
他忽然沉声打断我,语气已经有些许冷意,“你畏惧什么。”
我更加用力缠紧他,只有温香软玉,才能消灭男人心底的怒火与涟漪,“你已经站在金字塔尖上,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能将你扯下。”
“不能吗。”他强制摆脱抽离我身体,和我拉开一道缝隙,我们眼中是对方各怀心意与执念的脸孔,“周容深这辈子最大渴求就是清剿我,覆灭我。我和他隔着夺妻之恨,他永远都不甘心从与我的对峙怒搏里撤手,不是我要终止就可以。我不先下手为强,只能被动承受,他已经是副部长,调动警力一句话而已,我会让自己做困兽之斗吗。”
“可是他…”
我想说周容深就算看在这段婚姻情分上,也不可能伤害我的男人,我在乔苍手中,就是他最大的筹码,只要他不过分猖獗适可而止,周容深绝不舍得让我失去现世安稳。可乔苍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他翻身而下,躺在我旁边,探出手臂关上了灯。
一片漆黑之中,他绵长浅淡的呼吸传来,干净好看的阖上,彻底失了声息。
我手指落在他脸颊,轻轻流连,我小声说我很怕,我曾做过一场梦,一场我们所有人都死在异地的噩梦,那么多鲜血,那么多硝烟,我宁可它们统统不会发生,也不愿你为了更高的位置去赌注,赌注就有输的可能,我已经失去容深,我不想再失去你。
乔苍似乎沉睡,他没有给予我半点回应,连胸口的起伏都不曾波动,我收回那只手,偎在他肩头,脑海一帧帧仿佛电影般放映掠过,乔苍和周容深,就像是周瑜与诸葛亮,彼此不服输,不妥协,一山不容二虎,站在不同的阵营中,在岁月里互不相让,为名利,为风月,为尊严,谁也无法遏制。
第二天早晨,乔苍仍旧是天刚亮便离开,我洗漱后联络宝姐,让她帮我调查一个人,我给了她仅有的资料和线索,她说尽力。
我等到中午,宝姐给了我回音,梁政委确实有一个女儿,从初中起一直在海外读书,近期才回国,住在特区的南港名苑,目前独身,梁政委很宠爱这个女儿,只是异国他乡养成了极其奔放随意的性格,交往的男友很多,梁政委出身军政机关,世事保守,与她谈不上和睦。
我在电话中陷入沉默,她问我出了什么事,我说这个梁小姐,似乎借着父亲与乔苍的往来,有些不安分,要钓我的凯子。
她笑说乔先生的样貌地位,对女人来说是最好的春药,根本不需要他主动出击,就足够你折腾了。
她大约往地下车库走,传来的高跟鞋响非常清晰,回音很重,“权贵是一颗糖,味道香甜,颜色诱惑,可吃它的代价也很惨重,它有很大风险要长蛀牙。蛀牙很痛,而且长出就很难摆脱,它会时不时疼两下,让你痛苦,就算不疼,它也膈应着你。”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日后的周末中午是梁政委寿宴,我和周容深约定好陪同他出席祝寿,我在房间梳妆打扮后正要前往,他的秘书也恰好抵达别墅外长街等我,我拎包下楼看到乔苍仍坐在沙发,慢条斯理泡茶,看书,我有些诧异,“这么沉得住气?时辰已经到了,再不动身可迟了。”
乔苍垂着眼眸,在水面散碎的茶叶上流连,“来不及什么。”
我蹙眉,“梁政委大寿,你连面都不露?”
他笑说贺礼已经送过去,没必要凑热闹。
这倒是有趣,乔苍与梁政委来往这么密切,不过为了收买人心,拿下这把保护伞,从此对官场的血雨腥风波动变数高枕无忧,他的大寿乔苍竟不去捧场,或许他打算暗中发展这条脉络,才会低调躲避。
我故作猜不透,笑说那我去了,盛况我会向你汇报。
我换了鞋子,对着门口长镜整理仪容,保姆拉开门送我出去时,他在我身后忽然说了句,“记得回来的路。”
我一怔,脚下停顿,侧过脸看他,“乔先生怕我跑了?”
他似笑非笑饮茶,“何小姐不会吗。要不是我床上实在让你满意,你早跑了。”
保姆低下头闷笑,我朝他狠狠呸了口,绯红一张脸离开。
周容深在门口停泊的军用吉普内等我,我上车才发现他竟穿了一件宝蓝色绸缎面儿的滑皮西装,格外醒目英俊,璀璨夺目,他极少穿黑白和银灰之外的颜色,年纪和身份摆在这里,稍有一丝艳丽都会格外轻佻,不持重,我失神了几秒,“怎么,遇到好事了。”
他原本眯眼休憩,听到我问话,才慵懒睁开眼,“没有。”
他察觉我视线在他衣服上流连,轻笑一声,“这样场合女子多。”
我恍然大悟,知道他玩笑,也配合着一起,“你这副样貌,全场女子已婚未婚的都任你挑,被你勾走了魂儿了。”
他笑容微微收了收,再没有开口。
车抵达酒楼外,武警打开门,列队红毯两侧,陆军仪仗正在现场维持秩序,看到副部长的座驾,立刻迎上敬礼,轰轰烈烈的场面吸引了不少宾客瞩目,都纷纷站立,等待稍后打招呼,我挽着周容深下车,他面容维持庄重而得体的浅笑,嘴上小声喊,“周太太。”
我嗯?
他又喊,仍没有下文,我问他怎么,是我今天有哪里不好吗。
他说不是,只是想多喊两声,过了今日再不能这样称呼你了。
我来不及深思他话中深意,只觉得心头苦涩,恰逢午后两点钟,阳光最炙热浓烈的时刻,虚幻的金芒笼罩住他的脸,他的身影,将他吞噬成浅浅淡淡的光晕,我也同样被虚化模糊,我垂下眼眸,凝望和他紧密交缠的手臂,在世人眼中,我和他如此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就像一对璧人,这场景也曾有过无数次,我所有的世面,所有的尊贵,都因他而有,也到底要终止于此了。
宴厅内得到消息的梁政委亲自率领一些职务颇高的宾客迎接,不过未等他们出门,我和周容深便进入,正好碰头,由于知道隐情,明白这位高官私下和黑道的勾结,对白道同僚的算计,我对他毫无热情,微微颔首道了一声贺词,便退居周容深身后。
梁政委和他握了握手,“周部长这样繁忙,竟也亲自带夫人到场,令我这寿宴蓬荜生辉。”
“梁政委是老革命,老前辈了,是我的楷模,也算我半个师长,您的寿宴于情于理,我身为晚辈后生,都没有不出席庆贺的道理。”
官场人把颜面看得比性命都重要,几句高捧的话,自然是眉开眼笑,梁政委对身旁左右的人介绍,“这位周部长,你们应该比我更熟悉,听说是听说,私下却没有多少往来,机关不对口嘛,你们工商质检局的,哪里碰得到公安。他刚刚从金三角凯旋而归的大功臣,最上面亲自下批文表彰,对他十分器重,未来还有得高升,咱们广东之光啊。”
众人立刻又转向周容深道喜,对他一番谄媚奉承,他仅仅是点头之交,其淡如水,并没有和他们深识。
几杯酒过后,梁政委叫上周容深避到一侧,“最近广东很太平,你交接了市局的公务,也可以尽快赶回北京,公安部需要你。那些个副部长,不是我瞧不上,都是一群糊涂蛋,卧底的买卖轮到他们头上非得吓得尿裤不可,谁也不及你这份胆量和气魄,我打心眼里懒得与他们接触。油腔滑调,一股子仕途的臭气。”
我不动声色抬眸,对他急着驱走周容深目的了如执掌,其实离开也是好事,远离这纠纷漩涡,官黑抱团威力极大,周容深再大的权势,没有同僚帮衬,也不过光杆司令,不占优势。
周容深并不知道梁政委已经和乔苍厮混到一起,他只以为对方要独大而已,所以语气很平和,“梁政委不必为我操劳,这边事情还多,我暂时回不去,已经和部长打过招呼,他很支持我,需要我调遣,我再走就是。”
梁政委笑容有些虚假,呵呵了两声,“也好,与你一同干政绩,我心里踏实。”
他们碰杯饮酒,一群官夫人此时从角落的喷泉后走出,正嬉笑聊着西街的美容院出了事故,给某位富太太把玻尿酸打成了去脂膏,那脸啊,现在都瘦成了骨头架子,五官都凹进去了,吓得她男人看她一眼都噩梦连天。
“所以出轨了?”
“瞧这话说的,四十岁以上的富豪,哪个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啊?别说出轨了,火车头都掉在悬崖里了。”
她们笑声很大,走在最后头的孟太太瞧见了我,捅了捅她们手肘,朝我努嘴,为首的夫人立刻招呼我,看架势我不过去,她们也要过来,我只好从侍者那里要一杯温水,看上去很像白葡萄,装腔作势蒙混过关而已,我笑盈盈靠拢,孟太太挤出来握住我的手,“周部长死而复生,是政界的大喜事,整个公安机关弥补了一笔天大的损失,想必周太太也非常欢喜,今日瞧您比往常春风满面,小别胜新婚,一定是被滋润多了。”
她们掩唇轻笑,一个劲儿往我脸上还有身后不远处的周容深下面瞟,十分奔放,我脸红说哪里,都这么多年了,即使谈不上老夫老妻,也不至腻成那副样子。
孟太太尖着嗓子咳了声,“听说乔先生也离婚了,外界盛传他是为扶正情人上位,不惜在妻子病重时抛弃,宁可背不仁不义的负心汉骂名,也要给那位金娇一个名分。怎么这痴情的男子,都在咱特区呢。这地界看来很是养人呢。”
我不再吭声,兀自饮水,她们知道我和孟太太有过节,因为宝姐的缘故,我如今高升部长夫人,她们也不敢招惹,都装没听见,谁也不搭腔,其中一个夫人四下打量诧异问,“怎么不见梁小姐?”
孟太太嬉笑翻白眼,“父女血浓于水罢了,他们情分没那么深厚,梁政委宠爱归宠爱,内心不怎么喜欢这女儿,都差点把他清名毁了。没听说嘛。梁政委家的千金,是特区四大荡妇之一。”
她们来了兴致,问那三个是谁?
孟太太说了三个人,第二第三第四都给排了名,唯独到第一时,停住了。
她们一时没反应过来,问怎么不说下去呀。
孟太太触了触头上的发钗,“这我说了,怕要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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