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朱元璋,孙儿朱允熥重启大明 第208章

作者:寡欢太叔

那边,毛镶不安的朝人群中看一看。立刻站起来,一路小跑着下去。跟着朱元璋,到了后头的树林里,“臣参见皇爷、吴王...”

话音刚落时,毛镶胸口就挨了一脚。

毛镶强忍着疼痛以及一口要喷出来的中饭,再跪爬着到朱元璋脚边,就这么伏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朱元璋蹲下来,冷冷的说道,“知道咱为啥要踢你吗。”

“臣知道。”毛镶答道,“灾民们吃的是发霉的大米,馊了的白粥。只是,那夏义藏在地窖里的赈灾粮,都变成了这个样子。臣实在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你喝了没。”

毛镶摇一摇头,“臣没喝。”

朱元璋大怒,照着毛镶的胸口,又是一脚,“狗日的,今天之后,还不知道百姓们怎么骂咱呢。朝廷的赈灾粮,到了灾民手中,就全都发霉了。”

“先是被贪没,然后等着发霉了,再拿给灾民们吃。亘古未有,亘古未有啊。这要是写到史书里,大明朝就是个笑话!”

毛镶哆哆嗦嗦,“臣该死,臣死罪。臣猪油蒙了心,听那个夏义说,灾民只要能让他们吃饱了肚子就成,压根算不得人。臣想着,先前朝廷,已经是放出了消息。”

“若是再别省调集赈灾粮,那也是来不及的。因此,臣便擅作主张,先让灾民们吃上。至于新鲜的赈灾粮,正要和皇爷您请旨呢。”

这时,李景隆也“噗通”跪了下去,不再去说话。

朱允熥心中猜出了几分,扶着朱元璋走到一边,“皇爷爷,毛镶说的不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让灾民们吃上东西,填饱肚子。他这也是为您分忧,并没坏心眼。您消消气,打几下就行了。”

毛镶听了,连忙抽起了自己的嘴巴,“臣该死,臣该死...”

耳边几声的脆响,朱元璋紧紧皱眉,“行了!现在打的响亮,待会儿还不知道怎么心里头怎么骂咱呢。吃都吃上了,总不能再让他们吐出来。”

“传旨山东、湖广,立即调粮过来。还有前些日子,户部刚刚送来的那一批,直接搬上来用吧。”

看着碗里的粥,米粒虽然多,却并不顶饿。

朱元璋坐下,又喝了一口,不禁感慨,“那时候,咱喝的稀粥,也是这么个味道。就这,咱有时候还抢不到呢。只要抢不到,就得饿上三天。”

“河南诸府,免税三年。敢有巧立名目,私增底税的,诛九族。”

开封,这座宋时旧都,如今已完全不复当年之光景。与那时比油光满面的百姓比,这时的百姓,大多面黄肌瘦。走路时,都是一副轻飘飘的样子。

整个河南一省,有钱的富贵人家,早已经是跑去了江南。

留在河南的,都是佃农或是穷苦百姓。他们劳作一生,却未落得一个自己的土地。

遇上这样的大灾之年,一家人更是没了活头。此时,他们只能仰仗朝廷与官府。除此之外,他们别无他法。若是朝廷不管,那他们就只能是等死了。

朱允熥沉默片刻,再看向朱元璋,“皇爷爷,不止粮税。河南百姓,徭役、兵役,也都给免了吧。”

朱元璋点头,“准了,三年全免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怀古

汴河,这条贯穿整个开封城的河。以一幅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而闻名天下。

从此,无数文人墨客,登临汴河桥。看着桥下的人力、纤夫。还有来来往往的商客,各式各样的异族人。赵宋之繁盛,可见一斑。

而如今的汴河桥上,只堪堪一个商户。

老人家坐在桥上,几百年的桥,在风中被吹的“咯吱”作响。头顶桅杆,更是摇摇欲坠。整座桥,除了零星的有人经过。再也不复,当年汴河的繁荣。

“坐这儿,有生意嘛。”

老人家放下手中的家伙事,抬头看一眼几人。再迅速把眼睛垂下,“没生意也得做,一家老小,指望着这个活呢。”

朱元璋嗅着香气,不禁问道,“这馄饨咋卖,多少钱一碗。”

“五大枚。”老人家竖起五根手指头,再把已经被风吹着,卷在竹竿上的旗子放开。

上头,是娟秀的小字:馄饨五文。

字很漂亮,甚至看不出有多余的地方。每一处竖折弯钩,都恰到好处。能写出这样的字,老人家定也是个读书人。

于是,朱允熥不禁问道,“您是读书人?”

老人家点点头,“是上过几年学。”

“您今年贵庚?”朱允熥又问。

老人家抬起两只手,比出两个数字,“七十八了。再过两年,就是八十了。”

“您既然读过书,为何要在这市井之中,埋没自己。”

在朱允熥的印象里,读书人向来耻于同商贩来往,更别提自己去从商。在他们眼中,工商为最末等,如何与士族相提并论。

这一句问,显然是问到了老人家的心窝里。

他再抬头看一眼,淡淡的开口,“市井之中,虽也有勾心斗角,却远不及朝廷。都说文而出盛世,可在我看来。真正的盛世,应当是工商两界,都能安心的各行其事。”

朱允熥沉默了,他知道,大明对于商人的打击是最厉害的。

“你的意思是,现在还算不得盛世。”

听了老人的话,朱元璋不禁冷笑,“既然这时候,都算不得盛世,那什么时候,才算得上呢。”

老人家依旧埋头做着自己的事,一根木棍,裹上肉糜,再卷入面皮中。包好,放在一边。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

一边做,一边回答,“如今,算不得盛世。”

朱元璋几要发作,朱允熥急忙说道,“给我们来两碗馄饨,多加芫荽和葱。天冷,汤水也多来些,暖暖身子。”

(芫荽:香菜)

老人默不作声,起身揭开锅盖。顿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拿起长长的木勺,在锅中搅动。再把案板上的刚刚包好的馄饨,一股脑的倒进锅里。

只片刻,再用木勺捞出,装进青瓷碗。倒上汤,撒上芫荽与葱,就这么给端上。

“皇爷爷,您消消气,先吃碗馄饨。”

朱允熥将先上的那碗,推到朱元璋面前,小声的劝着,“您呐,别与他一般见识。这一看,就是圣贤书读多了,个个都以为自个儿是大贤呢。”

“现在可不是春秋时,还能让他百花齐放。他这张嘴,就只能在汴河桥上卖馄饨过活了。”

朱元璋冷哼着,一勺子舀出两个馄饨,塞进嘴里。

桥上风大,实在不是吃馄饨的好地方。只是,从这一处,能看到汴河上的水门。这里,曾经是赵宋时,最为繁忙的水道。如今,也只有一扁小船,在汴河里胡乱漂着。

从这儿,完全能想象的出清明上河图的光景。

只是,实在是今时不同以往。

“这地方,曾经可是赵宋时最热闹的。再看看现在,人都不见几个。死的死,逃的逃。”朱元璋转眼,冷冷的看着包馄饨的老人家,“真如他所说的,现在哪有一个盛世的样子。”

朱允熥咬着嘴唇,无论盛世为何,这都是后世去说的。

天灾难料,朝廷本就不是十分宽裕。再遇上大灾之年,更是艰难。怪不得百姓,怪不得朝廷。处在二者之中的官员们,却是首当其冲。

推了碗筷,朱元璋十分的不悦。

他走到老人身旁,丢下几枚铜钱,“若非盛世,这几枚钱,你也拿不着。做买卖就好好的做,再莫谈国事。丢了买卖事小,丢了脑袋可没处说去。”

老人默默的把铜钱都收入自己的口袋里,接着去包馄饨。

“这位客官,盛世与否,可都在人心。百姓说是盛世,那才是真的盛世。就好比这汴梁风光,何时再复宋时,那才是百姓之福,国家之幸。”

第二百八十章 大相国寺

从汴河桥上下来时,正值晌午。桥头两边,一直没什么人。偶尔的,会有几个过路的,匆匆走过。

若不是刚从千里之外的应天府赶来,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番盛世。

老爷子显得有些沮丧,尤其是卖馄饨的老头说的那几句话,更是让朱元璋心情低落。虽萌生杀心,可朱元璋还是强行忍着。毕竟,老头说的不错。

百姓说是盛世,那才是盛世。

“皇爷,您别往心里头去。那老头,就是哗众取宠。这场面上的漂亮话,谁都会说。”李景隆试着宽慰几句。

“您也是瞧见了,在发放赈灾粮时。那些百姓,手中得了粮,哪个不是高呼万岁的。”

朱元璋顿住脚,返头去问李景隆,“那咱问你,若是没得粮的时候,咱能听见百姓高呼万岁么。给了些不着眼的好处,他们才喊几句万岁。”

李景隆不禁苦笑,心中暗忖:没了好处,谁也不能这样啊。

可这句话,李景隆却是憋在了心里,不敢说出来。

众人都知道,朱元璋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在百姓之中的声誉。因此,即使是做了皇帝。对待百姓,朱元璋也是谨小慎微的。

自己是造反建的国,自然也不想自己子孙也遇上一个造反者。

朱允熥不禁叹气,他拉了拉李景隆的袖口,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在将朱元璋扶上台阶,“皇爷爷,再往前几步,就是大相国寺了,这可是座千年的古刹。咱们进去大相国寺里上几炷香就是了。”

在朱元璋年少时,也曾做过一段时间的游僧。虽然身处乱世,可朱元璋当时确实是一心向佛。

只不过,后来连出家人也没得当了。

为了生计,朱元璋不得已投靠濠州城郭子兴。于是,这才有了后来的大明朝。

这事儿,众人都不敢提。也只有那几个家人,敢提这件事。而对于出家人,朱元璋十分的严格。城中划出一块地方,出家人的吃穿住行,都在这个地方。

“走吧,咱们进去瞧瞧。”朱元璋伸手一指。

大相国寺内,香客稀少,完全不复当年的香客脑门。他们若不是有朝廷拨下钱粮,怕也是挺不过这次的大灾之年的。

寺中院子不大,在最中间,立着一个金鼎。

平日里时,百姓将香上在金鼎里。

寺中住持,听到消息,吃了一惊。找出自己师傅留下的袈裟给自己穿上,匆忙的出来迎接。

按理说,也有出家人不拜尘中人。

可是,再想到朱元璋先前看自己那可怕的眼神。

“小僧拜见陛下。”住持见着朱元璋时,慌乱之间赶紧行礼。他可不拜,可他得拜。

朱元璋东瞧瞧,西看看,冷哼一声,“大师这香火可是不错。到了这大灾之年,还是有许多信男善女,到你这儿来上香拜佛。”

这是一句讥讽的话,明明是以慈悲为怀。而逢大灾之年的河南开封府,那金子做的佛像和金鼎,就显得格外刺眼。

住持却是不慌不忙,“陛下此言差矣,我佛慈悲,当济万民,若是有百姓到大相国寺里来逃荒,小僧定是要以佛礼相待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开疆与守民

冒雪迎风,朱允熥走的不快。每一个脚步,踩在雨雪混合的冰碴中。雪不大,沿路的百姓也不少。

朱允熥闲庭信步,百姓们的步履匆匆。

透过雨雪帘幕,朱允熥瞧见路边的庄稼地里,百姓蹲在地上,满脸愁容的看着冻得邦邦硬的地。

今年的冬种,没能给撒下去。

来年开春时,只得一半的种子,能够结果。而结果之后,又是朝廷、省里、乡间的层层加税。

大明朝的税不重,可分压到百姓的身上,可着实是不少。

“咱们过去看看。”

詹徽与常森,一左一右,紧紧的跟在朱允熥身后。常森的右手,始终按在刀鞘上。一双眼睛,如鹰一般,警惕的四周去看。

走近些时,朱允熥这才看到,这田间地头,只有爷孙两人。而高高站立的那个,却是绑着木棍插上枯黄杂草的草人。

“老人家,京城里也没坏鸟,为何做得这么一个草人。”

老人看了一眼朱允熥,也不理睬,便是背过身子,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把冻的梆硬的土给铲开。

朱允熥吃了个哑,无奈只得再问,“老人家,城里没了鸟,为何要插上这么一个草人。”

坚硬的铲子遇上冻土,不需太大的力气,便能铲开。

掏出一个洞时,老人家伸出冻得通红干裂的手,抓出一把种子,放进土里。捻一把碎冰,也一并塞进去。然后,再把土给填上。如此反复,来来回回一共十多次。

直到这时候,老人才站起来,上下打量着朱允熥,“娃娃,没种过地吧。冬天最冷的时候,把种子丢进去,来年长的快。”

朱允熥看着翻出的新土,这样种地的方式,他也是头回听说。

老人再指着那一把子的草人说道,“这些草人,不防鸟不防灾。只盼着来年风调雨顺,冻死了草人,真人就饿不死了。法子灵不灵,自己试试就知道。”

言语之中,说不尽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