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诗词书画都会一些,但其实不精。”
说着,她看了看殷惟郢。
女冠反应过来,轻声道:
“我也会写,不过多是青词和偈颂,要烧给天上的,你呢…夫君。”
殷惟郢不知道,陈易根本就不懂诗词的平仄,这番问话无疑是在揭人老底。
陈易也不计较,回应道:
“诗词书画,样样不精通。”
顺着话题说下去的殷惟郢这下又哑口无言,说句实话,二人彼此相差太大,无论是殷惟郢意欲长生,和陈易在乎世俗,抑或是如今关于诗词的话语,俨然就是一对兴趣爱好完全不重合的人。
唯一重合的,或许只有彼此的身子。
“若是去诗会,我大抵只能在一旁看着,至于殷听雪,我有些怕她被人认出来,所以去还是不去,我更倾向于不去。”
陈易顿了顿,接着道:
“说这些也没用,还远着呢,换一些话吧。”
殷听雪想了想,寻觅着那二人的共同点。
床榻上的事断然是不能聊的了,于是她便聊起了筑基的事:
“我修行半个月多一些就筑基了,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话音落耳,殷惟郢的秋水长眸晦暗了下来,低落道:
“修道之事,快又何妨,慢又何妨?我当时花一年功夫筑基,是比你要慢了些,可只要能得道成仙就都是一样,不过我…我不成仙了……”
她说最后那句话时,眼眸没有抬起来,
这证明,那句话不是她察言观色后说的。
陈易见她这副模样,勾起了她盈盈可握的腰肢道:
“不成仙就好,安安心心地给我当侍妾,生下一两个孩子,锦衣玉食地过完一生其实也不错。”
话音虽然温柔,可殷惟郢却如鲠在喉,她双手叠起缩到胸前。
不过她没有说什么,也不知是不是默认了。
殷惟郢沉默了好久,侧过了头,便看见那墙上盯着的宣纸,上面画着一个个“正”字,那是小殷讨他开心的次数。
女冠看了一阵子,而后清声道:
“到了筑基境,便可修习诸多术法,其中我最擅长的便是纸人之法,听雪,要不要我教你?”
殷听雪朝陈易投去征求意见的目光。
陈易揽着殷惟郢,出声道:
“你肚子里在打什么主意?”
殷惟郢听到后,下意识按了按小腹,红起脸嘀咕道:
“我肚子…都满了,没地方打主意。”
陈易笑了笑,柔声道:
“那你怎么提起这个?”
“…我看到那张纸,接着就想到了纸人,我师傅玉真元君收我为徒时,第一个教我的术法便是驱使纸人之术,她曾跟我说,所谓凡夫俗子对于山上人而言,便是一个又一个的纸人。”
“这话说得看来不对。”
“…嗯,你说得对。”殷惟郢的话音听不出是真心赞同,还是阴阳怪气,趋于模棱两可之间。
陈易挑了挑眉毛。
殷惟郢见状赶忙转移话题道:
“对了,方地我忘带过来了。”
“没事,下次记得带就好了。”陈易停顿了下,继续道:“你之前说过要给我讲道策,与其花时间给小狐狸教纸人之法,倒不如先跟我讲一讲道策,上面正好有相应的章节。”
“那我…休沐时过来讲。”提到“休沐”两个字,殷惟郢嗓音有点抖。
陈易自然知道她在怕什么,便垂眸思索。
好一会后,他抓住殷惟郢的手腕,按住了掌心的窍穴。
女冠不明就里地看着他,接着瞳孔微缩,嘴唇不可思议地张大。
真元在被他汇入到她体内…
一枚、两枚、三枚。
待真元汇入过去后,陈易松开了手道:
“这三枚真元你炼化吸收之后,以你的能耐,大概是十二年道行,我暂时借你,让你充一充太华神女的场面。”
夜色里,殷惟郢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道:
“谢了夫君…”
她又会是结丹境了。
“你我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陈易摸了摸她脸颊,接着道:“采了你十五年道行得了三枚真元,你哪怕炼化了也不过十二年,一来一去还少了三年,而且还是暂时借你,也就是说你之后还是得还十五年。”
女冠怎么不知,可眼下她仍然软了身子,不再那么僵硬,她低声道:
“我自然明白。”
“明白就好。”陈易放开了她。
时间又过了好一会,不过陈易和殷惟郢都没睡下,卧房里最先想起的,是小狐狸若有若无的细微鼾声。
殷惟郢没有转身,而是始终直直面对着陈易,任由陈易的指尖在她腰肢上游走,她这会娴静极了,眸光斜垂在枕头上,既不认真也不失神,如同水莲花伫立细雨之中。
陈易看了好一会,不由低声道:
“真好看,祸国殃民。”
那双秋水长眸顺着声音往上挪了些,殷惟郢瞧着他,听到他的嗓音缓和了。
陈易在看她,她也在看陈易,
她在他眼里真的那么好看么?若是如此,那么…
殷惟郢不由一问:
“那…你要不要也让我当你女朋友?”
陈易搂住她的手微微停滞了一下,他的眼帘半敛起来,似在思索。
而殷惟郢逐渐呼吸急促,想要抑制,却发现越抑制越急促,飞瀑似的长发流淌了起来。
最后,她听到一句稍显平淡的话音,
“我还没那么喜欢你。”
第306章 小狐狸有一头就够了
不管怎么样,今天的结果还是好的。
殷听雪入睡之前就这么觉得了,她能听到些别人的心声。
人的心声都是很模糊,不成文法,很多时候只有一个大致的趋势,而且往往还突发奇想、话锋一转,所以哪怕殷听雪知道自己能听到很多东西,但能听到的也就一个大概。
譬如说,她不知道陈易具体怎么想的,她只知道陈易好像对惟郢姐更亲近了些,少了些心防。
这是个好兆头。
起码以后,惟郢姐不会这么惨了。
昏暗的睡眠之中,不知是不是筑基的缘故,殷听雪有点迷迷糊糊地清醒。
而没多久,她就开始做梦了。
这个梦很短很短。
梦里面许多事都模糊不清,隐约可见的,便是皇宫的金銮殿,在那御窑金砖之上,身着龙袍的九五至尊盯着面前的秘密奏折,犹豫许久之后,最终痛心地批了红。
而那奏折之上,写着一个略显陌生的名字——殷信。
殷听雪想了好一会,才想起那是景王,惟郢姐的父王。
梦还在继续。
夜幕暗沉,雷电交加在金銮殿的上空。
一袭蟒袍冒雨受了召见,冒雨来到金銮殿内。
九五至尊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骇然一惊。
在这之后,画面很模糊,殷听雪有些看不太清,只见景王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禀报种种事项。
待他最后离去之后,唯有九五至尊置身于阴影之中,满脸地不可思议,低声喃喃:
“朕这胞弟…怎么就杀不死?
他若不死,朕又如何斩却三尸?”
就在殷听雪迷糊间心有好奇,想要把这个梦继续做下去时。
腰间之上,忽然盖来了一只手。
殷听雪打了个激灵,无意间就转醒了,感受着那只手的触感,都不必转身,朦朦胧胧就知道那是陈易。
她嘴巴嗫嚅着,心里估摸那九五至尊就是大虞的先帝,为了成仙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为此制造了相国案。
说起来,那位先帝是她未曾谋面过的爷爷,只是她的父王并不受宠,更不受重用,所以殷听雪也从未得过召见,对这位先帝也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殷听雪躺着睡了不知多久,终于有些清醒了,她转过身便看到了陈易。
陈易不知何时又睡回到了中间,享受着左手小殷右手大殷的清晨。
早就醒了的他转过身来,抚上了少女的腰背问道:
“你做梦了?”
“嗯…关于惟郢姐的梦…之后说吧……我困。”殷听雪小小打了个哈欠,又阖拢上了眼帘。
殷听雪总有些赖床的习惯,这是好久之前的遗留了。
最初的时候,她被迫跟陈易睡到同一张床上,心里怕他,所以早晨的时候往往故意装睡,而陈易要去西厂办事,她可以以此避免一早醒来就见到陈易。
久而久之,她就越睡越晚,到了后面出阁之后,除了月事那几日外,几乎每夜都要被陈易一番作弄,累得支撑不住,就睡得更晚了。
而陈易从来都不忍把她叫醒,在吃和睡上,在健健康康的前提下,他对殷听雪总是很包容。
过了不知多久,已经完全清醒的陈易先下了床,为了避免吵醒殷听雪,他蹑手蹑脚,不是直接翻身下床,而是从少女的脚丫子边绕下床的。
他去给这院子里的人弄早饭去了。
殷惟郢睁开迷蒙的眼睛,不是第一回留宿了,她自然知道这一点。
天气微寒,她扯了扯被褥,半张脸都盖了下去,那人的余温和气息还留在其中。
嗅到那人的气息,殷惟郢缩了缩琼鼻,不由间回忆起昨晚的时候。
她都主动说出那番话了,姿态软得不能再软,可陈易却并没有答应。
女冠想不明白。
那时他的语气分明温柔,又被她所吸引,而且哪怕不愿承认,可他们之间从来都…契合,她斩赤龙,他降白虎,但是为什么…他还是回绝了。
想到这里,殷惟郢轻蹙眉头,眸里低落,不经意间朝前一望,就看到了蜷缩着的襄王女。
她到底…哪里比这襄王女差呢?
论身子,这襄王女就没全然长开的模样,说好听些是娇弱,说难听些就是不好生养。
身子不论又论身份,襄王被抄家,襄王女早就是罪女了,可她却是堂堂正正的景王之女,时至今日景王府仍然如日中天。
至于才学、年龄这些,自不必说,殷惟郢自觉自己都赢了。
唯一有些相持不下的,就是姿容了,可因为前面都赢了,所以她这里也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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