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里风
“动手。”
那队人立即动了起来,侵掠如风。
但是,他们动手的对象却不是齐缘,而是对面盯梢的学子,包围圈缓缓收拢,齐缘听到了接连五声短促的惨叫。
“什么人?”齐缘奇怪地问。
伴随着齐缘的催促,数十道人影从对面的房间中走了出来,他们扛着五个麻袋,目光严肃。齐缘注意到,不少人都在白天的祭天仪式,以及这之后的踏青赏景中见过。
“刑部的人?”
“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刑部老尚书一脸痛心疾首:“绩,你是大人的弟弟,为什么要做这种会牵连到她的错事?还有小齐大人,年轻人行差踏错很正常,但你今天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
还有这一出?齐缘万万没想到。
“你们赶紧销毁这一切吧,不论背地里在做什么,都尽快收手……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五个人由我刑部招呼,不会走漏半点风声,自己将自己保护好!”
老尚书说的无比痛苦。
但凡他带来的人马中,有一个人想向上钻研,或是调任大理寺,老尚书这颗人头都保不住了,但他还是这样开口了,义无反顾。
仅仅只是,这样会堕那位口含天宪的岁兽碎片的……威名。
第612章 齐缘又又又被逼到绝境了
“你们是什么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微弱的声音从黑麻袋里透了出来,刑部老尚书面不改色,立即有一群人围拢上去,对着麻袋踩了好几脚,哀嚎与惨叫瞬间取代了叫嚣,在月明星稀的夜晚显得格外凄厉。
“不用担心,我们来解决。”
老尚书咳嗽一声:“但如果你们执迷不悟,我们也不会放任你做下去,我们人这么多,你是不论如何也无法灭口的,这件事传到太傅大人耳中,你也无法独善其身。”
恐惧,但是不卑不亢。
齐缘沉默了一会儿,着重观察这群人脸上的表情,他们选择在深夜铤而走险,跑来警醒自己,一定是下了非常巨大决心。
齐缘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种事该怎么开口,下班后聚个餐,随口说一句“嗨,我们老上司的弟弟似乎想要推人谋反,我们几个老兄弟努努力,能拉一把就拉他一把”?
实在是很难想象,谁能开口谈这件事,一定是一个有巨大责任感的人。
“你们这是……信仰关系?”
“不要用崇拜与被崇拜的描述词,来形容我们和老上司之间的关系,那是彻头彻尾的玷污,也不要把我们和那群山海众弄混了。”
“她是我们的上司,口含天宪,言出法随,没有什么党羽,更没有信众,她只是一个普通而伟大的政法工作者,仅此而已。”
刑部的一众官员,言语都无比的严肃。
齐缘也明白了,他们和山海众,其实有着本质的不同,今夜来提醒自己和绩,只是出于对老上司的尊敬,如果真的做了什么事,刑部官员怕是会第一时间把自己告上去。
一路计算下来,那位权能是律法方面的岁兽碎片,排行应该是第四,齐缘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从另一个角度感受到了她的厉害。
“你们还是把她当人看的啊。”
“此言差矣,大人本就是最优秀的政法工作者,因客观原因无法主持工作,既没有辜负大炎,也没有辜负陛下,我们帮她是天经地义。虽然法不容情,但你们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迷途知返,扼杀于萌芽,还算有救……”
刑部老尚书额头冒汗,连说这么关键的多,他也是豁出去了。
“赶快将这件衣服销毁,今夜平安度过。”
齐缘点了点头,却没有动作,他不打算让绩销毁这件绣满了山河社稷的衣服,点头只是对他们行为的一种认同。
在很久以前,这种人有个专有名词。
义士。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不要给我戴高帽,也不要打马虎眼。”
刑部老尚书十分警觉。
作为政法部门的老工作者,他只想看到事情成功解决,以及让这两个“小朋友”从旋涡中脱身,才不辜负老上司的辛勤工作。
越快越好!
然而,就在此时——
“精彩,实在精彩。”
安静的深夜,本不该有这么多的观众,但还是有苍老的阴笑缓缓传来,一架轮椅从稍远处的房屋中推了出来,自阴影中显现。
“学宫祭酒?”
包围圈之外还有包围圈,跟套娃一样,祭酒推着轮椅,轮椅上做着一个苍老的人形,白须修长,宛如一个老道士。
“上上任的学宫祭酒?”
“老东西怎么还没死?”虽然第一次见,之前也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人,但不妨碍齐缘飙垃圾话。
但没想到,这一飙垃圾话,就坏了事。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听闻此言,忽然间眼冒精光,布满老人斑的大手握住轮椅两沿,似乎是要从上面站起来。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
他的声音升高了好几个维度:“按理说,你这个年龄的人,还没出生我就已经不问尘事了,但你却知道我,还直接出言不逊。你的老师,当朝太傅,是不是还将我当成改革路上的大敌,将我的事迹说给徒弟听?”
齐缘:“……”
“你谁?”
“改口也晚了。”老头努力了半天,还是没能从轮椅上站起来,只能咳嗽几声,“当年我与你老师对垒,仅仅只是惜败而已。”
惜败……
齐缘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学宫祭酒,负责的应该只有百灶学宫这一块,再多的权力肯定是没有的。
也就是说,当时太傅改制,老祭酒打的是防御战,而现在学宫的模样,齐缘也有所了解,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那不就是在自己牢牢把控的领域打防御战,结果被打得溃不成军吗?
这怎么好意思说是【惜败】的?
惜败在哪里?
齐缘摇了摇头,没想到一场联合钓鱼行动,居然能钓上来这样一条老鱼,也算是意外收获了,齐缘的目光穿过了两个酸儒,落到了身后那一队年轻的军官身上。
或许是泰拉各个种族的特征太明显了,不是角就是尾巴和耳朵,无特征也能成为一种特征,遮掩身份好像没有什么必要。
今日到场的诸位,都是明牌,十分大胆。
“你们就这么跟随他们,跟两个废物?”齐缘饶有兴趣地问,“太尉都跟我走得这么近,你们这是要独走吗?”
“齐缘你放屁。”
“我也不知道,这两个老东西为什么会一起窜出来,我看他们一眼都恶心,一点用都没有,还擅自站在中间装组织者。”
兵部的人比较心直口快,一脚踹翻了学宫祭酒,试图把轮椅也推到一边,老祭酒启动了轮子锁闭模式,但还是被硬抬起来,扛到一边面壁,只能运动苍老的手,一点一点地旋转回来。
老祭酒被气得不轻。
“如果不是我的资历,你们怎么会一路跟来,戳破奸臣的嘴脸呢?这种事必须要有一个重臣领头才能成事,不必太过应激。”
他抬起头,双眼射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精光:“罪臣齐缘,深夜意图谋反,勾结岁兽,还有包庇他的刑部诸位,你们该当何罪?”
“饶了我吧。”
齐缘十分配合举手,只不过举的是单手。
第613章 血溅五步
“齐缘,绩,我们是保不住你了。”
刑部老尚书反应也不大,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帽子摘下扔到一边,挠了挠半白的头发,很是光棍的模样。
“说实话,我还是个黄门的时候,大姐就掌管大炎司法了,我刚官拜尚书那天,正好就是她走的那天,一晃好多年过去了,我每天都在想,如果那时候也跟着辞官,会不会很爽?”
“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我大概是要掉脑袋的,陛下虽然仁厚,但也容不下这样的事,太唏嘘了,本来想干完这件事就退休,没想事没有办成,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你话有点多了。”与其和被钓上来的鱼对峙,齐缘还是喜欢和这位误入局中的老人家好好聊聊天,比怼人有意义。
“等事情结束,你可以随意做你想做的事,退休回老家,还是种田,都随你喜欢。”
“这话你自己信吗?”
老尚书解开了发髻,让黑白参半的稀疏头发随风飘散,官袍也披散了:
“齐缘小哥,你们惹出来的大祸,就别安慰我了,多安慰安慰你自己吧。别看你白天吃了那么多我们片出来的牛羊,你有很大可能,明天也会被片得那么薄。”
这老人家古道热肠,就是说话有点损。
明明知道没有任何危险,还是听得齐缘擦了一把汗:“少说两句吧。”
“我和一群部里的兄弟都要死了,还不准我们多说两句?”老尚书瞪大了双眼,再也不淡定了,“我不就是被你害成这样的?”
生气。
他怒目而视,对今天落得这个下场,非常的不甘心。
齐缘只得将目光投向那群被自己钓出来的鱼,饶有兴趣地问:“你们的太尉大人,应该也告诉过你们,不要跟我作对,你们怎么会独走呢?”
“我们服太尉大人,是因为他说出了我们想说的,大炎的未来不需要这群永生不死的妖魔鬼怪,他变质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推举出一个新的声音,让你和你的鬼怪同党伏诛?”
齐缘又打量了一眼他们。
现场只有当年被太傅爆杀的政敌,还有独走的太尉下属,这从侧面说明……老太尉的带队本事真的有些一言难尽。
“好吧,你们宣判一下,我的罪名是什么?”
齐缘双手伸出了一个手铐的距离,可惜这个梗只有旁边的刑部兄弟明白,他吹胡子瞪眼,完全不明白齐缘为何如此从容。
“身为陛下的宠臣,却恃宠而骄,夜绣龙袍,与岁兽密谋,这是足以千刀万剐的罪名。”
“你们错了。”
齐缘一步踏出,像一柄剑,强势打断了这段对话:“你们这群人或许不太明白,你们嘴里的宠臣到底是什么意思。也罢,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宠臣的天花板。”
“老七,开匣。”
齐缘转过身,十分潇洒地挥了挥手。
“好的。”
宝匣应声而开,宝光冲天,照亮了夜空,云霞彩雾流动,连巨大的双月都仿佛失去了颜色。
齐缘这是要做什么?!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十分随意地脱下了外袍扔到一边,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左胸口上还印着企鹅物流的LOGO。
他伸了个懒腰,腰背挺直,双臂平伸。
“齐缘你要干什么?”
刑部老尚书也气笑了,他是真的没见过,有这么不知死活的人,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得到太傅大人的赏识的啊?!
“拿来。”
齐缘单手向后,活动了一下手指,没有回头。
那是一国的气运,辽阔的土地,三亿众生,巍峨的高山和滔滔不绝的大江……面对此等重要事物,他只说了两个字。
拿来。
真正的举重若轻,应对自如。
轻柔的织物应声落在他、手中,齐缘平静地拿过来甩了甩,就像穿一件平时一直穿的外套一样,将其披在了自己身上。
很轻。
这是齐缘的第一感觉,穿了像没穿一样,低头看一眼才有真的穿上了的感觉。
这件织物是半透明的,还能看见内衬。
上面绣着大炎的地图,从最南端到最北端全部饱含,飞地龙门也包含在内,细看之下,仿佛每一寸山河都绣了进去,颜色是淡淡的金色,显得贵气非凡。
那些图形,仿佛是流动的,并没有固定的形状,第一眼是这个形状,第二眼就变成了另一个,长久地看下去,连眼睛都看花了。
“用了一点特别的纺织技巧。”
绩平静地说:“就算对我而言,气运这东西还是有些虚无缥缈了,努力了很久才把它们织成实体,这是你的衣服,齐缘,给它取个名字吧。”
“就叫山河社稷袍吧。”
齐缘揉了揉衣服上的图景,饶有兴趣地说:“就算不穿,挂在墙上,这也是一幅壮阔的《山河社稷图》,也是非常好看的。这东西我要了,交易达成,我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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