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朱元璋,孙儿朱允熥重启大明 第121章

作者:寡欢太叔

可如今,两都是朱元璋安排的事情,却让朱元璋开始忌惮起来。

“咱那时候,没孙子啊。”

一句话,点醒了马皇后。她也开始不说话,表情逐渐变得古怪。

“不光是徐达家,咱要的是满朝文武,都对标儿和咱大孙,死心塌地的。咱老了,还不知道,自个儿能过多少年。过了今儿,明儿还不知道咋样呢。”

“再加上老四,心里傲气的很。标儿心软,大孙性急。从现在起,大孙就开始有意的提防老四了。这日后,等到了他即位,对老四还不更加的忌惮。到那个时候,说不定咱们孙子,能搞出一个削藩来。”

朱元璋喝了一口凉茶,继续说着,“到那个时候,死犟死犟的老四,还不得和咱大孙闹起来。咱不趁着现在,打磨打磨老四的心性,难不成真看着他们打起来?”

马皇后盯着一处发呆,“那不能,可这事儿,你咋不让标儿去做呢。”

朱元璋摇一摇头,“标儿心软,斩草不能除根。而且,标儿从小就护着老四。咱现在不压一压,心里头总觉得要出事。”

说到这儿,朱元璋不由得叹气,“不光是老四,还有老二、老三,他们手底下有兵,就不能再有太多的人了。咱得把他们手底下的人抽过来,”

“这个恶人,还是得让咱来做。要保着标儿之后的皇帝坐稳了位置,又得让咱们大明朝的藩王能够一直存续下去。所以啊,这个头,还真得是咱来开。”

第一百四十章 掌长灯

雨水渐密,夜幕渐黑。除了宫墙上的灯笼,完全看不着丝毫的光亮。例外的是,在永安宫前的广场上,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从白昼明亮初到夜幕将至时,徐允恭已经不知道,自个儿在这儿,跪了多久。

平日里,素得徐家恩惠的太监,用一根满是木屑的长杆,立在徐允恭的身边。长杆顶部、中部,各是一盏灯笼。仅仅这一小片的光亮,才能勉强的照亮徐允恭疲惫不堪的脸。

“大人,您跪了一天了,吃些东西吧。”

徐允恭摇了摇头,两条腿早就僵硬了。膝盖与地面接触的地方,似乎已经在渗出殷殷的血迹。

永安宫里头,马皇后透过窗户,看着心疼。再回头见着朱元璋,正若无其事的吃着自己的东西。马皇后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你非得折腾人家。”

朱元璋表现得不置可否,“他家暗地里,和老四勾在一起的时候,咋就不想着自个儿能有今天。”

虽然听了朱元璋的解释,马皇后也没有了开始的坚持。治国,毕竟是男人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帮着皇帝,管理好后宫就行了。

只是,马皇后最担心的,还是徐达的病。

“天德咋办,他人都躺在床上动弹不了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天德恐怕是受不住。你再气着他,气出个好歹来。”

朱元璋却是笑了,“妹子,你信不,他这一家子,最不慌的就是徐达。这个老狐狸,奸的很。咱心里头想的是啥,他总能猜出来。跟在咱身边那么多年,你以为他白跟的。”

“这朝廷里,满朝文武,这么多人,有几个是省油的灯。个个都是不简单的,肚子里的东西,藏的多着哩。”

马皇后一愣,无奈的笑一笑,“算了,我不管了。任凭你们,随便去折腾吧。”

旁边,玉儿掌来一盏灯。

在听着朱元璋和马皇后正说话时,玉儿很自然的站在屏风后头,背过身。直到里面没了声音,才掌着灯过去,“娘娘,您该回宫了。外头下雨,路湿地滑的,又到了晚上,走路不好走。”

马皇后扭头去看朱元璋,朱元璋动一动眼睛,“看咱干啥,时辰到了,回去便是了。”

马皇后幽幽的说了一句,“你可有日子没到我那儿去了,当初说恨不得根都生在我床上。现在可好了,做了皇帝,嫔妃也多了,我那儿你是一点也不去了。”

朱元璋涨红了脸,“玉儿在呢,你说这干啥。再说了,咱没去你那儿,可也没去旁人那儿。你别给咱,乱扣帽子。”

说笑间,毛镶从外头进来,先是侧在一边,“见过玉儿大姑姑了。”

无论是谁,在玉儿面前,都得恭恭敬敬的,毛镶也不例外。进来时,见到玉儿,就恭敬的站在旁边。

玉儿笑着点一点头,“娘娘,毛大人都来了,咱们是该回去了。”

马皇后伸出手,让玉儿把自己扶起来,“罢了,这儿不是咱们该待的地方。回坤宁宫去,继续伺候那些花花草草去。”

两人走了,毛镶才开口说话,“皇爷,吴王下学了。”

朱元璋也从刚刚的尴尬中,缓过神来。他挑开帘子,见着还跪在雨地里,一动也不动的徐允恭。

微微的眯起眼睛,朱元璋缓缓的开口,“让尚食,做些吃的送过去,就说是吴王的意思。还有,让吴王到永安宫来,把徐允恭带走。从头到尾,不准提咱一句。徐家如何,杀几个,留几个。或是都杀,或是都留,咱不过问。只一个,要让徐允恭知道,是谁把他从这儿带走,是谁能定他家的生死。”

毛镶深吸一口气,平时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几个国公,毛镶还是不敢去招惹。

而且,朱元璋这么一说,基本上就是给徐家免罪了。至于怎么罚,那就要看太子朱标的意思。

“臣知道了。”

毛镶边在心里头盘算,一边悄然往后退,直到退到门槛处,才停住脚,“皇爷,臣这就去了。”

朱元璋又加了一句,“徐增寿,不准再去北平。从今日起,徐增寿未经旨意,不得离京。至于徐家大小子,就冲他今儿在永安宫外,跪了整整一天,咱恕他无罪吧。”

说完,朱元璋长出一口气,闭上双眼。

这些年,他似乎累了许多。

一些自己从未预想过的事情,都发生了。以前自己觉得,自己的儿子们,一定能团结起来,一起拱卫大明。

而现在,种种的端倪,都在告诉朱元璋,自己分封儿子们,是会留下隐患的。

直到现在,朱元璋也不愿意去承认,自己哪里是做错了。他始终觉得,政策不错,错的是执行者。即便当初杀胡惟庸,也只是迫不得已。

看着毛镶走远的背影,朱元璋两眼无神,嘴里喃喃自语,“咱,做错了吗。”

良久,朱元璋两眼放出精光,咬牙切齿起来,“咱没错,咱苦一辈子了,费劲巴拉的打下天下,建立大明朝,封自个儿的儿子,做个王怎么了。整个天下都是大明朝的,咱只要对得起百姓,那便是没错!”

几句话,说的朱元璋自己都笑了起来。

走到窗边,看一眼奉天殿的方向,还有雨幕里朱允熥小小的身影,“甭管咱错还是没错,咱留下来的,就得是最好的大明朝。”

“那些史官,怎么编排咱无所谓。但咱儿子、咱孙子,各比各的好,可不能让他们胡说,让后世给说瘪了。”

背过身,朱元璋走向自己的床边,“儿孙好是好,就是没几个活泛心眼子。不然,也不得咱这么折腾的。”

毛镶站在门外,直到估摸着,朱允熥快到永安宫隔院时,他才和手下吩咐。

“去,寻到吴王,告诉他,徐允恭在这儿跪一天了。啥也不吃,啥也不喝,就这么跪着。”

“要告诉吴王,这是皇爷吩咐的吗?”

毛镶怔神,“说吧,老子还想,多活几天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恩威并施

每次下学之后,朱允熥都是从后门进的永安宫。这么做,只是为了避开时不时在永安宫做廷议的那些大臣们。

见着这些大臣,朱允熥着实有些头疼,却又不得不听他们之乎者也。

今天却是个例外,被人一直引着,直到引至了前门。刚刚转过了弯,就能看到,跪在雨地里,一动不动的徐允恭,还有扶着长灯的太监。

“那是谁?”

从背影,朱允熥看不出这是谁。即便有些眼熟,却也不敢随便的认。

随行的太监,早早的得了毛镶的信儿。一路上,他甚至有些着急,巴不得朱允熥早点到这个地方,早点问。

“回吴王千岁,那是魏国公家的长子。”

“徐允恭?怎么跪在这儿了,还下着雨呢。又不是夏天,还真不怕自个儿受了风寒。即便是练武的,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朱允熥刚刚迈出一小步,就又缩了回来,“走,先去永安宫。”

“殿下去永安宫做什么?”

朱允熥一下子来了脾气,“孤去永安宫做什么,还要通报你不成!赵二喜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不懂规矩的废物!怪不得,皇爷爷厌了你们呢。”

太监连忙解释,“殿下恕罪,奴婢知错了。这是锦衣卫的毛大人,传来的信儿。”

乖乖的奉上一卷纸,又退到一边,生怕自己再惹了朱允熥不高兴。宫里的太监都知道,自从王八荣被送去浣衣局之后,朱允熥就很少对伺候他的太监,有什么好脸子。

朱允熥借着挂在廊边的灯笼,看完这一卷纸,揉成一团,丢进雨地里。

“你站这儿,不准跟过来。”

独自撑着一把油纸伞,朱允熥往永安宫前广场的正中心过去。

靴子踩在水汪里,泥水飞溅在鞋子上。脚不大,踩出来的步子,却坚实有力。

“奴婢参见吴王千岁。”

朱允熥点一点头,“你去吧,孤与他有几句话要说。站远些,不准任何人靠过来。不然,孤要了你的脑袋!”

太监连连的点头,小跑着站到别处。

徐允恭跪了一天,双腿早已麻木,完全的使不上力气。他连忙的用双手撑住砖地,咬着牙,“臣参见吴王殿下。”

朱允熥微微皱眉,“站不起来,就别站了吧。坐着,咱们说说话。”

就这么,徐允恭坐着,朱允熥蹲着。一把油伞下,窝着两个人。朱允熥尽量的,让油伞给徐允恭整个的挡住。

“跪这儿多久了。”

“回吴王,快一天了。”

坐下时,朱允熥见着,原本跪着的地方,是一片红色的雨水与血水的混合物。

朱允熥叹了一口气,“你也是,咋就一根筋呢。皇爷爷不见你,你就去找皇祖母,去找奉天殿找父亲嘛,哪有像你这么跪的。真不知道,你这是谢罪呢,还是逼宫呢。”

徐允恭笑道,“臣家里做错了事,那就得和皇爷请罪。哪能还想着,投机取巧呢。”

“知道自个儿,错哪儿了不?”

徐允恭点一点头,“臣那不争气的弟弟,在宫里散布谣言!说太子和燕王不和,这不正是没根的事...”

“孤看你,还没跪够呢。腿都快跪断了,嘴上却还在说着胡话。跪了这么久,脑子也不好使了,就硬是没想出来,皇爷爷为何要罚你,为何要罚徐家。”

朱允熥咂咂嘴,挨着徐允恭坐着,“你们,可真不给老公爷省心。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们这样。老公爷百年之后,都去的不安分。”

徐允恭挠一挠头,“那皇爷这是?”

他不知道吗,他知道。

只是,徐允恭不敢认。朝中重臣,与边外藩王有勾结。这样的罪名,就是杀了整个徐家,也无济于事。

所以,徐允恭只能装傻充愣。

散布谣言,虽也是重罪。但与前者相比,就要轻上许多。最多,就是徐增寿一人被罚,怎么也不会波及徐家。弃车保帅,唯一可行。

“你真不知道?”朱允熥冷笑着,“既然不知道,那孤就走了,你继续跪着吧。”

刚刚一起身,徐允恭就拉住朱允熥的衣角,“殿下恕罪,臣实是不知,还请殿下明示,指点一二。”

朱允熥试图甩一下衣服,无果,只得说道。

“想不明白,就继续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什么时候来找孤。几年等得,十几年也等得。就看,你们徐家,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眼看着朱允熥越走越远,徐允恭心里,凉了一大截。

刚刚看到朱允熥时,他还心存侥幸。觉得只要自己不提,便能在朱允熥面前,蒙混过去。只是,很显然,这个问题,绕不过去。

如果朱允熥就这么走了,不管徐家。

那被毛镶扒出来的每一件事,都将成为定徐家死罪的罪证。

徐允恭一咬牙,再次跪在地上,迎着风雨,“殿下,臣死罪!臣知道,臣家里,做错了什么。臣死无碍,还请殿下念及臣父旧日之功,饶臣父一死!”

朱允熥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错哪了。”

“臣家里,不该与藩王,有丝毫的勾结。魏国公,是大明朝的魏国公,是皇爷的魏国公。大明律,朝臣不得勾结藩王。臣虽万死,不足以平皇爷心头之怒。”

说完,徐允恭深深的伏在地上。

直到这时,朱允熥才慢慢的回过身,盯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徐允恭。

良久,朱允熥才开口说话,“去,给徐大人撑伞。”

太监连忙跑过去,给徐允恭撑起油伞,又将徐允恭扶起来,“徐大人,吴王让您起来呢。”

徐允恭一直没有动弹,头碰在坚硬冰冷的砖地面上。

朱允熥咬住下嘴唇,“明儿早的朝会,你先别来了。皇爷爷那儿,孤去替你说。散朝之后,你去奉天殿,找父亲说情。至于徐增寿,不上刑。这样,也算是给老国公一个交代了。”

徐允恭愣住,把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听到耳朵里。

直到朱允熥说完,徐允恭才直起腰,再伏下,“殿下大德,徐家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