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
他的钱夹、办公桌、水杯、车厢,他生活的每一处,都贴满她的相片,狂风,阴霾,雨水,不论怎样的天气,他看到何笙的样子,就觉得世界洒满了春色与温柔。
他常常开会莫名其妙走神,盯着某扇窗子,想象她那一刻是不是在晃秋千,穿着白色还是绿色的裙子,有没有在耳朵上插一朵海棠花。她会不会贪嘴,会不会闯祸,会不会寂寞。
他着了魔,恨不得一分一秒也不分开。
法国知名品牌的彩妆巨头,盛文经过几番努力,拿下了百分之五的全球股份,成果取决于乔苍精彩流利的电话视频,然而兰瑟主管这一部分,因此流言纷纷,很快又传到何笙的耳朵里。
距离桃色爆发过去两个月,她也算给了诸多机会,既然兰瑟不懂见好就收,回避风头,她也无须留情面。
她抵达盛文,乔苍还在广州分部开会没有回来,助理负责接待她,乔太太亲自光临参观查岗,自然是风声鹤唳,许多人都跑来送茶献殷勤,她足足耽搁了一个多小时,极尽亲和从容与她们说笑,才在人潮退去后走上七楼。
经过长长寂静的走廊,何笙瞧见两旁摆放的鱼池,原本地方不算宽敞,只是供人行走穿梭,摆上玻璃缸子,显得更逼仄,她指着好奇问,“谁弄的。”
助理有几分为难之色,“是兰瑟小姐安排的。”
何笙目光在上面定格几秒,笑容越来越冷,直至消失,石沉大海。她什么也没说,一身戾气进入乔苍的办公室。
他一向爱整洁,爱清静,每一处都收拾得井井有条,悄无声息,只窗帘遮掩的角落,传出哗哗的水响,有几分突兀吵闹,她靠近几步去看,竟然是同走廊一模一样的椭圆鱼缸,安置在地板的凹槽,里头栽植了珊瑚和水藻,深处游荡几条燕尾鱼,花花绿绿,十分好看。
这和谐好看落在她眼里,刺得烦躁。
她腔调阴恻恻,“这也是兰瑟小姐吩咐的?”
助理说是这样。
何笙把窗帘狠狠一扯,忽然满溢的阳光,惊了那些安静午睡的鱼,纷纷四下撞击,逃窜,“乔总知道吗。”
助理察觉她怒了,每句话都说得格外压抑谨慎,“乔总出差未归,兰瑟小姐说给他一个惊喜,早晨才搬进来。不过走廊的鱼池他知道,弄了很久。倒没说什么。”
何笙转过身,“吩咐下去,别弄些乱七八糟的碍眼,将走廊上鱼池内的水抽干,池子砸了,鱼送给员工,炸着吃了,还是带回家养,随意。”
夫人发话,助理不敢怠慢,立刻叫来保安,手脚麻利照着做了。等外面的拆了,只剩办公室这一处,他试探问这里的弄吗?
何笙指尖随意拨弄着耳环,“兰瑟在吗。”
助理说在。
她忽而咧开嘴笑,“半个小时后,通知她来收拾残局。”
助理说是,躬身退出。
何笙独自在办公室待了半个小时,谁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不早不晚,兰瑟推门而入。
助理让她来,她丝毫不畏惧,她甚至很期盼这一刻,当面会一会。关于这位乔太太的每件事,她都有耳闻,并且认真打探过,女人那点手段,玩什么她也不怕。
她刚推开门,一声女音呵斥从里面传出,“出去。”
兰瑟一愣,还要往里走,扑面而来的劲风,极大力道,分不清从哪一处窜出,将她长发都掀起,啪嚓一声,撞上距离她脸孔不足十厘米的墙角,顷刻粉碎一地。
她几乎本能躲避那一下,后退走出,她稳了稳心神,感觉自己被耍了,有些不满,再度推开的噪音很大,她原以为等待自己的是一场破口大骂,甚至嘲讽奚落,然而她想错了。
何笙风情万种坐在椅子上,手托腮媚笑,温柔至极,看兰瑟的目光,也丝毫不排斥,友善且平和,连失礼的探究都不见分毫。
“你买的鱼?”
出乎意料的,兰瑟仓促站定,姿态分外妖娆,抿了抿唇上的口红,“是我。”
“都是什么品种呀,你介绍给我听听。”
不失礼数的背后,藏着一股居高临下,呼来喝去。
兰瑟隐隐不耐烦,“您有正事吗?公关部很忙。”
何笙故作无辜眨眼,暗藏刀枪,射出的光极其凌厉,“我高兴就是正事呀,乔苍在这里,也得哄我开心,我不开心了,那可是天翻地覆呢,公关部算什么,公安部我也不放在眼里呀。”
她说着话,将桌角数十万的玉石笔筒轻轻一推,那玉石很脆,摔在地上又一滩碎末。
她露出几颗糯米牙齿,眉目明媚欢喜,兰瑟知道这只笔筒,乔苍格外喜欢,就为搏何笙一笑如此可惜毁掉,她握了握拳,没再反驳,走到鱼缸前,那几条漂亮的鱼,翻着白肚皮,早没了声息,一动不动浮着,吓得她花容失色,“怎么死了?”
她愤怒看向何笙,后者撩了撩长发,轻描淡写说,“我多喂了些鱼食,可能撑死了吧。”
兰瑟冲向窗台,拿起盛放鱼食的钵盂,竟然空了,她大吼,“这么多,你怎么都喂了?”
何笙说它一直吃,我自然就一直喂呀。
兰瑟知道她今天是故意来找事的,这女人笑里藏刀,还不如直截了当吵闹,戴一张面具,反反复复试探,遮掩,折磨,更拿捏不准。
她丢掉钵盂,强作镇定,不卑不亢,“乔太太,您许久不来一次,鱼缸就放在阳台上,并没有碍着您的事,您管得也未免太宽。”
何笙打了个哈欠,“他不喜欢这寻常东西,他平时都是玩鹰的,你知道鹰吗?食肉,野蛮,血腥。不喜欢人喂,它喜欢自己捕猎,看准的猎物,从天空俯冲而下,没有任何征兆,用尖锐的利爪活活挠死,血肉模糊白骨森森,拖进自己的领地,一点点蚕食美味。”
兰瑟从未见过把恐怖的杀戮说得如此轻巧的女人,她冷笑,“您怎知他不喜欢?盛文这么多年,不许侍弄花鸟鱼虫,可我来了之后,那鱼池也建成了,他没有干预。”
何笙笑着看她,“我的男人,我还比不过你了解吗。照你这个逻辑,他曾顺路捎女下属回家,难不成上了他车的女人,也能上他床呀?”
兰瑟被噎得脸色一红,何笙绕过书桌,悠然自得触摸头发,晶莹剔透的钻戒白光一闪,屋内像燃了一道闪电璀璨夺目,“我不喜欢屋子里有水声,我不喜欢的,乔苍一定也不喜欢。”
她经过兰瑟面前,微微驻足,倾身凝视她耳朵挂着的蓝紫色吊坠儿,鼻子动了动,敏捷嗅气味,“以后讨好一个男人,记得先讨好他太太哦。”
她留下这一句,笑着说你忙,不打扰。最后望了兰瑟一眼,这一眼,仿佛长在寒冰中的利刺,褪去伪装,又冷又尖。
三年来何笙不问世事,场面上几乎看不到她,碍着和周容深的旧情,不愿激起波澜,一些宴会能推也推了,兰瑟勾得她阔别许久出手,到底是昔年权贵圈数一数二的厉害角色,这一跟头把兰瑟栽得相当狠。
走廊的鱼池空了,几条鱼苟延残喘,有职员不忍心,问怎么不养了。
拿着抽水管的保安说,“乔太太不喜欢,谁还敢养?”
办公室内的死鱼随后被抬出来,职员挤眉弄眼,八卦心浓厚,“哎!那不是兰瑟送给乔总的吗。乔总还没瞧上一眼,死得这么快?”
保安冷笑,正要解释,兰瑟怒气冲冲走出来,她看到走廊上面目全非,自己的心血,自己的礼物,眨眼间毁于一旦,她怒不可遏踢翻了鱼缸,仍不解气,又去踩踏地上的水泡,众人围拢一团,窃窃私语,她受不了这些幸灾乐祸或怜悯她撞了枪口的审视,咬牙疾步消失在尽处。
何笙闹了这一出,心情欢愉,回去多吃了一碗粥,趁着阳光正好,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似醒未醒间,忽然有一只大手,狠狠掐自己屁股,她蹙眉哼唧了声,反手去搪塞,那手倒灵巧,躲得干脆,又落在另一边,揉得不亦乐乎,像捏面团似的。
她抄起睡前看的杂志,狠狠朝后面甩去,那只手果然离开她屁股,接住了杂志。
半分钟后,清朗醇厚的笑声传来,“乔太太看的是色情杂志。”
何笙一个激灵,困意全无,翻身跳起,光着一双嫩白脚丫,“才几点就回来了?”
乔苍似笑非笑,手指停在杂志最淫靡的一幅图上,“原来你喜欢这个。”
她其实也是无聊,完全没看到这一页,她一把夺过,撕了几下,丢进垃圾桶,弯腰摆弄茶壶。乔苍扯下领带,脱掉西装递给保姆,挥手让她下去,意味深长注视何笙,“乔太太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一件大事。”
何笙斟茶的手一顿,他何其耳聪目明,他自己公司里,即使远在天边也瞒不过他。她漫不经心说,“是做了。怎么。”她歪头笑得嚣张,“心疼美人儿,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乔苍故作深沉,扳着一副面孔,“她哪里招你了。”
她也敢无理取闹,“没招我,就是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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