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朱元璋,孙儿朱允熥重启大明 第120章

作者:寡欢太叔

不难去想,原先,大都督府可统天下诸营。可唯独藩王治下,有名义却无实权调动。

这一切的根源,都要来源于,朱元璋的皇明祖训:如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则亲王训兵待命,天子密诏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

因此,无论是兵部或是大都督府,名义上可调动藩王治下,实际上却很难做到。

因此,有大臣统领的大都督府,在朱元璋驾崩之后,就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

如此一来,无论朱允炆做的对与不对,都给了朱棣带兵进京,“清君侧,靖国难”很好的由头。更为主要的是,兵部或是大都督府,根本无权也不敢去查问藩王的边兵。

而如果两者相换,在边的是武将,而大都督是藩王。

那么,藩王和边将之间,就可以形成一个相对平衡的制约。没有大都督府和兵部,边将无权用兵。而大都督府和兵部,又不能绕开皇帝,去给边将下令。

待常升走了,朱元璋才放松下来。他的脑子里,全是朱允熥的这一法子。

“妹子,咱们这孙子,好手段。”

马皇后不以为意,“我觉得挺好,大老远的,你让儿子们都跑过去干啥。都留在京城,一家人想见就能见了。也不至于,临死的时候,自己的儿子都见不着一面。”

朱元璋苦笑道,“你咋这么想,你孙子可是否了咱定下的东西。”

“咋是我孙子,难道不是你孙子。你想想,熥儿做的,可不比你差。反正我看呐,挺好的。”

马皇后十分聪慧,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道道来。

虽然,她并不十分理解,为什么朱允熥如此防范他的叔叔们。但有一点,马皇后看的十分透彻。那就是,大臣限制不了藩王,但藩王能限制大臣。

如果上目闭塞,远在边角的藩王起了歹心,很容易趁此作乱。

想了许久,朱元璋依然叹气,“这么一来,老二、老三、老四他们,可都得回来了。整个边防,都得换人。”

说着说着,朱元璋反倒是笑了出来,“嘿,不愧是咱孙子。到了这儿,还真给咱,吃了颗定心丸了。咱怕呀,自家人斗来斗去的。现在可好,想斗也斗不成了。”

言罢,朱元璋站起来,“去,就照这么办。把旨意,各抄几份,在外藩王,都给送去。”

“再有,常升有功,授指挥佥事,从二品,赐昭勇将军。秦王、晋王,为左右都督,燕王为都督同知。”

再想了想,朱元璋继续说道,“西安大营、宣大大营、北平大营,全都划归大都督府。旨到即行,任何人不得延误,否则以抗旨论处!”

第一百三十八章 自古薄情帝王家

入春之时,北方少雨。故因如此,脚下的荒草,还是一片枯黄的颜色。踩上几步,泥土很硬,也很松散。稍微的一用力,就能踩出一个脚印来。

靴子,在黄沙地上摩擦,一步,踩出一个脚印来。

朱棣直勾勾的盯着毛镶,嘴巴动一动,没能发出声音。这是圣旨,旨到即行。没有人能违背圣旨,至少朱棣做不到,他不敢。

“徐增寿,犯了什么罪。”

看着毛镶的眼睛,朱棣闪出一丝的愤戾。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从朱棣的心头升起。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增寿被毛镶带走。

毛镶笑了,“回燕王您的话,徐增寿在京城,散布谣言。说燕王您和世子殿下,在北平忤压众官。还有人说了,这谣言,是从东宫传出来的。您和太子之间的,那自不必说的。”

接着,毛镶顿了一下,放低声音,“燕王,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压根不存在。臣心系殿下,又怎能放任有人的嘴巴这么不干净呢。”

话音刚落,徐增寿破口大骂。

他冲毛镶的脸,猛的啐了一口唾沫,“你放屁!老子对太子和燕王忠心耿耿,狗日的去京城里散布谣言了!”

毛镶冷着脸,擦去脸上的唾沫。

这么多年了,有太多的人,冲他吐唾沫。可越是这个时候,毛镶就越觉得有意思。

“你狗日的,在皇爷面前,诬陷老子!待回了京城,老子一定要在皇爷面前,弹劾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丢去乱坟岗喂狗!”

朱棣脸色同样不好,他瞪着徐增寿,“闭嘴!”

话刚说出口,徐增寿又给咽了回去,瞪大眼睛,看着朱棣,“燕王,下官冤枉啊。我可从来没干过这等的腌臜事,您明鉴啊!”

朱棣骂道,“孤明鉴有个屁用,手上没证据,陛下会让人来北平逮你?”

说完,朱棣摆一摆手,“毛镶,你行公事吧。既然是旨意,孤又是大明燕王,理应照旨而行。你带走吧,孤不拦着。”

被拖走时,徐增寿的屁股底下,滑出一道印来。

他也不再说话,任凭徐增寿像死狗一样,被毛镶拖走。一瞬间,徐增寿万念俱灰。他心里清楚,一旦自己的罪证坐实。那等待徐家,将是什么样的结局。

“孩儿给父王请安。”

当朱高炽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朱棣才略微的缓过神来。

他慢慢的抬头,看着徐氏通红的眼眶。脸颊上,还挂着两道淡淡的泪痕。一路上,徐氏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她也感受得到,徐家将要承受的是灭顶之灾。

可她,一介女流,又是嫁了出去,帮不得自己的娘家几分。

而且,家里的顶梁柱,徐达还一直躺在床上。说上几句话,都要流着口水。徐氏感觉,徐家要彻底完了。

“毛镶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徐氏抹着眼泪,“殿下,宫里确实有这样的传言。就连母后都说,这事儿戳到父皇的脊梁骨了。可我实在不知,这事儿是老三干的呀。”

朱棣深吸一口气,把头靠在冰冷的石头上。他的眼中,迷茫、不解、愤戾、无奈。

“行,我知道了。就这么着吧,也没别的办法。一路舟车劳顿,累坏了吧。回去北平,好好的歇息。徐增寿的事儿,我派人去京城,再打听打听。”

“父皇虽然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但也不是不近人情的。看看,能不能念及魏国公昔日的大功,饶了徐家这一次。”

朱棣拉着徐氏的手,两人坐在地上。

把徐氏揽进怀里,朱棣轻声的安慰,“再不济,有母后和大哥呢。有他俩在,指定不能看着魏国公受难。出不了事,心放宽些。”

徐氏也跟着点头,看一眼朱高炽,“殿下,陛下还下旨,让炽儿进宫同吴王同学。”

原本平静下来的内心,又波涛汹涌起来。

朱棣握紧双拳,再无力的松开。他转头去看朱高炽,“何时进宫。”

“见了你,他就得走。”

朱棣几乎咬碎后槽牙,突然的眼放精光,脑子里想起一人。他松开徐氏的手,起身就走,“我去去就来。”

后帐之中,响起阵阵木鱼的声音。

朱棣探进去半个脑袋,只说了一句话,“和尚,徐增寿被毛镶给拿了。”

姚广孝睁开眼睛,眼珠子转了转,再给闭上,“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徐增寿被拿,迟早的事。殿下,您不必大惊小怪的。”

拖来一个垫子,朱棣坐在姚广孝旁边,抽走木鱼。

那一下,落空了。

姚广孝再睁开眼睛,怅然若失,“殿下,恕小僧多嘴。这个时候,您千万别多说一句话。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在见到徐增寿的时候,姚广孝就似乎已经能够猜出,总有一天,徐增寿会被拿了。

至于罪名,并不重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孤从小与徐增寿一块儿长大。虽非挚亲,却也是情同手足。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成了不去强求了。”

姚广孝半含着笑,重新抽回木鱼,又敲起来。

朱棣起了火气,再把木鱼抽走,“你再不说话,孤就把这木鱼给砸了。”

“殿下,您放心。您只需做到一点,徐家就出不了事,徐增寿也死不了。陛下,他无心去扳倒徐家,也不想去杀徐增寿。”

“孤要怎么做?”

“从今日起,除燕王妃外,与徐家一众之人,不再有任何的瓜葛。无论到了何时,无论身处何地。您,都与徐家,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了。”

见朱棣欲言又止,姚广孝加了一句,“您现在,是不是觉得,十分的愤怒。一种,自己无法控制的火气。”

“小僧觉得,您的那位父皇,他就是要打磨您的心性。什么时候,您不再对朝廷里的事,产生丝毫异议时。这份打磨,也就到头了。您父皇,要的是完全听话的塞王,而不是特立独行的塞王。”

朱棣语塞,这话听着,似乎对,又似乎不对。

看着朱棣走远,姚广孝不禁摇摇头,“自古薄情帝王家。”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个头,得咱来开

春雨,从天上,落到琉璃瓦上。再滴在瓦罐里,竟也能成了一缕佳音。

自然而成的曲子,似是悦耳,却也杂乱。不同的人用耳朵去听,也总能听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徐允恭独自一人,在宫门之中,那一阵一阵的“佳音”,在他听来,就好像是胡乱的拨弦。不仅嘈杂,还让人更加的烦躁。

雨水,打湿了徐允恭的头发,又顺着脸颊往下流。

脸上的痒意,然后徐允恭根本不敢去抓。整个人,跪在雨地里,如同黑色的雕像。甚至于喘气,徐允恭都只能慢慢的吸入呼出。

“公公!”

看到永安宫的门打开,再关上。仅仅一瞬间的光亮,却如同是给了徐允恭最大的希望。

“公公,如何,皇爷肯见我了吗。”

太监无奈的摇摇头,“徐大人,您请回吧。皇爷说了,他今儿谁都能见,就是不见您,不见徐家的人。”

徐允恭全身一怔,垂下脑袋,又猛的抬起,“烦请公公,再去通报一声。就说,魏国公长子,万死叩请觐见皇爷,望皇爷给一个恩典。”

“唉,您这是何必呢。”太监叹一口气,“罢了,念您平日里待我不薄,我便再帮您跑一回。”

这一次,徐允恭同样的充满了期待。

但很快,他的期待,就如同落在地上的雨水一样,化为虚无。徐允恭听到了很清楚的声音,从永安宫里传出来。

“咱说了,咱不见!祸害了咱儿子,又要来祸害咱!”

一句话,让徐允恭心灰意冷。

太监狼狈的从永安宫里再出来,见到徐允恭的颓然,“大人,要不您去求求太子。”

永安宫,殿中升起白色雾气来。

马皇后掀开炉子的盖子,把白气往自己这边扑棱着。

旁边,朱元璋搓着手,急不可耐的站起来,“嘿,妹子,这可真香啊。快快快,盛一碗给咱尝尝。”

“自个儿手呢?”

马皇后轻骂了一句,还是拿起旁边的碗,给朱元璋盛上,“重八,允恭这孩子,又犯了什么事了。我瞧着,这孩子挺老实的呀。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成了十恶不赦了。”

朱元璋一小口一小口的把燕窝送进嘴里,烫的龇牙咧嘴。

“没啥事,他老实巴交的,又通晓是非情理,能犯啥事。就他那个性格,就算是有人想挑他的毛病,都挑不出来。”

“那你把人家晾在外头,理都不理。看看外面的雨,可越下越大了。”马皇后不停的扭头,看向外面,“重八,给他一个恩典,让他回去吧。有啥事,咱们明儿再说不成嘛。”

朱元璋摇摇头,“不成,这回让他回去了,咱可就前功尽弃了。”

马皇后于心不忍,执意起身,要让徐允恭回去。刚走到门口时,就听到朱元璋的声音。

“妹子。咱说的话,可是圣旨。”

马皇后站住脚,回过头,脸上有些愠怒,“那臣妾要是抗旨呢。”

朱元璋从榻子上跳下来,脸上带着怒意。他冷冷的看着马皇后,一步一步走过来。

两人对视,皆是一言不发。

片刻的功夫,反倒是朱元璋先笑了,“你看你,这说的叫啥话,这不是商量着来嘛。”

朱元璋笑呵呵的把马皇后扶到一边,另一只手,在空气中胡乱比划。

“妹子,你猜在宫里散布谣言的,到底是谁。猜准了,咱就依你,让徐允恭今儿先回去。猜不准,就得听咱的。”

马皇后斜着脑袋,微微的思考之后,“徐家老三(徐增寿)?”

朱元璋摇摇头,“妹子,你猜错了,这回可得听咱的了。让他跪着,你不准劝,旁人也不准劝。”

摆一摆手,两边退去,只留下朱元璋和马皇后两个人。

这对开国夫妻,就这么在永安宫里走动,恩爱如往常,“妹子,咱和你明说了吧。散布谣言,压根没这回事。从头到尾,都是咱让毛镶去干的。”

马皇后的表情,逐渐变得错愕。朱元璋也不去管,继续说着。

“徐家老三(徐增寿)啊,和老四亲近的很。徐达他闺女,嫁给了老四,他儿子,又和老四是发小。这一层在这儿,你说咱能不提防提防?”

“那以前咋不见你提防呢?”马皇后反问一句。

当时,她是有意将徐氏也嫁给朱标的。只不过,遭到了朱元璋的强烈反对。而后来,徐增寿和朱棣同学一门,也是朱元璋给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