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
血雨江湖,温柔陪伴是多么难得。
“你的下属啊,那个时常跟在你身边,能替你做主的男人,他不也常来,偶尔还会和我贫两句,都过去半个月了,我还记得他上次顺路捎来的虾饺,味道比不上广东,可也不赖,想起就有点馋。”
乔苍敏捷捕捉到一丝信息,他无声无息皱眉,“你去过广东。”
絮絮骤然察觉自己失言,却已来不及收回,她脸色以肉眼可见的迅速程度变得惨白,只不过乔苍站在她身后,未曾看得那么清晰。
絮絮知道他极其谨慎多疑,北方最大的黑帮组织在东北三省,其次是河北,而乔苍又混江湖,对这些非常敏感,她来历不明,在波诡云谲尔虞我诈的纷争帮斗中,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本就不好拿捏,一旦暴露,不仅王世雄不留她这颗失去价值的棋子,乔苍也不会。
她脑子飞快转动,舔了舔干裂的唇,“才那边做工过,广东钱好赚。”
乔苍沉默,他停留不足半分钟,转身离开,在他走向客厅去喝茶时,絮絮不动声色从胸口丝绒上衣的夹层内,摸出那包不知到底是什么的白粉末,她指尖触摸到霎那,汹涌强烈如潮水般的慌乱朝她席卷吞噬,她不由自主颤抖,退缩。
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真的要忘恩负义,对救过自己收留自己,给予自己这世上第一份美好,不掺杂利用,不掺杂伤害的男人,暗中一刀吗。
太犀利了,太无情了,也太恶毒了。
她如何下得去手。
她仓促要抛向窗外,毁尸灭迹,随风而逝,可伸出多半的手臂,又在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心脏跳动时,僵滞在空中。
她要去死吗。
她要牺牲掉自己的性命,来成全自己的感情和良知吗。
她不肯做,王世雄有一万种方式折磨她,令她生不如死,她如果甘愿去死,如果不想活着,她也不会沦为他的棋子,他的奴隶,苟延残喘求一线生机。
絮絮闭了闭眼睛,没人知道她下了如何的决心,到底在想什么,在她将纸包捋成一支长条,一端开口对准锅,另一端捏在掌心,只需轻轻一抖,便可大功告成,然而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口倏而毫无征兆传来窸窸窣窣走动的声响,她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安,本想立刻包好藏起,却不小心倾洒在灶台和旁边的大理石砖上,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处理干净,她知道完了,汗珠密密麻麻渗出额头,仿佛毫无预料的倾盆大雨,将她浇得那般彻底。
乔苍悄无声息抵达她身后,胸膛贴着她脊背,炙热到极致,冷漠到极致的目光交织,停留在她侧脸,一字一顿说,“有人派你来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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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絮每一寸骨骼与血液都在这一刻逆流,齐刷刷往头顶蹿升奔涌,骤然冷却的身体险些踉跄失衡倒向乔苍怀中,她故作镇定站稳,不着痕迹掸去手上粉末,重新握住锅铲,若无其事说,“什么派来害你的人,苍哥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乔苍复杂深沉的目光落在絮絮干净细嫩的侧脸与耳畔,她似乎很燥,被闷热的温度吵得心神不宁,越来越多的烟尘从锅里浮起,悬荡在空气之中,遮掩了窗外洒入的阳光,遮掩了墙壁一盏内嵌的白灯。
他多么希望,她是真的听不懂。
他前两日叮嘱奔儿头找一拨眼生的马仔,在絮絮出现的胡同周边调取监控,时刻跟踪她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并且这批手下必须是从未跟在乔苍身边出现任何场合,在道上没名气,没前科,底子干净的新入行。
黑话叫摸虾,条子探底是摸鱼,帮派的探底是摸虾,都是非常形象的描述,鱼很滑,握不住,比喻条子眼中狡猾奸诈的黑帮,而虾有须子有硬壳,很刺手,比喻帮派纷争,两败俱伤。
摸虾的对象无一例外,都是怀疑潜伏的细作,奔儿头起初不解,乔苍因何防备絮絮一个区区弱女子,还把她想得这么阴,仍是按照吩咐安排了,这批人的首领一旦有消息,直接打电话给乔苍报信儿,他在去客厅饮水这片刻的功夫,收到了线报,几张照片,几行简单的注解,而照片中与絮絮相对而坐的男人,乔苍只一眼便认出,是王世雄的血滴子。
血滴子,不只是古代皇室宫廷用来追踪大臣监视后妃的线人,在当代意义中,更是一种死士,从头目发迹时便跟在组织里的替罪羊,专门替罪头目,如同一道影子,对头目的一切了如执掌,甚至包括他做爱时间的长短,吃喝玩乐不经意流露出的细小微动作,在条子的盘查和引诱下,几乎做到以假乱真,对答如流的程度。
即使分明知道他根本不是,在如此天衣无缝的掩护下,也无可奈何,只能定罪,从而让真正的大鱼漏网逃脱。
养血滴子的人,皆是道上大佬巨鳄,有钱有势,能养得起,也有必要养,血滴子会模仿他一举一动,穿衣喜好,连背景轮廓都做到相似,迷惑的是条子和高科技设备的眼。
那自然是百分百忠心,也是百分百危险。
絮絮和王世雄的血滴子混在一处,势必与王世雄关系匪浅,他包了几个情妇,都是各大赌场有名的荷官小姐,也有挖墙脚搞到手的大佬二奶,他不缺女人,更不会喜欢絮絮这样清汤寡水纤瘦没料的姑娘,因此只有一种可能,絮絮是他的细作,来者不善,别有图谋。
乔苍没有戳破,他手臂越过絮絮身侧,触摸那摊散落的白粉,这个动作惊得她才刚刚止息消融的冷汗又一次冒出,几乎浸湿她衣裙,她仓皇失措握住他的手,离开那些东西,已经露了马脚,可不得不死撑到底,她背对炉台,面朝乔苍,仓促而柔情浅笑,抻了抻他衬衣下摆,用这样亲密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心虚,“别脏了你的手,那是我不小心洒出的碱面…熬粥用的,粘稠点好喝。”
乔苍眯眼不吭声,他淡淡嗯,转身离开,他明显听到身后的絮絮长呼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走出厨房,舔了舔食指沾染的一点粉末细尝味道,有些苦涩,口感很润滑,磨得非常细致,越是粗糙融于饮食越容易被察觉,别看这包粉区区两克的分量而已,如此精细的活儿,最起码也要整整一夜才能磨出来,对方倒是很瞧得起他。
不是砒霜类的剧毒,更像一种毒品,而且比海洛因冰片这些老牌毒品更加新型,市面上很少见到,乔苍此时没有实质性控制涉猎贩毒市场,只是暗中踩点埋线,有意冲击,对这些算不上十分有把握,但东方之珠的场子也有商贩兜售黑货,他略微有印象,其中一种巴西进口的四叶毒草,果实染了层白霜,是唯一碾磨后能得到这样粉末的新毒品。
他立刻走向沙发,拿起手机给奔儿头发了条短讯,让他带几个人速来公寓,又联络自己的血滴子,让他调查巴西四叶毒草。
奔儿头赶来的路上血滴子回信,这种毒草威力巨大,最近金三角正在引进制作新型高纯度的冰片,只需吸食一克,便可以迅速上瘾,而且瘾头无解,必须依靠吸食续命,否则不消数月,就会形容枯槁,生不如死。
乔苍手不由自主握紧,蜷缩成一只青筋暴起的拳头,王世雄果然狠,清楚自己做事谨慎很难入套,便出了一招阴险至极的,常秉尧在漳州港的西码头从不走私毒品,自然不很熟悉,与其铤而走险,不如剑走偏锋,反而胜算更大,而且不留痕迹。
乔苍抬起眼眸,瞳孔冰冷如霜,如坠三九隆冬,他并不是没有防备絮絮,他不否认那晚之后,他对这个女人的感情起了一丝变化,他从她身上尝到了情欲的味道,这种味道比任何食物都诱惑,都消磨人心,都香甜可口,然而不足以令他动情,情分不够,也不会有多少怜悯在心头。「^追^书^帮^首~发」
“你来了多久。”
他忽然对着空气问出这样一句,絮絮刚巧关上煤气,调兑酱汁做凉拌蔬菜,听进了耳朵里,她不假思索回答,“上个月2号。”
乔苍凝视她被门框遮住的半副单薄背影,时间分秒流逝,他不语,她也未曾开口,就这样寂静无声过去。
絮絮端着所有食物走出厨房,摆在餐桌上,她擦拭筷子的同时,奔儿头和四个马仔破门而入,风风火火的脚步声惊了絮絮,她无措立在原处,一时忘了如何反应,奔儿头瞥了她一眼,挥手示意马仔看住这个女人,不要让她逃掉或者自残。
马仔有条不紊亦不发出声响,将絮絮东西南北四面八方的出口都堵死,她被包围其中。
她惶惶不安强作挣扎,“苍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做错什么吗。”
奔儿头厉声呵斥,“有人买通你,安插在苍哥身边,对他伺机毒害。”
絮絮心底顿时怦怦直跳,这番质问言简意赅一针见血,她在看不到的地方双手藏匿进裙摆,狠狠握拳,良久艰难扯出一丝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对苍哥忠心耿耿,我什么都可能做,唯独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不管外人说什么,我问心无愧。”
絮絮的凛然无惧风平浪静演绎得实在逼真,奔儿头蹙眉,他侧头看乔苍,想问他有把握吗,可别冤枉了。
乔苍左手摸出一支烟,叼在唇角,右手按压打火机点燃,整套动作潇洒利落,他不急开口,眼神时不时瞟向对面墙壁的西洋钟,秒针在一下下跳动,一圈又一圈,和分针重合指向4的时候,他收回越来越冷的目光,低沉说。
“我给了你机会。从我问出那句话,到他们进门,我等了十七分钟,在此期间只要你主动向我坦白,结果会比现在好很多。”
絮絮身体不可抑制剧烈晃动,马仔以为她要跑,立刻扼住她手腕,将她彻底控制住。
这是乔苍的最后通牒,不再是警告,而是对她的判定。
结果。
他心中已经有了结果。
他这样的语气,这样的面容,哪里会给她好下场。
絮絮脑海飞快想着应对策略,如何把这关化险为夷平安熬过去,除了卖可怜,装柔弱,她别无他法,她眼底顷刻泪光闪烁,“苍哥,你不信我?”
乔苍沉寂如水的目光注视她,看不到分毫怜惜与情愫。
奔儿头知道乔苍不忍心玩狠的,他干脆做了决定,眼神示意马仔,在四个壮汉挟持拖拉絮絮往门外走时,她经过灯火微弱,洒满阳光的客厅,经过坐在沙发上的乔苍身旁大约五六秒,甚至更久,她踌躇不肯走,用力下坠,马仔拖行她的速度也不得不减缓,她想要他开口,让他们刀下留人,她想他不会如此残忍,如此无情,她到底跟了他一个多月,她到底做了他的女人。
然而乔苍无动于衷,他比她曾遇到过的,那些脸上总充满了邪恶,发指,疯狂,好色表情的男人,还要更阴,更毒,更狠,他不看她,一丝眼神都不留恋。
他何曾留恋过她。
王世雄说得不错,她自己辩驳得也不错,那一夜仅仅是一场意外,一场不在任何人计划中,真实也不会发生的意外。
意外永远是不被搁在心上的,再美好,再动容,也是被排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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