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角宿一
没有行人也没有暖意的光景宛如照片般散发出人工气息,令人联想到病症。
——疫病,疾患,病态。
只要一个分神,所有的一切,包含没有灯光的住家与有灯光的便利商店,仿佛都会在一阵猛咳之后崩塌。
在这片景色中,苍白的月光活灵活现地刻划出少女的凛然身姿。
两仪式——这是她的名字。
「两仪」即是「二分太极」之意,「式」则可以从字面上解释为「程式」。
她并非出生在平凡人家。
身为退魔一族的两仪家一直以来都有着类似于魔术师的悲愿——
创造出全知全能之人,也即“抵达根源”。
个体的力量是有限的,无论多么努力一生中就只能穷极几项事物。
但如果是完全相反的双重人格,就可以像多线程电脑程式一般执行工作,在不同方面达到最高的境界。
甚至,抵达根源。
以此为设想,两仪家代代都在尝试将多个人格塞入一个身体中。
在一族特有的秘术下诞生的式,便是两仪所创造出的完美作品。
在她体内,还有另一个名为「织」的人格。
式是女性的人格,是“阴”,是“肯定”。
织是男性的人格,是“阳”,是“否定”。
在式看来,她心中那个充满杀人冲动的「织」是邪恶的。
对他来说,「杀害」这念头是对所有事物第一个冒出的情感。
式本身并不讨厌杀人行为。
或者说,「杀人」这件事——对式来说同样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但为了让“两仪式”能勉强融入名为社会的牢笼中,她一直压抑着杀人冲动。
除此之外,束缚着她的还有祖父的遗言。
“啊……说起来,过完正月我就16岁了呢。”
走出家门时,两仪式在浅蓝色和服外面披了件红色皮夹克。
和服的衣袖塞在外套里,烘暖身体。
就算在严冬穿得如此单薄,她还是没有感到一丝寒冷。
两仪式的胸口是空虚的,直到——
她遇见那个漆黑的巨人为止。
仿佛能够将世界染成暗色的浓郁黑暗中,两仪式看到了苍白的死。
随后,杀人的亢奋感支配了她的胸口。
……
……
……
啪嗒、啪嗒、啪嗒——
森林的战斗刚一打响便落荒而逃的另一名裂口男,此刻正在月光下疾走。
记录对手并记述事件,那是他赋予自己的使命。
出现意外之际一人留下对敌,另一人撤退并向雇主汇报,这就是他们的战术。
那究竟是什么怪物!
他们理应是无敌的,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怎么可能会遇到这么强大的存在。
与血液、肌肉、酸素、热量等等拥有不同法则的敌人。
无法以任何神秘规则来解释,就连回忆那场战斗也让人毛骨悚然,仿佛黑雾压根不属于这个世界。
到底是什么,到底……
唯有逃跑能力得到特化的裂口男尽管身陷恐惧,却坚信自己必将获胜。
在林中没有任何生物能追上他,就连野狼也只能勉强咬在他身后。
最高时速70公里,裂口男以超越二足行走生物极限的速度飞奔在林中。
就这样连续奔跑了几公里后,回到街道上的他确认了自己的安全。
然而……
“——?”
当看清前方的黑色烟雾时,他觉察到了自己的白色死亡。
带着悄无声息而又压抑至极的气息,黑雾乘风而来。
乘风、乘水、乘鸟、乘人——
凌驾于世间万物的这个【骑乘EX】,正是苍白骑士从生命诞生之初便支配着世界的原理。
“——!”
裂口男悲鸣着想要再度逃跑,但身体却动弹不得。
「吾乃剑」「吾乃兽」「吾乃干渴」「吾乃饥饿」
「吾乃带来死亡者」「吾乃演奏死亡者」
「吾乃死」「吾乃死」
「死」「死」「死」
在凌晨街头凝聚的【死亡】映照出了终末的启示。
随后——
裂口男的身体被黑雾追上、包裹,被无情地撕得粉碎。
连毁掉自己的究竟是什么都没有弄明白,裂口男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
侵染寒气的路面被鲜血染成殷虹,消灭了敌人的苍白骑士正要离去。
“你是什么?”
后方传来一个少女嘲笑似的呢喃。
静止的黑烟像一樽被泼了墨水的巨人雕塑。
他没有口鼻、没有耳目,不需要转身就能观察后方。
人类的女性。
正处于含苞待放年纪的人类女性,竟然用毫不胆怯的眼神凝视着自己[死亡]。
这令苍白骑士感到十分困惑。
“你是恶鬼吗,野兽吗,怪异吗,死神吗。”
两仪式迈着平稳的脚步走近。
“还是说——全部都是?”
“——”
黑色巨人没有理会她的搭讪,巨体下方的风刮起了尘土。
虽然无貌亦无形,但苍白骑士却拥有着确实的意志。
在启示录的四骑、七灾之中,瘟疫无疑是最为温和的一个。
打个比方就是细菌并非如印象中那样全部有害,与人类和谐共处的有益菌反而是大多数。
瘟疫正是天启四骑士中最温和的那个,这也是他当初会被Beast召来的原因之一。
虽然被目击了杀人现场,但是苍白骑士并不打算大开杀戒,而是选择放过目击者。
“哼,要逃走吗?”
察觉到白色死神打算乘风而遁的两仪式说道。
“本来还以为橙子的敌人会是多么了不起的家伙。嘁,原来是个胆小鬼啊。”
少女的话让黑色巨人蠕动起来。
并不是因为语气中的嘲讽,而是对方话语中暗示了自己的阵营。
少女是敌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苍白骑士、黑色巨人凝聚起了敌意与杀意。
“喔,变得有干劲了呢。”
就像互相呼应般,式将右手从口袋里抽出。
稚嫩的手中握有一柄小刀。
刀刃有六寸长,与其说是刀更像柄只由白刃构成的凶器。
两仪式的脸上浮现微笑,洋溢着自出生以来都不曾有过的快乐。
终于找到可以让自己杀害的对象了。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施暴对象了。
“来,让我们厮杀吧——死神。”
带着狰狞的笑容,阴阳的少女扑向苍白的死亡。
……
……
……
两仪式做了一个很令人怀念的梦。
从出生开始,她就是特别的存在。
总是一个人、被周围孤立,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这并不让她寂寞,因为在少女体内还有一个名为织的人格在。
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对杀人也没什么罪恶感。
一直到两仪式六岁,身体变得只要有道具什么都能杀的时候,祖父过世了。
祖父跟式一样是异常之人,他的体内也拥有不同的人格。
在漫长的人生中祖父因为痛苦而不断地破坏自己、不断地否定自己,最后丧失了心智。
被关在地牢里将近二十年的失智老人,在死前突然变得清醒。
他将孙女喊过去,留下了遗言。
“人一辈子只能杀一个人。”
“是这样吗?”少女反问道。
“是的。因为这最后会杀死自己,所以我们只拥有杀人一次的权利。”
“为了自己?”
“正是。人一辈子只能承受一人份的人生价值,所以大家才会为了原谅那些无法走到尽头的人生,用尊重的态度去看待死亡,因为生命等价,就算是自己的生命,也不是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老人的声音十分虚弱,但非常坚定。
“那么,爷爷呢?”
“爷爷已经不行了,我已经杀了好多人。我因为承受杀害他们的死亡,所以已经无法承受自己的死亡了。爷爷的死,会在没有任何人承受的情况下,前往空虚的地方,那可是件非常寂寞的事。”
式又问道:“只能杀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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