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朱元璋,孙儿朱允熥重启大明 第47章

作者:寡欢太叔

“得陛下洪福,臣等康乐。”

朱元璋冷笑着,“你们都好着,咱却不咋好。”

目光在一人身上顿住,那人迅速出了队列,跪在地上,“臣有罪。”

“咱问你,凤阳的地,都退了没。”

李文忠大声答道,“回皇爷,都退了。臣所占民田二百余顷,佃农一千四百户,已经全都退了回去,丝毫未留。”

朱元璋不怒不笑,又看向旁人,“都听听,这就是咱大明朝的曹国公。咱已经给了他几千户,他还是贪得无厌,还惦记着凤阳那一千多户。依咱看,该死!”

李文忠一个哆嗦,冷汗直流,“臣该死,望皇爷念及臣昔日的功劳,许臣将功赎过。”

没再理睬李文忠,朱元璋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侵占民田,绝不只是李文忠一家所为。那日,除去跪在奉天殿外请罪的,一定还有旁人。

“李文忠,咱问你,这里头除了你家,还有谁。”

李文忠抬起头,脸色复杂,人确实有,而且不少。但如果他说出来,那以后他就真的没法在朝中做人了。

正在李文忠踌躇的时候,常升直接走出来。

“皇爷,常家侵占民田五十顷,臣愿归还两百顷,再补上耕牛、春种。臣治家不严,请皇爷恕罪!”

常升声音洪亮,很有底气。

他刚刚说完,宋国公冯胜也跟着出来,憋了半了一句话,“臣也一样。”

朱元璋笑道,“杀才,平时让你多读书,也不至于在朝上,放不出一个驴屁。”

常升是开国公,冯胜是宋国公,李文忠是曹国公。大明朝的几位国公,有三位,都提出退地还民。

仅如此,一下子在人群里炸开了。

景川侯曹震瞧不明白,拉了一下蓝玉的衣袖,“蓝小二,咋回事,常升咋突然出来了,你知不知道。”

蓝玉摇摇头,“我不知道。”

从刚刚开始,蓝玉看着常升入神,喃喃开口,“这怕不是三爷的意思。”

曹震吃了一惊,再看一眼冯胜,嘴里骂道,“狗羔子的,这冯老三,昨儿还信誓旦旦说了不退,今儿就自个儿蹦出来退地。老子还纳闷呢,敢情这是三爷的意思。”

拿定主意,曹震也跑过来,“皇爷,臣也退。臣不光要退,臣还要多退。”

朱元璋站在最前面,脸上挂着笑,“成,都退。还有谁,一并撵出来,让咱看看,都是谁。”

“昨儿,吴王也就是你们的三爷,到坤宁宫来给咱请安。他呀,心里头惦记着你们这些老东西呢。他跟咱说,这些地,你们只要肯退,既往不咎。谁他娘的,不贪这些东西。咱打张士诚时,那满城的细盐粒子,咱看着也走不动道呢。”

“要不是太子说了,把这些盐分给老百姓,咱到现在也没吃完呢。”

朱元璋笑呵呵的坐下,“当年,太子惦记着你们。现在太子大了,又换成吴王惦记着你们。咱寻思着,你们这帮老东西,也没做啥,咋总有人惦记。”

“太子仁义,三爷也仁义。臣几个,遇上这么个好主子,割了卵子,也愿意伺候。”

冯胜骂道,“要割你割,老子还要留着把力气,为太子和三爷,砍鞑子呢。他娘的,出去一趟,曹疯子变总管了。”

众人哄笑,朱元璋也跟着笑,“老伙计们,咱孙子惦记你们,替你们说话,咱就不杀你们了。再有下次,咱孙子说话,也不顶用。”

“臣谢皇爷,谢太子,谢吴王!吴王之恩,臣等唯死得报。”

第七十四章 朴无用

东雅阁的书桌前,小太监手舞足蹈的和朱允熥去说朝会上的事情。

“大臣们都说,这是三爷护着他们。就连皇爷都说,三爷您心系大明,有先贤之风。大臣们齐呼皇爷万岁,太子、吴王千岁呢。”

朱允熥笑了笑,“成了成了,孤问你,当真是开国公带的头?”

“奴婢有几颗脑袋,胆敢欺瞒殿下。就是开国公领的头,然后呼呼啦啦一大片,都说要退地呢,就怕自个儿慢了。奴婢听说,景川侯和宋国公,还因此吵了起来呢。”

听了小太监的话,朱允熥满意的点点头。

是人都会犯错,但就怕错了之后,还不知悔改。更怕错了之后,还一错再错。只要他们别铁了心往南墙上撞,那朱允熥倒是还能护着他们。

“孤今儿心情不错,赏你了。”朱允熥随手扔下一小块金锭子。

这玩意儿是李景隆的,送了人朱允熥也不觉得心疼。反倒是小太监,赶紧接着,眉开眼笑,“奴婢多谢殿下,殿下您真是古往今来,最好的殿下了。”

被奉承几句,朱允熥哼了一声,“嘴上抹蜜蜂屎了,快跟上,跟着孤出去走走。”

在紫禁城中,有一座不大的花园。

闲来无事时,宫中的娘娘、妃子、皇子、皇孙们,都会到这里来消遣消遣。尤其是春秋之时,天气凉爽,花园里更是人满为患。

正值午时,花园里只有寥寥几人。路过的太监宫女们,都会在朱允熥面前停顿一下,再接着往前走。

若非生在皇家,朱允熥也不必如此薄情寡义。

有些时候,朱允熥会十分的羡慕,那些普通百姓家。羡慕他们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羡慕他们兄弟之间,齐心为家。

兄长死时,他甚至没有太多的感情波动。

无论前生还是今世,朱雄英做任何事,都与他们其他兄弟分开。吃穿住行,都是皇太孙的制式。

朱雄英死后,朱允熥和吕氏也跟着躁动起来。

他只是占着一个嫡子的名号,如果自己不堪大用,朱元璋只会立刻换了自己。在《皇明祖训》正式列入祖宗之法之前,嫡子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嫡子,只能让自己占着更多的疼爱。但,这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自己一点也不能出错。

心里藏着事,朱允熥走的很慢,不知不觉走到一座荒院。

“这是哪?”朱允熥四处望望,他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也没什么印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杂草的味道和呛人的灰尘。

小太监也没来过,跟着点头,“殿下,奴婢也不知道这是哪儿。”

“那回去吧。”朱允熥正要转身,耳朵里传来一阵惨叫。听着熟悉,他放慢脚步,寻着声音,一点一点往里走。

声音不大,却很嘶哑,也有些声嘶力竭。

朱允熥冷着脸,站在一处院子前。

眼前,王八荣被捆在长条板凳上,扒了个精光。身上满是伤痕,有刚刚结的痂,还有新伤。

旁边,两个太监,要壮实许多。光着上半身,手里各是一根藤条。

看到朱允熥,王八荣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哭嚎起来,“三爷,救救奴婢吧,奴婢知错了。”

步子挪过去,朱允熥冷眼看着王八荣,“你知道错了?”

王八荣拼命的点头,“奴婢知道了。”

“既然知错了,就在这儿好好的思过。鬼哭狼嚎,救不了你。”朱允熥头也不回就出了这片荒院。

来时走的很慢,去时却走的很快。

后面的小太监,迈着罗圈腿,大步跟上。看一眼朱允熥阴沉的脸,小太监也不敢说话。

“把朴无用叫来。”

朱允熥坐在花园的石凳上,若有所思。王八荣虽说,是犯了些禁忌,打了几板子倒也罢了。可这个样子,倒像是天天挨打。

朴无用,是宫里年纪最大的太监。

洪武三年起,主敬事房。宫中太监的录选,各宫各院太监、宫女的分配,全都要经朴无用的手。

即便是当时伺候在朱元璋身边的黄狗儿,在见着朴无用时,也要避让几分。

不多时,朴无用悄无声息的走过来。身上一股阴气,让朱允熥十分的不舒服。佝偻着腰身,凹陷一只的眼睛。枯树藤一样的双手,垂垂的耷在身前。

“奴婢参见吴王。”

朱允熥握紧双拳,眼中透着隐忍,“朴无用...”

“奴婢在,殿下您吩咐。”

“孤问你,那几座荒院,是做什么用的。”两世,朱允熥都不知道,这个地方还有几座荒院。

朴无用不急不慢,“回殿下,这几座荒院,是赵宋时,赵构在应天的行宫。大明建国后,皇爷觉着晦气,因此弃而不用。”

“那孤在那几座荒院里,见着了王八荣。孤再问你,受了责罚的宫人,是不是都要到这个地方来。”

“奴婢不敢说,这全凭皇爷吩咐。”

朱允熥憋了一口气,脸色涨红,“派到王八荣身边的那几个,又是什么人。”

朴无用依旧淡淡的开口,“回殿下,那几人,都是殿下宫里的人。他们也是违了上命,到这儿受罚来了。”

这一句很明显的搪塞,朱允熥有些气恼。可依然是耐着性子,再问道。

“胡说,孤在宫里,从来没见过他们!”

“殿下,他们是景仁宫西雅阁的。”

直到这个时候,朱允熥才半张着嘴,慢慢的坐下。眼睛呆滞的看着,平如明镜的湖水。

“孤,知道了。”

朱允熥盯着湖水,心中的起伏,也渐渐的平静下来。只要皇太孙一天没定下来,吕氏就一直敢争。在她心里,只要上不去就是一死,还不如搏一搏。

“朴无用,伺候在皇爷爷身边这么多年,也难为你了。”

朴无用难得的起了一抹异色,“皇爷肯用奴婢,这是奴婢的造化。奴婢只愿一直伺候皇爷,伺候太子。”

朱允熥冷笑着:老狐狸。

“行,你去吧。那王八荣,你多照应着些。毕竟,他伺候孤那么多年了。也不是谁想打,就能打的。”

第七十五章 逋赋

午间太阳很大,空旷的奉天殿广场上,空无一物。影子拉的很短,头上的汗,却是出了不少。

朱允熥走在前头,小太监跟在后面。

“你腿咋了。”

小太监走路时,一瘸一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回殿下,奴婢没伺候好主子,被朴总管罚了。”

朱允熥放慢脚步,“他为何罚你。”

“主子您去那荒院时,奴婢没拦着您,让主子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污了主子的眼睛。”

“难为你了。”朱允熥步子加快,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波澜。

这深宫之中,到处都是耳目。

奉天殿,应天紫禁城的主殿。每日的早朝之后,朱元璋和朱标,都会在这里与六部大臣廷议。只不过,这个传统,在建文朝时,就被废除了。

到了门口,朱允熥刚要大声报一声,就听到里面摔折子的声音。

今儿在宫中巡视的,是常家的常森。

见着朱允熥,常森赶紧跑过来,“三爷,您还是不进去的好。皇爷在里头,正骂人呢。六部的尚书们,都被骂了个遍。”

朱允熥脸色有些古怪,“皇爷爷为何突然这么大火气。”

常森看看左右,低声说道,“今早,信国公来报,福建水师,许久未得军饷,军中人心不稳。皇爷龙颜大怒,下令户部彻查。翻遍了整个户部,也没找到福建的税章。”

一番话,朱允熥脑子里瞬间出现了两个字:逋赋。

大明,以武建国。每年的税收,有一多半都要用于军费。北边的鞑子,东边的倭寇,南边的蛮夷,这些都是大明朝的心腹之患。

中央巨大的财政支出,很难顾及三边。因此,就衍生出了另一种制度。

边民养边兵,这也是明朝屯田制的前身。

简单来说,福建、浙江两省的赋税,先由两省布政留下军中所用,其余再上交朝廷。

这种制度,虽然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却对大明朝的税收制度,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朱棣能够毫无顾虑的北伐,也是得益于此。

总得来说就是,福建水师,是由福建赋税养着的。

而逋赋,就是逃税。

在洪武朝,还没人敢明目张胆的逃税。因此,洪武朝的逋赋,是朝廷允许的,但朱元璋不允许的。

更为简单的说就是,洪武七年,皇嫡长孙朱雄英出生。朱元璋因此,大赦天下,很多税收那一年也得到减免。减免的税,第二年地方还会再收回来。以此来歌颂天下太平,吾皇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