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法兰西 第53章

作者:孤山钓雪

安宁其实是看过剧本直接剧透。

但是在丹东听起来,这就是对未来的展望。

丹东:“不……至于这样吧?”

“怎么不至于?你想想看,在落后的地区,比如旺代之类的地方,教会的神甫就是当地社区生活的组织者,神甫在本地农民那里都很有声望的。现在你要抄了这些神甫们的家,农民会怎么办?”

丹东抿着嘴,陷入了沉思。

旁边的罗伯斯庇尔也转过头来,对安宁说:“你这么一说,确实……但是又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解决财政问题了。我们不能只占好处。好在只是农民的叛乱,应该很快会被国民自卫军镇压下去。”

安宁看着罗伯斯庇尔:“那万一农民们从海上得到了英国的帮助呢?”

罗伯斯庇尔也沉默了。

安宁叹了口气:“不过,你说得很对,现在除了征收教会的地产之外,没有解决财政危机的办法了。我赞成征收教会的财产。”

当天晚些时候,经过激烈的讨论,议会以568票赞成比346票反对的票数,通过了全面征收教会地产的法桉。

作为征收教产的附带,议会同样还决定,收回教皇在法国的两个飞地阿维尼翁和孔塔-弗内森。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个决定,点燃了内战的狼烟。

第084章 在酒馆里

就在旧皇家马术场里的先生们热烈讨论要把国家引向何方的同时,巴黎的民众也在热烈的讨论着政治。

三个月前,巴黎的酒馆里最火热的话题一般是妓院到的新货,或者街边出现的新的迷人的柬埔寨女郎。

曾经巴黎的酒鬼们醉心于讨论柬埔寨女郎没是不是跟魔鬼做了交易,导致她们一出现,自己的眼睛就牢牢的盯着她们的胸肌。

好看的言情

但是现在,柬埔寨女郎们失宠了,酒鬼们再也不讨论她们教山羊识字的把戏,不讨论她们的身材。

现在酒馆里最流行的话题,是哪位先生又做了康慨激昂的演讲。

相当大一部分酒鬼不识字,看不懂登载在各种报纸上的发言稿,但是他们能绘声绘色的模彷讲台上先生们的一举一动、把声调学得惟妙惟肖。

巴黎人吧到议会和各种俱乐部去看演讲,当成了一种时尚,不光酒鬼们爱看,长裤老爱看,穿套裤的先生们更爱看,甚至连城里的贵族小姐们也爱看。

这个时间段,只要你能在议会的演讲台上获得掌声和欢呼,第二天你就会成为巴黎家喻户晓的名人

这天,野玫瑰酒馆和往常一样,又在讨论今天演讲的先生们。

酒鬼们正眉飞色舞的讨论着,突然有个人长叹一声:“哎,你们有没有发现,自打国王搬到了巴黎城里来,那位弗罗斯特先生就很少出现在演讲台上?”

酒鬼们面面相觑。

“确实,自从国王搬进城里,就没看见他出面了。”

“上次我看议会开会,看到他在后排座椅上打盹呢。”

“弗罗斯特先生是不是失势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一把胡子的老头老神在在的开口了:“哼,你们懂个什么啊。弗罗斯特先生这叫深藏不露。现在议会风调雨顺,他就蛰伏起来了,反正之前攻占巴士底狱还有在凡尔赛解救陛下已经给他攒足了声望。

“他现在一开口,大家都要停下来仔细听他讲,这种情况下如果说得太多,容易树敌你们懂吧?”

马上有个二愣子开口道:“为什么容易树敌?”

“你没看最近议会开会,都抄得快打起来了吗?昨天上午还有议员先生说急眼了,把鞋脱下来扔在桌上呢!”老头眯缝这眼,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弗罗斯特先生是看到这种状况,干脆不说话了,让你们吵去吧,反正等到议会走到危急关头,他就会站出来啦!”

众人听完,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果然弗罗斯特先生深谋远虑啊。”

这时候有个在染坊工作的小年轻疑惑的问:“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单纯的懒?”

话音刚落,这个年轻人立刻就被大家瞪了。

他马上怂了一半:“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而已。”

“你以为他是你啊!三天两头就磨洋工!昨天我都看到了,染坊的穆勒先生戳着你的背嵴骂,说你是懒鬼。”有人如此说道。

小年轻正想反驳,神秘莫测的老者又开口了:“弗罗斯特先生可是野心家,不会像我们这些人一样得过且过的应付差事的。只不过他喜欢用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的收益。

“他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争论那种没啥用的法桉上呢。

“你们自己说说看,人权宣言签署几个月了,你们的生活有变化吗?除了在酒馆的话题从妞变成了先生们的演讲,有变化吗?”

众人纷纷回想了一下,然后点头称是。

老头继续说:“弗罗斯特先生一定在等那种可以一下子改变局势的机会!”

老头说完,得意洋洋的摸着胡子,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这时候有个中年人开口了:“可是,照你这么说,弗罗斯特先生是野心家,那他在之前的革命中获得的好处会不会太少了?

“明明是他攻占的巴士底狱,凡尔赛救驾也是他先到的,可是现在国民自卫军总司令是拉法耶特,议会的议长是穆尼埃,穆尼埃隐退之后换成了米拉波,都没他事啊。

“你说说看,他折腾了那么久,获得什么好处了?”

老头哈哈大笑:“你不懂了吧?弗罗斯特先生本来只是个皮匠家的儿子,顶多也就几个熟客和邻居会认识他。但是现在你看,我们这种不相关的人都认识他了,还兴致勃勃的讨论他的境况,这就是他获得好处啊!”

老头话音刚落,另一个壮汉就接口道:“我听说他在部队的声望也很高,他在自己的炮兵部队搞了一个投票选士官的制度,现在整个国民自卫军都在闹,要按照炮兵的标准来呢。

“之前我路过军营,看到拉法耶特正在恼羞成怒的鞭打犯错的士兵,据说那士兵就是要求效彷炮兵们建立士兵委员会选举士官。”

“是吗?不过我觉得选出来的士官不靠谱。你想想别的士官都是怎么出来的,是布里埃纳那样的军校从十岁开始就训练出来的。士兵们自己投票选出来的士官,他有那个能力带队打仗吗?”

这个发言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

这时候老头开口了:“能不能打仗,拉出去练练不就知道了。正好现在孔塔那边的教会,好像不服议会收回主权的决议,扇动教众叛乱啦。

“最近议会就讨论这事情呐,看这意思,是想不依靠王国的旧军队,靠国民自卫军就把叛乱摆平的样子。

“据说地方上的自卫军去镇压,直接被叛军打跑了。地方自治会派来加急快报,请求议会出兵呢。”

酒客们立刻议论起来:

“还有这种事?”

“孔塔,那不是教皇的地方吗?和我们都不是一个国家,有什么关系?”

“刚刚不是说了吗,议会要从教皇手里收回孔塔啊!就像没收教产那样没收教皇的土地!”

“听说议会还打算派人打到罗马去,把教皇的地产也给充公,因为教皇的土地,都是当年丕平大帝给的,属于法兰西的领土!”

众人七嘴八舌的当儿,老者咳嗽了一声,等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后,他慢条斯理的说:“总之,议会应该很快就会有行动了。拉法耶特先生估计也早就对弗罗斯特先生的声望感到不安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个差事交给弗罗斯特先生,让他出丑,减损他的声望。

“瞧着吧,就是这几天啦!”

第085章 必须出重拳

安宁本来,并没有在意孔塔叛乱的事情。

现在的时间是进军凡尔赛之后的第四个月,1790年的2月份,正是刚开春的时候。

按照安宁看过的剧本,1790年是个平静的年份,除了南锡兵变等一系列的兵变之外,基本没有太大的事情。

到1790年7月14日,整个巴黎会其乐融融的庆祝“攻占巴士底狱一周年”,一起高歌未来。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之所以会兵变,主要是因为革命带来了人人平等的新思想,但是此时法国的军队还是旧军队,普通士兵、士官和军官老爷等级森严。

接受了新思想的下层士兵不愿意继续被军官老爷们压迫,再加上军队欠饷,就爆发了哗变。

但是这都是旧军队,应该不关国民自卫军的事情。

至于叛乱,按照安宁的记忆,应该是从1791年才接连爆发,1793年才达到顶点。

雨果的名作《九三年》描写的就是法国内战最激烈的时候的事情。

1793年啊!现在是1790年,还有三年呢!

所以安宁根本就不关心孔塔的叛乱,他以为是当地驻军挥挥手就能扑灭的小叛乱呢。

结果1790年二月底,孔塔的局势变得严峻起来。

当地的革命委员会连续发了多封信到巴黎,要求巴黎采取果断措施,派出平叛部队。

安宁这个时候,隐约觉得拉法耶特看自己的表情开始不对了。

果然这天上午,拉法耶特专门从国民自卫军司令部跑来议会所在的原马术场,要求发言。

议会轮值议长“富有美德者”佩蒂翁立刻同意了拉法耶特的发言请求。

拉法耶特走上演讲台。

这个才造出来四个多月的演讲台,栏杆的油漆已经被无数演讲者的手汗弄得油光发亮。

“各位!孔塔的叛乱已经波及到了附近的城市,叛军甚至冲进了附近城市的国民议会,屠杀议员和爱国者。我这里有一位从孔塔来的国民自卫军上尉,我请求议长大人允许他上台发言!”

佩蒂翁点了点头:“可以发言。我们也想听听孔塔的状况。”

拉法耶特立刻对台下等着的上尉做手势。

于是上尉走上演讲台。

他脑袋上还缠着绷带,绷带上透着一大块血迹。

上尉:“我叫贝尔·埃勒,是利伯维尔国民自卫军第一步兵团的上尉,虽然是步兵团,但是我们团只有不到一千人,都是孔塔当地的爱国者。

“我们接到利伯维尔革委会的命令,前往孔塔镇压叛乱,命令是消灭叛军之后,继续占领城镇,驱逐教廷在孔塔的行政人员,恢复法兰西对孔塔的主权。

“我们立刻开拨了,但是刚开出利伯维尔没多久,我们就在孔塔与利伯维尔的边界上,遭遇了叛军……”

米拉波打断了贝尔上尉的诉说:“什么叛军?教会哪儿来的叛军?”

贝尔上尉回答道:“是教会的叛军,他们穿着黑衣服,人数有我们的好几倍。只一阵排枪我所在的部队就溃散了,然后黑衣人们开始追击,用刺刀扎穿每个人的心窝。

“他们根本不接受投降,把我们称呼为‘异教徒’,毫不留情的大开杀戒。”

房间里的议员们面面相觑。

上尉还在继续讲述:“然后叛军攻击了利伯维尔,城市没有别的自卫军了,黑衣的叛军在街上看到戴三色徽的人刺穿他的胸膛,就算是七八岁的小孩也不例外。

“利伯维尔的委员会被解散,议员们大部分都被刺刀刺死。

“这是一场屠杀,毫无疑问的屠杀。”

议员们一片哗然。

米拉波站起来,怒气冲冲的瞪着议会里黑党的领袖莫里哀神父:“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叛军了,必须出重拳!”

拉法耶特重新走上演讲台,要取代上尉,但上尉没有立刻让出位置,而是双手抓着演讲台的栏杆,身体前倾,对议员们大声疾呼:“各位先生们!利伯维尔已经一个爱国者也不剩了,爱国者们的鲜血不能白流!先生们!派出军队吧!”

拉法耶特轻拍年轻上尉的肩膀:“好啦,我们知道了,我们不会让利伯维尔的鲜血白流的。”

贝尔上尉点点头,这才让出了演讲台。

他走下台的时候,很多人都过来轻拍他的肩膀。

拉法耶特站在演讲台上,双手岔开撑在栏杆上,身体前倾:“各位!这是对新生法国的最大挑战,是对自由、平等与博爱的挑战!是对人权宣言的挑战!

“我们必须予以雷霆回击!我提议立刻表决,出动国民自卫军前往孔塔平叛!”

巴纳夫举手问道:“有没有可能从附近的地区调动军队过去?一定要从巴黎派出镇压部队吗?”

拉法耶特朗声回答道:“巴黎的国民自卫军人数最多,建立时间最久,而且巴黎深受启蒙思想影响,军队觉悟最高!这种时候,出动巴黎的国民自卫军,以雷霆之势弹压孔塔的叛乱,才能凸显新生的国民自卫军的实力,给各地的爱国者以信心!”

巴纳夫连连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佩蒂翁站起来:“那么,我们就开始表决吧!同意从巴黎派出国民自卫军镇压孔塔叛乱的人,请投票!”

半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整个议会只有八人弃权,二十七人反对,近乎全票通过了出动国民自卫军的决议。

佩蒂翁宣布完结果后,对依然站在演讲台上的拉法耶特说:“国民自卫军总司令阁下,议会授权你派出平叛部队!”

拉法耶特点点头,然后看向台下的安宁。

安宁突然感觉到不好。

拉法耶特上台的时候,他就感觉总司令阁下时不时就会看向自己的方向。

拉法耶特:“那么,我提议议会审议平叛司令官的人选!我提议,这次平叛,就由攻占巴士底狱的英雄、凡尔赛的救驾者、士兵委员会制度的创立者,安迪·弗罗斯特来担任司令官!”

——果然是这样的路数啊!

安宁心里直骂娘,1790年在历史书上是个被一笔带过的年份,历史书上讲这个年份,基本注意力都集中在讲议会通过了什么决议,执行了什么政策,压根就没怎么讲具体的事情。

所以安宁原本的打算是摸鱼摸过这一年,等比较激情的1791年到来。

结果这倒好,他成了平叛司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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