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
成就不了更好的结果,也动容不了谁的心肠。
还不是她自己落落深陷。
她不甘心,疯狂挣扎摆动,哭喊着要求给自己一点时间,片刻就好。乔苍吸完指尖残存的半支烟,他挥动左手,马仔停下,絮絮失去惯力,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她下巴磕在沙发,溢出一片红肿,却顾不上疼痛,在青白交接层层叠加的雪花里,试图看清他冷漠疏离的脸孔。
“苍哥,你想怎么安排我,送去红灯区,还是无声无息做掉。”
乔苍半身前倾,双肘置于膝盖,掌心十指交握,竖在薄唇间,清浅绵长的呼吸传来,絮絮心如刀绞。
她竟一丁点都没有融化他,看透他的心,夺走他的情,她这般满身风雨,这般身不由己,这般仓皇懦弱,她最大的勇敢与疯狂,就是迈出勾引乔苍的一步,做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美梦。
她心心念念醒不来,舍不得,狠不了,他却释怀如此简单,不,他不需要遗忘,他根本没有投入给予过。
她得到的不过是一副不情不愿的肉体皮囊。
她匍匐在地上,试图摸一摸他的衣衫,她指尖触及他笔挺冰凉的裤角,还来不及握住,便被他躲避抽离。
一丝温度都未曾挽留。
“苍哥,求你信我,我没有想要害你,即使你不进来,我也不会真的洒进去!我会终止的,我一定会的!”
奔儿头见她承认了,气得脸发绿,“苍哥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背地里联合外人干这勾当?你他妈真是欠操的臭婊子!”
奔儿头说着话抬腿就是一脚,踹在絮絮胸口,她哪里吃得住这力气,痛得脸色煞白,朝后面躺倒,马仔粗鲁扶起,双手拧到身后,按住她肩膀,抓紧头发,像对待囚犯那般。
乔苍自始至终不语,他复而拿起烟盒,还想再抽出一根,可里面空了,他晃了晃,只有空壳兜起簌簌的风声。
他轻描淡写回应,“已经不重要。”
絮絮的脸扭曲到一起,她的辩驳是那般苍白无力,“还有什么是重要。我就不能一时糊涂吗,我就不能回头是岸吗,我只是一个女子,我抗争不过那些可怕的逼迫我的黑手。苍哥,你感觉不到吗?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说服不了自己对我爱的男人下手,你救过我啊!”
他冷笑,眉目凉薄至极,“那不是一出欺骗的戏吗。”
絮絮哭着摇头,“戏里的演员,没有你,你是误入的,你是真的对我好过。”
乔苍心口微动,奔儿头下意识紧盯他神情,长久以来不间断的自诫,自律,自制,使他不论心底如何波动,面容都淡如止水,奔儿头咳了声,算作信号,征询他还留不留,乔苍听到他提示,毫不仁慈别过头,再不肯多言,奔儿头立马明白,吼了嗓子带走,别污了空气。
絮絮深知大势已去,她闭上眼睛,任由马仔将她拎起,大力推搡出公寓,她依依不舍回头看向这扇门,里面有她这辈子最温柔,最美好的时光,那是一条美丽而迷人的轨迹,蜿蜒陡峭,曲折悠长,世上再神奇的笔,也画不出它的样子。
它可以幻化出无数形状,而絮絮握住的,是它变后的一把匕首,刺入任何地方,留下深深的不可磨灭的印记,可乔苍手中的,仅仅是它变身的一把沙,微风拂过,他便扬了,忘了,丢了。
水尚且有痕,沙却风过了无声。
她嗤笑,未来某一天,是否会出现那样一个女人,想象不出她的模样,她的笑靥,但她无声无息改写他的风月,融化他的冷漠,解开他的心锁,让他也如同红尘中痴痴癫癫的疯子,爱不得,恨不得,求不得,弃不得,销魂蚀骨,衣带渐宽,辗转反复,彻夜难眠。
会吧。
可惜这女人不是她,她得不到他的通融和原谅。
她未曾扼住他情爱的咽喉,如何讨得半点忍让。
奔儿头带走絮絮后,天色越来越沉,从阳光明媚,到黄昏西沉,到月色初上,再到万籁俱寂。
乔苍迟迟没有入睡,他睡不着,仿佛有一股非常浅的力量,在轻轻拉扯他,面前不断浮现闪过絮絮临走时哀戚而恳求的脸孔,她那样温软,那样懦弱,那样胆怯,他根本不愿把她和道上肮脏的人联系到一起,可事实不由他力排众议扮演一个失去了视觉的瞎子,盲目的相信这个女子,她的确不如他所看到那般美好,简单,纯净,可怜。
他独自一人守着空荡冷清的房屋,喝酒抽烟到凌晨。
满身酒气,满口烟气,疲倦不堪。
三点的钟声响过,他仍毫无困意,神智在烟酒的腐蚀下反而更加清明,到了不可控制不可自禁的地步,他烦躁转身,拉开门出去,直奔絮絮被带去的厂房。
途中经过一片茂盛的芦苇荡,隐隐有不知名的灰色鸥鸟盘旋飞过,嘶鸣展翅,其中一只仓皇无措,失去方向俯冲而下,砸在挡风玻璃上,外面夜露很重,掉落的羽毛沾染水珠黏在上面,拂去道旁刺目的霓虹光圈,他开得飞快,疾驰在中央大道上,很快便抵达目的地。
这是漳州最偏僻的近郊,农村住户很多,院落鳞次栉比,横排而列,穿过白桦林,穿过第二弄堂,穿过暗无天日的矮山坡,便是废弃多年藏污纳垢的化肥厂楼。
此时的奔儿头恨得龇牙咧嘴,虽说絮絮不是他安排的,却是他动了恻隐之心说服乔苍把她捎上车的,也是他哄乔苍喝下催情剂,极力撮合他成就花好月圆,才摊上这算计,屈辱是他招的,麻烦是他惹的,他自然义愤填膺,火冒三丈。
手下马仔问,“奔儿哥,人怎么解决?毕竟是苍哥的马子,好歹这层关系摆着,是送出漳州还是…”
马仔欲言又止,这事儿不好定论,见面三分情,何况还睡过,办不好得罪了苍哥,没必要捅娄子,奔儿头是他铁子,他拿了主意,底下人照办,出事儿他兜着。
奔儿头咬牙切齿,盯着关押絮絮的陈旧木屋,“哥几个轮了,这妞儿虽说身材干瘪点,长相不赖,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先解解馋,明儿耗一天,入夜卖到红灯区,和老鸨子打声招呼,苍哥这边送去的,让她以后好好关照,多安排客人。”
很明显关照不是褒义,是要折磨她,压迫她,给她苦头吃,马仔心领神会,“得嘞,有您话就行,您请好吧。”
他刚要转身去办,一簇刺目的白色车灯从几十米开外的芦苇荡穿堂而过,直奔这边疾驰驶来,一个急刹车停稳,刮起烈烈劲风,扑面呼啸。乔苍推门走下,一身布满褶皱烟气的黑衣,在月色下寒光凛冽,闪烁出惊心动魄的锋芒,奔儿头看清是他登时一愣,“苍哥,您怎么跟来了?”
他顿了顿,有些明白,“您不放心,还是舍不得,改主意了?”
乔苍不回答,沉默掀开木屋外垂摆的一扇竹帘,稳步迈入,奔儿头说打算搞她,搞完了送去当低等妓女,给客人洗脚,专门伺候那些外来务工,钱少还苦,累也累死她,咱就别节外生枝,摊一条人命了。
乔苍立在空地皱眉抽烟,一侧紧闭的门扉,里头响声微动,似乎是女人在哭,也似乎是窸窸窣窣脱衣,他慢条斯理就着快要抽完的烟头续了第二支,一边扔在墙根任由它自生自灭,一边让马仔等下。
马仔问您还有别的安排?
乔苍凝视地面投射的人影,淡淡开口,“别难为她。”
奔儿头和马仔对视一眼,后者哎了声,将紧挨的第二重木门推开,里面光束比外面还要更昏暗,近乎漆黑,借着后山树林稀疏的月色,以及两颗悬吊在房梁上的蜡烛照明,蜡烛很粗,很长,除了烧焦的灯芯,通体橘色,蜡油滴答流淌坠下,他们三个人之外屋子里还有四个,都是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在码头守仓库的,体魄格外强壮,看一眼都发怵,十分镇得住场,他们打着赤膊,下面一条黑色西裤,皮带早已解开,两手提着裤腰,裤链也拉开了,似乎准备大干一场,被临时制止,正在待命。
而纤细瘦弱万念俱灰的絮絮躺在破败的土砖堆砌的单人床上,衣衫尽褪五花大绑,捆在麻绳里,从肩膀开始,以交叉的形状穿梭至脚踝,往中间收拢,紧密的蜷缩式捆绑,很痛苦窒息的姿势,不过双乳和私密暴露在绳索之外,完全敞开,方便施暴玩弄。
不知谁在她奶子上泼了酒水,娇嫩的肚脐被烟头烫伤,留下一连串狰狞幽深的小孔,这一幕傻子都看得明白,折磨一个女人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玩得她生不如死,精疲力竭。
她胸脯鼓起,拼力喘息,眼底满是绝望,由于不断求饶,哭喊,嗓子已经沙哑发不出声音,她起初不可置信乔苍会出现,她以为直到死去的一日,都没有机会再看他一眼,见最后一面,本就浓烈止不住的眼泪,更是因他而波涛汹涌。
乔苍从她赤裸的身躯上收回视线,一口接一口吸烟,奔儿头也不催促,站在旁边静静等,狭小的屋子里,足足八个人,却鸦雀无声。
许久后,他终于沉声说,“放人。”
此时的乔苍,刚刚二十岁,意气风发,骄傲自负,比十几年后的他,少了一份理智,多了一份冲动,他偶尔会动容,偶尔会犹豫,还未曾不可一世,冷静到惊骇,杀戮不眨眼。
奔儿头意料之中,又情理之外,他小声提醒,“苍哥,道上也有规矩底线,您把她留下,外人看出女人有可能会成为您的软肋,以后接二连三的麻烦事儿还多,您对付不过来。”
乔苍食指和中指不着痕迹发力,燃烧的烟折断,烟丝粉碎,从高空坠落,当最后一片脱离指尖,深埋泥土,他看了一眼悲惨的絮絮,什么也没说,默许他们继续。
奔儿头使眼色,“把这娘们儿嘴封上,别让她喊软了苍哥的心。也别玩儿死了,留半条命,死在红灯区就和咱没关系了。”
马仔点头,那扇木门随即关合,外面人再也听不到里面呜呜的哭泣,以及那撕心裂肺崩溃至极抓挠木头的刺响。
奔儿头跟出屋子,不远处月色之下,乔苍长身玉立,风华翩翩,奔儿头难得看他为了点私事,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消弭沉默,他到底也是漏夜横跨了大半个漳州市从住处赶到郊外,他迎上去试探问,“苍哥,你是不是挺喜欢这小娘们?”
乔苍靠着车头,掸了掸烟灰,灰烬飘拂,被空气碾碎,尸骨无存,他凝眸看远山如黛,深蓝似墨,“谈不上。我们这样的人,刀尖舔血谋生,不混到塔尖上,都没资格动儿女情长的念头。”
呛鼻的烟雾使奔儿头没忍住咳嗽几声,他伸手想夺过,乔苍自己先失了味道,扔掉踩灭,他拉开车门,身后木屋忽然爆发出一声床铺坍塌的轰隆响,接着窗子上出现交叠的一团黑影,马仔压着絮絮抵在墙壁干,影子二度反射到地面,落入乔苍眼底,他动作一顿,心底像被什么重物堵住,他握拳闭了闭眼睛,最终弯腰坐进去,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絮絮被送到红灯区接客的第三日,老鸨子忽然联络奔儿头,告诉他那丫头跑了,跟着一个客人,似乎往北走了。http://m.zhuishuba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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