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83章

作者:西子

常老很感兴趣望向我,“哦?何小姐如此有把握,能让我领教一招吗。”

我说常老势在必得,如果我让您输了,您答应容深一件事吗。

他说当然,君子协定,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出尔反尔。

我这才接过周容深手里的白子,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他有些担忧我,手在我腰间轻轻捏了捏,我从容不迫笑,在常老的注视下将白子放回棋盅,猛地掀翻了棋盘。

无数颗黑子白子抛向空中,交错纵横,我和常老对峙于这样的眼花缭乱之中,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而我唇角的弧度却越扬越高。

周边狼藉一片,黑白子交融散落到每一处,我托着腮笑说,“何必计较输赢呢,谁占了上风,谁又落了下风,还不如糊里糊涂一盘和棋,战场无常胜将军,只要常老的黑子不能赶尽杀绝,容深的白子就有绝地重生的机会,到时候杀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黑子还能占上风吗?兴许全军覆没也不好说。”

周容深抿唇沉默,将身体倾斜护住我,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伸入口袋,眼睛死死锁定在常老脸上。

然而短暂的僵持和静默后,常老忽然哈哈大笑,他笑得很真,也很愉悦。

“何小姐人美,更智慧,也有胆量,真是不可多得的尤物,让我十分喜欢。”

这胡搅蛮缠的事我能做,周容深做不了,女人是聪慧机灵,男人就是示威挑衅,他如果把棋盘掀了,这气氛就僵死了。

常老挖好坑等周容深跳,就为了堵他嘴,让他不得不妥协一步,这可是珠海地盘,特区局长的身份也不管用了,我不撒泼耍赖蒙混过关根本没路子化险为夷。

漂亮女人有的是,沈姿会输给我就是没我聪明,没我在男人圈会交际,别说她这种家庭主妇,一般混社会的女人都不是我对手,官太太哪有那么好当,场面上应酬差事太多了,玩儿不出一副漂亮手段,熬上位也坐不长久。

周容深爱我的美色,我的机灵圆滑,我爱他对我的好,他的权势地位,我们各取所需,权贵间的情爱没有点图谋,是不可能守得住的。

所以我千方百计保养自己的脸蛋,在一些场合出风头,让所有女人都在我的压制下黯然失色,他爱的就是我这个,我必须使劲卖弄。

常老一边喝茶一边饶有兴味在我脸上打量着,“何小姐这一招,我领教了,的确精妙绝伦。”

我媚笑着伏在桌上,这个姿态将身体勾勒出一道极其优雅玲珑的曲线,“那常老答应我的事还算数吗。”

他抿唇咽下一片茶叶,“何小姐是投机取巧,不是凭本事赢的,我也要算数吗?”

我笑眯眯眨眼,“兵法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在僵局里垂死挣扎,这是最愚蠢的作法,耗尽气力不说,还会助长对方嚣张的气焰,我可看得清楚,常老在容深举棋不定的时候脸上表情很是得意呢。”

他哈哈大笑,笑得比刚才还要愉悦,“真是巧合如簧的妮子,一丁点亏也不吃,也不给人留面子。周局长,平时怎么受她的欺压。”

周容深见事情被我巧妙糊弄过去,他松了口气,手从口袋内不动声色抽出,揽住我肩膀,“自然是让着她多一些,才有好日子过。内人顽皮任性喜欢吵闹,常老见笑了。”

常老笑出满脸皱纹,眼睛里精光四射,看得我有几分不自在,二姨太听见棋盘被掀翻的动静从厨房走出来,她扫了一眼地上铺满的狼藉,从侧面弯腰搂住常老脖子,“这是谁输了,急得把棋盘都扔了?”

常老拍了拍她的手,“小二,这位何小姐可是把你都比下去了。”

二姨太哟了一声,“这么厉害,我是老爷手把手调教出来的,下棋就没输过,怎么我都不是对手了?”

“何止你,我不也输了吗。”

二姨太扭头看向我,在我脸庞和身体上细细打量几个来回,表情讳莫如深,带了一丝排斥,我和她目光碰撞时,她出于礼节朝我笑了笑,笑得非常敷衍。

常老问她饭菜还有多久上桌,二姨太说快了,厨师摆盘呢,正统的粤菜,闻着都觉得馋。

她十足媚态,眼尾勾着周容深,“今儿托周局长的福,我也解解馋,平时老爷喜欢京菜,家里厨子也做京菜多,想吃这么齐全的粤菜,眼巴巴等着逢年过节呢。”

常老笑骂了声,问她有这么苛刻吗,哪天不满足你的嘴。

二姨太说哪天也没今天丰盛,怎么着,您还不让我拆台啊?

周容深闷笑出来,“原来常老和我一样,家中地位都不如女人。”

常老在二姨太脸上捏了捏,他打开茶盖,吹拂着水面飘荡的碎沫,嘴上对我说,“虽然输给了何小姐,但输得很痛快,这辈子我赢了许多人,第一次输在一个女人手里,过程很是回味无穷。何小姐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我要常老不为难容深。”

我这句话说出口,气氛顿时微妙起来,常老笑而不语,手指在紫砂壶上抚摸着,二姨太和他讲笑话他也不理,眼底隐约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周容深搭在我腰间的手不着痕迹紧了紧,我摸索到身后握住他,示意他不必担心。

现在我只能撒泼到底,也没有回头路了,常老一旦开口势必要威胁周容深替他办点事,所以根本不能给他张嘴的机会,出了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收回去就难了,肯定要鱼死网破。

掀翻棋盘其实是我的试探,目的为了摸透常老的性格,对症下药和他来一番唇枪舌战,能扛得住我几回合的还真不多。

常老如果是一把流氓骨头,那只能任由周容深硬碰硬,倘若他还讲究点颜面气度,不和女人计较,那我足够对付,很明显常老是后者。

他低垂着眼眸观赏烧得细腻的茶釉,紫金是漆釉里最稀罕的品种,非常昂贵,一只紫金釉的砂壶,市面上几十万都是便宜的。

常老爱不释手在壶嘴上一下下敲击着,“何小姐懂茶道吗。”

“茶道我不懂,人道我研究过。常老是要做活得通透的人,还是活得糊涂的人。”

他问我下棋时不还说糊里糊涂最好吗。

“待人接物糊涂为了图踏实,图安宁,图自保,这是大智若愚。看自己可不能糊涂,那是没羞没臊。以为能胜天一招,其实连天什么时候打雷都不知道,瞅不冷劈到你头上,吓得你一激灵。”

常老眯了眯那双冷冽精明的眼睛,“何小姐要我答应不为难周局长,那什么程度算为难。”

我俏皮歪着头,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当然是我觉得为难了,就都算为难,你们谁不让着我就是小人。”

他一愣,没想到我这么放肆,可我的放肆落在他耳朵里,软绵绵喜滋滋的,反而很让他受用,他笑得胸口不停起伏,有些急促喘息,二姨太哟了两声,赶紧拍打他脊背为他顺气,“老爷这是怎么了,何小姐说了什么呀,瞧把您高兴的。”

我趁热打铁将常老手上的紫砂壶夺了过来,“兵不厌诈,常老说自己是一诺千金,可不能耍赖让我瞧不起,不然这紫砂壶,我也给您摔了,让您长长记性,办不到的事啊,别出去瞎应承。”

我脸上嚣张又猖狂,周容深看着我也彻底笑出来,他警告我不许和常老无礼,然后将茶壶重新还回去,常老玩笑说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我招惹不起的人,不招惹就是了。

我问常老答应不答应。

他说我敢不答应吗,我如果不答应,何小姐不是要把我的宅子都烧了出气。

我听他语气的确不打算为难,心里从进门就吊着的那口气,总算长长吐了出去。

真险,下盘棋就这么险,周容深当初在南三角和那群红了眼的亡命徒厮杀搏斗了几天几夜,他到底怎么熬出来的。

保姆将菜全部端上桌后,招呼我们去餐厅,路过门口的时候,外面院子传来一阵汽车熄火的声响,保姆掂起脚看了看,大声说小姐和乔先生回来了!

她摆好碗筷开门迎出去,果然是乔苍和常锦舟,她挽着他手臂,一脸明媚笑容,正和他念叨西街新开的扇子店,她非要乌镇一家丝绸铺的扇子,夏天扇风不仅凉快,香气也很怡神。

乔苍很安静听她说这些男人根本不感兴趣的事,他们进门后同时抬头看到了我和周容深,乔苍一脸平静,如同面对两个陌生人,常锦舟倒是很惊讶,她问常老怎么家里来了贵客不提前告诉她,她早些回来招待。

“告诉你什么,女大不中留,乔苍事情那么多,你还非要去缠他,我管得了你吗。”

常锦舟将绯红的脸埋在乔苍臂弯里,她小声问我烦你了吗?

乔苍笑着拍了拍她后背,带她走过来在餐桌坐下,常老是主位,周容深在他右侧,二姨太在左侧,我对面就是常小姐,她落座后问我身上的旗袍很好看,是在哪里买的。

我告诉她是容深出差江浙为我淘来的,如果常小姐喜欢,我让他为您留意。

她咬着筷子头想了想,“这点小事不麻烦周局长了,多谢周太太美意。”

上一篇:圈套

下一篇:我的18个特种兵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