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
“市局的保密行动,您从哪里得知消息。”
周容深冷冽眯眼,语气已经加重,颇有几分警告,“全国各省,各城市,重大扫黄清剿行动,必须由公安部副部长批示,我记得我没有出过这份公文。”
他顿了顿,“哪个上级越了我的权。”
马局长舌尖舔过两腮,“京城的人物。”
周容深面无表情,迈步走上台阶,经过马局长身边时,他皮笑肉不笑说,“你倒是很积极。”
后者听出威慑之意,抿唇不语,那抹高大挺拔的黑影离开后,马局长挥手示意全部刑警围攻包房,洗手间,后台和东南西北四门。
刑警正要出动,被周容深的秘书阻拦在台阶下,“抱歉马局长,京城的人物不论是谁,公安部直管全国公安,广东省警力不得违抗周部长指令。”
马局长额头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渍,他握拳咬了咬牙,那位爷还在等消息,事儿办不妥,他照样捅娄子,他只是南省的官儿,又没有功勋,根本不敢得罪帝都的人物,不得不硬着头皮强撑,“动手!”
周容深面色阴沉,在他眼神示意下,十几名持枪特警冲入会所,一字排开,对准天花板鸣枪,砰砰几声巨响后,大厅内的客人和小姐惊叫抱头,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为首特警怒喝,“周部长面前,谁敢放肆!”
条子一怔,有些退却之色,周容深站立在正中央,肩章的银色国徽与麦穗在彩光之下熠熠生辉,高贵肃穆,他居高临下睥睨数米外进退两难的马局长,“你若敢强攻,三日之内,我必让你摘掉乌纱帽,永除警籍。”
马局长呼吸一滞,助手小声说,“咱别和他杠了,曹爷显然没料到周部长会出面。”
他权衡利弊正要撤兵,忽然看到会所大厅内最里侧电梯门缓缓敞开,曹荆易叼着一根雪茄,两手插入口袋,神情似笑非笑,直奔周容深而去,慵懒随意中透着几分危险凌厉。
厅堂内鬼哭狼嚎,叫喊连天,周容深未曾察觉那故意压低的脚步声,他干脆捅破,“曹家权势的确在我之上,可你不要忘记,你是谁提携上来,我能让你大权在握,也能让你布衣平民。调遣警力,生杀大权,是我周容深只手遮天,我让谁三更脱下警服,谁就穿不到五更。而曹家,并没有这个权力。”
他话音才落,曹荆易脚步也止息,他站在身后,两手鼓掌,发出啪啪的脆响,周容深眸光一沉,后者容色淡淡,丝毫不气愤这盘局被搅乱,反而笑得十分愉悦,好像意料之中,并不在意。
“周部长竟亲自阻止市局扫黄,不知晓还以为你是这家会所的保护伞。”
周容深侧过一半身子,和他四目相视,彼此电光火石,昔日情分荡然无存,只剩下各自为营的凉薄冷漠,马局长见状喊了声曹爷,被曹荆易一个动作制止,他将手从口袋内抽离,扯断缠绕在纽扣处的丝线,“怎么,周部长刚才口口声声指控我曹家,这和我有关系吗。”
他眼神望向马局长,腔调耐人寻味,充满胁迫,“京城让你突查会所的人物,是姓曹吗。”
马局长不由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正想认同,曹荆易微微扬起下巴,冷笑勾唇,眼神波涛汹涌,暗藏刀锋,“想好再说。”
助手捅了捅他肋骨,蹙眉摇头,这一幕被周容深尽收眼底,他非常清楚自己不足以抗争曹柏温,更不能与曹家撕破脸,他当然不会让马局长开口,把曹荆易择得干干净净,给自己下不来台,他立刻阻截住,意味深长反问,“曹总这是怪罪我了。”
曹荆易说岂敢,我没有官职,闲散布衣,哪有埋怨周部长的想法。
周容深淡笑,“既然没有,会所三教九流很是杂乱,曹总还是请吧,以后谁敢说曹家半点不是,我一定不容。”
曹荆易挑眉,凝视他看了许久,目光十分阴森瘆人,他从周容深右侧经过,倏而停顿,脸孔凑过去,薄唇阖动说了句什么,后者面容无风无浪,两人交错而过。
银色劳斯莱斯从角落窜出,停在红毯一头上,曹荆易步入扬长而去,车尾疾速驶离,溅起纷飞的尘沙,模糊了那一帘空气。
何笙急忙下车冲到会所门口,直到这一刻她悬着的心才尘埃落定,总算逃过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不至于措手不及满盘皆输。
她小声说谢谢,我又欠你一个情。
五彩斑斓的灯光笼罩她单薄婀娜的身躯,长裙肆意飞扬,犹如夜晚才绽放的昙花,短暂而倾国的美艳,令世间颠倒。
周容深笑说欠下这么多,是不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何笙也随他一起笑,“大不了我把存着的桃花都酿成酒给你,以后年年春季,我都记着。”
他没有回应,心口恍然,年年春日。
他并不贪酒,能否喝到她的桃花酿不重要,他只不过想要一个可以理所应当见她的借口而已。
他重新戴上警帽,目光在四周梭巡一圈,“他不在。”
何笙摇头,乔苍若在,他绝不会允许她请求周容深出马,他的目中无人,他的铁骨铮铮,向宿敌低头妥协比杀他还难受,那么今晚势必一场恶斗,江湖帮派的解决方式,一旦用于对付官场,只能落入曹荆易陷阱,着了他的道,到时会更棘手。
“我送你回去。”
何笙指了指不远处停泊的奔驰,“有司机在,我和你也不顺路。”
周容深没强求,他沉默走下台阶,弯腰跨入吉普车,她朝漆黑的玻璃挥了挥手,不知他是否看到,很快那车闪了闪灯,消失在深重浓郁的夜色里。
之后几日特区风平浪静,会所正常营业,这次事故也转瞬被压下,照旧夜夜笙歌,而赌场也丝毫不受影响,只是盛文的股票一跌再跌,亏损极大,乔苍仍未离开北京,何笙不愿给他添乱,让他一颗心有所牵挂,每天电话只是聊些轻松欢喜的琐事,从不过问其他。
但她知道,他要么非常不顺利,要么是在筹谋一个大的必赢的底牌,总归不外乎这两种极端,一定没有居中的可能。
马局长第四日午后忽然约何笙见面,留下一个茶楼地址,她权衡再三不想去,对方显然猜中她犹豫不决,又追发一条短讯,说有她需要的东西,但不能送上门,更不许其他人知道。
何笙现在需要的,无非是握住曹家的把柄反败为胜,马局长如此听从曹荆易指令,保不齐真有,她沉吟片刻,换了件衣衫,为防止鸡飞蛋打,她没有叫上司机,而是只身一人拦了辆出租前往,吩咐那车在茶楼门外等候,若三个小时她未出,赶到乔公馆报信儿。
她给了司机五百元钱作为酬劳,急匆匆进入楼内。
马局长约定的地点是209厢房,她婉拒侍者引路,独自上楼找寻,经过一扇敞开的门前,忽然听到有女声在议论自己。
“孟太太喝茶,这里的雨后毛尖质量最好,别的城市根本尝不到。您慢慢喝,我们慢慢听。”
孟太太义愤填膺,“听什么!消息都压下去了,你说男人是一根筋吗?亏了他们也熬到呼风唤雨的位置,怎么就抗不过狐媚子的勾引!”
女人说,“周部长这样念旧,还肯为她出头,我们也没想到。”
“这是念旧吗,这是犯贱,宠得她无法无天,还以为自己是九天仙女了!看她那张嚣张的脸,我就巴不得找人剁碎她!她当初跟着林宝宝,把特区的权贵都睡遍了!你们那时还没得势,不知道她,我这一辈的富太太,都恨得她牙痒痒,稍不留意,男人就跟她跑了,被她勾去了魂儿,要不是我防得紧,老孟就差把房子卖了讨好她!”
女人赶紧赔着好话哄她,孟太太话锋一转,“我现在不和她生气,男人胯下骑着玩的贱胚子,说她脏了我的嘴。再过几年,她也不嫩了,我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一般人碰到这样场合,都当作没听见就过去了,可何笙偏偏是什么都要压人一头,最喜欢当面算账死磕,她上前两步,抬脚将门完全踢开,咣当一声重响,惊了雅间内的三个太太。
她笑眯眯倚门,“孟太太呀,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瞧你骂得这么过瘾,我不喝彩倒显得小气了。我就是有资本让男人对我忘不掉,我只要出手,你们男人都是我的俘虏,会毫不犹豫把你们抛弃,只是我瞧不上眼罢了,我手里有最好的牌,挑都挑不过来,稀罕那些老家伙干什么。你有本事你也抢呀,你也长我的脸蛋,长我的手段,背地里说我算狗屁本事,先管住自己老公吧。”
她们吓了一跳,都不曾想到竟然被何笙听去了,她在惊愕目光中发出妖媚入骨的咯咯娇笑,不屑一顾收回视线,扬长而去。
孟太太回味过来她的凌辱,气得砸碎香炉,又将桌上的茶盏火炉一力扯到地上,这惊天动地噼里啪啦的声响传出,何笙笑容更春风得意,她对着空气喊了嗓子,“快点,给那位太太上一壶降火的茶,别气死了再讹上我,老女人,我可赔不起她棺材本。”
孟太太几步追出来,两名富太太急忙拉住她,生怕她惹出祸事,得罪了何笙,孟太太冲着她背影破口大骂,“说我老?你就没有老的一日了?等你也成了黄脸婆,我看你拿什么嚣张!”
何笙哟两声,脚下未停,笑眯眯扭头,“是你先招我的,还听不得实话了?等我到您这男人看一眼都恶心的时候,怎么也得三十年后了,我都不急,您替我急什么呀。”
孟太太疯了似的朝她冲,摆出要撕了她的架势,被两侧阻拦的太太强行拖了回去,重重合拢门扉。
何笙坐在尽头209厢房,桌上的西湖龙井沸腾时,终于进来一个人。
但不是马局长如约而至,却是多日不见的梁蘅芷。
何笙察言观色的本领最强,她看出梁蘅芷不是误入,更不是路过,而是就奔着她来的,她顿悟上当,起身要走,梁蘅芷先她一步反锁了门。
她溢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笑,“怎么我来了你就走,东西不要了?”
何笙强作冷静侧过头,余光瞥向窗子,护栏包围了玻璃,逃不掉,她只好稳住情绪落座,一脸淡漠疏离,“你诓我。”
她面不改色,“真真假假,有用就行,何须管给你的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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