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名侦探 第373章

作者:嗷世巅锋

“可不是么,人家私底下都说他们是‘知根知底’的交情!”

两个婆子你一言我语,说的愈发不堪入耳。

卫氏听的满脸厌弃,正想要唾骂那孙绍宗几句,忽又想起水溶也曾拿小妾招待过宝玉等人,于是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强自咽了回去。

等到两个婆子住了嘴,她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猛地将月白长袖一甩,喝道“都退下吧!该打听的继续打听着,有什么新消息再来禀报!”

两个婆子如蒙大赦,忙自地上爬将起来,弓着身子倒退了出去。

卫氏默默的跪坐回了瑶琴前,单手在那琴弦间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拨弄着。

“娘娘。”

这时一名丫鬟畏畏缩缩自外面进来,小心的提醒道“表小姐在花厅侯了许久,您看……”

经她提醒,卫氏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忙命人去请夏金桂过来说话。

那夏金桂花厅里等的不耐,早不知咒骂了多少回,闻听王妃娘娘有请,却是立刻换上了笑模样。

一路对那丫鬟嘘寒问暖的,等到了琴室门前,更是紧赶几步,发出了烂漫少女一般的清脆笑声“表姐~咱们这一别数月,可真是想死我了!”

其实两家都在京城之中,真要知己的亲戚,又哪会几个月不见一面?

卫氏心下嗤鼻,却也不好表现出来,起身往外迎了几步,歉意的道“方才听下人禀报你二哥的事儿,不觉竟耽搁了这许久,妹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就在不久前,夏金桂才对卫若兰的遭遇,好一番幸灾乐祸。

但此时听得‘二哥’的事儿,她那明艳的小脸却立刻愁云惨淡起来,将帕子往口鼻上一掩,泫然若泣的道“可惜我家使不上力,否则便是拼着倾家荡产,也要把二哥哥救出来!”

这话却是说的卫氏心中一动,仔细端详了夏金桂几眼,暗道这莫不是天意使然?

夏家与卫家是姨表亲,夏金桂同卫家姐弟自小便在一处耍,可因为经常使刁耍蛮,很是不得卫家姐弟待见。

不过自从卫氏嫁到北静王府之后,这一切就发生了变化——夏金桂在卫若兰面前,是百般的乖顺温柔、妩媚妖娆。

因她本就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坯子,这般小意殷勤,自是把卫若兰迷的神魂颠倒,险些就与她做了夫妻。

然而卫氏却鄙弃她前倨后恭,又瞧她骨子里风流浪荡,不似什么正经路数,便一力做主拆散了二人,后来又意图把史湘云说给卫若兰为妻。

也正因此,两家的关系近年来疏远了不少。

事到如今,卫氏虽仍是瞧不上她,可她这好颜色却不是假的,更难得的是对卫若兰锲而不舍……

想到这里,卫氏将银牙一咬,挥手斥退了左右,拉着夏金桂在东侧的矮几旁对坐。

几次欲言又止之后,才终于开口问道“妹妹果然欲救兰哥儿?”

夏金桂不知她闹的是哪一出,但先前刚说了倾家荡产的大话,如今哪好往回收?

尤其夏家如今遇到了麻烦,正要仰仗北静王府的权势读过难关,如何就敢得罪了她?

因而夏金桂急忙点头似啄米,恳切道“只要能救下二哥哥,妹妹便是做什么都乐意!”

“那好!眼下正有个绝好的机会!”

卫氏说着,两条长腿在软垫上一撑,将身子探到夏金桂身边,附耳细语了几句。

饶是夏金桂一身的风流浪荡骨,乍听她那些匪夷所思的话,还是禁不住吓了一跳。

将臻首摇的拨浪鼓仿佛,连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姐姐莫不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

“好妹妹!”

卫氏一把攥住夏金桂的手腕,目光灼灼的道“若是兰哥儿侥幸得脱,我便让他娶你为妻——他若敢忘恩负义计较什么,你只管来寻我,我必不容他反悔!”

若是夏金桂当真对卫若兰死心塌地,这许诺或许还有些用处。

可如今卫若兰前程尽毁,即便侥幸得脱,也难以官复原职——似夏金桂这等逢高踩低的秉性,却哪里还瞧得上他?

方才之所以说的‘情深意切’,不过是在逢迎卫氏罢了。

因而听了这许诺,夏金桂心头先啐了几声,正思量该如何婉转拒绝,脑子里忽又闪过个念头——卫若兰固然废了,可那孙大人却是如日中天!

听说还是太子最信重的人!

太子又是皇后娘娘的亲生骨肉……

而宫中的大事小情,又有多少是皇后娘娘摆不平的?

想到这里,她显示摆出一脸悲怯,用贝齿扣住半边朱唇,‘思量’了半晌,这才决然道“我虽不是三贞九烈的女子,却也晓得从一而终的道理,即便能救得二哥哥脱身,也不敢再以残花败柳之身高攀二哥哥,只求姐姐能做主,让那……让那孙大人认下这门亲事!”

第655章 灭口

“二哥!”

酉时下午五点刚过,柳湘莲挑帘子进了里屋,见孙绍宗靠在高背椅上,似是正在闭目养神,便忍不住提醒道“这已经到了散衙的时候了,你看咱们是不是……”

看来他一时半会,还难以适应这师爷的身份——身为幕僚属吏,哪有刚到下班的点儿,就迫不及待催促东家的?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大毛病,且让他自己慢慢领悟吧。

孙绍宗慢条斯理的起身,又从镇纸底下翻出半页条陈来,顺势塞到柳湘莲手里,这才迈步向外走去。

柳湘莲诧异的扫了几眼,见那纸上写的似乎是个分类标准——将十人以上聚众斗殴事件,是以城乡、人数、后果,逐步分级细化。

“二哥,你等等我!”

柳湘莲有些诧异,紧赶几步追出门外,与孙绍宗沿着石板路并肩而行。

冲孙绍宗抖了抖手里的条陈,他好奇道“下午整治那杨志铭的时候,我还当你是要拿他那些成例开刀呢,如今却怎得又弄出这么个条陈来?”

“杨志铭的成例?”

孙绍宗嗤鼻一声,哂道“从他嘴里吐出的成例,有那条不是和都察院、刑部勾连着?这杀威棒要是真打下去,三两棍就得砸到都察院、刑部头上!”

“莫说我眼下初来乍到,就算已经站稳了脚跟,这官司也难打的紧——尤其你哥哥我根脚不正,怕是入不得都察院那些清流的眼。”

柳湘莲听到这里,不禁勃然变色“如此说来,那姓杨的岂不是包藏祸心?!”

“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暂时也还说不准——所以我只是小小惩戒了他一番,至于这人到底能不能用,且等以后再瞧吧。”

孙绍宗说着,又指了指柳湘莲手中的条陈“你也别想那么多,打从明天开始,先同左寺正唐惟善一起,把最近三年里,十人以上聚众械斗的案子,给我分门别类的整理好。”

柳湘莲听他说的郑重,却是愈发好奇起来,连问整理这些东西,到底是有什么用处。

孙绍宗却不肯名言,只丢下一句‘到时候你就明白了’,便自顾自的出了东侧角门。

这倒不是孙绍宗故弄玄虚,实在是他自己也还没想好具体要做什么,只是影影绰绰有些不成熟的想法罢了。

根据孙绍宗今天下午查问的结果,大理寺在三法司中敬陪末座,几乎沦为都察院附庸的局面,已经延续了有二三十年。

要想在短时间里,彻底扭转这等颓势,怕是没那么容易做到——尤其孙绍宗眼下也还只是个二把手。

因此,与其在旧有的框架上,与都察院乃至刑部争权夺利,还不如另辟蹊径——先把三法司应该承担却没有承担,或者担当不够的职权捡起来,然后以此为根基,再逐步的扩大影响力。

当然,具体该怎么做,孙绍宗也还需要再斟酌斟酌,毕竟他是刑侦出身,跟法院系统还隔着个检察院呢。

这业务既然不怎么精熟,就更得下些苦力气,闲把能想到的都设想周全了,也免得贻笑大方、威名扫地。

书归正传。

孙绍宗出了东侧角门,正待喊张成把马车赶过来,却忽然扫见对面的茶摊上坐着几个人,为首的正是仇云飞、王振二人。

孙绍宗立刻大踏步赶了过去,不等众人起身相迎,便沉声问道“是露头了却没按住?还是出了别的差池?”

也不怪孙绍宗上来就这么问,几人都是一脸丧气的,便是柳湘莲也能看出不顺遂来。

王振最是焦急,因而也没顾上什么尊卑,便抢着道“大人,那姓魏的班头和王保长都死了!”

杀人灭口?

这下手可是够快的!

看来那幕后黑手,一早就有杀人灭口的准备,否则绝不会如此干脆利落。

孙绍宗用下巴一点仇云飞“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仇云飞忙一五一十的道出了经过。

却说他明面上向大兴县施压的同时,从火药局那里借调来的十几个龙禁卫,便对浮出水面的魏守根、王保长二人展开了监控。

之所以借调火药局的人,主要是担心府衙的差役会被认出来——再说论及精干和保密性,也还是龙禁卫更胜一筹。

下午的时候,那魏守根刚出县衙大门,就被龙禁卫的人盯住了,一路交替跟踪着,到了西城外左近的某个偏僻院落。

领头的总旗正准备在前后布下观察点,以免魏守根来个金蝉脱壳,却忽听他在里面惨叫了几声,

那总旗不敢怠慢,忙命人翻墙而入,悄没声的查探究竟。

结果到了窗外,就发现魏守根已然横尸当场。

再之后,几个龙禁卫一面封锁了现场,一面向王振禀报。

说到这里,王振忙插口道“卑职得了消息,当下就让人给王保长那边儿传信,让他们直接拿下王保长,免得再出什么意外——谁知却还是晚了一步,那王保长也已经遭遇了不测,死法和魏班头差不多,都是进了个偏僻宅子,就惨叫着断了气。”

仇云飞接茬继续“我从王护卫那里得了消息,便派祁知事和赵无畏,分别去两个现场勘验,又寻思着二哥也快散衙了,便干脆拉着王护卫过来通禀一声。”

听两人把这前因后果说完。

孙绍宗沉吟了半晌,这才道“虽说是没查出幕后主使,但既然闹出了人命,顺天府插手起来,也便顺利成章了。”

“再说短短几个时辰内,就害了两条人命,即便是早有预谋,也难免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因此眼下这局面,其实也还算不得太坏。”

说到这里,他当机立断的吩咐道“云飞你立刻去县衙,调查那魏班头死前,曾在县衙里接触过什么人——至于勘验现场的差事,就交给我吧!”

这短短的一个多时辰,仇云飞施压的消息,不太可能大面积扩散出去。

因而不是魏守根主动向幕后主使透露了消息,就是那幕后主使,本身也隐藏在县衙之中。

仇云飞听孙绍宗这一说,立刻也便明白过来,忙点头应了,球也似的滚上了马车,急匆匆往大兴县衙赶去。

余下的柳湘莲、王振,以及两个火药局龙禁卫,则是在孙绍宗的带领下,赶到了距此较近的西便门——也就是那魏守根意外横死的现场。

第656章 邪教?【上】

弯弯曲曲的土路,岑差不齐的门户。

论构造虽称不上千篇一律,落入眼底的,却尽是斑驳与落寞。

西便门左近这片贫民窟,孙绍宗足有两年没来过了,如今旧地重游,却着实没看出什么变化。

看来贾雨村那些为人称道的政绩,并没有惠及此处。

这倒也可以理解,贾雨村重点照顾的对象,主要是城里的中上阶层;次要关注的对象,则是那些没有立锥之地的赤贫流民。

相对而言,贫民窟这些接近地层,却勉强能够养家糊口的,反而成了被忽视的群体。

“大人!”

正评价着贾雨村的政绩,前面带路的龙禁卫,在马上左顾右盼了许久,终于指着其中一个小巷叫道“就是这里了!”

孙绍宗自车窗向外往去,就见哪不足丈许宽的巷子口,竟还竖着个寸许高的小石碑。

啧~

竟还是位举人的故居。

这是京中流行的习俗,若是那家寒门出了贵子,举家搬迁的同时,都会在门前立下碑文铭记。

这倒不是刻意显摆,而是要钉住自家的文气,免得没人‘看管’之下,胡乱流窜到别家。

按说这等‘贵人故居’,一般是不会外租,或者出售给旁人——而凶手又不太可能,会专门选在自家祖宅里作案。

不过稍稍离得近了,孙绍宗便又释然了,因为瞧那石碑残破的模样,怕都未必是本朝的举人——若是富不过三代,祖宅流落到外人之手,也便再正常不过了。

闲话少提。

没等马车在巷子口停稳,早有赵无畏带着几个差役从里面迎了出来,老爷、大人的叫着。

孙绍宗下了马车,见有幸跟在赵无畏身边的,都是些熟面孔,便挨个点出了名姓,这才在众人受宠若惊的簇拥下,进到了巷子里面。

“现场勘查的如何了。”

“回禀大人。”

赵无畏斜着肩膀,恭声道“里里外外都查了几遍,后门是锁死的,看样子至少有几个月没人从那里进出过,墙上也只有咱们留下的痕迹。”

“基本可以断定,魏守根被杀时,凶手并不在现场……”

旁人倒没怎的,柳湘莲却是忍不住质疑道“凶手不在现场,又怎么能杀掉魏守根?难道你想说是他自寻短见?”

赵无畏刚要解释,一旁的王振便抢着道“约莫是提前布置了陷阱。”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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