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朱元璋,孙儿朱允熥重启大明 第22章

作者:寡欢太叔

火炉里烧的是红罗炭,红罗炭火热耐烧,灰白不爆。不仅烟少,而且在燃烧时还会产生轻微的香气。

但红罗炭产出不多,在宫中用度,也是各人定量。

“快进来吧。冻坏了吧,快来烤烤火,取取暖。”吕氏笑着挥挥手,示意朱允熥进屋。

桌子上,摆着饭菜,颇为丰盛。

烧香菇,蟠龙菜,炙蛤蜊,炒大虾,笋鸡脯,烹河豚、酒糟蚶,酢腐油煎鸡,炙鸭,一捻珍,水煠肉。

这些菜,实际上都是朱标爱吃的。

坐在吕氏边上,朱允熥全身的不自在。这里,除了他俩,就只有一个旁边负责上菜的宫女。

外面响起脚步声,朱标推门进来。

看到朱允熥,显然是一愣,“老三在这儿,老二呢。这兄弟俩,咋不一块儿过来用膳。”

吕氏赶紧站起来去扶着朱标,“炆儿还在那边看书,熥儿念着吃食,便没叫着炆儿,也不是成心的。臣妾这就差人去把炆儿也给叫来。”

朱允熥神情凛住,他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着。

平时用膳,朱允熥都是和朱允炆一块儿用。除非奉旨,否则不会有例外。

今天,朱允熥只是被吕氏身边的宫女告知,去朱允炆寝宫一块儿用膳。却不曾得知,朱允炆不在这里。

这时候,一个宫人走过来,在吕氏耳边低语几句。

吕氏脸上的表情,变化得很快。

“怎么了。”朱标先是动起了筷子,他用了膳,还得去勤政殿处理国事。每日三餐,也都只是随便对付几口。

吕氏摇摇头,“不碍得,怕是陛下给错了旨意。”

朱标更好奇了,“父皇虽然老了,却还没到能给错旨意的时候。说吧,什么事,孤不怪罪你。”

这话刚出,吕氏就跪在朱标面前,“臣妾请殿下治罪。”

“燕王被陛下罚了禁足,到如今已有半月未出家门。燕王妃来信,请陛下准许燕王府下人,出府置办些日常所用。书信去了大宗正院,却被驳回。”

“臣妾想着,这本是家事,怎么惊动了大宗正院。宫中也有传闻,陛下传旨,命秦王协熥儿主持大宗正院。臣妾想着,熥儿才几岁,哪能堪得这个大任。因此,臣妾以为是陛下给错了旨意。”

朱允熥脸色大变,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那时候,朱元璋的旨意是,让朱允熥和秦王一块儿处理燕王的事,却从未说过,让朱允熥主管大宗正院。

如果真是吕氏这样的说法,那驳回燕王府下人出府置办日常所用,就只能是朱允熥的意思。

朱标静静的听完,放下手上的筷子,“熥儿,爹问你,这是你的意思嘛。”

朱允熥使劲摇头,“父亲,燕王是孩儿的四叔。于亲于理,他都和孩儿是血亲。孩儿并非冷血,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而且,皇爷爷的旨意是,让孩儿同二叔一道,查清四叔的事。”

“你四叔什么事。”朱标又问。

“有一个和尚,教唆四叔忤逆。”朱允熥莫名的心慌,声音变得很小。

“你是如何知道的。”

朱允熥眼中的两个人,脸色阴沉的朱标,还有平静如水的吕氏,“孩儿叫去的毛镶。”

说完,朱允熥闭上了眼睛。

片刻的安静之后,朱标大呵一声,“跪下!”

朱允熥跪在地上,他此刻才知道,刚刚吕氏所言,命门并不是大宗正院的事情。

“你叫去毛镶,查你四叔?”

“这是皇爷爷准了的。”

“那你是什么居心!”朱标一直都很团结自己的这些兄弟。每当朱元璋有责罚时,朱标都会去劝说朱元璋,免罚或轻罚。

而这一次,朱标觉得,朱棣天大的错,也轮不到自己的儿子带人去。

朱允熥感受着膝盖传来的冰冷,还有整个人的天旋地转。他咬住嘴唇,一遍一遍的喘着粗气。

背上的冷汗,额头的细珠。

“起来吧。”朱标终究是心软了,他叹一口气,把朱允熥从地上拉起,“叔父有过,当如何。”

“祖有过,当告天。父有过,当论祖。叔父之过,当示父。”

在《孟子》之中,有着明确的说法。叔父有了过错,应该是告诉自己的父亲,而不能擅作主张。

朱标点着头,“圣人之讯,不可忘。”

“孩儿记住了。”

把朱允熥拉到自己怀里,朱标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吃吧。”

朱标向吕氏看去,目光正好与对方躲闪的眼神相撞。看一会儿,朱标移开目光,“吃饭吧。”

吕氏拖动屁股底下的凳子,贴近朱标,“殿下,炆儿五岁了。按着《皇明祖训》,即王封号,该提上日程了。待到十岁时,可直接加封,”

《皇明祖训》中规定,皇子皇孙,年满十岁,可授金银册,封藩王号。

但秦王、晋王、燕王、周王,这四位大明朝最早的藩王,都是在五岁时,就有了决议。到了十岁,受封。

因此,吕氏认为,自己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朱标看一眼吕氏,继续埋头吃饭,“受封王号,十岁再说吧。而且,这得父皇来下定夺。现在不同于以往,当初老二他们几个,是要学着做塞王的。”

朱允熥听到吕氏的话,心中觉得好笑。

先不说,他与朱允炆和朱棣兄弟几个的不同。大明朝北方之乱,很需要几个塞王,去把守好边境,

所以,急着让他们就藩,多多少少也是一种无奈之举。

而他与朱允炆,说白了就是太平王爷。

十岁受封,这就是规矩。

而这个时候,吕氏想要打破规矩。让她的儿子,先一步成王。

原本,朱雄英在时,朱允炆没有丝毫的胜算。可朱雄英没了,朱允炆贵为太子长子,这些都让吕氏,又看到了希望。

“待熥儿封号下来,炆儿便也快了。”朱标最终放下筷子,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似乎是那种,一锤定音的声音。

第四十章 密信

夜半,东宫外头,只亮起半根蜡烛。

蜡烛闪着微弱的光亮,在黑夜马皇后之中移动。

月亮被云遮住,蜡烛的光更亮了。而旁边的那个人影,却更模糊了。

敲敲门,门只开了一个小缝。

人影把手上的东西,塞进门缝里。又慌张的把门关上,吹灭手上的蜡烛,匆匆离去。

“大人,抓吗。”

毛镶轻笑着摇头,“不抓,一个蝼蚁而已。入了口袋,就别再想出来了。”

再是坤宁宫,朱元璋坐起来,血红的眼睛,盯着黑暗处,嘴里一直叫着,“黄狗儿,黄狗儿。”

四五声之后,黄狗儿才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皇...皇爷,奴婢在呢,您吩咐。”

“你干啥去了。”

“奴婢该死,奴婢出恭去了。”说着,黄狗儿摸了摸湿透了的下身,更是不敢再多说话。

朱元璋笑了笑,“狗东西,真是屎尿多。行了,去净了手。扶咱起来,天快亮了,咱不睡了。”

旁边的架子上,就有铜盆。

黄狗儿把手伸进铜盆里,冰凉的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手上还有树枝划破的痕迹,在水中形成血丝,又很快散了去。

“你手咋了?”朱元璋看到水里的血。

“奴婢在出恭时,听到皇爷您在叫奴婢。奴婢心急,穿裤子时,划破了手。”黄狗儿手上的伤口不少,很多都是这种类似的状况,给划破的。

“你咋还要脱裤子。咱倒是忘了,你是个没卵子的。”

这个太监,伺候了自己近二十年了。

大明朝还没有的时候,黄狗儿就在朱元璋身边伺候了。

二十年,朱元璋还没显老,黄狗儿却是垂垂老矣。走路时,有时也要扶着什么东西,才能走的稳当些。

“你急啥,咱又不能吃了你。”

“奴婢担心皇爷您有事吩咐,心里着急。奴婢只想一辈子伺候皇爷。”

朱元璋不是冷血,他也是活生生的人。即便黄狗儿是太监,也难免是有一些感情的。

收拾好了一切,朱元璋站在窗边。

外面的太阳,已经有了一点点的光亮。这个时候的百官,也应该是起身,准备进宫上早朝了。

“传下去,让咱家老三,到咱这儿来一块用早膳,”

穿着布衣,朱元璋打头先走。后面,黄狗儿紧紧跟着。平日里,朱元璋走起路一向都是风风火火。

唯独今日,走的很慢。

那一头,朱允熥捂着膝盖,一瘸一拐的走进来。昨儿一跪,膝盖受了寒。现在走起路来,还是隐隐作痛。

痛虽然痛,却远远没到走不了路的程度。

“孙儿给皇爷爷请安。”

听到声音,朱元璋抬起头,看一眼朱允熥,踢了一脚黄狗儿的屁股,“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咱孙子走路不方便。你站在这儿看着,咱把你眼睛挖出来,看个够。”

黄狗儿赶紧去扶,“殿下,您慢着些。”

待走近,朱元璋瞅上一眼,“咋回事,昨儿还好好的呢,今儿咋就不能走路了。是不是顽皮,摔哪儿了。”

说着,朱元璋撸起朱允熥的裤子,看到膝盖处淤青一片,顿时沉着脸,“咋回事。”

“孙儿顽皮,被父亲说了几句。”

朱元璋并不信,他敲了敲桌面,“毛镶,咋回事,你来说说。”

毛镶走出来,“皇爷,昨儿太子、太子嫔还有三爷一块儿用膳。太子嫔说到了三爷以祖宗之法,惩戒燕王的事。太子因此震怒,令三爷跪下。”

“这个妇人,她为啥要打听朝廷上的事。”朱元璋自言自语一句,“咱的旨意,何时轮到她来存疑了。”

朱元璋脸色看不出变化,但是眼神,却有着明显的杀意。

“吃几个包子,不然怎么长个子。”朱元璋把刚刚上来的一屉肉包子,推到朱允熥面前。

嘴里连着塞了两个包子,朱允熥说话也含糊不清,“皇爷爷,孙儿吃不下了。”

宫人两步并作一步走过来,把手上带着红线的密折,递给了毛镶。而毛镶,看也不看,直接放到了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打开,看一眼密折,再看一眼黄狗儿。

冰冷的眼神,让黄狗儿如同是掉进了冰窖里。给朱允熥倒水时,手也在打着哆嗦,险些把水洒出去。

“你慌啥。”

朱元璋越是平静,黄狗儿就越是害怕,“奴婢许是受了风寒,待会儿晒晒太阳,就能好了。”

密折就这么在朱允熥的面前打开着,上面的内容,朱允熥看的一字不落。

朱元璋把密折展开,放在黄狗儿面前,“咱问你,咱大孙出宫,你为何要去报给五城兵马司。”

黄狗儿乖乖的伏在地上,“皇爷,奴婢是看着三爷长大的。说句砍头的话,奴婢一直把三爷当作奴婢的亲主子。三爷独自出宫,奴婢心中担忧,因此报给了五城兵马司。却不想,好心办了坏事。”

句句在理,却又不合理。一个太监,他可调动不了五城兵马司的人。

能调动五城兵马司,只有兵部和大都督府,再或者是朱元璋和朱标的旨意。除此之外,京师之地,擅动一兵一卒,形同谋反。

“拖下去,打。”朱元璋只说了这么一句。

看着黄狗儿被拖走,朱元璋脸色愈发阴戾,“昨晚啥事。”

“皇爷,昨晚黄狗儿的干儿子连夜去了东宫。把这封信,塞进了三爷的屋子里。”毛镶把信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我的屋子?”朱允熥错愕的看着毛镶,对方仍然肯定的点点头。

朱元璋把信打开,微微皱眉,“烧了吧,这事儿谁也不准提。熥儿,你也权当啥也不知道。”

“臣遵旨。”毛镶把信再拿过来,放在蜡烛上。随着信纸变成灰烬,落在铜盆里。轻风吹过,灰烬重生旋起,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