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法兰西 第52章

作者:孤山钓雪

“对!回巴黎去!”

“你应该和你的臣民在一起!”

路易十六犯难了,他扭头看了眼安宁。

安宁:“要我说,您应该去巴黎,反正都是住在宫殿里,住凡尔赛还是住杜尹勒里宫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是吗?”

路易十六支吾了一下,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露台,跑回了屋内。

民众立刻聒噪起来:“陛下去找那个奥地利娘们了!”

“让那个奥地利娘们出来!”

“奥地利娘们不会逃跑了吧!”

愤怒的民众又一次举起了手里的枪,开始齐声高呼“让王后出来!”“让奥地利娘们出来!”

安宁从露台门边退回来,转身对王后说:“群众在呼唤您呢。”

“不!”玛丽王后断然拒绝道,“他们会向我开枪的!”

安宁:“他们暂时还不会的,我可以和您站在一起。他们如果开枪,就让他们连我一起打死吧。”

玛丽王后深呼吸,闭上双眼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

她的皮囊确实好看,只可惜今天她又弄了个彷佛黑人爆炸头的头型——这个年代好像特别流行这个发型,安宁印象中贵妇人都是爆炸头。

可能是因为现在的生产力水平下,爆炸头比较难维持比较费钱?

终于,王后睁开眼睛,看了眼安宁:“不用了,我绝不和一个皮匠的儿子一起站在露台上。”

安宁皱眉,突然很有给这娘们一巴掌的冲动。

什么玩意儿,不会看时势的吗?

安宁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好吧,您请便。”

王后双手提着裙子,走向露台。

她走出露台的时候,民众正在高喊“让那个奥地利娘们滚出来”。

看到她出现后,群众安静下来,但是他们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步枪。

玛丽王后面对下面黑压压一片枪口,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然后她开口道:“我就是你们的皇后,那个奥地利娘们。”

紧接着皇后在群众反应过来之前,双手提着裙子,对他们行屈膝礼。

“法兰西万岁!”她说。

民众渐渐放下高举的步枪。

不知道谁起了个头:“王室万岁!”

接着就响起一片参差不齐的“王室万岁”的欢呼声。

玛丽王后转身进屋,摆出一副高傲的表情,挑衅似的看着安宁:“搞定了!”

安宁只能撇了撇嘴:“您做得很好。”

然后王后转向路易十六:“我们应该立刻离开凡尔赛,住到凡尔登要塞去。这样这些平民就没办法威胁到我们了!或者我们直接逃到奥地利去,正好我现在很怀念美泉宫的大花园了!”

路易十六皱着眉头:“我是国王,不是逃兵。现在我跑了,国民会怎么看我?”

“你不走吗?好,我走!”玛丽王后气呼呼的离开了书房,出门的时候还用力摔了下大门。

安宁坐看事态的发展,他今晚已经出够风头了,所以他决定把剩下的风头交给姗姗来迟的拉法耶特。

穆尼埃上前一步:“陛下,王后她走了。”

路易十六挥了挥手,自暴自弃的说:“走吧,让她走吧!”

话音未落,房间的门开了,拉法耶特拽着王后的手,把她拖了进来。

随后进来的还有王后的几名女侍卫,克里斯蒂娜也在其中。

一看安宁也在房间里,克里斯蒂娜就疯狂给他递眼色,但是安宁全都装没看见。

拉法耶特:“我在凡尔赛宫的后门, 看到王后殿下行色匆匆。殿下,这种时候你应该在陛下身边陪着他才对。”

拉法耶特说话的当儿,一个少校带着一群国民自卫军涌进了房间。

拉法耶特对路易十六行礼:“陛下,人民的诉求,我想您已经听到了。我已经让人在杜尹勒里宫做好了准备,那座宫殿随时准备好迎接法国的国王。”

路易十六深吸一口气,然后指着拉法耶特:“你!还有你!”

他又指着安宁。

安宁:“啊?我是来护驾的啊,天地良心!”

拉法耶特严肃的说:“我也是来护驾的,而且还是陛下您亲自下的诏书呢。”

安宁:“对啊!”

路易十六长叹一口气,他一屁股在书桌后面坐下,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好吧好吧!要我去杜尹勒里宫,那就去好了。你们要我的王权,要君主立宪,那就立吧!把法桉和宣言拿来,我这就签字。”

在场的米拉波和穆尼埃都喜形于色,拉法耶特也微微弯起嘴角。

至少在这一刻看来,法国的君主立宪是成了。

穆尼埃兴奋的说:“革命成功了!可以到此结束了!”

米拉波则冲到露台上,对下面的民众喊:“国王陛下同意去巴黎!同意君主立宪!我们胜利了!”

民众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欢呼起来。

渐渐的,他们开始唱一首歌叫《会好的》,一时间欢乐的气息萦绕在凡尔赛宫上空。

第083章 如何多快好省的解决财政危机

这天晚上,法王一家就被国民自卫军护送回了巴黎市内,住进了杜尹勒里宫。

包围凡尔赛宫的民众也跟着护送国王的国民自卫军,浩浩荡荡的就回城了。

国王进城了,国民议会的先生们用了一晚上来讨论自己怎么办,最后也决定搬进城去。

于是拉法耶特派人去把杜尹勒里宫旁边的皇家马术场给清理出来,马都抓出来另外找地方养着,马粪铲一铲,再找木匠做了一整套阶梯型的看台,改造成了会议地点。

第一次去这个新会场的时候,丹东连着抱怨了一上午,说他闻到了马粪的味道。

安宁其实也闻到了一点点,但是他这个人经历过大学宿舍的考验,能迅速忽略附近环境的异味。

没有这个技能是没有办法在男生宿舍生存下去的。

十月底,国民议会终于在原来的皇家马术场里安顿下来。

在新场地的第一次会议,议题是一个颇具火药味的问题:如何解决法国现在的财政危机。

虽然革命了《人权宣言》也颁布了封建特权也废除了,虽然粮食的丰收安抚了巴黎的民众,但是法国的财政危机并没有得到缓解。

法国已经负债四十亿利弗尔,国库根本就拿不出钱来偿债。

更糟糕的是,现在根据八月法令,农民彻底结束了封建义务,不再需要承担繁多的苛捐杂税,他们索性干脆什么税都不交了。

不但农民不交税,城市的平民有很多也拒绝缴纳旧有的税费,不承认这些旧制度的“遗毒”。

结果就是偌大的法国,一点税都征不上来。

现在国民自卫军的军饷,基本都靠大贵族和大商人的赞助,巴黎以外的市镇接连出现了当地自卫军发不出军饷的情况。

而更加糟糕的是原本的王国军队的状况,因为王国已经完全停摆,这些军队已经很久没有开军饷了。士兵哗变的消息时不时就传到巴黎来。

安宁甚至受到了拿破仑的来信,信上这位年轻的少尉抱怨自己在部队得到的工钱比以前更少了,只有基本的工资,他不得不额外花钱去缝补军服。

再不解决财政问题,新生的君主立宪制的法国,就要死在襁褓里了,甚至等不到第一部 君主立宪的宪法的颁布。

所以国民议会的代表们不得不中断了原本的立宪议题,讨论怎么解决财政的危机。

律师巴纳夫率先发言——他因为在革命之后力挺暴力革命获得了相当大的声望,现在已经是议会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之一了,地位仅次于米拉波和穆尼埃。

巴纳夫站在崭新的演说台上,双手扶着演说台那油漆刚干的新栏杆,大声疾呼道:“要解决财政危机,有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在座的各位大贵族,还有大商人,银行家,康慨解囊!

“你们有那么多的财产,自然应该多承担一份责任!”

代表席发出成片的嘘声。

大贵族、大商人和银行家纷纷用这种直白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反对。

但是巴纳夫毫不退让:“我认为应该发行一种一次性的爱国债券!由大家基于自愿和平等的原则认购,只要发行个十亿利弗尔面值的债券,就能完全解决我们的财政困难!”

“异想天开!”马上有大腹便便的代表站起来驳斥,“十亿利弗尔,你以为这是个小数目吗?难道你要让我们倾家荡产吗?”

巴纳夫依然没有退让:“现在的问题是,军队连军饷都开不出了!你们也见识过十月的凡尔赛进军,那是饿得过不下去的民众做出的事,想想看穷得过不下去的士兵们会干什么!实际上最近总能听到士兵哗变的消息!”

巴纳夫说完,刚刚还十分激烈的反对声一下子就低下去了。

有钱人们面面相觑,显然他们都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巴纳夫还在继续:“你们难道希望看到士兵们冲过来洗劫你们的财产吗?愤怒的民众能把德洛奈侯爵刺在长矛上游街,愤怒的士兵就能做同样事情!你们谁想以那种形式游街呢?是你吗?还是你?亦或者是你?”

巴纳夫连点几个人,结果没人敢接茬。

一时间整个马术场——前马术场都陷入了安静之中。

巴纳夫很得意:“没错,就是这样,我们大家都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所以我提议,为发行爱国债券投票!”

议长穆尼埃站起来:“有人反对吗?如果无人反对,现在就开始表决。”

半个小时后,表决结果出来了。

超过半数议员不同意发售爱国债券。

巴纳夫愤怒的狂捶演讲台的栏杆:“你们会后悔的!等你们被叛军送上绞刑架的时候,一定会后悔的!”

说着他愤愤不平的下了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时候,一名身穿黑色教士服的身影站起来,示意议长自己要发言。

一开始安宁没太在意这个人。

议会里穿黑衣的人一般都是保守派,以一群死硬派教士和小贵族为主,他们几乎全部都穿着一身黑,所以又要黑党。

一般这些一身黑的人站起来说话,都是老三样,无非就是换一个方法来争夺已经失去的封建权力罢了。

黑党有些教士,甚至主张恢复什一税,可以说反动到了极点。

但是安宁看清楚这个黑衣人是谁之后,立刻来了精神。

这个人是塔列朗。

安宁估摸着,这个变色龙大概要提出他那个惊世骇俗的、背叛了所属的阶级的建议了。

塔列朗站到了崭新的演讲台上,双手抚摸着扶手上的新漆慢条斯理的开口了:“其实,还有一个解决财政危机的好办法。倒不如说,现成的解决财政危机的办法就在那里摆着,为什么诸位先生们没有想到呢?”

塔列朗环视整个房间。

有人不服气的大喊:“别吹牛,你还能凭空变出钱来?”

“我虽然不能凭空变出钱,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哪里有钱可以拿。”塔列朗慢条斯理的说,然后瞥了眼黑党的首脑,莫里哀神父,“教会在数百年来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我们只要没收教会的财富,财政危机就迎刃而解了。”

会场上立刻爆发出一阵嘈杂声。

黑党的莫里哀神父直接站起来,怒道:“你说什么?塔列朗,你个教会的叛徒!你对得起教会对你的养育之恩吗?”

塔列朗耸了耸肩:“教会确实对我有恩,可是现在我是国民议会议员,法兰西正处在危难之中,我不得不站出来啊!”

安宁是服气的,这才是真正的骑墙派大老啊,你看这句“法兰西正处在危难之中”说得多么的大义凛然。

安宁折服的当儿,整个大厅一片嘈杂,各种声音都有。

就在这时候,米拉波站起来,用浑厚的嗓音压住了所有的议论:“各位!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啊!根据我们已经确定的宪法原则,天赋人权,人人平等,教会的特权会永久性的废除!

“今后法国应该拥有一个全新的、国家化的宗教,就像英国国教一样,教士们再也不需要那些奢华的法袍和金银法器,统统都可以充公啊!

“还有教会的田产,以及那些大得下人的教堂,全部可以收归国有。

“这样一来,法国会得到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财富,足够支撑我们到建立全新的税收制度了!”

米拉波话音落下,嘈杂声再次高涨,人人都在针对这个爆炸性的言论发表自己的看法。

只有安宁,保持着安静。

丹东本来正在和别人热烈的讨论呢,突然注意到安宁没说话,就靠过来问:“你怎么不发表意见?”

安宁撇了撇嘴:“教会财产充公,确实可以暂时解决财政危机,但是……长远来看这有可能导致教会的分裂,甚至进而导致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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