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花逐叶
熬过最艰难的开场后,张儒林审案已越发得心应手,在他看来所谓不可一世的将领,全都不过是外强中干的软蛋。
在场众人纷纷夸赞,虽然语句精深词藻华丽,但意思跟“好样的”、“精神点”、“别丢分”差不多。
在睿王连同一众官员吹捧下,张儒林越发信心十足,势要做比干伍子胥那样的直臣,即使粉身碎骨也绝不退缩。
宴会最后,朱景渊下了指示:“明日是最后十人受审,下午直接把案子定死,然后转刑部并呈御前!”
“这些败坏圣德,残害地方的恶徒,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臣定不负殿下所望!”张儒林神色肃穆。
宴会之后,朱景渊回到内宅,却见陈芷正在等他。
“都走了?”
“嗯!”
陈芷神色凝重道:“这次事后,你可就跟老十三撕破脸了!”
“你以为是我不知分寸,欲行险招?”
坐到椅子上,朱景渊叹了口气,无奈说道:“表面上看是我逼他,实则是我被他逼到了悬崖边上!”
“我有什么?集贤馆?市舶司?这都是虚的,老十三什么差事都没有,但他却握得了实权!”
这些话,也只有跟同心同德的发妻,朱景渊才能毫无保留道出。
“这情形,跟十几年前一模一样,当年厉太子和英厄王,是在半夜里被乱兵杀死……每每想及此事,半夜里我都睡不着!”
目光扫向陈芷,朱景渊徐徐说道:“你信不信,别看现在我把他逼得紧,老十三绝对比我睡得安稳!”
这话陈芷还真无法反驳,本次谈话前她还觉得优势在我,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站起身来,朱景渊走到书架前,拿起一册书说道:“也都怪我,前几年一直盯着老四,却没想到老十三冒起来了!”
“陡然关注……才发现他已长成参天大树,如今想要压制何其难也!”
这还不是最让他绝望的,老头子那飘忽不定的态度,才更加让他寝食难安。
随意翻了两页,朱景渊接着说道:“此事的关键,不在于都察院审案如何,而在于老头子的心思!”
“我本来是想借助此事,逼得他那些亲信群起闹事,让老头子看看……老十三和他手下那帮人威胁多大!”
叹了口气,朱景渊无奈道:“如今看来,这厮还真是沉得住气,到现在愣是没说一句话,任由手下被问罪下狱!”
“事到如今,反倒是我被架起来,惹来军中许多厌恶,逼不得已要行最后一搏!”
所谓的最后一搏,便是指让张儒林给被弹劾的人定罪,如果成功也算削弱了朱景洪的威信,同时还打压了他的势力。
可若不成,他就只能行“丢车保帅”之举,让张儒林成为本次事件的牺牲品。
“就不该跟你说这些,我这会子……心里倒越发不安了!”陈芷面露难色。
朱景渊再度叹了口气,手中书册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便将其放回了书架上。
坐回椅子上,朱景渊扶额道:“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恐怕唯有修行有成的高僧,才能真正内心安定吧……”
(本章完)
第637章 乌纱翼善冠之重
正统十四年,二月十九。
襄王府同心殿,宝钗已经收拾好一切,她要进宫去跟皇后问安。
礼制要求是晨昏定省,可想见皇后的人是实在太多,这一制度自然没法坚持,所以宝钗元春和陈芷都是隔几天进宫。
至于那些郡王妃,以及更低级别的命妇,则是一个月能进宫一两次,当然多数人连一次都见不到。
此刻在她身后椅子上,朱景洪已经穿戴完毕,此时正皱眉思索着。
红色四团龙圆领袍、玉革带、翼善冠,这些代表亲王身份的装束,他绝大部分时间都不会穿,即便是进宫觐见皇帝。
“今天真要去?”
把玩着手中玉器,朱景洪淡定说道:“去嘛……再不去,事情就不好办了!”
“那打算何时去都察院?”宝钗又问道。
“再等一个时辰吧,等到审案进行一半,我再去就差不多了!”
宝钗又说道:“如何应对,你可得想好了!”
“嗯!”
这两天时间,朱景洪都在思索如何应对,眼下已算得上是胸有成竹。
“那我就不等你了……先进宫去拜见母后,回来还约了几位夫人赏花!”
能有资格被她约见的夫人,便是勋贵里面的中上阶层,这些人的家族在军中都是实权派。
当然,宝钗也能约到更高级的命妇,但这样做确实太惹眼了,所以除了节庆一般是不约。
“你先去吧!”朱景洪应了一句。
很快宝钗收拾完毕,便乘了轿子往皇宫去了。
轿子进了东安门,还没走出好一阵儿,便有侍女禀告前面有睿王府的轿子。
今日睿王妃陈芷也进宫见皇后,此刻她也收到了下人禀告,说是襄王府的轿子在后边儿。
两位王妃的轿子,先后在东华门外停下,陈芷没有着急进宫去,而是稍微等了一会儿。
“拜见六嫂!”
宝钗下轿之后,主动迎了过来拜见,而陈芷则是连忙上前搀扶。
陈芷笑着说道:“不必如此,被外人瞧见了……还说我摆嫂子的谱儿呢!”
挽着陈芷的衣袖,宝钗与其同往宫门内走去,边走边说道:“嫂子待人和善,京城里谁人不知?若有人说您的坏话,那当真是该下地狱!”宝钗做出不忿的架势。
只怕就你说我坏话最多……
看着眼前和善的宝钗,陈芷心中腹诽不已。
“待人和善也不免为小人嫉恨,说句托大的话……睿王府家大业大,处事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不管是门生故旧还是家中奴仆,有错外人还不得怪你六哥头上!”
睿王府家大业大,这还真不是托大的话。
毕竟天下除了皇帝两口子,就以东宫、睿王府和襄王府三家最尊贵。
而此刻陈芷的这句话,是为本次斗争失败做准备,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睿王府只能牺牲张儒林。
在此过程中,睿王府唯一要做的就是摆姿态,营造出是在尽力搭救张儒林,但因能力有限所以救不下的结果。
最终达到,睿王府与此事关系不大,并将官员们的愤怒转嫁给朱景洪。
“确实是这么个理儿……王府家大业大,内外都要盯着管着,你我又非圣贤难保不出错啊!”
“不瞒嫂子,自打做了这王妃,我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听宝钗话里这意思,有后悔做王妃的想法,陈芷听了只觉得好笑。
真正后悔的是陈芷,推宝钗去选王妃这件事,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比自己参选睿王妃还要后悔。
陈芷思索之时,宝钗还在继续说着:“就昨天晚上……记挂府里一些琐事,半夜里醒了就睡不着!”
看着宝钗精神抖擞的样子,陈芷心里更加不痛快了,因为这两天她是真的失眠了。
“那你可得多注意,小事就交给下面人去办,自己身子一定要顾好!”
“嫂子说得极是……谁都不想惹麻烦,奈何麻烦自己找上门来,有时候想躲也躲不了!”
这话就很有意思了,陈芷浅笑答道:“是啊……咱们这样的人家,有什么苦只有自己才知道,所以得相互体谅才是!”
“嫂子所言极是!”
正在打生打死的两家,此时相互之间言谈和睦,都表现出了水准线上的城府。
在她二人联袂往禁宫深处走时,另一头的都察院衙门内,今日的审问也再次开始。
张儒林斗志勃勃,和前两日一样传了涉事将官上堂,一一列举证据而后按律定罪。
定罪完成还得复核,复核无误还得呈奏御前,再之后才是判决的事。
这几天张儒林做的所有事,只是在完成定罪这一件事。
今日审案彻底完成,做完此事他张儒林便可全身而退了,至少后面的事他可以合理回避,而不是像当前这样
他是逼不得已才玩儿命,而不是真的喜欢玩儿命。
终于,在最后一名千户咬死不认罪的情况下,张儒林依照自己搜寻的人证物证,强行给这名将领定了罪。
这次一共审问了二十几人,所有人都没有签字画押,张儒林是在拿自己政治生命乃至生命在办案。
一旦案子发生反转,他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在审完完最后一人之后,他便传令让将所有人带上堂,最后宣读所有人的罪状。
近三十名将官,此刻在大堂内站得笔直,全都冷眼看着张儒林和一众陪审官。
这些人都是尸山血海趟出来的,此刻冷眼怒目极具压迫感,让坐在堂上的张儒林很不安。
为免夜长梦多,当然是赶紧结案,趁早把文书交出去为好。
调整好心态,张儒林拍了惊堂木,然后便拿起文书准备宣读。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于是众人皆回头望了去。
在场将官们喜形于色,而张儒林则面色凝重起来。
“王爷来了……”
“我就知道,十三爷不会任凭咱们被人陷害……”
“王爷来了,咱们就有救了……”
得知是朱景洪来了,在场各部院的官员们,此刻也都变了颜色,但都不如张儒林那般凝重。
都察院衙门虽大,对朱景洪来说却是寻常,他很顺利的走进了衙门大堂外。
大堂之内,虽然朱景洪一句话都没说,几十名将官已主动让开一条道,并纷纷向他行了大礼。
“参见王爷!”众人声音洪亮。
朱景洪设想得没错,只有在最后关头站出来干涉,才能最大程度收获众人的感激。
但此刻,他并未叫众人起身,甚至可以说是无视了这一众将官们。
只见他走进大门,目光扫向了在场一众官员。
以兵部侍郎王修为首,在场官员们纷纷起身,然后按照礼节向他行礼。
“拜见殿下!”
相较于堂内的将官们,这些文官无疑要矜持许多,行礼也不过是拱手弯腰而已。
“诸位不必多礼,今日我到这里来,是向朝廷请罪!”
朱景洪才说完这句,兵部侍郎王修就绕过书案,来到朱景洪面前拜道:“殿下此言,臣实为不解!”
指着左右仍跪着的一众将官,朱景洪说道:“听说他们,都在西北犯了军纪,若此事当真……我亦当与其同罪!”
他的话音才落,最先被定罪的周守均便昂起头:“十三爷,我们都是被冤枉的,他们不知从哪里找了些狗屁罪证,就想……”
“住口!”
朱景洪轻飘飘一句,就让最为桀骜的周守均闭了嘴,然后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一幕,让在场官员们安心了许多,他们就怕朱景洪被“蛊惑”,大闹起来将不好收场。
“尔等若当真有伤天害理之举,败坏朝廷名誉有损陛下圣德,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若此等事皆子虚乌有,朝廷自会还你们清白,何须伱们喋喋不休?”
在这里,朱景洪两句话用了两個“若”字,其实是已经否定了张儒林的审问。
“张御史……你说是不是?”朱景洪笑着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在鼓足勇气之后,张儒林说道:“启禀殿下,臣是奉旨审案,人证物证确凿,绝无可能有误!”
点了点头,朱景洪便说道:“既然张御史说他们确实有罪,本王作为当日统兵主帅,亦有治军不严监督不力之罪!”
“侍卫亲军和京营,本为大明诸军之楷模,在我统帅之下竟出了这些……残害百姓烧杀抢掠的恶徒,这都是我的过失啊!”
侍卫亲军……既天子亲军,可以接受出现败类吗?可以接受这些事搞得天下皆知吗?除非皇帝脸都不要了。
上一篇:大明:开局辞官退隐,老朱人麻了
下一篇:谍战:我是活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