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564章

作者:西子

“乔太太这样喜欢?”他高大的身躯被阳光溶成一抹黑影,笼在她头上,皮笑肉不笑,“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佣人扑哧一声,低下头跑了,何笙也替他臊得慌,“多大的人了,还和女婿争宠,传出去让人笑话。”

竟然不回答。乔苍眼底的光倏地更冷,“谁认这个女婿,我一家之主的地位到底还有没有。一个混蛋也想攀我乔家这门亲。”

“哦?”她笑眯眯放下扇子,往摇椅上一倒,四十多岁的女人,容色不减当年,风韵犹存,妩媚多情,“比乔先生还混蛋吗?”

“胡闹!”

乔苍脸色铁青,踢了一脚椅子,顿时摇摇晃晃起来,她躺在上面笑得更大声,又见他还气着,手指勾住他皮带扣,往自己身上一带,他毫无预料,生怕压痛她,敏捷一搪,臂肘撑在了扶手,虚虚浮浮横在她头顶。

她脸蛋儿媚气得要命,那股浓烈的女人味,犹如一缕焚烧的罂粟,死命钻进他鼻孔,钻进他心里,浇灭拖垮他的理智。

何笙含住他的唇吻了又吻,“怎么,我替女儿求情,你还不应呀?”

他眉目终于生起一丝浅浅的笑意,“乔太太练了几十年,哄我的手段登峰造极。”

她朝他脸贴得更近,“那你还吃这一套吗?”

他不阴不阳哼,“你就是料定我逃不过你,才敢肆无忌惮。我早晚死在你这副放荡样子里。”

何笙得意发笑,伸手捂上他的嘴,“胡说八道。”

她让他偷香过了舌瘾,席间总算没有太为难薛止,只是两杯酒过喉,漫不经心问了句,对乔慈有什么打算。

薛止斩钉截铁说,“我会尽快混出头脸,迎娶乔慈。”

实在又挑不出错,何笙笑着给他夹了一只虾,乔苍却在这时几声冷笑,“你拿什么娶我女儿。我在你这个年岁,已经掌管一座码头,一呼百应了。”

薛止不骄不躁,干脆利落,恭敬起身为他斟了一杯酒,“拿我的真本事娶。我比不得伯父,但比其他人还绰绰有余。”

乔苍碰杯的指尖一顿,眉梢轻挑,混小子够狂的,什么屁都敢放,这点倒是有些混大哥的模样。

薛止举杯说我敬伯父一杯。

乔苍未曾理会,把他晾在那里,何笙的脚在桌子底下狠劲踢他,踢得自己都肉疼了,他依然纹丝不动。

好半响才似笑非笑说,“我一向狂傲,不是什么废物给我递酒,我都受敬的。”

薛止隐隐蹙眉,“伯父的意思是。”

乔苍从椅子上起身,推开了露台的窗子,背对他望着远处的夕阳西下,“有胆量和我过几招吗。”

女婿打岳父,输了更不被瞧上,赢了是失礼,薛止一时拿不准,有片刻迟疑,乔苍已然走进院子,负手而立等他。

乔慈哀求何笙圆场,“这像什么样子吗,他怎么敢打父亲。”

何笙看着盘子内的菜,一言不发,其实最疼乔慈的便是乔苍,他曾和她说,不如把女儿留在身边一辈子,我们养得起,以免她被外面的那些混蛋欺负。

在他眼里天下最好的男儿也配不上乔慈,他一万个放心不下,又一万个无可挽留。

他抗拒着她长大,抗拒着她动情,抗拒着她时常不回家。

抗拒着有某个男人忽然降临,替代了她心中,父亲无所不能的位置。

她握住乔慈的手,摇头皱了皱眉,她顿时不敢再吵闹。

何笙又看向薛止说,“不必拘束,你伯父就是试一试你。你只管使出全力和他打,打伤了不怪你,他还高兴呢。打输了你和乔慈可不一定还有结果。”

薛止听她这样讲,便起身迎出去,乔苍不知和他说了什么,他眼底一闪而过半秒的惊愕,薄唇动了动,似乎觉得不妥,乔苍眉眼显露一丝不耐烦,极其果断出手抓向薛止的肩膀。

几十回合过去,他始终都是一只手,进攻或抵挡,气定神闲博弈,到达一百回合,他才动用另一只手,原本自如的薛止顷刻便有些招架不住。

乔苍一辈子文武双全,昔年漳州港年少称霸,凭借的就是胆识与功夫,后生晚辈自然不是他对手,薛止拳脚功夫很出色,也迅猛,只是从头至尾依然被他狠狠压制,倒也没落太多下风,有把子咬劲儿和狠劲儿。

这两百回合,拳脚碰撞的声响突突震天,乔苍将混小子的能耐摸了七八成,广东这潭水,他的道行足够趟。若两人成了姻缘,自己暗中保驾护航,为他铺一铺路,更是不可限量。

他沉默收了手,面不改色,稳步走回来,薛止喘得有些急,他坐下再未多说,一杯连一杯饮酒,小子敬他时也接了。

乔慈可是看得胆颤心惊,她试探问,“父亲,您答应了吗?”

何笙哭笑不得戳她额头,“傻了?你父亲酒都喝了,还能不乐意吗。”

乔慈大呼万岁,她一时得意忘形,挽住薛止的手臂,枕在他肩头,“太不容易了,你过了我父亲这一关,你知道你有多厉害吗?”

乔苍放杯子的声响重了些,她立刻意识到,端端正正坐好。

晚餐结束,乔慈欢天喜地跟着薛止离开,念叨今晚去广场看河灯,明早回来。

乔桢的屋子锁着,如今一晃,是他在新西兰留学的第三周。

这热闹的别墅忽然空旷下来。

到处都冷冷清清。

何笙无精打采盯着那一桌被保姆收拾的残羹冷炙发呆了许久,回过神来缠着乔苍出去看月亮。

她还像昔年二十出头的无赖样子,赤裸小小的脚丫,吵闹非要他背,不等他答应,便嘻嘻哈哈往他身上跳,像一只灵巧的白猴子。

他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好蹲下将她牢牢固定在背上,围着庭院一圈圈晃悠。

鱼池洒满月光,夜色下粼波闪烁,痴缠的一双倒影在水面,被一条鱼的尾巴甩出淡淡涟漪。

她指着说,“我怎么好像变小了。”

他轻声笑,“往后会更小,越来越抽。”

她嘟囔说那最后会不会小到你手指可以捏住我?

他被她逗得更无奈,“不会,因为我也在变小。”

何笙眉开眼笑,“乔先生在我心里永远高大英武,是我的天。”

她不知怎么了,莫名很想哭,脸颤抖着迈入他衣领,熟悉的味道传来,他在的地方,她总能安心。

可恨这时光怎么过得这样快,眨眼他们都老了。

她还记得初见,他清俊深邃的眉目,记得他风华毓秀的气度,记得他轻佻不羁的戏弄,记得他抱着她,穿梭五彩斑斓的灯笼,触摸如海浪耀眼的星光,将她托在肩膀,漫过庙会长长的人群。

二十八年前,她在南城揭开他面具的霎那,风月已成定局。

只是他们各自执念权势与安稳,后知后觉罢了。

那年三十五岁的乔苍,十九岁的何笙,都是最好的年华,遇到的也是最好的彼此。

她眼角淌落一滴泪,没入他脖颈,炙热的温度令他脚下一僵,他声音内有隐隐的慌乱,“我捏疼你了。”

他匆忙松开握住她腿根的手,她笑中是哭,哭得更胜一筹,眼泪也越掉越多,“乔先生,你果然没有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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